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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农语气不善地说道：“可笑，你难道是想指责我吗？做佣兵赚的钱根本就不够供我妹妹读书，许多佣兵都会接些黑活，只是我更直接一些罢了。而你们这些贵族呢？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享受不尽的财富……”
“你不必向我解释……”卢卡斯并不在乎西农的解释，继续说道，“而你，阿鲁卡……就更奇怪了。你八岁时突然出现在隐者森林中，被西农的老师崔哈克收为养子，随后成为一名佣兵……没人知道你从何而来，没人知道你的父母是谁，没人知道你的国籍……甚至没人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人类。”
“我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阿鲁卡冷笑了两声，“难道还能是神吗？”
卢卡斯垂着眼角，语气平静地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呢？”
“喂……”阿鲁卡的眼神认真起来，带有一丝怒气地说道，“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无非是想让我和西农大哥明白，由于某种原因，你把我们查了个底儿朝天……我佩服你的情报收集能力，但请不要说些愚蠢的话来侮辱我们彼此的智商。”
卢卡斯笑道：“好吧，我们不谈这个问题。来谈点别的吧……你觉得我身为盖伊大公，论实力更胜于莱茵国王的男人，为何要关注你们两个刚刚成为骑士的平民呢？”
“我猜……是因为雷蒙德·奎恩，也就是莱茵王国财政大臣的晚宴吧。一向冷淡的凯瑟琳大公主突然带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男子参加晚宴……某些狼子野心人面兽心包藏祸心的衣冠禽兽就开始调查我们了呗……”阿鲁卡娓娓道来。
“……”
卢卡斯沉默了半天后尴尬地开口道：“虽然你最后一段话里的许多词汇我没有听懂，但大致上……你说的没错。没想到……在下还是才疏学浅……”
“莫名地消沉起来了啊……”阿鲁卡眯眼道，“死人妖，你不会是在暗恋凯瑟琳吧？”
卢卡斯像是被说到了伤心处，突然转过身，双手用力交握于背后，声音干冷地说道：“这件事，要从莱茵王国建立开始说起……”
“不是吧！”阿鲁卡心中腹诽道，“这就开始讲故事了，居然还是从上千年前开始……这跟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当时英雄战争已经到了末期，残存的风神教、水神教与火神教彻底崩溃，自然教派统治大陆的时代宣告结束。白教、剑戟教、真爱教、求知教、赤教、真理神教等等教派摆脱了自然教派的压制，迅速地吸纳着信徒。初代莱茵王在赤教的帮助下，以后世的莱茵王城，当时的狮心城为国都，建立了莱茵王国。”
“但……当时莱茵王国的疆域很小，是吗？”阿鲁卡问道。他没去问这些事卢卡斯从何得知，许多被埋葬的历史对平民来说是秘密，但对上位者来说顶多算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错……刚刚建国的莱茵王国非常弱小，没有能力进行扩张，而且随时面临着被外敌侵略的危险。无奈之下，初代莱茵王只好向另外十三个信仰太阳神的强大家族求援，条件是……局势稳定后，分封大公，允许公国独立。”
“原来如此……”这些事阿鲁卡可不会从历史书里读到，“难怪希尔帝国的大公最多是城主，莱茵王国的大公却可以统治一国了……”
“随着时代的推移，十三公国与莱茵王室的血脉都愈发稀薄，比起强者辈出的赤教来，实力明显不足。到了二百年前，赤教已经成为了在南方说一不二的怪物，没有谁能违抗赤教的意志。
由于赤教的根基在太阳神圣殿中，靠近莱茵王城，莱茵王室又是太阳神的后代，所以赤教千方百计地想要维护莱茵王室的地位。许多代之前的一位教宗立下规矩，每一位大公都要将自己的继承人从小便送到莱茵王城作为质子，以免他们生出背叛之心。”
卢卡斯说完后转过身来，脸色阴沉地说道：“而我……就曾经是一个质子。五岁那年，我便千里迢迢地奔赴莱茵王城，直到二十岁才回国继任大公之位。那些日子里，我要学会装傻，学会隐藏自己日渐觉醒的血脉，隐藏自己每天都在变强的力量……更要忍住杀死每一个莱茵王室成员，和赤教那群神棍的冲动。”
阿鲁卡哂道：“不至于吧？莱茵王室又不是真的想杀了你……”
“你是这么认为的？”卢卡斯靠近了铁栅栏，血红的双眸里充满了仇恨，“我……是我父亲的第二个孩子。”
阿鲁卡意识到了什么，喉结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我的姐姐……”卢卡斯继续说道，“就是因为被监视者察觉到了她身上隐藏着的力量，而被赤教的异端裁判所给暗杀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可回避的仇恨（）
随血脉和年龄而觉醒的力量……
“难道是诛神者的血脉能力？”阿鲁卡只能这样猜测，“没错……诛神者体内的血脉浓度被提高后，就会不断获得更加强大的血脉能力。那么生来血脉浓度就高的人，自然也会拥有血脉能力……卢卡斯的银发赤瞳，应该就是血脉浓度过高造成的……”
“我姐姐死的时候，才刚满十岁。”卢卡斯在牢门前来来回回地踱步，脸上的表情时而充满戏谑的笑意，时而充满癫狂的愤怒，“十岁……她能伤害什么人呢？她对赤教与莱茵王室有任何威胁吗？可异端裁判所只因为所长一个不负责任的判断，就毫不留情地杀死了她……而我懦弱的父亲，竟连向赤教讨个说法的勇气都没有，在教宗的命令下又把我送到了莱茵王城。”
“所以你……现在还无法释怀吗？”阿鲁卡问道。
“无法释怀？”卢卡斯冷笑了一声，“没有什么无法释怀的，若是任由十三公国的家族发展起来，莱茵王室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就连王城都保不住。初代的十三大公确实对莱茵王忠心耿耿，但后继者呢？明明拥有比莱茵王更强的力量，却要蛰伏在一个小小的公国里……”
“强者，都是有野心的。”西农叹息着接道，“没有钳制各国大公野心的手段，南方就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战乱之中……”
“可是现在公国之间也时常爆发战争。”阿鲁卡不解地说道，“感觉他们并不害怕赤教啊。”
西农回道：“恐怕……那些战争都是赤教自己挑起的吧。”
“原来如此……”阿鲁卡一瞬间就听懂了，“在莱茵王室成员一代不如一代的情况下，赤教不得不想办法继续削弱公国的力量，只用质子来威胁已经不够了……挑起战争，使其陷入内耗之中，无暇来理会衰弱的莱茵王室……这一代的教宗大人还真了不起，我都有点佩服他了。为了保证王室的威严与地位，宁可牺牲掉无数平民与战士的生命，将屠戮之矛伸向自己人……”
“正是如此。”卢卡斯确认道，“赤教教宗凭借威逼利诱，用质子和战争由上层到下层，将十三公国牢牢抓在手心里。若是十三公国联合起来，其实有能力对抗赤教的诸多强者，但一来公国彼此间矛盾重重，二来希尔帝国会趁虚而入，大家要一起倒霉……所以当初无比强大的十三个家族，只能垂下高傲的头颅，臣服在赤教的统治之下。
赤教教宗，做了最为正确的选择……”
“听起来……”阿鲁卡嘲讽道，“你挺认同赤教教宗的做法嘛，你姐姐的仇被忘在脑后了吗？可怜的姑娘……还帮你挡了一刀呢。若不是有了她的前车之鉴，恐怕你也得死吧。”
西农闻言，连忙出声道：“喂……你在说什么？怂恿他报仇吗？别在这时候添乱了。”
阿鲁卡耸肩道：“有什么不对？我这个人呢……比起国仇，更在意家恨。如果我是卢卡斯的话，哪怕牺牲掉整个盖伊公国，让全莱茵王国的无辜者陪葬，也会去找赤教教宗报仇……要我为了所谓的大义放弃仇恨，是不可能的。”
“呵呵……阿鲁卡，你这样就不对了。”卢卡斯双目中的仇恨消失，脸上的笑容也温和起来，“不要太偏激，人与人之间多一点理解，这个世界就会变得美好起来。赤教教宗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莱茵王室也不过是求生存罢了，他们虽然牺牲掉了少数人的生命和幸福，但是保护了更多人，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们的做法……”
“因此呢……”
卢卡斯伸出右手，握住铁栅栏牢门……
喀……拉……
铁栅栏牢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冰霜，监牢里的温度飞快降低，几秒钟内便达到了零下二十度。而牢门的温度，只有更低……
纤长右手松开的同时，整个牢门碎成了一地冰屑。过低的温度破坏了铁栅栏的结构，使其脆弱的触之则溃。
“我希望莱茵王室和赤教也能够理解我……”卢卡斯走入牢房里，双手上流动着银白色的能量，“想要把他们全部杀光的心！”
“小心！”西农招呼阿鲁卡一声，半透明的【日曜之盾】应声而出，凌空挡在了阿鲁卡的前方。他自己则是后撤了几步，仗着身怀血脉技能【完美体】只用长剑来防御。
“稍安勿躁。”卢卡斯停下脚步，“我是否要杀了你们，还得谈过之后再做决定……”
阿鲁卡谨慎地退到墙边，眯起眼说道：“听你的意思……是打算利用我们做双面间谍。你调查过我们，知道凯瑟琳对我们非常信任……”
卢卡斯微笑道：“你非常聪明，能够看透人心……但我厌倦了对莱茵王室和赤教虚与委蛇，我不需要间谍……我想让你们直接杀死凯瑟琳·逐日·莱茵大公主殿下。”
“先不提我们有没有暗杀大公主殿下的能力……”西农举起【日时之剑】，四十根【昆古尼尔之影】漂浮在身体四周，“我们有什么理由听你的命令呢？”
卢卡斯颇为遗憾地摇头道：“红发……你应该不是这么蠢的人才对，莫非你以为自己能打败我？”
“不……”
西农开口的同时，昆古尼尔之影在空中调转枪头，全部刺向了他背后的墙壁。监狱的石墙根本扛不住圣枪之影的冲击，信仰达到140点后，昆古尼尔之影已由虚影转为了半实体，表面隐有风雷流动。
耀眼的阳光涌入牢房，墙外便是艾尔城的北侧内墙，很容易逃出城去。这个牢房的位置是阿鲁卡精心挑选的，为的就是关键时刻能够全身而退。
“撤！”
两人不约而同地逃向墙壁破口，阿鲁卡心里还有些不甘，没想到在主世界也得落荒而逃……
喀拉——
在两人眼前，足够两人并肩而行的墙壁破口，一秒之内便被坚冰堵上了。阿鲁卡与西农可是身经百战，并没有惊慌，行殇与日时之剑脱鞘而出，一左一右砍在了冰墙上。
然而……冰墙上只崩碎了一层霜……
“该死……”阿鲁卡咒骂了一声，“这下想逃都逃不出去了。”
喀拉喀拉的结冰声不断响起，几秒钟内，整个牢房的墙壁、天花板、出入口全部被坚硬无比的寒冰覆盖。
卢卡斯不慌不忙地走向阿鲁卡与西农，从容笑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暗杀凯瑟琳公主的事情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心温之神（）
“抱歉啊……”
气温越来越低，阿鲁卡冻得浑身发抖，但目光反而愈发兴奋起来。他弯腰屈膝，左手扶刀鞘，右手抓刀柄，摆出居合的姿势。
“你把牢房弄得太冷了……在答复你之前，我想先活动活动……”
卢卡斯惋惜地看着阿鲁卡，说道：“不必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我能否问一下，你身为一个连佣兵团都没有的地区佣兵，十年来不断将自己的命运卖给出价更高的人……为何突然学会了忠诚？”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阿鲁卡耸动着肩膀，压抑不住地笑了起来，“忠诚？我的字典里可没有这个词。今天我要砍你的原因只有两个……第一，我对你的能力很感兴趣，我好奇你究竟强大到了何等地步，我好奇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我好奇你是如何使温度降低……第二，无论是人还是野兽，保护碗里的食物不是本能吗？”
“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聪明。凯瑟琳这个女人，可不是凭你这乳臭味干的小毛孩能降服的……”卢卡斯伸出一根手指，脸上的笑意全部褪去，目光冷的怕人，“既然你想看到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盖伊家族的能力……血咏·指线冰。”
吱嘎——吱嘎——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冻结声响，一道冰霜射线从卢卡斯伸出来的手指尖喷涌而出。这道射线的温度奇低，甚至连沿途接触到的空气都被冻结成了冰块，紧接着又被射线的动能打碎，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
“该死……”阿鲁卡心知这招威力绝伦，“血咏”大概就是“血脉技能”在主世界的称呼。他丝毫不敢托大，奋力将行殇抽出刀鞘，用出【战技：拔刀送葬】，试图阻挡冰霜射线的前进。
白色刀气如半月升空，电光石火间正中冰霜射线的前端。没想到……从两者接触的位置开始，无形的刀气竟然被冻了起来，变成了一块回旋镖形状的冰，坠落到地上。
“这也太夸张了吧，连纯粹能量都能冻结！”
阿鲁卡此时已经知道，【拔刀送葬】挥出的刀气，实际上就是八岐大蛇所用的纯粹能量。就像魔法一样，终末之间能让诛神者通过学习技能的方式，快速掌握某种能量的特定使用方法。打个比方就是，一个语言老师不教学生音标和字母，而是学生想学哪个单词教哪个单词。虽然省事，但是根基全无。
“真弱……”刀气被冻结后，以阿鲁卡的速度已经不足以躲过冰霜射线。卢卡斯看出了这一点，不由得感慨道，“没想到连一招都撑不过……红发，你能撑过几招？”
西农表情严肃，不过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道：“你是不是太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