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意识。
他骨子里仍只是个商人,想让一个商人具有战士的心态,这显然比让母鸡变成公鸡还要难,尤其是对佛朗西斯科这种惜身如命的家伙来说。
所以他留下了,以仆从的身份跟在苏默身边。一个忠诚的使徒,绝不会去侍奉除了主上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也必须时刻侍奉与主上身侧。嗯,这是伟大的魔神使徒佛朗西斯科之语。
当苏默定计之后,为了掩饰佛朗西斯科与众不同的外表,便让他套上苏默亲卫的整套盔甲。这样,在不仔细留意的情况下,一般人是很难发觉他这个异类的。
也正是因此,在对付阿鲁尔那帮蒙古少年贵族的时候,佛朗西斯科这枚暗藏的钉子,因为他远超其他亲卫的特有的商人式狡猾,便正好发挥出了应有的作用。
苏默出手打击阿鲁尔,既是一种威慑,也是一种刺激。这帮羊羔可是他引达延入彀的诱饵,岂能白白养活着不用?
“嗯,说说,他们怎么个意思?”苏默以目示意佛兰西斯科不要搞事,淡然出声问道。
佛朗西斯科卑微的躬躬身子,恭声道:“他们准备在主上发出攻击的命令后,仗着远超主上麾下骑术的优势,抢先冲到前面,打出鞑靼人君主的旗号。这样既可以宣扬他们鞑靼人的威势,还能借此侮辱主上的颜面。哦,这帮该死的异教徒,他们都该被烧死!竟然存着这种大不敬的渎神念头,简直不可饶恕!主上,请允许您忠诚的使徒,我,佛朗西斯科为您效力,绞死这些异教徒吧。”
这个狡猾的商人,一如既往的嘴炮无敌。胖爷狠狠啐了一口,一脸鄙视的看着他冷笑。
苏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慨然颔首道:“好吧,佛兰西斯科,既然你这么强烈的要求了,我必须尊重你。去吧,我准许你去单挑他们,将他们统统打败,然后是绞死还是烧死都随你,如何?不过听明白了啊,是单挑。你一个人,去单挑他们所有人。嗯,听明白了吗?”
佛朗西斯科顿时张大了嘴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这戏码儿不对啊,主上啊,你怎么可以胡乱修改剧本呢?按照正常来说,你这会儿不是应该狠狠的喝叱我一番,让我不要打乱你的计划吗?再然后,我自然是真诚的承认自己的错误,趁机再猛拍你的马屁这样吗?
可是,可是你咋就答应了呢?这……这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我一个人单挑他们全部?我滴个老天啊,那可是凶残的鞑靼人,他们当年差点就打过多瑙河,征服了整个欧洲啊。我一个人挑他们全部,主上啊,您确定不是想我去死?佛朗西斯科快要哭了都。
“主上,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就随意打乱您的计划,哪怕您是如此的宠爱我。不,我不能这么自私!请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吧,我会克制自己的,我保证。嗯,那么,我继续去盯紧他们,免得他们再有什么别的诡计出来。赞美您,我的主上。”
佛朗西斯科昂首挺胸一通宣扬,然后优雅的躬身抚胸一礼,随即转身大步而去,走的那叫一个干脆利索,简直跟逃一样瞬间不见了踪影。
还可以这样?!
苏默和胖爷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的反应不过来。半响,胖爷才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大骂道:“我叉了个叉的!忒他喵的无耻了!丢人,简直是给我们胖子家族丢人啊。少爷,你别拦着我,妈蛋的,我要去宰了他,这完全不能忍了。”
胖爷跳脚大骂着,苏默却长长吐出口气,满是寂寥的摇摇头。这尼玛都进化了,以后还怎么快乐的忽悠人呢?连佛朗西斯科都这么不可爱了,更遑论其他人呢?这让他有种蛋蛋的忧桑啊。
“好了,既然都准备好了,也是该开始了。”忧桑转瞬即逝,苏默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小情绪,望着前方轻轻的自语道。
“后面的鱼儿咬钩了吗?能赶上这波吗?”自言自语的念叨完后,他又转头看向胖爷问道。
胖爷阴阴一笑,点头道:“少爷放心,一切顺利。斥候已经发现了他们,中军离着咱们大约百里不到。全力赶来的话,最多半日的功夫,应该正好赶上。”
苏默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欣然颔首道:“好极了。那么,发信号吧。大戏,开幕!”
胖爷也是眉飞色舞,哈哈一笑,转身去了。不多时,一支响箭猛然窜上高空,发出凄厉的尖啸……
切科夫斯基脖子上系着一条雪白的餐巾,坐在桌案前,用银刀优雅的切下一块烤好的羊肉,送进嘴中慢慢的咀嚼着。添加了洋葱和柠檬的羊肉烤的刚刚好,细腻而芬芳的肌理带给了他愉悦的享受。
这让他很是满足的微微闭上眼睛,重重的吸了吸鼻子。只是这满足之余,他仍有些小小的遗憾。可惜这只是羊肉而不是更加可口的牛肉!
牛肉还是太少,仅有的存货大多都供给更高阶的贵族了,作为一个刚刚被提拔起来的兵团长,哪怕是再如何受到伊诺侯爵的宠信,也只能暂时享受羊肉充分配给的待遇。
比之羊肉的腥膻味儿,他其实更喜欢牛肉的味道。那充满了韧劲儿的嚼头中,满溢着淳淳的浓香,若是能再淋上美味的汤汁,哎呀,简直就是人间至味啊。
离开莫斯科已经快一年了,他也已经足足一年未能尝到牛肉的味道了,这让他忽然很是想念。想念家乡,想念那个总是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姑娘,还有她亲手烹制的美味烤牛肉……
呼——
他遗憾的吐出口气,慢慢咽下口中嚼的稀烂的肉,然后伸出刀叉,再次细细切割下一块肉块送进嘴中。坚持下吧,等到胜利后回去,总是还能尝到那个滋味的,他如是自我安慰着。
然而,就在将将要咬下那块肉的时候,冷不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吓的他手一抖,差点没一叉子伤到自己的舌头。
“敌袭!有敌袭!兵团长大人,营外发现敌人!”一个传令兵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气都来不及喘匀,大声叫喊着。
切科夫斯基恼怒的放下刀叉,狠狠的瞪着这个冒失的家伙,心中却不由的暗叹。
这个冒失的传令兵是他的侍从,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与那些军中正规的传令兵不同,这个侍从属于他的家臣,只是此次他高升后,才得以鸡犬升天,成为了一名正式的传令兵。
没法儿啊,谁让他是火线提拔的官儿呢?军中实在没有足够的佐贰官预备,即便有也得不到他的信任,他只能矬子里面拔将军,将自己的侍从提拔起来使用了。
拜那个贪婪的东方人所赐,罗斯军团中原本极有声望的坎帕尔伯爵终于倒台了。伊诺侯爵全面掌握了军团,清扫了一大堆坎帕尔伯爵的拥趸,空出了不少的空缺来,这使得如切科夫斯基这样以往很难升职的小人物,终于也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是亲伊诺侯爵一派的人。早早的就站队在伊诺侯爵的阵营中,才是他此次得以被任用的关键。
但可惜的是,底子浅薄就是底子浅薄,这从他手中几乎没有真正可用的人就可见一斑了。便如眼前这个家伙,他的传令兵,其实是他的随身侍从,库德里亚什。
库德里亚什在俄语中是卷发的孩子的意思。是的,眼前这个孩子正是有着一头可爱的卷发,但是对于此刻的切科夫斯基来说,他一点也不觉的可爱,唯有郁闷。
“哦库里(库德里亚什的简称),库里,你还要我说几回?你现在是个正式的传令兵了,沉着和稳重是一个传令兵最基本的质素,难道你把我的话都吃了然后变成了大便了吗?该死的!”他越说越是愤怒,最后几乎是咆哮起来。
库德里亚什被吼的缩着脖子,低头不敢去看主人暴怒的面庞。这种畏缩的样子,使得切科夫斯基更加气闷,有心再怒,忽然却感觉索然无味起来,颓然叹口气道:“算了,说吧,怎么回事儿?哪来的敌袭?有多少敌人?离着咱们还有多远?”
“呃……”一连串的问题,让库里显然有些无所适从,呈现出一副茫然的神色。
切科夫斯基又想发火,但终是再次叹口气,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站起身绕出桌子,大步往外走去。与其在这儿等着从这个傻乎乎的传令兵口中问出来情况,还不如自己直接去看来的更可靠。他很怀疑,若是自己继续下去,怕是等敌人打到了他面前都不一定能搞清楚状况。
库里眼疾手快的为他披上了大衣,不得不说,这个卷发的孩子作为一个侍从,还是非常称职的。这让切科夫斯基憋闷的心情,略微转好了一些。
但是,当他走出大营,抬眼看到外面景象的时候,刚刚好转了一点的心情,顿时再次沉入了谷底……
第501章:风起()
混乱,完全一片的混乱。这就是切科夫斯基出来后看到的景象。
整个营地中,有大呼小叫、惊慌失措的,有私下乱窜忙着抢马匹的;最让切科夫斯基气恼的是,居然还有抱着手儿站在一旁看热闹的……
这尼玛还是军营吗?尤其是最后那拨人,切科夫斯基记得那都是些老兵,平日里对他就是不阴不阳的,不服管束。可是现在什么时候了,这是战场,敌人就在不远了,他们居然在这儿围观。这些混蛋难道分不出点轻重来吗?
“吹号,集合!军法官,军法官呢,竖旗准备,但凡不停号令者,就地枪决!”切科夫斯基脸色铁青,强忍着怒气高声叫道。
库里这个时候却是最机灵的,麻溜儿的传下令去。随着悠长的号角响起,一队斜披着红色缎带的士兵首先到位,呯的竖起一面黑旗,冷着脸漠然的看着一个个士兵。
围观的几个老兵脸色变了,相互对望一眼,略一犹豫,这才慢吞吞的走了过来,默默的站成队列。他们可以跟切科夫斯基阳奉阴违,但是却不敢真的去轻忽军法。
很快,大部分的军卒都集中过来,唯有极个别的倒霉蛋跑的太远,最终被军法官毫不留情的执行了枪决,趴伏在血泊之中。
切科夫斯基掐腰站在队前,冷冷的扫视着面前站的歪七扭八的队伍,强压着怒火冷声道:“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看看你们,哪还有半点勇士的模样?你们,简直是莫斯科之耻!你们不配做一个军人!”
队伍中微微发出一阵骚动,但是很快又平复下去,所有人只是冷漠的看着他,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说话。
切科夫斯基气的浑身发抖,这是什么,这是冷对抗啊,是对他这个军团长不服的沉默。反了,真是反了!就算自己是靠关系上来的又怎样,那也是这些混蛋的长官!
平日里也就罢了,可是眼下这种时候,他们也摆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来,这简直是找死!看来自己还是太仁慈了,以至于随便个阿猫阿狗的,都可以跟自己摆脸子。
而且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肯定要被人笑死。敌人就要打到跟前儿了,这边竟然还在列队训话,这他喵的简直是千古奇闻有木有?今天的事儿要是再传到伊诺侯爵耳中,又会不会让侯爵阁下认为所托非人、自己无能呢?
杀!必须要狠狠的杀几个立威才行。他如是想着,眼中渐渐泛出凶光。
正在他想要找个由头行凶之际,忽然营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尽皆扭头看去,但见一骑狂奔而入,马上骑士不待下马,便大声狂呼道:“戒备,戒备!来敌不足五里,马上就要过来了……。”
众士兵轰然一声,顿时议论纷纷,多有眼珠儿乱转,暗自盘算心思的。
“镇静!”切科夫斯基大喝一声,将骚动压下。随即抬手一指队列最末一队人沉声道:“火枪兵立即进入射击位,按操典手册执行。骑兵全部上马,随时准备冲击。其他人各就各位,慌乱者,死!”
说罢,看着众人乱哄哄的四散而去,这才转头看向那个斥候,招招手让他近前,沉声道:“士兵,告诉我详细的情况。究竟怎么回事儿,来敌有多少人?”
斥候抹了把汗,急声道:“阁下,来敌具体数目不清,我们只看到最前面被追击的我方士兵,边跑边回身射击,大约有五十人上下。只是场面太过混乱,无法具体确认敌情。但是从我方溃败士兵射击的频率和方向推断,敌方数目至少在我方两倍以上。”
切科夫斯基愣了愣,惊疑道:“我方溃败士兵?他们是哪个大营的?怎么会跑到咱们这边来?”
斥候也是一脸的茫然,只是摇头。你一个堂堂军团长都不知道,我不过一个小小的斥候又怎会知道。还有,这个时候你不是该赶紧安排人手接应吗,你管他是哪个大营来的呢,先把人救回来再说啊。
切科夫斯基没说话,摩挲着下巴沉思,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摆摆手打发斥候下去,自己大步往旁边高塔上走去。
每处军营都建有瞭望塔,便于观察指挥之用。切科夫斯基决定亲自看一看情况再说,他总有种莫名的危机,让他极为不安。
五里地,若是骑马跑起来,不过抬步即至。就算是用两条腿跑,也不过一两分钟的事儿。待到切科夫斯基登上瞭望塔,已经可以清晰的看清下面的状况了。
那是一群典型的西方人面孔,这让切科夫斯基下意识的大松了口气儿。
倒也不怪他迟钝,虽然这个时代不乏诈降诈门的计策,但都是限于同一种族之间施展。对于此时此地,截然不同的肤色和面孔,却是诈降计的天然阻碍。
切科夫斯基哪里会想到,苏默竟会掌握了一支瑟雷斯战士?毕竟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那样,世界各地人种可以畅通四海的地步。
显然,下面的罗斯人士兵也是同样的想法,眼见这帮“同胞”狼狈的冲到了近前,甚至连想都没想的就高呼着打开营门,将这帮可怜的“同胞”放了进来。
瞭望塔上,切科夫斯基默默的看着,不知为什么,他心中那股不安和危机感,前所未有的高涨了起来。
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一时想不通,苦恼的甩甩头,伸手接过库里手中的单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