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仙- 第24部分

　　　　张白菓心道，不管甄师兄是为了什么原因而帮她的，这份恩情，她暂且记下了。

　　　　若是日后有机会，她定当相报答。

　　　　她虽然总是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但对自己好的人，她也会在能力范围内伸出手帮一把。

　　　　如今她自然什么都帮不了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好好修炼。

　　　　只有走上更高的层次，才有跟这些人平起平坐的资格。

　　　　在那之前，所谓的权利和平等都只是空谈，就像是婴儿面对成年人一样不堪一击，对方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就已经非常可怕了。

052　出关（）　
正是清早，晨雾稀薄而潮湿，人们若穿行其中，很容易就被打湿了衣物。

　　　　虽说已经渐渐要入夏，只是山上的天气终究要比山下凉些，尤其是早上，颇有些咋暖还寒的意味，那些这两年入山的低级修士们都要披上一件长衫才能出门。

　　　　这个月为他们这些新人讲道授课的是清源真人名下的师叔们，因此即便是晨雾迷眼，门内的弟子们也是早早就起来了往无为峰上赶。

　　　　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不足十岁的孩童，也有年长的一些的，却也不过十二三岁。

　　　　才近山脚下，就依稀听到飘渺的笛音传来，配着清越悠扬的女子诵读声，引得他们不由驻足倾听：“季罗山上无为峰，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

　　　　“是昕薇师叔！”有不是第一次来的少年兴奋的说道，十来岁的少年若是早熟，这时候自然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须知道，这世上的凡人可是十四五岁就可以娶亲了呢！“昕薇师叔的声音真好听！”

　　　　“这诗文不曾听过……莫非是昕薇师叔自个写的？”

　　　　“那当然了，你上山时间短因此还不知道，昕薇师叔可是咱们玄音宗出名的才女！所她写的诗词歌赋几乎都有四品以上，而且还有一首诗被收录进了玄音壁中呢！可惜师叔大部分的诗词都是写景叙情之作……”说到此处，这人似乎颇为遗憾的咕哝了一句什么。

　　　　只有他身旁的人看的分明，这人说的，恐怕是说她诗情再好，也逃不过女子之身。因为昕薇总是写写风景诗画，情情爱爱的，诗词虽好却豪无威力。

　　　　若是男子有这样的诗才，也不知会有多少战诗出世也不一定呢！

　　　　“有一首还不够么？咱们玄音宗这十多年来也只有师叔一人有诗作被玄音壁收录而已，就会耍嘴皮子说的轻松，你倒是做一首我看看啊！”有那昕薇的脑残粉听见了他的呢喃，顿时不乐意了，上前一步拦住那人，横眉竖目的说道。

　　　　那人语塞，毕竟对方说的也是事实。

　　　　“我也没说师叔哪里不好，就是有些觉得可惜……”

　　　　“轮不到你来可惜！”

　　　　“好了好了，咱们快点上山吧，一会该迟了。”有那和稀泥的连忙搀和进来，隔开两人道。“听说清源真人最不喜欢有人闹事了，无为峰的师叔们脾气也不太好……”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除了刚刚上山不久的，都齐齐打了个寒噤。

　　　　想来，都是见识过师叔们“不太好”的脾气的。

　　　　那两人也不在多说，只是瞪了对方两眼，便继续想着无为峰上的授业殿走去。

　　　　玄音宗的每一峰上都设有这样一个授业殿，每三年一次的入门考核之后，十二峰便抽签，以三年为一轮一回，每月轮着教导新入门的弟子一个月。满一年后再由峰主选拔满意的弟子到自己峰下，后根据进度各自教导。

　　　　新弟子们好容易上了峰顶，就看见那云雾之中，有一个高挑的女子站在其中，她的身旁还有一名身量修长的男子正在吹笛。

　　　　“昕薇师叔好，暨丞师叔好……”

　　　　那女子自然是张昕薇。

　　　　她一身纯白衣衫，更加显得俏丽不凡。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只在侧边编了两个辫子用以固定，不至于被风吹乱成疯婆子。脸色白皙红润，看向对他们问好的少年和孩童们，亲切的道：“乖，快进去吧，外面怪冷的。”

　　　　谷暨丞只是含笑看着自家师姐：“师姐还是这么喜欢孩子。”

　　　　“暨丞，你这刚出关，我就拉着你来上课，是不是有点累了？”张昕薇略带歉意的看向他，说道：“我也是没办法，小师弟外出做任务还没有回来，又不好拜托大师兄他们……”

　　　　那是当然，大师兄身上事情多，哪有控陪她在这里招摇？三师兄和五师弟一个学的琵琶一个学的箜篌，这两个都是弹奏的时候十分……娘娘腔的乐器，他们怎么会愿意丢这个脸。

　　　　谷暨丞眼眸中闪过一丝嘲讽，面上却丝毫都看不出来，反而柔声道：“能为师姐伴奏是暨丞的荣幸，怎么会累？只是我出关之事还有禀告师父……”

　　　　“我已经传讯给爹了，他素来疼我，一定不会怪你的！说起来，还是暨丞吹笛子最好，跟我配合的最默契了，要不是你前些日子闭关，我才不会找小师弟帮忙呢！”想到每次甄云嵘吹笛子根本就无法跟上她的节奏，张昕薇就有些无奈。她知道自己有时候语速会慢一些，可他却完全想不到要去配合她。

　　　　“这样啊，小师弟年纪还小，自然还要多多练习。”谷暨丞淡淡一笑，道。

　　　　阳光下，那双似琥珀一般透明的棕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漠。

　　　　所有人都说她是天生诗才，但是呢，她压根毫无音感！他真的怀疑，她连音律的节拍强弱都无法准确的听出来，到底是怎么作出那些诗词的？明明是自己把握不住节奏，却反过来埋怨别人伴奏的不好，她可曾有过哪怕一次，反省过会是自己的问题？

　　　　“师姐~”

　　　　忽然，一个清澈稚嫩的声音在他们背后雀跃的欢呼着，喜悦而欢快。

　　　　张昕薇和谷暨丞下意识便回过头，就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咦……她也出关了？”张昕薇愣了愣，喃喃的自言自语。

　　　　“……谁？”谷暨丞则有些莫名其妙。

　　　　在他闭关的时候，无为峰上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从远处奔来的身影，倒像是个孩童，莫非是师父又收了徒弟？其实已经多出一个甄云嵘了，再来一个也并不奇怪。

　　　　只是听到那稚嫩的声音的时候，心口突然有种被一只手紧紧握住的抽痛感……是怎么回事？

　　　　来人是张白菓。

　　　　“成功了！”走到张昕薇面前的她，虽然喘着粗气，可是竟然丝毫都不觉得累！也许是小孩子体力本就过分的好，又或许是太开心以至于忘记了疲惫，她露出了穿越至今以来最为灿烂的一个笑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真正年龄，抓着张昕薇的手臂又跳又叫：“师姐，我成功了！”

053　四师兄谷暨丞（）　
突然被人捉住手袖，哪怕只是一截袖子，张昕薇还是下意识的躲了躲。但不知是因为身旁还站着人所以反应慢了些，又或者并不觉得有人能在这无为峰上伤到自己，竟然没能躲过去。她只觉得小臂一紧，听着耳边欢快的女童笑声，一时竟有些茫然。

　　　　“额……小师妹，你是不是先放开我？”脑袋突兀之间有点打结的张昕薇认出了拉着她的女孩儿正是父亲上回带回来的张白菓，有点不高兴的说道。

　　　　“啊，对不起啊昕薇师姐，我太高兴了！”张白菓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松了手。

　　　　可她实在是太兴奋了。

　　　　也许只有困难的过程才能知道得来果实的喜悦是多么的盛大，整整三个月了，连辟谷丹她都来来回回领了许多次了，会心和失望也无数次的在心中盘旋，甚至生出过放弃的念头——她真的适合修真吗？她的资质真的能够修真吗？这样自我怀疑的念头不止一次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只是到了最后，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刘氏说过的她从前在刘氏家族时候的生活，想起那日随着甄云嵘下山的见闻。

　　　　她不想要那样卑微的活着。

　　　　因为曾经被人踩在脚下过，所以才更想要站在云端上，不论付出何种代价。

　　　　最艰难的时候，她其实是听着尹氏的声音过来的。那个留声玉片她已经可以倒背如流，却依然舍不得将之毁去。对她来说，这或许是在季罗山上，唯一完全属于“张白菓”的东西。

　　　　哪怕尹氏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听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反复的用平静安宁的语气说话，即便已经不需要去理解，也觉得十分安心。

　　　　说来可笑，当初刚穿来的时候，她可是把尹氏当成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人呢！

　　　　张昕薇这时候才想起来她一直在试图引气入体，看样子，终于成功了？她的目光闪了闪，带着一种惊讶的语气问道：“你能引气入体了吗？”

　　　　“是的师姐，我终于做到了！”张白菓用力的点点头，感觉自己都想流泪了。

　　　　前世的成功原本也来的不容易，但在这个世界，似乎将更加艰辛。一想到这个无可改变的事实，张白菓就觉得自己无法控制恐惧又期待的情绪。

　　　　这个世界，不是付出就一定有收获的世界。

　　　　这个世界，不是只要做好了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万事不管的世界。

　　　　所有的因果之间的牵扯，修士所承担着的义务，随着那个如同顽石一样的玉简的释放，随着那部基础功法的出现，在一瞬间就让她明了了尹氏说过的那些，她曾无法理解的话。

　　　　不管是家人、家族对她多么不好，她想在这里生存下去，所有的一切都和他们息息相关。今后她接触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自生的因果，因此在选择伙伴这件事上，也需要无比的慎重……这不是凭借性情相投就能结拜做姐妹的地方，没有与之想匹配的实力，一切都是枉然。

　　　　而相对的，她的师父，师丈，各位师姐师兄们，却是天然站在她这一边的人。就算内里彼此看不顺眼，但在大局观上，他们却是一体的。对他们，只需小心注意就行，不需要太过防备。

　　　　在明白的那一个瞬间，甄云嵘也好，张昕薇也罢，对他们的抗拒和质疑都消失了大半。

　　　　今天的张白菓看起来，格外的像个孩子。

　　　　张昕薇不禁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的夸奖道：“做的好。”

　　　　虽然耗费的时间长了些，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无可厚非。一般散修找不到方法的话，花上个一年半载引气入体也是没有的。更何况听她如今的呼吸声，可是和之前大不相同呢！不仅是引气入体，她还彻底的转换了自己的呼吸方式……须知道，一个人习惯的养成绝不是几个月就能做到的，尤其是已经形成的习惯，想要改变有多困难……张昕薇自己就十分有心得！

　　　　可见她这三个月，是真正用了心的！

　　　　“师姐，这是小师妹？”

　　　　一道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张昕薇看了眼略显得有些惊讶的谷暨丞，顿时笑道：“对了，暨丞你才出关，连我爹都没见到，不知道她也是应该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咱们的小师妹……”

　　　　“师父不是说……不收女弟子么？”他疑惑的问道。

　　　　再来一个弟子他并不担心，来一打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如果这弟子是个女孩儿，那就十分令人惊愕了。

　　　　连亲生女儿都不收下，可见清源真人对这个誓言有多么看重了，应该不可能出尔反尔才是。

　　　　谷暨丞的目光落在张白菓白嫩的小脸上，这孩子正是可爱的时候，单纯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只是这个念头生出的一瞬间，谷暨丞更加吃惊了。

　　　　他竟然对一个陌生的女孩生出了好感？

　　　　天知道他到底是多么克制自己，才能忍住呆在张昕薇身边而不是拂袖而去……须得知道，他与张昕薇，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原来的感情并不差。他在襁褓时就被师父捡回了无为峰，后来更是收为亲传弟子，对师父和他的女儿又怎么会心生厌恶……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故，让他患上了恐女症。

　　　　他这后天的恐女症十分严重，总是用最大的恶意去猜想出现在他身旁的女子。若不是和张昕薇有这么一层交情在，又不想让身边亲近的人察觉到，他也不会容她在自己身边不停的晃荡。

　　　　不着痕迹的离张昕薇远了一步，却向着张白菓的方向越发靠近。

　　　　“白菓她不是我爹收的徒弟，是我爹替我娘收下的。”张昕薇浅笑道。

　　　　有那么一瞬间，谷暨丞的面容僵硬了，他死死盯住张白菓稚嫩的脸庞，翕动着嘴唇，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张白菓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不禁退了一步。

　　　　“暨丞师弟？”张昕薇也觉得奇怪，连忙推了推谷暨丞。

　　　　对方却在她碰到自己的一刹那就避开了去。

　　　　“我没事……可能事闭关太久，还有些不适应。”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目光从张白菓身上拔出来，努力希望能笑得更自然：“师姐，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他的不自然太过明显了，张昕薇不由诧异的看了过去。才刚刚对上那双迫切的双眸，便不由觉得窒息，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一般的窒息！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回答了他的问题。

　　　　“白菓，她叫张白菓。”

054　突生意外（）　
“你真的叫张白菓？师父本家的那个张白菓？”听了张昕薇的回答，谷暨丞顿时目光灼灼的看着张白菓，眼神灼热的似乎要将她烧死一般。

　　　　这还是头一回，她真正感受道什么叫做“如有实质”的目光。

　　　　古怪的注视令她没来由的有些害怕，不禁往张昕薇身后躲了躲。

　　　　而从他移开目光的那一瞬间，张昕薇方才感觉自己的理智回笼，看着明显十分失态的四师弟，她十分的惊讶，从小到大她的这位师弟都十分的冷静自持，从来没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若是小师弟这般也就罢了，他从小古灵精怪，时常爱做些捉弄人的事情。可眼前的可是谷暨丞啊！自从被她父亲捡回来之后就一直埋头修炼不爱理人的谷木头！

　　　　突然对一个人有这样大的反应，甚至还让张昕薇有一刹那心中颤栗的冷汗直流，怎么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