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着莫大的作用。只不过有些人名声显于世间,有些人却始终默默无闻罢了。如何,听了这些后有何感想?”
何言倒吸口冷气,终于是彻底变了颜色。老爷子话中之意,分明是说这些人在引导着一次次的政权更迭,行那改朝换代之事。
引导甚至是推动一个朝代的更替,这得是多大的能量,又得是多深的谋划才能达到的?这样说起来,裁决者的诡秘,又或是守护者的古老,与之比起来真是完全不够看了。
要知道,刚刚说的这些并不是特指哪一个朝代,而是从古至今无数个朝代都在发生的啊。只要想想这漫长的时间跨度,再想想牵扯到的人和事,真真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细思恐极了。
“他们……他们究竟要干什么?”何言咽了口唾沫,语音有些颤颤的问道。
何晋绅吐出口长气,目光悠远的望着远方,似乎没有焦距,轻轻的道:“不知道,没人知道。谁也猜不透他们想要什么,甚至在没被发掘出这些类似的资料前,连谁是他们中的一份子都摸不清。只从刚刚那几个人名上,你就应该能看出来,那几乎囊括了各个阶层。有文臣有武将,有商人有道士,有高官还有囚徒,不一而终。便只单这份底蕴,这份底蕴……。”
何老爷子语声微颤的说着,到最后连连重复两遍,却终还是没有接下去。
这些人来无踪去无影,不争于名,不显于世。但一旦爆发,便是山崩海啸、天地倒悬。而待一切平复之后,却又如同一阵清风也似,消散无痕。
这世上事,再强大的敌人,再蛮横的力量都不可怕。而唯有未知,才是最让人恐惧的。因为你根本连面对的机会都没有,又何从谈起战而胜之?
何言越想越是浑身发冷,之前对自家守护者的骄傲,还有对裁决者的忌惮,在得知了观察者的冰山一角后,尽皆化作了一股青烟消散不见。
与观察者相比,裁决者再狠再诡异,也还是有迹可循,还是属于俗世凡人等阶。可是观察者呢,那才真的是如鬼如魅,那夜在杨家城外所见的黑衣人,简直是弱爆了有没有。
心中这么想着,忽然一道灵光闪过心头,不由的豁然色变,蹭的站起身来,急急的道:“爹,你说这观察者,他们……他们会不会又开始动作了?”
何言这下是真急了,想想之前发生在苏默他们那边的事儿,似乎总在某只看不见的大手下推动着。那种令人无所抗拒,只能被动应对的诡异,怎么想怎么不对头。
原先还不是太过在意,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可是今天听了何晋绅一番讲述后,如果真是那观察者在背后推手的,何言是真的半点信心也没有了。
可不管他有没有信心,自己妹子却显然已经深深陷入了这个局中。旁人何言不管,甚至苏默那混蛋都爱死不死,可自己妹子不能不管啊。所以一想到这里,如何不让他着急起来。
何晋绅听了何言的话后,却半响没出声,只是怔怔的望着远处一动不动,似乎早已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言等了一会儿,实在没了耐心,不由的再次出声催促道:“爹!你倒是说说啊,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何晋绅终于眼珠一动,目光转了过来,静静的看着他,平静的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何言一呆,我想怎么办?我要是知道该怎么办,还用问您老爷子吗?这……这真是,怎的老爷子就不着急了呢?
何言从不怀疑老爷子对小妹何莹的疼爱,虽然何莹其实并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这一点,从何莹被那恶僧掳走后就可看出,何老爷子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而这两月来,甚至腰背都有些佝偻起来。
何老爷子可是习武之人啊,虽然年事渐高,但仍能一餐吃两碗饭,舞动一柄近三十斤的大刀,仍是虎虎生风,便何言这般正直壮年的都不敢近身。
而何老爷子也从来都是腰板挺直、满脸红晕,走起路来不说虎虎生风吧,那也是龙行虎步、顾盼生威啊。
可曾几何时,如今竟如一个普通的老翁一样,这么散散的坐在椅子上,满脸皱褶,两眼浑浊的?还不都是因为心牵小妹所致吗?
可是为何,为何现在很可能小妹要面对,比那恶僧更加恐怖百倍的观察者的威胁时,老爹竟似乎有些无动于衷了呢?
何言百思不解,只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爷子,希望老爷子能给他个答案。
所以,老爷子的反问他没法回答,便也索性不去多费那脑子,直接摆明了态度,一切等老爷子决断。
足足半响过去,何晋绅终是无声的长叹口气。慢慢的站起身来,负着手踱到厅门前站定,眼望着远空一会儿,有些飘忽的声音响起:“为父今日跟你说的可都记下了?”
何言一怔,这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现在是事关小妹啊,您老人家莫非真的糊涂了不成?
只是想归想,可是不敢真把这话问出来,不然,一顿老拳是妥妥的。所以,他也只能按捺住性子,闷声应道:“是,孩儿都记下了。不过,小妹……”
“那你可知,为什么为父要告诉你这么多?怎的以前却从未说起过?”一句话没等说完,却被老爷子毫不在乎的打断了,接连两个问题又抛了出来。
何言有些反应不过来,瞪着眼想了半天,这才迷茫的摇摇头,焦急道:“爹,孩儿愚钝,还是请爹爹明言吧。不过眼下却是……。”
他还想继续说,却见何老爷子猛的回过身来,两眼中射出极凌厉的目光看向他,吓的他当即一个激灵,将后面的话又噎了回去。
“你记住,事关三大隐脉之事,我何家祖训,非家主不可与闻!否则,死!”
何老爷子冰冷的如同自九幽寒风般的话声响起,让何言激灵灵打个寒颤,连忙唯唯而应。只是刚点了几下头,忽然猛的反应过来,霍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老爷子。
何家祖训,三大隐脉之事,非家主不可与闻。那现在自己已经知道了,岂不是说……。
想到了某种可能,何言这下是彻底吓住了。
“你总算不是太蠢。”何老爷子淡淡的语声再次响起,话虽不太好听,但是其中欣慰的意味却是显然。
“自今日起,这何家便交付与你了。望你能克忍求勤,兢兢业业,不负何家历代先祖之志,带领我何家兴盛下去。至于你小妹那边,嘿,老夫总算是一身轻松了,便正好走上一趟,且让世人瞧瞧,我守护一脉,终不弱于任何人!”
这一刻,老爷子须发戟张,豪情万丈。那原本有些苍老佝偻的身躯,忽然间腾起冲天的气势,哪还有半分萎靡之相。
何言彻底的面色大变,心中咚咚的如同闷雷一般。
第332章:悔()
于冕这段时间很憔悴,憔悴的原因却不再单纯的是为苏默了。
前番的西北乱局到了今日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透出几分诡异。刨去之前了解到的几路势力,最近又出现了数股趁火打劫的匪盗,趁着边关大军调动的空隙,四下兴风作浪,惹的民怨滔天。
甚至连边军中都有各种谣传满天飞,以至军心震荡。已有数位于系的军中将领来向他隐晦的表达了不满。
本来嘛,这不过就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儿,官场上的倾轧实在太常见了。
可是于冕不该出了调动边军这个昏招。调动大军可不是过家家,大军一动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各种粮秣草料的筹集、辎重物资的运输储备、役夫骡马的征集转运,其中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不知凡几。
要不说文人就是文人,最擅长的果然只是纸上谈兵。于冕本来想的很简单,只是敕令众军加强各边隘的守备而已。严格说起来,这不算什么真正的军事调动。大面上,也确实属于他钦差大臣的权限,不逾距。
可惜他却忘了一点,人心是最不可把握的。尤其是利益当前,身处其中的哪个肯老老实实的?
他只一个增强防备的喻令下去,下面各个环节的就敢拿着鸡毛当令箭,明明只调拨一百人就可的,待到出发时却能成了一军的开拔。
当然,这个一军是大有水分的。不能真的去点算人数,只是从物资辎重的调配上,才绝对是百分百按照一军的人数运作的。
就只这一个命令之下,累的是四处跋涉的士卒,苦的是整个大同境内各县城、村镇的百姓。唯一欢喜的,便只有那些无数的奸商和世族大家,那怎叫一个生发说的。
如此的混乱之下,焉能不闹匪患?这是其一。
而江彬等人的突然回归,确是将这把火又烧的更旺了,便说是烈火烹油也不为过。
由于他们的四下串联,到处游说,整个事件中于冕的心思和小动作,近乎完全亮明在天下人眼前。只是为了一己私念,就闹出这般大动静,靡费了多少国孥或许士兵们不在乎,但是令他们受苦受累却是他们身体力行的。
这且不说,边军这般突然一动,又会给蒙元传递出什么样的讯息?人家可不会按照你于冕的心思去解读这些举动。若是一旦误会了大明想要发动军事行动,胜负且不说,倒霉的还不是这些边军们?
而且若是一旦任何一个地方出现什么差错,朝廷第一个要治罪的,便也绝对是他们这些人。
由是,众军大哗。已经有不少人暗中往兵部和内阁传了消息,可以想象,一旦最后彻底爆发出来,他于冕于大人将会是何等下场。
所以,于大人也不敢再驻扎不动了。毕竟无论是什么借口,他的使命都是要出使王庭的。可如今本身职责不去履行,却驻扎在外搅事,偏偏还闹得风风雨雨的,那岂不是等着给人送把柄吗。回头被御史参一个心怀叵测、图谋不轨的罪名,于家满门老少可就要往午门外去相聚了。
所以于大人终于又开始启程了,只不过这速度简直俨如龟速。每日里不过二三十里便扎营安歇,照这么走法,怕是要走到入了冬后才能到达王庭。
可于大人也没法儿啊,不是他不想快点完成使命。实在是现在这种情况下,那位副使大人玩失踪彻底不见了踪影,自己前番摆弄出许多手尾也需要向朝廷和天子交代清楚。
如今这么压着速度,便是想等等朝廷的答复再看。或许眼下这情形,重点已经不是出使蒙元,调解达延和亦不刺的纠纷了。而更应该是就地返回,驻于边镇做好防范才是;
而除此之外,就是期盼着奇迹出现,那位玩失踪的副使大人能主动来汇合。那样的话,一切谣言也都将不攻自破。谣言不成为谣言了,军心也自然会安稳下来。那么再继续出使的任务,便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于大人每每想到转了半天,竟然还是要跟那个苏默配合,甚至是自己主动求着去配合,就跟吃了死苍蝇一样。这心里又是恶心又是懊悔,早知今日这般,自己何必去搞出那么多事儿来?
若是当日不那么多心思,老老实实的按照天子的意思行事,兴县之战就不会发生了。没了兴县之战,自然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乱局。而没了乱局,又哪来的眼下这混乱?更不用提自己的各种被动诟病了。甚至说不定这会儿差事都要完成了吧。
若是这趟差事完美的结束,那自己是不是会更进一步?之前的应天府尹位子铁定跑不掉不说,说不得还会更进一步,南京六部主官或者六科主事,也不是不能期待的。
悔啊!于冕想到这些,简直连场子都要悔青了。如此,这万千思虑,再加上一路跋涉的,他这年纪了,又如何不憔悴?甚至说能还坚挺着没倒下去,就已经算是邀天之兴了。
“可有消息来吗?”他揉揉有些凌乱的发髻,转头问道。
顾衡偷偷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在顾衡的眼中,此刻的于冕怎生一个憔悴能形容的?脸色青白带黄,一双老眼浮肿着,鼓起两个老大的眼泡。
浑浊的目光下,两个眼角似乎无时不在分泌出一些粘沾物,眼白上遍布通红的血丝。发髻凌乱、肤色枯槁,平日里总是修剪的整齐的指甲,也再没半分清洁,显出一道道黑色的污垢…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顾衡暗暗嗟叹着,心下不由的升起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怎会没有?为什么会没有?三位阁老那儿也没有什么话来吗?李大学士呢?也没有?去,去查!继续查!”见顾衡摇头不语,于冕有些急了,蹭的站了起来,两只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口中一连串的叫道。
顾衡起身,默默的施了一礼,随即转身出去。
于冕身子一晃,又跌坐到椅子里,面上神色变幻不定。他是真急了。这般大的动静,便是天子发来明旨申斥一番也是情理之中,更不用说那些个平时没事儿都上蹿下跳的御史们了。
可现在,整个朝廷竟然缄默一片,连片言只字都没有,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完全不合常理。
于冕现在其实更希望能看到天子发来的训斥,因为那样的话,既能知道天子的态度,也能挡住某些敌人的发难。
仕途险恶,一生都蹉跎于官场中的于冕,对这四个字更是感悟至深。即便身为清流领袖,又仗着头上有父亲余荫遮蔽着的他,也同样有无数的政敌存在。
这些人无时无刻不再盯着他,等着他露出破绽,等着他犯错,然后便会一拥而上,将他彻底撕碎,打入无底深渊。
因为相比其他人来说,若能将他这个名闻天下的于少保之子踩下去的话,所收获的利益,必将是无法比拟的。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他的这个身份既给了他强大的帮助,同样也给了他人更大的诱惑。
可是现在,明明在有了机会后,竟然没有一人跳出来,难道真是他们改了性儿了?于冕便是相信狗改了吃屎的性儿,也绝不会相信那些狼能改了不吃肉了。
这且不说,更让他心中隐隐发慌的是,天子为什么也任何态度没有?那是不是代表着,没有态度的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天子甚至连申斥都懒得做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