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就要跃上墙头了,白如风心中一喜,墙内院中景色已经隐约可见,一条晾衣杆上挂了五颜六色的肚兜和小裤,各种混合的花粉香扑鼻而来,白如风对这味道有些过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就悲催的发现身子再不能升高一尺,就在快抵达墙头时重重摔了下去。
就这么三米高的破墙也翻不过去!
想她昔日飞檐走壁腾云驾雾那是何等威风,今日落难连个小矮墙也欺负她!
白如风大受打击,背着蒂娜坐在墙角发了好半天呆。
不过也多亏了这会子发呆的时间,再站起来时她觉得体力恢复了不少,于是背着蒂娜退开好几步又冲过去,一口气跃过了高墙。
翻墙成功!
白如风心情激动,心潮澎湃,刚才闻到的饭菜香就是这院子厨房传出的,只要潜进厨房偷点吃的补充体力还怕这几尺破墙吗?
刚一落地就受不了这院子里刺鼻的香粉味,又打了个喷嚏,只听哗啦一声,一盆冷水就朝自己当头浇下,浑身淋个通透。
白如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个娇俏风流的声音响起:“来,老娘洗屁。股的香水,赏你这个死不要脸的!”
她愣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良久才抓着断断续续的词句反应过来。
洗屁。股的香水……死不要脸的?
这是什么跟什么?
白如风受的一肚子窝囊气终于控制不住的爆发出来,“是谁乱泼脏水,给姑奶奶……啊啾,给姑奶奶滚出来!”
“哎呀,不好意思,泼到自家姐妹了,倒便宜了那个王□□子。”
白如风眼神不自觉的瞅了瞅,发现旁边站着个瞪着眼呆若木鸡的精瘦男人,一脸的麻子看得浑身不舒服。
“姐姐我在这里先赔个不是。”
白如风循声望去,只见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推开窗户。
“妹妹别恼,我本是……”
一张抹着厚重脂粉的脸探出窗外,看到白如风时愣了愣,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声尖叫。
这一声尖叫引起不小的骚动,许多涂脂抹粉的妖艳女人纷纷都推开窗户看热闹,又被白如风浑身是血的惊悚样吓了一跳,一边尖叫一边往窗外扔东西。
一时间肚兜小裤纷纷飞出窗外,如落雨一般坠到白如风身上。
“啊呀,哪来的短命丫头,一开窗就见着这血腥样,呸,真晦气,老娘晚上还要开张呢!”
“妈妈,妈妈呀,快叫龟公把这扫把星撵出去,哎哟你瞧她那苦瓜相,别挡了怡红院今晚的财路呢!”
就这么一会儿,各路莺莺燕燕都在出口责备白如风,还时不时的扔些鞋子和贴身小衣出来。
白如风一向洁身自好,没想到居然误打误撞的闯入一家青楼后院,小脸一阵红一阵白,脸色难看得像要想杀人。
本来还想寻着香味去弄点吃的,但一想到是青楼厨房里的食物就没了食欲,而且自己又被什么“洗屁股的香水”淋了个通透,想着就膈应,恨不得立刻把这身衣服扒了跳进河里洗上一个时辰的澡。
此时一些猥琐的龟公带着棍子赶到后院,看见白如风就要往她身上招呼,白如风不敢多留,甚至连和那些莺莺燕燕斗嘴的勇气都没有,立马撒腿开溜。
这真是她人生中的奇耻大辱!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如今算是真的懂了!
可是为了蒂娜她只能继续忍了……
忍了!
她又跑了一段路,老远的瞅着家小酒楼,白如风这次学乖了,决定先下手为强。
人界有句话不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柿子要挑软的捏。
于是她挑了一家小小的酒楼下手。
刚到酒楼门口就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抖开长鞭刷的一下拆了大门的招牌,轰隆一声巨响招牌在地上碎成两半,正在吃饭的食客都惊了一惊,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移到她的身上,然后又不约而同的尖声逃走,店小二愣了一下,急忙去把掌柜叫了出来。
然后她还来不急进店,掌柜就带着伙计齐刷刷的在她面前流着泪跪下磕头,说的什么她脑子晕乎乎的也听不真切,听得最多的就是什么女侠饶命。
她还什么都没做就把他们吓成这样,她其实只想要点吃的而已,可是那群人一直稀里哗啦哭个不停,让她连插嘴的缝隙也找不到,最重要的是她真没做伤害他们的事,这群人怎么就哭哭啼啼个不停……
让她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好,好像她是个十恶不赦凶神恶煞的母老虎一样!
母老虎吗……这么说好像也贴切的。
她的脑子还在想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看见一群衙役走了过来,衙役后面黑压压的跟了一群人,很有浩浩荡荡威风凛凛的气势。
还没走近,就听见衙役嘴里喊着:“刁民在哪?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拆人招牌,肆意撒泼!”
不好,别说她现在不能打,就是能打时也不能一下子挑这么多人吧?她下手没个轻重,不小心把人类打伤打残可是违背六道法戒要受罚的。
她不自觉的退开一步——居然惊动县衙,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小镇没法待了?那不是还没得休息就要继续赶路?下一个镇子还不知有多远呢!
念头一落她又急忙背着蒂娜开跑,一溜烟地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要在人界生存可真难!她只是走入人类小镇不到半天而已,已经想回深山老林里去了。
人界这么繁华,但她想吃点东西比登天还难,山林里虽然没有器宇轩昂的楼宇,没有山珍海味高床软枕,但要吃饱是最简单的一件事。
她逃到一个没人的偏僻巷子,把蒂娜放在一边,一个人靠着墙壁唉声叹气。
此时此刻她内心的孤独无助真是难以言喻,第一次体会到做人的艰酸,尤其是老天还很配合地刮来一阵秋风卷起了一片落叶,咋看之下颇有秋风扫落叶的萧瑟即视感。
她突然响起蒂娜每次出去化缘时就没化到过一餐半顿,就连自己曾给她的两顿饭……嗯,一顿是从潲水桶里捞出来的,一顿是在街上抢的馒头……
终于体会了蒂娜说的,什么叫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呀……她现在心里就是凉透了。
可是再怎么艰辛,肚子是要填饱的,生活是要继续的,更何况蒂娜还受着重伤。
于是小憩了一下,感觉身子舒服点后又背起蒂娜继续上路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上逛街的行人已经不多,她找到一家位置较偏的小饭馆。
这家掌柜正带着伙计收拾打烊,白如风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一双黑瞳在夜色中闪着精光。
掌柜出了大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白如风。
经过两次失败教训,白如风认识到人类都是油盐不进的,既然软硬皆施都不成,那她也只能换种方法了。
光明正大不行,偷鸡摸狗总没人能抓得了她了吧?
柿子当然还是得挑软的捏,不远处的那个饭馆掌柜一副赢弱样,一看就知道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实人。
这掌柜看看白如风又看看她背着的蒂娜,眼里露出同情悲怜的目光,招招手让白如风过来。
白如风着实没料到这人会主动招呼自己,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背着蒂娜过去了。
“姑娘,饿了吧?”掌柜的语气极为和蔼。
白如风老实的点头。
掌柜回头招呼伙计道:“灶头先别息,赶紧煮碗素面一碗清粥出来。”
已经收拾整齐的饭馆内传来干净立爽的一声“好嘞!”。
第76章 (五十二)()
白如风还没反应过来,那掌柜又摸摸她的额头,极为亲切的对她说道:“孩子,吃了不少苦头吧?眼下快要打烊了,店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可招待你的,只剩一点素面和清粥,你可别嫌弃呀……”
说完那掌柜又在身上找了找,好不容易凑得几钱碎银子放在白如风的荷包里,“最近官府要交税,大叔也只剩这么点钱了,回头给你背上的大姐姐买点药,她这样的伤不看医生是不行的,可耽搁不起呀!”
听着这些雪中送碳般的温暖的安慰语言,白如风只觉脑海里晕乎乎的,心里是有感动又委屈,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难道自己真能吃饱肚子了吗?
此时一个小伙子热情万分地端了碗面和粥来到她面前。
看到白如风时,那小伙计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不过白如风倒没注意,她的眼睛一直骨溜溜的盯着那碗素面,不住地咽着唾沫。
那掌柜突然不动声色地站到白如风面前,好巧不巧的挡住了白如风视线,然后背过身去接了伙计手上的碗过来,顺便再瞪了伙计一眼,伙计给白如风投去一个鄙夷的眼光就转身走了。
当然,白如风并没有瞧见这些,她现在就只想赶快填饱肚子。
“姑娘,面还热着,你快些吃了,吃完再喂你身上的大姐姐喝粥。”
掌柜把食物端到她的面前,怜爱道:“快吃吧。”
白如风傻愣愣的接过面,就好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咋一看见爱护自己的长辈一半,眼圈不由得微微发红起来。
“谢、谢谢。”
她有些忸怩的吸吸鼻子,夹起面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掌柜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等她碗见底了才在出声说道:“你背上的大姐姐伤得不轻,必须马上看大夫。”
他怕白如风之前没把他说的放在心上,又重复了一遍,此时店里伙计已经锁好店门准备和掌柜一起走了。
掌柜拍拍白如风的肩,往巷子深处指了指继续道:“你看巷尾深处住着个王国手,医术是一等一的高明,你待会就快些带你大姐姐去找他,他要不给你开门你就一直敲门,总之要使尽各种办法去让他看你大姐姐,只要他肯出手,你大姐姐就有救了。”
这时白如风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面,嘟囔着回话,“她不会死,就是晕过去了。”
掌柜愣了愣,又微微笑道:“是,她不会死,但去找了王国手你大姐姐很快就会醒过来。”
“真的吗?”白如风眼睛亮了一下。
“当然了。”
掌柜和蔼地笑着,又伸手揉了揉白如风的脑袋说道:“你看天色都晚了,内人还在等着我回家,大叔家有些远,你大姐姐经不起折腾不然就把你和大姐姐带回去换身干净衣服。”
“大叔,你回家吧,我不是小孩子,会照顾人的。”
白如风端起清粥,一勺一勺的吹冷后送入蒂娜嘴中,蒂娜昏迷之中吃得也困难,喂三口,估摸着能吞下一口的分量,半碗粥喂完折腾了不少时间,也浪费了不少。
这下她就更揪心了,东西都吃不好的话那哪来的力气来养伤?这样下去只怕性命堪忧!
那掌柜见白如风这样忧虑,又烧了把火,“这样拖着不是办法,一定得看大夫!”
白如风突然回过神来,好像抓住了救命草一般拉着掌柜的袖子再三确认,“那个王国手大夫真的能治好她吗?”
“当然!”掌柜和蔼的笑笑,又低声道:“只是那王国手轻易不出手,一出手便塞扁鹊追华佗,你只要不断的求他就行。”
“我懂了!”白如风郑重的点头,端着剩下半碗粥继续喂蒂娜。
“嗯,既然如此大叔就放心了,你吃完东西后便将碗筷留在门口便好,那我就先走了啊。”
那掌柜说完就叫上伙计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白如风嘱咐道:“别忘了去找王国手啊,就在巷尾,一去就能看见。”
白如风郑重点头,心里感叹,其实世间还是有不少好人的。
很快这两人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走远以后那掌柜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背心都被汗水打湿了,暗自庆幸自己眼光不错,看出白如风只是想偷点钱财并不会伤人性命,所以才壮着胆子冒险与白如风说话,这步走得总算有惊无险,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旁边的小伙计见掌柜脸色缓和一些,这才出声把自己的满腹疑问吐了出来。
“掌柜,一个小丫头带着一个病秧子,何必对她们如此客气?还给她们又送面又送粥的。”
“哼,你懂什么?”
掌柜一改之前的和蔼嘴脸,脸色阴沉下来。他经历半世浮沉,阅人无数,刚才只远远的望一眼就被白如风眸里的眼光怔住了——那孩子分明想夜盗他的小店。
再一打量这孩子浑身是血,却满脸倔强神色,如同蛰伏在黑暗中守着猎物一般的饿虎一样。
这个孩子绝对是个硬角色,惹不起恐怕还会磕到牙。
与其坐着等她来偷盗,不如大方点把想要的给她,左不过是点银子和几碗饭,给了她说不定心生感激就放过自己的小店了。
想着他沉吟一番说道:“你看见那孩子身上的血了没?这样的人一定是过刀口舔血生活的亡命之徒,不是咱们这样的市井小贩惹得起的,在这世上,以人心骗人心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了,她受了我的恩就会对我们的小店手下留情,不然就是砸坏一个桌子也够买十几碗清粥素面了。”
“我用几两碎银子和清粥素面换我一个小店的太平安全,这笔买卖做得是极值的。”
“我不懂,若这个丫头这么难缠,报官你就好了,我看谁敢在咱们店里放肆?”小伙计说得慷慨愤然,显然是对掌柜送花粥送面的行为极不满意。
“亡命之徒会怕官府?你就不怕她将来报复把我们闹得鸡鸣狗跳不得安宁?”
掌柜冷笑一声,自语道:“报官?免了吧,我还想平平安安的做生意呢。”
说完他看了看那个听得似懂非懂的小伙计一眼,笑道:“其中的取舍之道你若是懂了,那今日咱们的身份就得对调了,你是掌柜我是伙计了。”
听掌柜这么一深入解释那伙计也顿时也有一些后怕,小声道:“那……那姑娘还留在店口?我们店岂不是很不安全?”
“不安全?”掌柜嘴角微翘,哈哈笑了起来,“不安全那也是王国手的事了,关咱们啥事?你没见我把那丫头注意力引去王国手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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