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深渊- 第279部分

　　　　简陋粗制的木板课桌，教室里孩子们身上的麻布破洞衣服，几只木架搭起的窗外，阴郁暗沉的天空。

　　　　就好像……这里是主世界。

　　　　留意这种细节的观众不多，大多数玩家迫不及待去选择自己要观看的玩家，然后他们就发现自己观看的目标都是0岁左右大的孩子，眉眼间可以隐隐看出曾经，或是未来的轮廓。

　　　　就比如一个头一米六左右，黑色碎发，有着一双死鱼眼的肤色苍白小男孩。

　　　　此时此刻，牧苏睁开了眼，正有一群0岁左右的少年少女围在身边，杂乱叫嚷着什么。

　　　　“哪来一群小瘪犊子，去去去去。”

　　　　牧苏黑着脸出声哄散身边熊孩子，突然惊觉。

　　　　自己那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呢？

　　　　自己的视线为啥这么矮？或者说……为啥自己和这群熊孩子差不多高？

　　　　被谜题困惑之时，教室里一切突然放缓，趋于静止。

　　　　一名脏兮兮的男孩门外冲入，悬停半空。周围孩子们的惊诧与不解僵在脸庞。角落里小声小声窃笑的女孩们一动不动，喧嚣吵闹的学生们喷出的口水停滞——

　　　　所有教室的玩家们也是如此，只有他们的眼珠可以转动。

　　　　在这之中，一道古朴悠然的旁白于所有玩家耳畔响起。

　　　　【这片土地有着无数的称呼】

　　　　【希望之地……索拉希姆……耕地园，不过这些已经过去了。新的名字？这里有许多。诅咒之地……恶灵乐园……噬魂海……邪神小屋……这些也不重要。我要说的是……】

　　　　【这里是千年前的望海角】

　　　　【一切即将来临，又尚未开始的时代。】

　　　　【在这片土地繁衍生息的人们还不知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大多数玩家听到此时，已经确认背景是主世界了。而且还是没有变成那样的主世界。

　　　　就是不知道这里是梦境模仿构造的，还是真实的主世界。。。

　　　　【它们的魔爪已经延伸到这里。很快，这个世界将会死气沉沉，毫无朝气……】

　　　　旁白声音略作停顿，在这一瞬间，每名玩家都看到一条如黑雾般的丝线穿透棚顶，扭曲降下，连接在每个人的头顶。包括参赛的玩家。

　　　　【但在此之前，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听到这里的透明桥暗道，这是要在死亡锦标赛第三轮里开启主线的节奏啊。

　　　　听到这里的牧苏心道，原来这本书还有主线剧情啊？我还以为会在望海崖呆到完结。

　　　　【不是改变，而是……留下一批种子，一批……希望。】

　　　　牧苏心中握拳，只要有树叶飞舞的地方，火就会燃烧，火的影子照耀着村子，新的树叶就会发芽。我会继承这个意志的！

　　　　【这是一个考验，一个梦境，不过你们可以将之视作真实。在这里，你们要隐藏自己……】

　　　　确认这里依旧是梦境，大部分玩家松了口气。一直以来的潜移默化让不少玩家对主世界产生一种压抑感。虽然不至于让人难受，但它始终在隐隐影响着玩家，令他们束手束脚。

　　　　【眼睛无处不在，它会死死盯着你。直到你离开，或者死亡。】

　　　　旁白的声音在逐渐转弱。声音变得虚弱，好似行将就木的老人即将去世。

　　　　【如果你们有朝一日远离望海崖，到达彼岸……请将我埋葬。】

　　　　【吾名，梦境之主……希望之光……众生意识。】

　　　　最后一句细不可闻的话语瞬间将扑朔迷离的主世界补全一块。

　　　　梦境之主这一称谓点醒了包括透明桥和炽神在内的许多玩家。他们犹记得在进行非疯人院和噩梦难度的梦境时，任务列表会出现一行额外奖励：你与梦境是共生体。梦境倚靠你而成长，你倚靠梦境而变强。缥缈的意识将会对你的表现给予奖励。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系统根据玩家的表现而给予的奖励。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此时的梦境之主显然有着完整的意识，而不是那句“缥缈的意识”。所以是否可以认为，在死亡锦标赛第三轮副本这个时间段里，即千年前，梦境之主意识消散了。但梦境之主的别称是希望之光，终生意识。即是说，它也是人类意识的集合体。只要人类还在，它就不会消散。

　　　　无数玩家想得头大之时，透明桥默默将相关关键词捋为时间线。

　　　　最开始，千年以前，主导噩梦难度的邪神们和不可名状之物接近这片世界，并开始利用投影影响这个世界。当时的梦境之主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对抗，意识消散之际留下一个伏笔。

　　　　之后的主世界变成了现今这幅模样，理智值降低所注视到的虚影也可以理解为邪神们和不可名状之物们彻底抵达这个世界。

　　　　千年后，玩家们出现，被孤立于望海崖。玩家们倚靠梦境之主飘渺的意思来强化自己。这样倒也解释了梦境的构造——那是所有意识曾经的记忆与臆想，胡思乱想与天马行空。

　　　　死亡锦标赛是一场筛选，是梦境之主留下的伏笔。第三轮选出的一千名玩家化身为种子和希望，重回千年前，了解曾经发生的事。

　　　　时间线到此结束。其中仍有大片空白，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

　　　　透明桥思考中，暂停的时光里颁布了任务。

　　　　【载入任务……】

　　　　【主要任务：恶灵附身】

　　　　【三天内不被恶灵发现或暴露身份。奖励：技能伪装】

　　　　内容：它们已经离此不远，不可名状之物们的投影降临这片土地。恶灵盯上了这片地。隐藏、躲避、伪装。用尽一切手段融入校舍并且不暴露真实身份。而一旦暴露……我想不需要多说。

07。恶灵降临（）　
喧嚣声再起。

　　　　时间恢复如常。脏兮兮的孩子冲回到座位，女孩们窃笑声响起，学生们大声讨论着什么。围在身边的学生依旧惊诧发呆看着牧苏。

　　　　一开场牧苏就成功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详气息笼罩在牧苏周身，头顶若隐若现的黑线变得清晰浓郁，伴随窃窃私语般的呢喃声，几只扭曲变形，延伸数米长的黑雾枯爪从虚空中浮现，萦绕降下。

　　　　就见牧苏震声训斥：“马上上课了都围着我干嘛！就是你们在课间吵吵闹闹才让我们班一直得不到流动红旗！”

　　　　周围学生面带羞愧，连带着教室里的喧嚣也随之变小。

　　　　距离牧苏头顶不过半米高度的黑雾枯爪停顿，缓慢收回消散于虚空，一切恢复如常。

　　　　教室里其他玩家心底吐槽一声不愧是牧苏的同时，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被怀疑后会有所征兆，并且怀疑是可以通过一些办法解除的吗……

　　　　观看的透明桥此刻切换玩家，收集了一些资料，而后转去打开牧苏的直播间将相关信息告诉他。

　　　　透明桥：类似校舍有三十间，每间目测五十个学生左右，都是差不多年纪。一部分人没有昵称和称号，目测可能是原住民。

　　　　正好用50个字符说完。

　　　　副本刚刚开始，可以自由切换玩家之间视角的观众能收集到更多资料与细节。

　　　　而这时候，大部分参赛选手对所处环境仍然一无所知。在他们想要出去时，房间外响起钟声。

　　　　系统没有给玩家观察环境的机会，上课了。

　　　　一名打扮邋遢，胡茬唏嘘的长脸老师走入教室，

　　　　“你们都是新生，这是第一节课，我简单介绍一下，我叫菲利，是你们植物学老师……”

　　　　菲利用十分敷衍无力的语气给新生们说起学校规则，而刚糊弄完恶灵的牧苏陷入沉思。

　　　　头顶有称号，也就表示这个副本称号是起效的。凭借自己和上古邪神那层关系，袒露身份后恶灵什么的还不把自己当太子伺候？到时衣食无忧不说，想搞谁就搞谁。

　　　　然而主要任务需求不暴露身份。牧苏想要完成任务就要微服私访锦衣夜行，着实令他忧愁。

　　　　想着想着，牧苏脑海闪过一抹灵光！

　　　　那么……身为一名学生，完全不想上课而逃学是非常合理的吧？

　　　　“老师，我身体不太舒服想请假几天。”

　　　　一名叫逆旅的玩家忽然起身开口，不等被打断的菲利老师同意就起身走向门口。

　　　　牧苏暗中咬牙切齿，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是自己先来的……

　　　　教室变得安静，一众目光注视下逆旅从桌子间的狭小过道走过。

　　　　就在此刻，他头顶的黑线变得凝视，拉伸狭长的黑雾枯爪从虚空中蔓延下来。

　　　　这一幕被无数玩家看到，但逆流对此一无所知。他仍在走向门口，心中似乎怀揣着第一个发现窍门的激动，直到下一刻。

　　　　枯爪触及逆流周身，笼罩萦绕。窃窃私语声陡然加剧，逆流终于有所察觉，然而已经晚了。他的身形被枯爪同化成一团黑雾，连同黑线和枯爪消失得无影无踪。

　　　　惊恐的尖叫刹那间充斥校舍，十几名np叫喊的歇斯底里，和他们形成对比的是一言不发，甚至脸颊没有太多表情的玩家。

　　　　玩家们头顶的黑线开始凝聚。

　　　　“啊——”

　　　　牧苏发出吼叫，头顶凝实的黑线变得虚无。其他玩家纷纷照做，瞬间教室内被各种各样的叫喊填满。

　　　　“好了都安静！”

　　　　菲利刺得眯起眼，大喊制止。

　　　　玩家们十分整齐的收声，np学生则慢吞吞闭上嘴，除了王耀。

　　　　“啊——”

　　　　十一岁的牧苏仍在用尚未变声的嗓子折磨众人的耳朵。

　　　　“我说安静！”

　　　　菲利终于有些威严的拍桌大喊。

　　　　牧苏立即闭嘴，就好像有人在现场握拳喝了声：收！

　　　　菲利叹了口气，并没有过于惊讶：“他运气不好被恶灵盯上了，我们继续吧。”

　　　　无数玩家看在眼里。老师的态度值得琢磨啊，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一名学生当众失踪，而老师见怪不怪的样子……

　　　　玩家们头顶延伸的黑线凝实程度不同，当他们发现这与是否表露出害怕神色有关后，玩家们开始适当表现出惊恐惧怕的神色。

　　　　黑线开始逐渐虚幻。

　　　　游戏刚刚开始，大部分玩家还没代入“10岁左右大小”的设定，或是抹不开面子。毕竟一千名玩家里，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那么几十几百个观众。

　　　　我们的冷面杀手牧苏苏则是例外，他板着脸，正做苦思冥想状。

　　　　可疑的举动引起恶灵的注意。黑线逐渐凝视，黑雾枯爪浮现，呢喃声响起。

　　　　透明桥着急发消息提示，其余玩家边装害怕边偷瞥，等着看热闹之时——

　　　　“一群胆小鬼，鬼有什么好怕的。”

　　　　牧苏回过神，神情鄙夷的斜楞一眼其余学生，继续托腮思考。

　　　　呢喃声散开，黑雾枯爪淡去。十分合理的解释，连恶灵都找不到丝毫漏洞。

　　　　玩家们不得不对牧苏这番操作惊叹，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不过托了牧苏的福，在座玩家得以管中窥豹，了解恶灵的出手机制。

　　　　另一边，不甘心的牧苏又升一计。

　　　　既然请病假不成……装肚子疼去上厕所偷懒总归没有问题的吧？

　　　　“老师！我肚子不太舒服想去厕所！”

　　　　名为雨夜带刀的女玩家举起手。

　　　　牧苏瞬间扭头看向身侧，眯起的黑眸锐利锋芒。

　　　　“嗯可以理解，去吧。”菲利觉点点头，毕竟是10岁大的孩子，看到同学在眼前消失难免会害怕。

　　　　扎着麻花辫，脸蛋肉乎乎的小女孩形象的雨夜带刀离开竹椅。

　　　　黑线渐渐凝实，雨夜带刀有所察觉，立即僵立不动。

　　　　“你怎么了？”菲利老师奇怪打量。

　　　　“我……我好了……”

　　　　雨夜带刀牵强一笑，又迈回座位。玩家们观测到她的黑线恢复为虚化状态。

　　　　菲利无所谓的耸耸肩：“那现在我们开始讲课……”

　　　　牧苏也暂时蛰伏起来。

　　　　这帮恶灵简直如同教导主任，谁不好好上学就搞谁……

　　　　不过他是不会放弃打算的，不择手段……也要逃课。

　　　　不逃课的学生时代将毫无意义！

08。试探恶灵的底线（）　
和其他学生脏兮兮或洗得发白的亚麻衣服不同，玩家千夜所穿的长裙更精致，裙摆绣有花纹，棕红色长发束成马尾搭在脑后。

　　　　这是个带有雀斑的白人小女孩。考虑到这一副本为模拟玩家们岁时的样貌，这也就千夜小时候的样子。

　　　　同理还有某个死鱼眼熊孩子。

　　　　她在菲利老师讲完学校的用处后，很有礼貌的举手问道：“老师，你能讲一讲恶灵的事吗？”

　　　　她的黑线开始凝实，不过她并不在意。

　　　　“你不知道？”菲利奇怪打量千夜。

　　　　千夜像个真正小女孩一样腼腆一笑回答：“我家里人很宠我……他们很少让我知道外面的情况。”

　　　　她的黑线恢复为虚化，意为恶灵不再怀疑她。

　　　　“原来是这样。反正我也不太想讲课……”菲利眼皮耷拉，说着不该由老师说的话。“那么我就来随便讲讲吧。”

　　　　牧苏却被千夜的话语吸引，原来还可以这样吗……恶灵也是讲道理的啊……

　　　　他的跃跃欲试很快化为行动。牧苏拍案而起，声音稚嫩嚷道：“我不要上学啦！”

　　　　透明桥心底一颤。开始了……牧苏标志性的个人风格……

　　　　还好，牧苏孩童时模样还算可爱欠揍，虽然内里还是那个恶劣至极的渣滓灵魂，但起码让人不那么无法忍受。

　　　　说到底还是看脸。

　　　　黑线在话音落下的一瞬凝实，呢喃声四起，黑雾枯爪笼罩向牧苏。

　　　　一众玩家或胆战心惊，或心惊肉跳，或翘首以盼，或幸灾乐祸。

　　　　“但凡正常的孩子怎么会想要上学啊！”

　　　　就听牧苏大声补充道。

　　　　恶灵觉得很有道理，停止聒噪，收回爪子。

　　　　玩家们傻眼了。还能这样吗？他在做什么？勾引恶灵？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伪装成一个小孩子！”牧苏又一拍桌子。

　　　　窃窃私语回荡在耳边，黑雾枯爪扭曲拉伸。

　　　　玩家们还没从先前的变化回过味，牧苏一惊开始新一轮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