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傻。
一是惹不起那手段莫测的匪头子,生怕那匪头子的儿子得了他媳妇去又看他不顺眼。
二来,金小蝶往日里也做了不少“仙人跳”的勾当。
若是知道那伙子无法无天的山匪这么快就能被一网打尽,她们何必要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重起炉灶啊。
两个人就这么摸着黑在后院里跟无头苍蝇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乱窜,越走心越颤,冷汗把衣服都打透了。
想要找回头路,却发现前后左右都是一片漆黑。想停下来,也不敢,一停下来就有阴冷的风嗖嗖吹,隐隐约约还有恐怖的呜咽声从风中传来。
两个人吓得腿都软了,金小蝶更是直接哭了出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半点儿楚楚可怜的样子都没有了。
前院的一群人也没好到哪去。
院门打不开,发现不对劲儿的人想要翻墙逃出这邪门的院子。
不过一人高的泥巴院墙,也不知道怎么就跟镜子一样滑,根本无处着力,还怎么跳都够不到墙头。
眼见着不大的破院子,就是出不去。
一群做惯了坑蒙拐骗的人失了耐性,开始互相推诿指责,一言不合就上了拳脚,内讧得那叫一个热闹。
柳善词就坐在不远处的一颗老树上,看着里面的闹剧,笑的白牙森森。
该,让你们谁的主意都敢打,非让你们长长记性不可。
不多时,被派出去的鬼头回来了,三两下也窜上了树,“主人,我把官差给引来了。”
柳善词问道:“都照我说的办了吧?”
鬼头嬉笑道:“放心吧主人,我都说清楚了。可惜县衙我进不去,不过那捕头肯定能把话传给知县的。”
柳善词满意地点点头。
不多时,被鬼头引来的真正官差就找到了这小院儿。
领头的那个捕头让手下把这院子围了,自己带了几个人,侧耳贴到院门上听了听,试探地一推门。
木头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举起火把灯笼一照,就看见院子里七八个人已经躺了三四个,剩下的还在口里不干不净地对打,脸上都看不出人样了,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捕头眼神儿好,看见几个胆敢穿着官差服色的,眼睛一眯,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儿,也兴奋起来。
三更半夜的,他正老婆孩子热炕头呢,不知哪里来的一篇话儿就传进他耳朵里了,偏全家只有他自己听见了。
捕头是个有主意的,富贵险中求,一咬牙就照着话里说的地方来了。
若是他听到的事儿是真的,那这回功劳且不说,起码兄弟们都能捞到不少赏钱。
念秧这伙已经被折腾得只剩半条命的倒霉蛋三两下就都被抓住捆上了。
后院那俩已经被吓尿的,这会儿看到了真官差,也不想着跑了,跟看见亲人了似的,哭着就扑上来了,被捆上带走的时候简直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打都不会跑。
前面那伙内斗得半死不活的就是根本没力气跑了。
没料到还有个小娘子。
捕头瞅见那伙人停在院里的马车,正好了,拿棉被把还没清醒过来的小娘子一卷,往马车上一搁,全打包带回衙门去,等着天亮上衙之后交给知县审问。
这头吴安仁善谈又风趣,还知道不少苏州府好吃好玩的东西,小柳立刻觉得这人不错,反正顺路,大方地包揽了吃喝住行,就想听他多介绍介绍。
吴安仁也是个大方豪气的性格,并不推辞,也不占便宜。苏州有他的好友,他也曾在苏州念过几年书,熟悉得很,到时候正好可以做个向导,报答一二。
有吴安仁分散小柳的注意力,林阳顿时觉得轻松不少,也清静不少。
夜已深沉。
此处距离苏州府已经只有不到半日的路程,客栈的条件相对很不错了。
即便如此,墙壁和地板也没有能力隔绝声音不传到林阳耳朵里。
那两只跑走了一天两夜的狐狸崽子似乎是长了胆子,竟悄悄地回来了。
第90章 肉麻()
小的那只跑去通铺。
大的那只直接跑到了吴安仁的屋里。
林阳听着听着,忽然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他也不是没有见识的。
当年东躲西藏的时候混过不少地方,酒吧后街收瓶子的时候,更糜烂混乱的也见识过。
住的隔间不隔音,薄薄的三合板别说声音,就连味道有时候都挡不住。
甚至几个人一起的,林阳统统都见惯不怪了。
还见识了男的和壁画里的花妖。
只是这男的和母狐狸他就真的头一次见识了。
那母狐狸也是知道羞的,还使了手段遮掩声音。可惜对林阳半点儿用处都没有。
听着那放纵到后头干脆哭起来的声音,林阳难得地有些坐立不安。
若不是听得清楚,是那母狐狸主动的,他都要以为是吴安仁硬来了。
林阳见识是有的,经验是半点儿没有的。
也不知道那狐狸明明都叫得那么惨了,为什么两个纠缠得还好像越来越如胶似漆了。
那种事到底有什么好做的?
皱着眉头挺了半晌,隔壁的声音反倒越来越大了。
林阳被闹得,一杯冷水泼出去,整件屋子被一层薄薄的发着微微蓝光的真元包裹住。
这下终于什么幺蛾子也别想烦到他了。
林阳扯过被子,松了口气,睡了过去。
第二天吴安仁照旧被请到了小柳的马车上。
小柳盯着他的大氅道:“让那崽儿出来吧,我不会再摸她了。”
吴安仁安抚地揉了柳善词两把,抬眼疑惑地看小柳,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改了主意。
本来她昨晚,啊,不对,是今早,还好生劝说了柳善词,给揉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小柳是个孩子脾气,就当是结个善缘了。
小柳努嘴道:“我家奉先说不可以摸有相好的狐狸。她都跟你相好了,我不能摸她的。”
林阳尴尬的将头别过去一幅我不认识她的样子。
此言一出,饶是吴安仁脸皮厚实,也有些涨红了。
怀里昨夜被他好一顿折腾的柳善词更是毛都炸开了,小爪子在吴安仁身上狠狠抓了几下。
吴安仁忍疼苦笑。
柳善词人形秀丽,与他言谈相得,性情相合,他本就不忌的,又旷久了,不由得生出些心思来。
试探了几次,柳善词也并不厌恶。
吴安仁是个大胆的,也不怕柳善词是个狐狸,暗自欢喜地就把柳善词拖进了床帏。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那物事着实是生的异于常人,当年妻子早逝也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原因,故此多年下来也绝了续弦的心思,免得再害了别家闺女。
柳善词是个狐狸正好能受得住他。
可惜他是打算与柳善词做个长久的露水夫妻的,柳善词却更多是把他当可以谈诗论文的蓝颜知己。
吴安仁便有些失落,也渐渐熄了心思,不想昨夜柳善词竟然忽然开了窍似的,主动得很,他大喜过望,就失了分寸,导致柳善词浑身无力,又疼得很,跑也跑不了,这才被藏在衣服里带上了车。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被调侃几句吴安仁内心还有些暗喜。
可惜柳善词脸皮比他还要薄的多,这下只怕要别扭上好久了。
不过,吴安仁此刻完全变成了恋爱脑,想一想柳善词闹别扭的样子,也觉得十分可爱,手痒地不由得搂紧了怀中小狐狸,在软乎乎的肚子上揉个不停。
柳善词刚才还在为自己昨晚一时迷了心窍做下的蠢事恼羞成怒,这会儿下腹不可说的地方被吴安仁逮住就是一顿欺负,也顾不得羞恼了,大尾巴在吴安仁大氅里乱甩一通,嗤拉两下就把那蠢材的衣襟给抓出两道口子。
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本来还挺宽敞的马车里被这股子黏黏腻腻的粉红气氛占了个满满当当。
小柳半懂不懂地瞅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身上直痒痒,往林阳这边蹭了过来。
这种感觉就叫肉麻了。
林阳无奈地往外让了让,省得小柳贴到他身上来。
后来干脆出去骑马了,眼不见心不烦。
小柳也跟着出来骑马,还一脸懵懂地问林阳:“他们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觉得那么奇怪,感觉车里好像忽然没我待的地方了似的,不自在得很。”
是被恩爱的酸臭气熏出来的啊。
林阳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问胡三和胡二。”
胡三赶着马车,吴安仁的书童报儿挨着他坐着,怀里还抱着狐狸鬼头。
方才小柳他们说话都没遮掩,他们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都笑嘻嘻的,连鬼头都唧唧地咧嘴。
胡二本来骑着马在前边儿开路来着,这会儿也忍不住溜达回来听八卦了。
这家伙闷骚的,还脑洞大开地打算这回就用这个题材写个本子呢。
听见林阳甩锅的话,胡二若无其事地拍拍马屁股就溜了。
胡三跑不掉,苦笑地对着自家小姐充满求知欲的眼睛,难得地结结巴巴:“这、这个。。。。。。”
别看他这会儿就像个圆滑的普通侍从,人家好歹也有三百年的道行,能是一般狐狸吗?
不能,放出去那都不是好惹的。
人间打滚几百年,那肯定都是老司机了。
这种事儿要是跟个别的崽子解释,那他肯定乐不得的调侃一顿。
可这是他家小姐啊!
那是他敢瞎教的吗?
万一把小姐教歪了,他哪还有活路啊!
都是狐狸,胡三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又委屈,又哀怨地看林阳。
平时觉得这位公子沉默寡言的,本事大,性格干脆,不愧是小姐的朋友。
这会儿才发现,这也是个切开黑。
坑小辈可不道地啊公子!
林阳视而不见。
他年龄还不到他们零头呢。
骡子大马大值钱,辈分大,不值钱。
胡三也是机灵的,一二来去的搞怪,果然很快就把小柳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车走了不到半日,就到了城门口。
苏州府果然热闹,往来行人身上穿的衣服也与北边儿不同,样式花色都很时新。
排队入了城,胡二去找客栈。
胡三赶着车先送吴安仁去他朋友府上。
吴安仁这朋友是他当年在苏州念书的时候认识的,叫李化,比吴安仁年长二十多岁多。
第91章 灵窍不通()
俩人都是没什么文昌运的,几次考试都不成。
吴安仁家资不丰,也不执著仕途,就回家成亲了。李化家里是当地的大户,颇有些田地,干脆就回家当了个地主。他打理家财的天分比念书强多了,家业逐年丰厚,日子过得也算顺心。
这俩人不仅科考上同病相怜,子嗣上也是半斤八两。
吴安仁是膝下空虚。
李化跟老婆感情很好,后院干净,只是一直无子,快四十的时候才得了一个闺女,夫妻俩爱如珍宝。
女儿也貌美聪慧,可惜长到十四了,眼看要相看人家的时候,突然一病去了。
夫妻俩差点儿也跟着女儿一起去了。
好不容易挺了过来,又因为家产被族里贪心的远亲给盯上了,打着过继儿子谋取家产主意的比比皆是,搞得俩人烦不胜烦。
后来两口子忍无可忍,李化老婆便给他纳了个妾。事先签了文书,承诺只要生了儿子便厚赏给那妾找个好人家发嫁。
隔年,喜出望外地,李化的妾真的给他生了个儿子。
夫妻俩欢喜的跟什么似的,李化也不讲究什么文雅有内涵了,直接给儿子取名珠儿,如珠如宝。
李化写信给吴安仁报喜的时候,他正跟柳善词出去游历,直到去年才回来。
侄儿洗三、周岁都错过了,这回也是特地来补礼的,算起来这孩子也该有五岁了。
吴安仁实际上也有三十七八岁了,只不过柳善词经常找些能延年益寿的好东西给他吃,看着也就三十出头而已。
若是从前,老友得了老来子,自己还膝下凄凉,他定然也是会有些自怜的。
如今有了柳善词在身旁,吴安仁就心大把这些都放开了。
便是往后他年老体弱,柳善词也必定会打理他后事,不叫他晚景凄凉的,哪里还需要担心。
于是就欢欢喜喜地备了厚礼来老友家串门了。
到了地方,吴安仁当先下了车,回身一掀帘子,伸手扶了一个秀丽的妇人出来,正是做了一路心理准备,终于化出妇人装扮出来的柳善词。
林阳看了一眼就算了,小柳却好奇地一直打量。
虽然明知林阳没什么恶意,柳善词还是腿发软,便宜了吴安仁,打着扶人的幌子抓着他的手不放。
直到林阳和小柳他们走了,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往腰上拧了吴安仁一把,自己站稳了。
报儿熟门熟路地去叫门。
吴安仁也有好几年没来拜访李化了,打量着李府大门,不知怎地忽然生出些不好的感觉来。
按说老友得了老来子,李府应当生机勃勃才对,怎么看着有些凄凉呢。
柳善词看得更清楚些,那李府上头一层阴翳的晦气,只怕是遇到了不小的劫难。
果然,老门子出来一看,见是吴安仁,眼泪差点儿下来,一面叫小子去通报,一面赶紧把人迎进去。
一路唉声叹气,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盼吴安仁就算不能帮什么忙,至少也开解老爷几分,不然他们这府这回只怕就真的散了。
吴安仁跟着迎出来的管家进了李府,管家比老门子强些也有限,眼袋也浮肿着,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和小子都面无欢色,整个儿李府都阴沉沉的。
等看到李化的时候,吴安仁都惊了。
李化一向身体都不错,不然也不会五十好几了还能得个老来子。
可眼下李化头发花白,面色灰白苍老,整个人都没力了,必须撑着身边儿的小子借力才能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看着就像是比死人多口气的样子。
见到吴安仁,李化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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