你怎么可能调动裁决者?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先是满脸的不屑嘲讽,但说到最后猛然一道灵光闪过,忽的面色大变,嘶声大叫起来。
苏宏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退开,对那个黑袍人抱拳道:“我的事儿问完了,此番多谢诸位高义了。”
那黑袍人却侧身避开他的施礼,微微抬头,露出兜帽下半掩的骷髅也似的半张脸孔,关节张合着,发出阵阵如同铁器厮磨般暗哑的声音:“不必谢,帮你原只是因为暗影令而已。如今三次机会全数达成,从此后,再无牵连。”
苏宏叹息一声,脸色复杂的点点头,但随即似又想起了什么,口唇蠕动,似乎犹豫着要说什么。
那黑袍人却似早有所料,冷哼一声,涩然道:“暗尊戒确实为吾等尊主之信物,然若要做我裁决之主,却不是一枚暗尊戒便可令我等俯首的。尚需通过暗尊塔九层的考验方可,此乃我裁决一脉自古传承下来的规矩,便是昔日历代尊主大人,也莫不是如此。”
苏宏啊了一声,想了想,终是黯然一叹,拱拱手退开一边不再多言。
那边钰公子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听到这里不由满面震怖之色,指着苏宏嘶声叫道:“你……你你,你们苏家竟是暗影余孽?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苏宏瞄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一副沉思的模样。
黑袍人袍襟一动,一步跨到钰公子身前,微微俯下身子,似乎在打量着他。这让钰公子的叫声戛然而止,下意识的身子往后缩了缩。但随即似乎觉得这样太过示弱,便又再挺起胸膛,冷笑着和他对视。
“看来,你便是这一世的司梦使者了。你们,不该存在的。”黑袍人半响才直起身子,淡淡的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钰公子一直以来脸上不屑的讥讽之色猛然大变,豁然惊道:“你竟然知道司梦使者之名?看来圣堂对你们还是小觑了。”
黑袍人似乎笑了下,哼道:“知道司梦使者的名头何足道哉。圣堂?哼!一帮老怪物和疯子的组合,也敢妄自称圣。千年以来,你们这帮魑魅魍魉,兴风作浪不绝,昔日吾主之事,背后未尝没有你们的手尾,真当我们不知道吗?小子,老夫给你个机会,说出你们秘境进入的法门,留你个全尸。否则,定让你魂飞魄散!”
钰公子眼神明显缩了缩,但随即仰天大笑起来。笑的如疯如癫,气儿似乎都喘不过来。
“原来你们还不死心,还想着进入秘境,嘿嘿嘿,别妄想了,秘境之地非入圣不可进,便告知你们,你们便能进去吗?哈哈哈,蠢货,一帮子蠢货!让我魂飞魄散?来啊,来动手啊,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杀不死我的,杀不死我的,哈哈哈哈……”他大叫着,笑的鼻涕眼泪齐下。
黑袍人默然不语,但从那微微波动的袍角却能看出,他的内心实则并不像外表那么冷静。
良久,便在钰公子笑的连连咳嗽起来,黑袍人忽的抬手一掌拍了下去。
这一掌毫无征兆,钰公子身子猛的一挺,便如同被强大的电流击中一般,整个人随即剧烈的颤抖起来。
躲在缝隙中的阿鲁尔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脸上的惊怖瞬间达至了顶点。
他看的分明,黑袍人这一掌下去后,钰公子整个人似乎变成了一件脆弱的瓷器。就那么从头到脚开始,一丝丝一道道裂痕开始乍现。偏偏那裂痕中,却无半分血液流淌,便仿若那不是一具血肉之躯,而真的只是一件土捏泥塑的瓷器陶器一般。
噗的一声轻响,在短短的几个呼吸过后,钰公子整个人忽的暴起一团血雾,又似乎变成了一阵烟尘,就那么活生生的从有到无,直至半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阿鲁尔面色青白靛蓝的,牙齿再也控制不住的发出轻微的颤响。杀人他见多了,哪怕是五马分尸,甚至再血腥的踏为肉泥都见过,但与眼前这一幕比起来,都远未有如此震怖的感觉。
苏宏也震惊了,他颤颤的指着原本钰公子躺卧的地方,嘴巴张合着,却说不出话来。而环绕着四下的黑袍人们却毫无波动,便似眼前的事儿极为稀松平常。
动手的那个黑袍人显然就是头领,此刻却仰头看向某处,骷髅似的脸孔上,如幽火般的目光跳动着,显示着内心此刻远不似外表那么平静。
“果然如此,这便是入圣的手段吗……”良久,一声似呢喃般的低语从他口中发出。寻常人或许注意不到,但是他却能感觉到,就在方才那一瞬,有一道隐晦莫名的波动,从钰公子消失的地方凝聚起来,然后又如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清风也似,极速的远遁而去。
“走吧,此间事已了。”半响,他转身过来,目光在苏宏仍然震惊的面上扫了一眼,低沉的下令。
苏宏如梦初醒,激灵灵打个冷颤,连忙点头应了。同时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将儿子手上那枚戒指要回来,决不能让儿子陷入这种诡异道超越常理的事件中去。
至于先前那番期望着,把这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依为儿子的保护的心思,在这一刻再也不存半分。
好在那黑袍人也说了,若再想进一步得到他们的认可和帮助,就必须要去通过什么考验才行。那么只要儿子不去触碰那个考验,倒也无虞缠夹不清。
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只想着能让儿子平平安安一生就可,这种超出常规理解的世界,恐怕祸福难料,还是不要沾惹的好。
他却不知,他的儿子如今早已不是他所期望的普通人了,其所经历的几次事件,都足以颠覆常人的认知……
有黑袍人过来,将其负在背上,一行人仍是保持着静默,飞身往外而去。
临行之际,带头的黑袍人若有若无的瞄了阿鲁尔藏身处一眼,就在阿鲁尔被这一眼差点没当场吓死的时候,再睁开眼时,却见空山寂寂,整个林中除了风声呜咽外,再无半个人影。若不是他亲眼看到刚才的一幕幕,简直让人以为这里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呼——,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整个人猛的瘫软下去,随后不可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再没了一丁点儿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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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挑拨()
就在深山中钰公子浑身崩解的那一刻,远在忽而忽失温王庭大帐外趴伏着的大尾巴熊,忽然抬起头来,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吼。
王帐中,苏默疑惑的转头望着某个方向,眼中若有所思之色一闪而过。
他似乎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但再仔细去捕捉时,却又一无所得。
“你在想什么?是你在中原的情人吗?”身旁,娇艳的蒙古别吉俏目流苏,凑近耳边低声轻语着。
“不是,怎么会。”苏默毫不犹豫的否认道,微微后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那里一双如同浸在水银中黑珍珠般的眸子里,正激情的宣泄着不加掩饰的情思。
“有咱们最美丽的草原珍珠在眼前,我早已身心俱醉了,又怎么可能去想别人呢。哦对了,情人是什么?我还小,完全不懂嗳。”
呕——
正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墙角的常家兄弟当场狂吐起来,齐齐悲愤的瞪着某人。这尼玛太无耻了有木有,还能保留点儿节操吗?这可是出使呢,体面!体面还要不要了?
图鲁勒图却哪里知道这些,听到情郎如此*裸的夸赞她美貌,不由喜的心花怒放,大眼睛都眯成一道缝儿了。
“那你快向我父汗提亲吧,我知道你是中原的才子,又击败了我两位王兄,还俘虏了我父汗手下最勇敢的巴图鲁,所以父汗一定会答应的。”少女娇憨的要求着,丰满的耸挺好不羞涩的挤压着苏默的胳膊,让他充分感受着那份弹软挺拔。
喔~,苏默心中狼嚎一声,正值年少的躯体不自觉的有了反应。
哎呀,淡定,要淡定啊。连忙在心中默念金刚经,将那份旖念压下。哥可是个纯洁的骚年,是堂堂大明使臣,这点诱惑算啥啊……呃,等等,提亲?郁闷个天的,这怎么就说到提亲了?
“母兔兔啊,你看,我这饭还没吃,水也没喝一口的……你忽然跟我说提亲,呃,会不会太快了呢?不如你我先拉拉手、恋恋爱,亲亲摸摸啥的,然后再,咳咳,那啥好不好?”苏默震惊了,羞射的建议道。
旁边常家兄弟震惊了,拉手、恋爱、亲摸……太污了,完全听不下去了啊。那谁,你让开,换我来!哥几个的眼光能杀死人的话,绝不介意现在就将某人斩个十七甘八块。
图鲁勒图满脸的迷茫,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麻烦。蒙古少女敢爱敢恨、直爽奔放,喜欢就大胆的说出来,爱他就一往直前,那些个神马拉手、亲摸恋爱的,又是个什么意思?
单纯的少女表示不懂,不过这显然不妨碍她表达炽热的情火。
“她们跳的舞好看吗?我告诉你哦,其实我才是跳的最好的,整个草原上谁都比不上。”少女骄傲的挺起鼓胀胀的胸脯,白嫩的小手拍打着,波澜荡漾的令人眼花迷乱。
苏默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有33吧,呃,不过是c呢还是d?哎呀,不好说,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啊。要不要实践下,苏默认真的思考。
常家兄弟决定离着这厮远一点,非礼勿视啊。他们很担心,下一刻达延可汗忽然摔杯为号,然后刀斧手一涌而出,将某人就此剁成肉泥……
达延可汗没有摔杯,但是有人摔了。
“大胆小贼!无耻之尤!”右帐汗王怒发戟张,豁然站了起来怒喝道。大帐中乐声顿时一乱,随即戛然而止,所有人齐齐望了过来。
“怎么回事?”坐在上首的达延可汗不悦的看了过来。他刚才正在应付于冕,好歹那也是顶名儿的大明正使,既然现在坐到一起了,面上的礼数还是需要尽到的。
“这小贼!”右帐汗王嗔目怒喝,指着苏默气的说不上话来。旁边几个蒙古少年贵族也是齐齐怒目而视,其中一人眼见右帐汗王一时说不出话来,当即站出来禀道:“大汗,此人目光实在太过无礼,亵渎别吉,请大汗治其大不敬之罪。”
达延可汗微微皱眉,哦了一声,目光转向图鲁勒图,露出询问之色。
图鲁勒图小脸气的粉白,怒道:“兀木尔,你胡说什么!苏哥哥哪里有无礼了?简直莫名其妙!”
喝罢,又转头看向右帐汗王,好看的眉毛蹙起,不乐道:“阿乌格,为什么要发怒呢?这样很没礼貌,不是我蒙古人对待朋友之道。”
被称作兀木尔的少年满面涨红,却不敢跟图鲁勒图放对,只得闷闷的站在一旁。
达延可汗看的愈发皱紧了眉头,威严的扫了众少年一眼,又把目光看向右帐汗王。
图桑终于回过气儿来,怒指着苏默呸道:“这小贼一双贼眼,当众淫亵我蒙古别吉,实在可恨可杀!我蒙古别吉冰清玉洁,何等高贵,岂容汉人轻辱!巴图蒙克,我要杀死他,你不要拦我。”
图鲁勒图听的大惊,小脸刷的一下白了,却是倔强的退后一步站到苏默身边,使劲的抱住苏默的胳膊,紧抿着嘴一言不发。但那神色分明说明一切,那便是无论什么,她都将和苏默哥哥共同承担,绝不退后。
达延可汗眼底划过一抹不悦,右帐汗王一直依仗着老资格,平日里对他便是颇有不敬。此刻当着大明使臣的面儿,竟还直呼他的名字,这让他心中极是不悦。
更不用说,苏默便再如何也是明朝的钦差使臣,岂是能说杀就杀的?而且即便要杀,那也应当由他这个蒙古的大汗来决定,你图桑不过只是右帐汗王而已,何敢越俎代庖?
“右帐汗王,苏副使是图鲁勒图的朋友,你应该是误会了。好了,就这样吧,不要再说了。”他淡淡的看了图桑一眼,摆摆手不容反驳的决断道。
图桑一窒,深深的看了达延汗一眼,随后抚胸一礼,一言不发的坐了下去。
达延汗方才没再如往日那般称呼他图桑兄弟,而是以官名相称,言外之意就是点明他注意身份,暗示自己的不快。他如果再要一意孤行的话,怕是必然招来祸事。
大帐中乐声再起,盛装的蒙古少女们也重新翩翩起舞,放佛刚才一切都是虚幻。
于冕心中恼怒,狠狠瞪了一眼前面老神在在的苏默,暗骂一声小竖子,这才又换上一副笑脸,和达延汗笑谈起来。只是唯有坐在他身后的顾衡看的分明,自己这位东翁的背后隐见汗渍透出,显然方才怕是吓的不轻。
右帐汗王低着头饮酒不辍,脸色阴沉的如要下雨也似。身边几个蒙古王公贵族互相对个眼色,都默契的不去搭讪。
蒙古本是部落联合制,右帐汗王名义上麾下掌控三部,虽然其中两部,早已实际落入了达延汗的第五子阿尔楚博罗特之手,但阿尔楚博罗特的孪生哥哥,四台吉阿尔苏博罗特却是右帐汗王的女婿。
而右帐汗王最核心的一部,多伦土默特部便由阿尔苏博罗特执掌。这两位台吉虽然不会背叛达延汗这个亲生父亲,但却也不会放任右帐汗王被人所欺。
故而,在蒙古诸部中,论相关实力,除了达延可汗外,几乎没有人可以凌驾与右帐汗王之上。这也造成了右帐汗王嚣张跋扈的性子,同时也令其他诸部对他又是忌惮又充满了嫉妒。
而今日,当着诸部面前,更是在大明使臣当面,达延汗如此轻描淡写的压下刚才的冲突,否决了右帐汗王的提议,等若当面扫了图桑的脸面。这让一向高傲骄矜的图桑如何能不恼?
更重要的是,他的唯一爱子,阿鲁尔至今下落不明,听说正是被这个叫苏默的家伙所害。再不要说儿子阿鲁尔一直以来对别吉图鲁勒图的心思,整个王庭就没有不知道的。
图桑自己也早把图鲁勒图视为儿媳妇,若是能让儿子取了别吉图鲁勒图为妻,自己女儿又是四台吉的哈屯,那便真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放眼整个蒙古诸部,再无任何人能制约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