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堵。
“所以我们用不着为她伤心。毕竟一直到最后,她都是理解你的。”
“理解我的吗?”
段辞情看着对面提着新亭侯,一脸轻松的楚南洮,道:
“谢谢。”
第十八章 血羽营()
绣着鲤鱼跃龙门的屏风碎成数个部分,分散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堂上的木椅早已被战斗余波所涉,和屋檐上落下的木屑碎石混杂着,堆积在房屋的四周。
太华剑派等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段辞情依旧保持着抱剑对月的姿势,面无表情,在月光下似乎变成了一个亘古以来就存在的雕像。
邓子玉看了柳子尹一眼,示意她去问段辞情结果。无奈柳子尹似乎对自己肩上的头发很有兴趣一般,一直在拨弄着头发,没有看他一眼。
邓子玉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段辞情身后,犹豫着问道:
“玄镜道兄,这一战……”
段辞情没有回头,只是道:
“我输了。”
平平淡淡的语气,仿佛是在说昨天吃了什么一般,没有半分起伏。
“输……输了?”
邓子玉觉得手有点滑,手中的剑好像就要从手上掉下去一般。
柳子尹的手指不自觉的将一缕青丝打了个死结。她自己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她设想过段辞情会赢,设想过他们会平手,但是当这个结果出来时,她还是有些震惊。她虽然久居醉玉谷中,但曾经听她师父说过,段辞情闭关十多年,创出立意真武荡魔剑法之下的天云人三剑。她记得,当她师父提到这三剑时,曾赞不绝口,说段辞情天资之高,已玄武道宗创派祖师观云子之下。她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段辞情,怎么会败。
“我心魔未除,不能与剑相合,败是理所应当。”
段辞情从对月舒怀中回过神来,回头看向站在后面的玄武道宗弟子,道:
“我们回去吧。”
站在前面的杨湘愣了愣,问道:
“师叔,我们回哪儿?”
段辞情将剑匣重新系回到自己背上,回道:
“齐云山。”
“那…这新亭侯?”
杨湘显得有些不甘心。
段辞情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杨湘,问道:
“你玄武真功可曾修习完满?”
杨湘摇头,道:
“弟子惭愧,入门数年,玄武真功只修行到第二层。”
段辞情又问:
“那你可习刀?”
“弟子剑道尚未纯熟,哪敢再涉刀法。”
段辞情看着杨湘,又问道:
“那你,可是想过争霸天下?”
“未曾。”
段辞情听了之后,点了点头,直接走出了屋子:
“那这新亭侯,与我派何用?”
“好一个于我何用!好一个于我何用!玄武道宗能有此弟子,无怪力压江湖,称天下道门第一宗。”
坐在屋顶一处缺口下的房梁上,楚南洮看着远去的段辞情一行人,连连赞叹。
柳子尹看了一眼段辞情的背影,本来也想跟着一走了之,但是她想起来前谷主燕云黎说的事情,只好转过身来,看着楚南洮,停下了脚步。
“怎么,诸位,还惦记着这新亭侯呢?”
楚南洮坐在房梁上面,一脸嘲讽的看着下方盯着他手中腰刀的众人,笑道:
“我倒想看看,没了段辞情,你们拿什么留住我?”
话未说完,在场各位高手看着浑身上下散发出五品气势的楚南洮,全都变了脸色。
看着身后站着的一众高手,谢科心里略微多了一丝底气,他在心里把已经走远的玄武道宗统统骂了个遍,然后强撑着看着屋顶处的楚南洮,大声道:
“姓楚的,你也别得意,大家都知道,九转回元丹的药力最多不过支撑两个时辰,我等只要将你拖住,等到药效一过,你还拿什么翻盘?”
楚南洮略带嘲讽的笑了笑,道:
“你以为,凭你们四个,我如果一心想走,你们拖得住?”
他看了看天空,似乎是在判断着时间。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各位,江湖路远,咱们有缘再见!”
楚南洮将新亭侯别在腰间,纵身一跃,好似一只白色的大鸟,向远方飞去。
“不好,他要走!”
“想走,问过我了么?”
一声大喝从众人身后响起,随后飞出数十支羽箭,携着破空之声直奔楚南洮而去。
“嗯?”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杀意,半空中的楚南洮已是来不及拔刀,他内力贯彻双脚,如同一只铁饼从天空直直落下,避开了飞来的这些箭矢。
可还没等楚南洮落地,又是三支羽箭飞来,他冷哼一声,从腰间拔出新亭侯,看都没看,直接向身后挥出。
收刀入鞘,楚南洮看着周边已经将他围成一圈的甲士,挑了挑眉:
“我倒忘了,这可是凉王的地盘。”
他看到围住他的甲士头盔上的赤羽,问道:
“不知这回来的,是血羽营的哪位统领?”
围住他的甲士突然散开,走出一名身着明光铠的大汉,他看着楚南洮,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大将军谢统师麾下,血羽营龙骧统领安名伯。”
他将目光移向楚南洮腰间的新亭侯,道:
“凉王有令,大盗楚南洮盗窃御物,杀人盈野,扰乱百姓,着立刻交出新亭侯,退出凉州地界,否则,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
将近百名血羽营将士齐声大喊,铁血军势连成一体旁边站着的诸派弟子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其中,属谢科的脸色最为难看。本来这次前来边城,他已在李密面前夸下海口,誓要夺取新亭侯中所藏争夺天下之秘密。为此,他不惜与玄武道宗,醉玉谷,太华剑派这些江湖门派虚以委蛇。可没成想,本来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事,接连出事,先是楚南洮莫名其妙有了九转回元丹,然后玄武道宗莫名退出,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凉王的血羽营又来横插一刀。
不过脸色难看归难看,还是需要想办法的。他估摸着九转回元丹的药效还有一段时间,而依着楚南洮和血羽营的一贯作风,两者之间必有一战,到时候,就看各自手段了。
谢科和邓子玉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也是和自己打一样的算盘之后点了点头。算是初步结成了一个小的同盟。
至于少林和醉玉谷那边,柳子尹沉默不语,似是在发呆,而那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心远和尚,闭着双眼,似乎已经在梦中参禅许久。
楚南洮那边,早已是剑拔弩张。
安名伯行军多年,不似这些见识多了阴谋诡计所以说话拐弯抹角的江湖人一般,他只是问了两句,就已经有些急了。
楚南洮看着一脸不耐烦的安名伯,道:
“怎么,凉王不好好处理他和那位同姓兄长好好处理关系,反倒这江湖轶事起来了?”
“凉王自有他的道理,我只问一句,楚南洮,这新亭侯,你交还是不交?”
腰间宝剑出鞘,甲士们的长枪也都纷纷举起,对着中间的楚南洮。
楚南洮依旧没有紧张的意思,他十分坚定的道:
“不好意思,楚某已经答应过,这刀,绝不外送。”
“好,那就对不起了,兄弟们,杀!”
百名精锐士兵齐声大喊,手中长枪一齐刺了过来。
杀气冲天,月亮也好似被吓到,躲在了云雾之中。
第十九章 刀光中纵身而去()
“好……既如此,就怪不得我了。”
楚南洮持着新亭侯,随手将面前的一杆长枪一分为二,化作一道血光,在血羽营近百名将士之中不断穿梭。如同神话中手持判官笔的生死判官,每次停顿,都有一人死于刀光之下。
面对此情此景,安名伯皱了皱眉头,然后飞身上前,从楚南洮手上救过一人之后,大喊道:
“后退,列阵。”
余下不满八十名甲士迅速收枪,在楚南洮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直接结成了一个外圆内方的阵型。将安名伯和楚南洮二人围在了中间。
安名伯觉察到周围的士兵已经组成一个阵势之后,面无表情的脸上扯过一丝僵硬的微笑,他对着正和他缠斗不休的楚南洮道:
“楚大侠,你现在交出新亭侯的话,凉王想必是不会怪罪你的。说不定一高兴了,封你做了将军,你我同殿为臣,岂不美哉?”
“他李轨的臣子,我可不敢做!”
略带嘲讽的扔下这么一句话,楚南洮直接挥刀斩断了安名伯手中的宝剑。
“变阵,鹰扬式!”
内部结成方阵的甲士放下长枪,拔出自己身上的佩刀。开始顺时针缓缓转动。
看着八十名血羽营将士结成的战场军阵,感受着这些人凝聚成的一股浩大气势,楚南洮握紧了手中的新亭侯,心中却有些担心。
此时距离他服下九转回元丹已经将近一个半时辰,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他的伤势就会复发。如果此之前脱身而去。他楚南洮的小命,就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不知道磬儿她们是否已经到了县衙了。”楚南洮想着那个认识不过数月的温婉如水的外表下的坚强女子,心中就感到一种柔软。
不行,还是得回去啊,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不能在中途戛然而止。
强行运转着已经快到极限的身体,将内力灌注到手中的新亭侯之中,楚南洮看着不断变换的军阵,冲着一个方向,砍了过去。
“盾起!”
血红色的巨大刀光狠狠砍在了盾上,发出了阵阵金铁交击之声。
随后,盾碎,人亡。
“再来!”
“盾!”
刀光每次闪过,都会有数名士兵的盾顶不住神兵的绝世威力,在新亭侯之下一分为二,化作阴间一缕孤魂。可剩下的军士们仿佛是毫不关心那些死去的同袍一般,将死去兵士身上的武器默默收缴,然后又迅速补上缺口。结着不知名的军阵。
“好一个悍不畏死的血羽营,好一支悍不畏死的凉州铁军。”
楚南洮看着足足小了一圈仍然还在围着他的血羽营将士们,咬牙切齿的称赞道。
“承蒙夸奖。”
安名伯冷冷的回了一句,眼中露出了一丝喜色。他看的出来,楚南洮的身体似乎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只要血羽营再坚持一会儿,他相信,新亭侯一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邓子玉和谢科相对看了一眼,安名伯能看出来的事情,他们二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来。邓子玉做了个手势,谢科跟着点了点头。二人将手放在武器上,似乎随时准备切入战场。
而在楚南洮这一边,感觉九转回元丹的药力已经快要在数次全力施为之下散去,他狠下心来。看着隐在军阵之中的安名伯,心中有了计较。
血红色刀光肆意,硬抗剑痴段辞情的绝世刀招再现。
“盾起!”
看见楚南洮依旧是以血色刀光冲击阵型,安名伯没有在意,他依旧让兵士们升起盾牌,以便消耗楚南洮的体力。
刀光和盾牌相遇,却并没有如安名伯预想的那样,将盾牌击碎,而是在即将接触盾牌的一刹那,猛地刀势一偏,从盾牌之上闪过,直奔安名伯而去。
“护!”
阵势再变,十多名血羽营将士立马回撤至安名伯身前,升起手中盾牌,结成一堵人墙,将安名伯牢牢护在身后。
“江山独行!”
曾经硬撼剑痴段辞情人剑的绝世刀招再现,刀意充斥夜空,将安名伯牢牢锁定。
“给我挡住!”
这声嘶吼般的命令没有起到作用,血红色的刀光如切豆腐一般切开人墙,直直砍向安名伯头顶。
安名伯随手拿起一柄佩刀,不退反进,直接迎了上去。
“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血战八方!”
血羽营本是如今凉王李轨起兵之后,以大力气组建而成,只招收年龄在十八以上,四十以下的绝对忠诚之人,营内统一修炼一种名为杀心成焚的武学,以战养战,为杀而杀。营中之人皆身经百战,杀气冲天之人。安名伯身为血羽营龙骧统领,自李轨起兵就一直跟随与他,经历大大小小百余战,身上杀气之重,早已不可以常理度之。故而这杀心成焚刀法的最后一式由他使来,的确是声势浩大。刀气甚至好像冲破了楚南洮这一式江山独行的封锁。
不过,也就仅限于此而已。
新亭侯没有半分阻力的将安名伯的佩刀斩成两段,而后轻轻停在安名伯的额头之上。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将面对凉王的滔天怒火!”
安名伯浑意头顶随时会夺走他生命的绝世神刀,看着楚南洮,一脸镇定。
楚南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你认为,我现在还会怕这些吗?”
微微使劲,安名伯的头颅就如同熟透了的柿子一般,掉在了地上。
“其实泥捏的,和铁捏的,都没什么差别。”
楚南洮侧头看着将手放在兵器上跃跃欲试的邓子玉和谢科,笑得一脸灿烂:
“你们,还想试试?”
“楚南洮,你少唬我们了,九转回元丹药力即将失效,你还能威风多久。”
似乎是拿捏住了楚南洮的命脉,谢科说的非常有底气。
“哦?是吗?”
血红色刀光从新亭侯上激射而出,似乎是化成一轮血红色的圆月,冲着欲冲过来报仇的血羽营士兵飞了过去,随后在几名醉玉谷的姑娘恐慌的尖叫声中将他们一分为二。顺便掀起一阵狂风,还将早已不负重负的破房子变成了一堆废墟。
“诸位,来日再见!”
在房屋倒塌的一片乱象之中,只闻得楚南洮的声音响起,却不见半分人影。
待一切归于平静,这地上,除了一堆尸体,满目荒凉,哪里还见得到楚南洮。
第二十章 对峙()
夜里,雁丘。
对于大漠来说,最凶险的莫过于夜里了。不仅有着避之不急的寒冷,更有着不知名野兽的侵扰。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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