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秦少孚又是一声痛呼。
怪人转身,将那包裹了灰烬的布团一把塞秦少孚胸口,再将他拉起站立,大声喝道:“人固有一死,不能幸免。葬于山,葬于土,葬于雪,葬于天,本质并无区别。但母亲坟墓被掘,实乃天地之耻,不共戴天。“
“顶天立地一男儿,难道就只能在这哭哭啼啼,做小儿女姿态?杀人不过头点地,三尺之内可溅血。无论是仇人血,还是自己血,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此刻该做点什么吗?“
该做点什么,该做点什么……秦少孚混乱的思绪突然一清,脑中又是闪过那一句话,顿时一声大吼:“此仇不共戴天!“
“好!“
怪人一掌将地上腰刀吸来,塞到秦少孚手中,一字一句说道:“仇,要用血来洗!“
“血!“
秦少孚感觉到自己体内气血翻滚,仿佛沸腾了一般,又好像有一只猛兽在咆哮,将要从胸口冲出。
“血!“
大吼一声,便对着铜陵关内冲去。
作为边塞防御北方游牧民族的最重要据点之一,铜陵关很大,分前关和后关。前关乃是此地守军驻扎,而后关就是神将家族居住的地方了。
整个铜陵关的设计,前关面对后关是易守易攻,占据绝对主动权。既是为了防止神将家族罪民暴乱,也是为了防止游牧民族突袭夺取后关对前关造成威胁。
所谓的后关,其实就是一个相对宽松的监狱。为了表示对神将家族最后的尊重,这里大门都只有寥寥几个守卫。
因为事情发生的时间不长,加上魏光雄有心借刀杀人,故意牵制城中守将,此时此刻,城中守军还没发现秦少孚当逃兵的事情。
只是当秦少孚赶到城门的时候,那些守卫还是感觉到了不对,立刻大声喝止,意图拿下。
但此时的秦少孚近乎入魔,哪会听那些声音,借助怪人真气,一招战拓荒原,直接将守卫斩杀,再将大门斩的粉碎,犹如一匹猛虎直接冲了进去。
一个在哨岗内没有出来,侥幸保住一命的守卫,立刻拿出号角吹了起来。
秦少孚冲入后关,一身杀气,直接对着秦府冲去。
铜陵关,秦府。
院子中白幡飞扬,气氛肃穆。正厅中放着一副棺材,几个女人在哭哭啼啼。
秦府的现任家主秦天安,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紧缩。白天死在擂台上的少年,是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秦府在他身上花费了大量心血。
作为争权的落败者,铜陵关神将家族的资源并不多,每培养一个都要花费许多,而每死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那个该死的野种,让他死的痛快真是便宜他了!”
想到秦少孚,秦天安心中恨意又是涌出。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这个最杰出的曾孙子死在他手上,更是想起了秦天恩和那个老而不死的家伙,就是他们才害的自己落成这个田地。
正是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响起了号角声,极为急促,让他猛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惊喜:“莫非是敌袭?”
在铜陵关,没有哪个神将家族的人不想离开。寒朝看似恩泽的处理下,实则隐藏了多少杀机,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所谓离开的弟子,实则也只是一种高级奴隶。而悲催的是,就算明知道如此,还不能不争,因为得到名额才能有希望。
在这种方式下,作为罪民的神将家族绝没有机会翻身,除非能离开这里。
但有那支骑兵在,正常情况下,是绝没有可能逃走的,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出现机会,便是:战争。
一旦北方游牧民族大举侵犯,铜陵关守军必然会被牵制。如果战争陷入白热化,长时间鏖战,将那支骑兵也卷入战争,那族中实力稍强的族人就有机会逃走了。
可惜的是,这些年北方的游牧民族不知为何,不仅没有侵袭的意思,反而离这里越来越远,甚至都难以打探到消息了。
莫非是故意示弱,然后暗中偷袭……
秦天安心中惊喜,正要出去看看情况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再见得自家大门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怎么回事!”
一阵惊呼,大量秦家弟子跑了出来,一脸惊慌。
破碎的大门外,黑色夜幕中,一道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在火把烛光的照射下,渐渐变得清晰。
“秦少孚!”
有人看清楚面容后,惊讶的喊了出来:“你这个野种,居然还敢来这里。”
马上就有十几个人围了过去,准备动手。
秦天安却是眉头一皱,隐隐感觉不对。刚才那一刀,气息浑厚,势如破竹。他虽然也能办到,但至少得用八成功力,绝不应该是眼前这个野种能做到的。
正是犹豫间,就听见秦少孚大吼一声:“不共戴天!”
话音一落,手持腰刀,一招战拓荒原对着秦天安杀了过来。他永远记得这个老家伙,当年自己母亲过世,就是他带了一帮子人过来说着各种恶毒的话,还企图阻止自己母亲下葬。
今时今日,新仇旧恨,一并了解。
战拓荒原乃是一招奔袭刀法,使用者犹如蛮牛一般冲锋,除非实力超过使用者许多,不然难以抵挡。
在那怪人的真气帮助下,此时的秦少孚很难用境界来确定实力,但绝不是这些二层精血,三层锻骨境界的武者能比的。
几个挡在前面的秦家子弟瞬间被刀芒斩成数段,再有上来阻挡者亦是难以幸免,或死或伤。几个呼吸的时间,那犹如猛虎一般的身影已经杀到了秦天安跟前。
“野种,你倒是邪门啊!”
秦天安冷哼一声,身为秦府家主的他,绝不可能在这样一个人面前退走。当即抽出身边佩剑,一剑杀出。
四层气海之境的他可使出真正剑气,配合虎神将家传功法,一道道白光,犹如猛虎张开血盆大口,虎牙森然,扑咬而去。
“砰!”
一声大响,当所有人以为秦少孚即将毙命的时候,却是看到了让他们惊掉牙齿的一幕。
硬拼之下,刀芒居然压制了剑气,相持不过一息时间,便见得两人手中武器同时破碎。
就在秦天安感觉不妙想要后退之际,又见得秦少孚大吼一声,犹如猛虎下山,手中断刀直接插在了对方胸口上。
“啊!”
伴着那一声大吼和一声惨叫,一道道黑光从秦少孚身上出现,犹如逆光而行,冲上天空。依稀间,可见黑光凝结成一头黑虎悬于头顶,朝天咆哮。
“凝结武魂!”
众人大惊,这个突然杀上门的煞星,竟是在这个时候突破了。
第六章 大杀四方()
看着秦少孚周身浮动的黑芒,众人震惊,这个十六年都不曾有半点突破迹象的野种,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破了。
凝聚武魂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问题是对方在没有凝聚武魂的情况下都有这般妖异的力量,若是突破了那还得了?
“给我轰碎他的武魂!老夫等着一天很久了,野种还想翻身,老子要让秦天恩绝后!”
一声怒吼,秦天安在碎石中艰难站起。毕竟乃是气海之境的强者,非一般武者能比,秦少孚这一记断刀取不了他性命。但伤势也是极重,面色惨白。
凝聚武魂是一个武者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但也是最危险的时刻。
武魂在体外凝聚,而后从头顶进入丹田,这个过程往往需要两刻钟到半个时辰不等。若有超出三个境界的人出手针对,便有极大可能轰碎武魂。
对于一个武者而言,十六岁还没凝聚武魂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在凝聚武魂的过程中被人轰碎武魂。
没有了武魂,那这辈子可就是真正的废了,永远只能当一个普通人。
而这也是最佳报复手段之一,铜陵关内,神将家族内部可以争斗,但除非是上擂台,不然不得杀人。秦天安恨秦天恩入骨,早已做好准备,一旦秦少孚将要做出突破,就着人故意找茬,好趁机碎其武魂,断其未来。
只是这么多年来,秦少孚一直没有突破,所以才没有动手,今天倒是正好了。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秦天安怎么也没算到,居然会有强者在暗中相助。
他这里话音刚落,那一处却是秦少孚先动手了。尽管手中腰刀只剩下短短一截,可八荒战野刀法配合浩然紫气功产生的刀芒却是货真价实的。
但见其一步向前,手起刀落,刀芒如横波扫荡,一个精血境界的秦家弟子直接身死。
“杀!”
一个锻骨之境的中年男人大喝一声,高高跃起,手持长剑,宛若满月弯弓,从天而降。
秦少孚双目赤红,周身黑影浮动,一眼看去,犹如从地狱中爬回来的恶魔。一招威杀四方,纵身跃起,刀芒如冷月秋光,瞬间斩碎那犹如弯弓射来之长剑。
去势不止,更是直接将那锻骨之境的男人斩杀。
落地之后,又是一步一刀,一刀一杀,正是那追债之恶灵,要清算这十六年来的愤怒。饶是秦府弟子众多,也无一人能在其刀下走过三招。
眼见情况如此,秦天安深吸一口冷气。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个野种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从刚才交手可以判断,就算是自己冲上去,也十有八九不是对手。
可虎死威犹在,哪怕是失败者,他也是堂堂虎神将家族的后人,断不可能在此时轻易做出临阵脱逃之事来。
此刻正是体内气血稍缓,胸口用过伤药,秦天安当即捡起身边一把长剑纵身跃起落在一侧房顶上。
凝聚真气,藏于剑身,手起招现,剑锋前出现一团白光,随着剑锋舞动,一道道白光从那光团之中射出。
这是虎神将家传剑法虎獠牙,威力巨大。秦天安也是感觉硬拼并非对手,才想了这远距离攻击之法。
秦少孚感觉到危险,当即手握刀芒,一招影绝挽歌,化作刀旋如龙卷风冲天而起。任秦天安剑气无数,也是破不了这刀芒旋风。
相持片刻,秦少孚突然高高跃起,一刀落下。刀芒如同离弦之箭迸射而出,将秦府主厅大楼从中斩裂。
刀芒射入楼中,犹如火药爆发,震得大楼一阵摇晃,顷刻间开始倒塌。秦天安也是被气浪一冲,从屋顶跌落。新伤涌动,旧伤复发,立刻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急速转弱。
“啊!”
秦少孚仰天长啸,头上黑光凝聚的虎影也越发明显,仿若真虎一般。
秦府弟子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冰凉。连最强的秦天安都败了,谁还能阻挡?
“都给我死!”
秦少孚怒吼一声,高高跃起,犹如猛虎下山冲入羊群。刀芒闪烁,仿佛一道道圆月在此处浮现。消失之后带走的,则是一条条生命。
等到秦府弟子死伤过半后,终于有人扛不住心中恐惧,开始越墙逃走。
秦少孚并未追击,而是径直朝被护在后边的秦天安杀去。若不是这个老不死的允许,断不会有人敢做掘人坟墓之事。
有几个忠烈弟子想要阻拦,可惜都是顶不住那柄断刀刀芒,顷刻间身死。
“老不死的,去死吧!”
秦少孚大喝一声,挥刀杀向三米之外的秦天安。此时的秦府,已经无人能阻挡他。
正是要杀人之际,突然一道羽箭破空而来,带着犹如火焰一般的气芒,速度极快,一瞬间击中秦少孚手中断刀。
“砰!”
一声大响,那柄仿若死神武器一般的断刀,竟是被这一道羽箭直接击碎。巨大的力道爆发,让秦少孚连续退后了十几步方才停下。
不远处一座高楼上,一个黑甲将军手持雕翎弓,面色沉重。
“耿将军好箭法!”
一旁有人拍手称快,正是寻武司的掌印大人魏光雄。这楼台上,有酒有菜,还有点心,看样子是已经在这看了好一会了。
魏光雄站起身来,看着那黑甲将军笑道:“当年曾见过一次将军箭法,神妙难言,不像是我大寒朝人能修来的。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东夷射手才能一比。多年不见,倒是更胜以前了。”
这黑甲将军乃是铜陵关守将耿存忠,作为北地边境最重要城关守将,还肩负看守神将家族罪民职责的他,乃是真魂之境。放眼整个大寒朝,除去五神将家族的顶尖强者,再无几人能与他相比。
此时此刻,铜陵关内,也唯有他可以在这般距离一箭阻止被怪人真气加持的秦少孚了。
耿存忠转过头看着魏光雄,面无表情,冷冷说道:“寻武司在铜陵关常驻,虽然并非我直接管辖,但若有突发情况,魏大人是不是也该给我先通个气?”
看魏光雄这般模样,该是早已知道秦府发生的事情,还在作为地头蛇的他之前,却没有给他透露半点消息,让他很是不喜。
秦府虽然是罪民身份,朝廷也未必多在乎他们的生死,但毕竟还是神将家族。一旦影响弄的太大,他肯定会要受罚。
魏光雄忙是摇头:“耿将军真是错怪我了,我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想不明白秦少孚为何会突然这么厉害,还杀上秦府了。我只是喜欢这边塞月夜雪景,在此欣赏,哪想居然就看到了。”
“虽然守卫已经吹了号角,但我还是派了人去将军府上送信,这会应该快到了。”
耿存忠倒是真错怪了他,魏光雄的计划中,秦少孚该是已经被秦家的人杀死在城外了,何曾想到这出。
而他没有第一时间去阻止,一来是觉得秦少孚情况诡异,自己的人未必拦得下,不想自己手下受损。二来也是想让秦少孚把事情闹大,逼的耿存忠不得不杀他。目前来看,正朝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如果耿存忠还能再晚一点点,就更完美了。
耿存忠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秦府内。
秦少孚被一箭击退,马上听到周围轰轰大响,再见得大量精甲士兵,活手持刀盾,或手持长枪,破开围墙冲了进来,顷刻间便将他围得严严实实。
一名副将上前,手一挥:“拿下!”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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