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趟田地纠纷,杨华忠被打,村里好多人都愤怒了。
大家虽不敢去跟那个李财主对峙,可是却都纷纷往杨华忠家来嘘寒问暖。
屋里屋外,挤满了人。
大家都在谴责着李财主的霸道,嚣张。
杨若晴坐在杨华忠床边,耳中听着他们痛诉李财主的罪状。
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时代的地主老财,有多么的强势。
“李财主本名叫李文财,他家祖上就是地主。”
“到了他这一代,家大业大,生意都做到附近几个县城去了。”里正在那道。
“甭管是茶叶,布匹,甚至官府管制的盐,他都要插一手。”
“上面有人罩着,有靠山,赚得瓢满钵满。”
“李家村那里正,不管事儿,说了算的是这个李财主。”里正在那砸吧着嘴道。
人群中的大牛也揽过了话茬。
“我听人说,这个李财主很是霸道。”
“他家里,光护院就养了两三百号人。”
“出去做买卖,带了一帮子的护院打手,排场老大了。”
“那边有个村子,有户人家租了他们家的田地做,到了年末叫不上租子。”
“李财主派了护院过去,把那一家人打个半死。还抢了人家五岁的闺女,卖去外县的勾栏院里换钱。”
“嗨,这算啥啊?”
人群中又有人接过了大牛的话茬。
“我丈人他们那村子里,有个姑娘长得很好看。”
“有一回李文财过去收租子,那姑娘洗衣服,一眼就相中了人家姑娘。”
“派护院去抢,那姑娘抵死不从,跳了河。”
“这事儿啊,那会子闹得沸沸扬扬的,还告到了衙门。”
“后来,莫名其妙就没了下文,那人家没落到半文钱赔偿不说,姑娘爹在上告的途中,还被人打断了腿”
“这么嚣张,官府咋也不管管?”
又有人问。
“哼,管啥呀?李财主可是一霸,有靠山!”
余大福闻讯敢来了,一起带过来的,还有耷拉着脑袋的李拐子。
李拐子刚进屋,就被长庚他们一把抓住,照着李拐子的脸就甩了一巴掌。
李拐子被打得晕晕乎乎的,又被推搡到杨华忠的床面前。
“李拐子,你自己跟老三说,那田到底咋回事?你卖了几家?”
长庚喝问。
李拐子捂着脸,看着众人一张张愤怒的脸,吓得浑身发抖。
他砰一声跪了下来,“我真没扯谎,我就卖给了老三,我也不晓得李管事手里那契约咋来的”
“我要是敢说半句谎话,就天打雷劈,让我不得好死!”
看着李拐子在那发誓赌咒。
众人都疑惑了。
杨若晴也一直在观察着李拐子的表情。
直觉告诉她,李拐子没有扯谎。
“既然李财主手眼通天,那么,伪造出一份假契约,也不是难事。”杨若晴出声道。
李拐子听到这话,如蒙大赦。
激动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还是杨姑娘聪明,八成就是他们伪造出来的。”
“他们伪造欠款条子,去坑人,抢占别人家的田地,让别人家的老头子气得吐血身亡,也不是没有过啊”李拐子道。
众人哗然。
这个李财主,太可恶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幸好不是一个村的,也幸好不跟他打交道。
往后,见了都要远远躲着了!
人群议论累了,也没议论个结果出来。
最后都散了。
关起门来,屋子里就剩下杨华忠一家人,还有骆风棠。
杨华忠忧心忡忡的道:“看来这回,咱是碰到硬茬了。”
“实在不行,咱就不要那两亩田了,就当是破财消灾?”
汉子询问杨若晴的意见。
“不可能!”
杨若晴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那两亩田,可是我们花了八两银子买回来的,我就算搁那里长草,也不会让给李财主的。”她道。
“可是,那李财主,咱惹不起呀”孙氏担忧的道。
杨若晴冷笑。
“天王老子,我都敢惹,何况一个土财主?”
孙氏白了脸。
“晴儿,那可是一霸,有钱有势。”
“家里光护院就养着几百号人。”
第606章 表哥你回来啦()
孙氏接着往下道:“先前村人们说的,你也听到了。”
“那些护院,都好凶,白日里看家护院,夜里黑布一围口鼻,抄起刀子就能入舍打劫的”
“咱咱好日子还没过几日,还是忍忍,莫要招惹的好”
孙氏劝道。
杨若晴蹙了蹙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咱把田地拱手让出去,李财主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与其如此,还不如寸步不让,死磕到底!”她道。
孙氏无语了,一脸的慌张,求助的目光投向杨华忠。
汉子面沉如水,似在思索杨若晴的话。
“晴儿爹,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这事儿咋办?”孙氏声音夹着哭腔。
杨华忠抬起眼来,却是直直看向杨若晴:“我赞同晴儿的话。”
“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咱占着理儿,不能让!”
汉子也道。
“晴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法子?”他问。
杨若晴沉吟了下。
“问题,出在那张契约上。”她分析着。
“既然我们手里的,是真的。那么,李财主手里的,必定就是伪造的。”
“这件事,看来要走衙门了,找到证实他们手里那契约是伪造的证据,让衙门把田的归属权判给咱。”她道。
汉子眼前一亮,“找衙门?你是说?”
杨若晴点点头:“后日十六,到了跟邹县令他们约定的诊断日子。”
“明日一早我就动身去县城,把这事儿,私下里跟县令夫人通个气儿。”她道。
杨华忠点头道:“好,好!”
孙氏又有另一层担忧,道:“晴儿,你和棠伢子这一去,若是李财主派人过来找事儿,咋办啊?”
杨若晴道:“先前跟李拐子那打听了。”
“那个李财主,前几日刚好去了外县跑买卖,得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他带走了家里的护院,就留了几个看家。”
“这几日,他们是不敢来找茬的。”
“还有,为了安全起见,大安和大杰,明日不要去李家村上学了。”
“这几日就在家里念书写字,等我从县城回来,再去镇上给他们找一家学堂。”
“往后直接去镇上学堂念书。”
李家村,李财主家气派的大院子里。
“啪!”
李管家一巴掌拍在阿强那张肿成了猪头的脸上。
“没用的废物,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老爷养你们是吃si的?”
李管家喝骂,两撇长长的八字须气得一上一下的抖动着。
阿强抚着脸,弓着背站在那一脸的委屈。
“管家,不是咱没用,是对方太厉害。”
“那小姑娘也不晓得使了啥鬼伎俩,我身子都动弹不得这才着了她的道儿。”
“至于那男的,那更猛。”
“我带去的几个人,群殴都不是他对手,就没见过那么能打的”
“他们还放出狠话,说那两块田是他们家的,就算老爷和管家你们亲自过去,也要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阿强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说着。
“啥?”
李管家气得头发丝儿都着了火。
“一个破落户,口气这么大?”
李管事眯起了小眼睛,背着手在堂屋里走了几圈。
阿强心里怀着侥幸,眼睛跟着李管家转。
“管家,接下来咋办?要不要带一票兄弟过去找场子?”阿强问。
李管家停下脚步。
手指捻着一缕胡须琢磨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那个小子那么能打,指不定就是前几日制服了大刀的那个。”
李管家道。
“若真是那样,那他就是一块硬骨头,就咱几个怕是啃不动。”
“咋啃不动?咱手里有家伙呀!”阿强道。
“到了夜里,黑布蒙着脸,黑灯瞎火的,谁晓得谁呀!”他道。
活了这么大,都是他欺负人。
今个当众被个小姑娘在脚下踩,还被喂了牛粪。
这口气,咽不下!
可是,李管家却还是摇头。
“不能去。”
他道。
“长坪村住户多,经过这两日的事,那边也有了防备。”
“再说老爷这趟出去跑买卖,把兄弟们都带走了,就咱十来号人,能做啥?”
“黑灯瞎火跑进别人村子,指不定被村民给围殴了!”李管事道。
阿强一听这话,想想也是。
“那咋办?总不能这么算了吧?”他问。
李管事冷笑。
“笑话,怎么可能!”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田的事,稍安勿躁,等个十天半月老爷带人手回来了,咱再去跟那边好好算这笔账!”
老骆家。
骆大娥和周霞是清明节那日过来的。
清明节是三月初七。
到了今夜,已是三月十四。
书按时段日子,这对母女在老骆家都住了七日了。
周霞的脚将养了七日,下地走路,都跟正常人一样。
却还是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骆铁匠不好意思催,加之又忙着打理鱼塘。
每日回到家,这对母女洗了衣服,烧好了饭菜。
能够吃上一口热茶热饭,骆铁匠也很感激,就更开不了那个口去催赶她们了。
这苦了骆风棠。
他睡觉的屋子,被这母女俩霸占着。
他跟骆铁匠一块儿挤。
洗脚啥的,也都不好意思在堂屋里。
得把盆端到东屋。
洗澡换衣服,都得关上门窗,再插上栓。
老费事儿,老麻烦了。
夜里,骆风棠从杨若晴家商议完事情回来。
骆铁匠和骆大娥坐在桌边。
骆铁匠抽着旱烟,骆大娥剥着花生。
一边吃一边跟骆铁匠那打听杨华忠家田地纠纷的事情。
周霞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只鞋子,就着桌上的灯火穿针引线。
走进院子,骆风棠一眼瞅见敞开的堂屋里大家都在。
他的眉头皱了下。
等会又得偷偷摸摸端水进屋去洗了。
听到屋外的脚步声,周霞第一个转过头。
瞅见是骆风棠回来,她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站起身。
“表哥,你回来啦?累了吧?快来坐下喝茶。”
周霞跟一只欢快的小蜜蜂似的,赶紧跑过去给骆风棠倒茶。
“不用倒了,我不渴。”他道。
“不渴也润润嗓子呗!”
周霞笑道,兀自在那倒着。
这边,骆铁匠招呼骆风棠到跟前,询问起杨华忠这边的事。
第607章 一脸委屈()
骆风棠道:“契约的事儿,还是要走官司。明日一早,我就去县城。”
骆铁匠点点头:“好,好!”
那边,周霞端了茶过来,双手奉给骆风棠。
“表哥,你明日要去县城?我想跟你一块儿去,成不?”
周霞问。
骆风棠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我是去办事,又不是去耍。”他道。
周霞道:“就是因为你去办事,我才想让你捎带上我呀。”
“我在你身边,可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还可以给你作伴呢,这样你一个人也不会无聊。”她甜甜道。
不待骆风棠回应,骆铁匠出声道:“霞儿啊,你的好意大舅替棠伢子心领了。”
“你就跟家里呆着吧,棠伢子去县城,都是跟晴丫头一道儿的。”骆铁匠道。
周霞讶了下。
在她的概念里面,去县城奔波办事,那是男人的事。
咋哪都有杨若晴的身影啊?
周霞莞尔一笑:“原来表嫂也去啊?那更要捎带上我,我们都是女孩子,一路上互相关照。”
边上的骆大娥也赶紧帮腔:“棠伢子,你就带霞儿一块去县城吧。”
“现成的马车,霞儿自打出世,还没去县城开过眼界呢!”骆大娥道。
骆风棠不耐烦的看了眼这对母女。
“说了是去办事,不是去耍,你们莫要添乱!”
说罢,他把手里的茶碗重重放在桌上。
转身回了东屋。
脚也没心情洗就躺到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堂屋里传来骆大娥的声音。
“哎哟,我这肚子咋忒痛呢?”
“莫不是吃多了花生?”骆铁匠问。
骆大娥道:“怕还真是呢,这是要闹肚子了。”
“大哥啊,我怕毛贼,你陪我去趟茅厕给我放哨呗!”骆大娥央求。
堂屋里随即传来骆铁匠和骆大娥离开的脚步声。
东屋里,骆风棠琢磨着事儿。
白日里听到村人说起李财主的恶行,又让他触动了心里的冲动。
世道艰难。
你不惹祸,祸事指不定找上门。
三叔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再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
自己除了一双拳头,再拿不出其他的东西来保护晴儿,来保护两边的亲人朋友。
这样不行!
等过了这茬的风波,他必须得另谋出路,另图发展。
求取功名?
算了吧,到了这个年纪,他也不想被束缚在学堂里读那些之乎者也。
从军?
嗯,这倒是一条好路子!
骆风棠脑子里翻涌着这些念头的当口,屋门被人轻轻叩动着。
“表哥,我给你烧了热水,你要不要洗把脸再睡呀?”
周霞在门口问。
骆风棠瞅了眼屋门的方向,没吭声,接着琢磨自己的事儿。
他以为周霞喊几声,得不到回应,以为他睡着了就会离开。
没想到,周霞竟然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