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她初来乍到,不存在招惹上什么小愁小怨,寻仇?谋财?亦或是害命?总之除了劫色,其他似乎都有可能。沐颜歌一时半会也寻思不出个缘由。
不容她开口,那人的声音便自耳畔响起,“别动,否则莫怪刀剑无眼,”
那人声音生硬且低沉,带着几分故作的狠戾。
“那你还是自己小心点为好,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亦非草木。。。”沐颜歌告诉自己,在探清虚实之前,千万不能先自乱阵脚。
“你。。。”那人幽瞳一暗,一手将沐颜歌颊边如许的青丝拨开,指尖轻抚过她的脖颈,笑意冷然:“你说我这冰冷锐利的刀尖若是划过这细腻柔滑的脖颈,是不是太可惜?”
“哦,你大可一试!”沐颜歌眉梢轻挑,有些不以为然。既然还有心情废话,说明不是来要命的,这倒让她暗自松了口气。
“你真以为我不敢么?”那人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用力拽了一下沐颜歌,清冷的面容上已有因她不肯臣服而起的狠戾。
一阵微痛袭来,沐颜歌不由得眉头一皱,想必是那刀尖已划下了道细痕,心里强压下恼意,薄笑微漾,“ 阁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里可是凉军大营,你在里杀一个人容易,可你想走出这里怕是不可能了。。。”
廖廖数句,却让那人微有一怔。
又见沐颜歌的目光视若无睹地掠过他,那流露的怡人之色中分明还带有一丝轻藐与狡黠,让他内心闪过一丝惑然。
“呵呵,凤青不仅会吓唬人了,而且连我都认不出了……”那人掀下蒙面黑纱,眸光定定地看着沐颜歌,幽幽一叹。
凤青?是在叫她么?沐颜歌杏眸微睁,一脸错愕地望向眼前的黑衣男子,却见那人剑眉下的一双星目湛然若神,看似沉静如澜的面色下涌动着万般情绪。
“我说老兄,你认错人了吧,赶紧放开我,本姑娘不是你要找的人!”沐颜歌眨巴着双眼,有些不明所以。
“凤青,你在我面前没必要装傻充愣,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样做出于何种目的,可看在大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好意提醒你一句,违抗主上的命令,擅自行动,是要掉脑袋的!”那人的声音倒有种了然于胸的平淡,未起一丝涟漪,只是语气间淌然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无奈。
主上?擅自行动?沐颜歌愈发地被弄得是一头雾水,这人脑子有病吧!自己压根就不认识他,挟持自己说一堆听不懂的鸟语不嫌烦么?
“本姑娘没心情在这里听你胡扯瞎掰,你再不识相地放开我,我就胡喊乱叫了,本姑娘可不怕死,就是死之前也要拖上你这絮叨鬼!”素淡青衫下,沐颜歌看似弱不禁衣,神情却是难得的平和淡漠,竟没有生出丝毫的慌乱与无措。她可不想再跟这人耗下去了,她想速战速决,唯有先吓他一吓。
“既然你执意如此,就莫怪我凉薄无情了。。。”那人犀眸中凛芒一闪而过,话音刚落,沐颜歌只觉得后脑勺被人狠狠地重击了一下,竟是瞬时被敲晕了过去。
夜,被洒了一地的清辉,光影高洁,满目笼烟。
等沐颜歌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灌木丛生的林中。
那人正低头于一旁自斟自饮着一壶清酒,一如冬雪般孤清落寂。
“喂喂,你把我敲晕了,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沐颜歌揉了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生气之余,亦是涌上一股莫名的惶惑。这家伙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带离凉军大营,可见其内力惊人,绝非等闲。他究竟是谁?把自己抓来的目的何在?
“自然是带你去见主上……”那人抬也未抬一下,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动作流贯不羁。
“什么主上?我说大哥,你搞错对象了吧,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凤青’,本姑娘有名有姓,我叫‘沐颜歌’……我懒得跟你废话了,我要走了,不许挡道!”沐颜歌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正欲撒腿,却见一道黑影一晃,那人已是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肩膀。
阵痛来袭,沐颜歌皱了皱眉头,正欲破口大骂,那人竟是先开了口。
“凤青,别逼我出手,要知道你武功不如我……回去见了主上,我会替你说情,兴许能免你一死!”铿锵低沉的男子声音在浓浓暮色中显得阴冷逼人,竟让沐颜歌陡然生出一丝透骨的凉意,不由瑟缩了几下。
她会武功?开什么玩笑?什么死不死的,她才不想跟他一起去早死呢!‘主上’是个什么鬼?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世间之事,讲的可是你情我愿。强扭的青瓜不甜,硬摘的雏花不香。你这样有意思么?”沐颜歌搭耸着一张小脸,几近央求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有必要改变策略了,沐颜歌悄然打量着四周,暗自盘算着如何趁其不备安然脱逃。眼下不逃,不过是想令他放松戒备,她要赶早成功策逃,尽快寻上南凉的军队。早知道,她的娃娃还在那里呢!也不知道小家伙这会怎么样了,沐颜歌内心溢满了担忧。
那人以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并未置一词。
沐颜歌亦是放弃了眼下无谓的挣扎,决定先老老实实地先呆上一会,再伺机而动。
沐颜歌与这个大冰块各靠一边,合衣而卧,亦不知躺了多久,听得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均匀,沐颜歌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眼眸。
那人已酣然入睡,帘外透进的清冷月光将棱角坚硬的面庞笼上一抹清皎,衬得浓黑的眉睫微俱寒意。
看得沐颜歌微微一颤,陡生惶措。不容多想,她赶紧松开手腕上早已暗自解开的绳索,蹑手蹑脚地提步闪人。
沐颜歌绕过丛生的灌木,不想无意中撞到一异物,轻微的声响让她心下一惊,慌乱地拔足狂奔。
静寂黑暗中沐颜歌一刻都不敢停歇地没命地跑,体力已消耗殆尽,渐渐气力全无,她瘫软坐地。眼前是一粼粼波光的湖面,光影浮动,深不见底。
犹疑之际,身后响起的低沉之声令她如坠冰窖,身心俱寒,“我当你有多大能耐,看来也不过如此嘛,你见过有乌龟跑赢过兔子的么?”
沐颜歌转身回眸,瞥见那人一张寒意森森的脸,不由咬唇瑟缩了下。
他一步步靠近,沐颜歌连连退后,脚后已是一汪深潭。
“你已无路可退了,”那人阴沉着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没有过多的犹豫,心下一横,沐颜歌纵身一跃,坠入深湖里。
落水那一刻,竟是从未有过的惶措。她水性不佳,只有她自己知道。。。
沐颜歌只感到身子一直往下沉坠,冰冷的潭水瞬间倾入鼻腔喉间,让她呼吸艰难。全身忽然变得绵软无力起来,像是大海之中的一根浮木,似萍无依。
黑暗中不断挣扎往下沉坠,令人窒息的湖水灌入口舌鼻腔,头脑中一片混沌,冥冥之中微觉死神正愈渐逼近。
“不谙水性,还不抓紧我。。。”那人一双冷眸雾霭沉沉,低沉的声音中似有恼意,拽着沐颜歌的力道不由又重了几分。
沐颜歌迷迷糊糊中却是感到阵阵恶寒入袭,越来越冷,如坠冰窖。她欲强撑着使劲前游,却发现只是徒劳。
“都这种时候了,还逞强?”那人冷若寒霜的眸中隐含着一丝厉色,黑暗中沐颜歌双目微开微阖,呼吸愈加不畅,通身如同经受着冰火双重的侵袭,只觉得异常难受。
身子忽然被一阵温暖包裹,像是那人从身后抱住了她下坠无力的躯体。
“坚持会,出口快到了。。。”那人的沉沉低语,让此刻在黑暗中起伏沉沦的沐颜歌瞬时抓住了可以依靠的彼岸,浑浑噩噩中竟生出一丝微凉的轻畅。忽如其来的一道力量将她下沉的躯体紧紧拽起,一同上浮,最终露出水面。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沐颜歌眼前忽然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她到底是怕黑?还是怕水?他从未想过,她亦会狼狈,会惶措。他总以为,她是荣辱不惊的,是泰山压顶亦不会为之变色的从容淡定,是出入虎穴龙潭的睿智机敏。。。她是凝霜含露般绽放在幽僻深谷中一株倾世雪莲,又怎么会如方才寒潭中那般不堪一击?
她还是原来的凤青么?
第二十二章 她被救走()
林静风轻,唯有琴音阵阵。
容墨在林中席地而坐,一拢白衣飘飘逸逸,他屏气凝神, 双目紧闭,十指纠缠,沉静如澜的面色下涌动着万般情绪,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天下第一公子,果真名不虚传。。。”
一语未落,冥风的剑气又平地而起,寒光凛凛,气势如虹。
容墨唇角上扬,笑意染染,亦是一派气定神闲。一阵清灵妙曼的琴音便自他指尖袅袅而起。起初似湉湉流水,如细语呢喃,婉转缠绵,在空气中漾出细小的波纹。接着修长的十指越拨越快,琴音亦骤然转急。时而如清泉般轻柔舒缓,时而似飓风过境般清冷激扬。
琴音溢散出细密如急雨的波纹,与十几米开外俯冲而来的杀伐剑气形成了电光石火般的对峙。两股内力如浮云翻卷,雷鸣雨骤,似有兵刃击撞出当啷作响声,却又隐遁于无形。一时之间,亦是难分胜负。
容墨近来内力耗损严重,随着时间的往后推移,他渐渐处于下风。
容墨指间的鲜血已染红琴弦,入眼处抹鲜红触目惊心得耀眼,他眉心微微蹙起,细润如脂的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晶莹的汗珠,眉心的淡紫亦是隐约可见。
眼看着一道黑影卷着萧冷的飓风快如闪电般直直袭来,容墨恍若未闻,陡然间玉指倾力一挑,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直直冲向黑色雾团处。
这一刻,天地肃然无声,像是云破天开过后的短暂清明。
冥风一袭黑衣,头发只是用一枚银簪简单地倌住,他傲然立于在一片苍绿中,却散发了着来自高山积雪般的气息。
他目光冷冷地落在容墨染血的十指上,眸底闪过一丝惑然,须臾之间便一闪而逝,抬眼间手腕一翻,自宽袍大袖中将霍然雪亮的剑锋不动声色地收入鞘中,颇有深意地看着容墨,“天下男子也只有容墨公子才让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容墨清隽无垠的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荣幸之至!”
“眼下你吉凶难料,还是自求多福吧。。。”冥风对容墨一脸明媚的笑靥视若无睹,只是冷冷地迸出寥寥数字。
“多谢提醒!”容墨一身素袍白衫于晨风中袖袂翻飞,如昙花初绽的笑容,似乎能让人醉了进去。只是那脸色竟苍白得异常,睫羽微颤间,仿若琉璃娃娃般轻轻一碰即可破碎。
“你本来就体力透支过度,却强行用内力与我抗衡。如今伤及心脉,五脏皆有受损。多则半年,少则数月才能恢复。。。”
“多谢关心,在下一时半会性命无忧!”
“你一定要将她带走?”
“那是当然……” 容墨只是淡淡一句,随后眸光投向不远处,粲然一笑。
“你不能将她带走,她是我们的人!” 良久,冥风缓缓沉声。
“哦?我只知道暗阁的死士是效忠东华的皇室的,如今东华已被南凉所灭,皇上自焚,太子被杀,你们阁主在这种时候还继续做些无所谓的抗隅又有何意义?东华就算不被南凉所灭,迟早也会归附于北翼国的版图之下,认清现实和顺应天意有时并不矛盾!”
容璧对他这副孤芳自赏到淡漠的模样倒也不以为意,随口笑谑道。
“你。。。”冥风语声微沉,阴冷逼人的目光随即扫射而来。能一眼断定他的身份,还能对天下局势如此轻描淡写者,除了他,也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见他恼意轻拂,容墨曼声轻笑道:“试问东华若是政治清明,国富兵强,又怎会落得如此这般天地?南凉以强凌弱固然可恨,可单凭一个暗阁,改变不了什么,何苦要做些无所谓的牺牲?至于这个姑娘,我不管她的过去,可她的未来,我容墨管定了!”
容璧此言一出,对面之人的气息瞬间沉寂。
冥风昂藏的身姿与容璧相对伫立,高靴佩剑,如影似魅。晨风吹得他衣袂翻飞,发丝轻扬过棱角分明的面庞。
见他沉默不语,容墨干笑几声,略显讥诮道:“你还是快走吧,南凉有大队人马的士兵正在朝这里靠近,你若想继续同我比试下去,我绝不阻拦。。。 ”
“呵呵,堂堂南凉帝师为了我暗阁的一个杀手居然如此煞费苦心,倒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在下想告诉容公子,我们暗阁想做的事从不会轻易改变,至于离开我们暗阁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但愿帝师大人能护得了她一世!”冥风朗声大笑起来,听之却是冰凉彻骨。那笑声裹着呼呼的晨风,显得急迫而逼人。
闻听此言,容墨神色微有一变,心头涌上股莫名的不悦,玉眸轻轻扫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似乎有些多虑了……”
“你我都是有着万千过往之人,庙堂江湖,有多凶险复杂,你比我更为清楚。她总归是一名女子,若能不干这行,自然是最好,希望容公子说到做到。。。”冥风深深看了容墨一眼,仗剑转身。
“回去给你们阁主捎句话,良禽择木而栖…… ”冥风的身形微有一怔,却是无法揣测容墨此话的真正含义。
容墨眸色微沉,直到那人清绝的背影没入在飞扬的尘土里。
湖水碧绿,澄清如镜,如翡翠般镶嵌在金子似的沙丘上。水边芦苇茂密,微风起处,碧波荡漾,水映沙山,蔚为奇观。
一辆外观并不起眼的马车静静地停在湖边,金色的霞光悄无声息地车身镀上了层耀眼的光亮,平添了几分柔和与华贵。
“公子,卯时已到,是否该启程了?”青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望了一眼身后纹丝不动的车帘。
梦断正酣处,容墨惺忪着睡眼,神情不似欢喜。
他微微起身,随意裹上的锦袍瞬间滑落肩头,露出了带着玉泽润滑的肌肤,柔媚之中亦显妖娆。
他看了一眼身旁还在昏睡中的清丽女子,苍白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惶措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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