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是吧?”马梅看着魏风:“其实当晚你与人有约,必须赶回府中。因此虽然在酒席中有人邀你到他家歇息,你却拒绝了。当你到达魏府西门时,正好赶上巡更和守门的家丁吃宵夜,聚在屋里没有人看门,你便直接溜了进去。这个时间是你算好的,还是碰巧?”
“一派胡言!”魏风的眼角抖了抖,厉色说道。
“魏府西门正对的胡家在修缮把角的小楼,弄得路上都是泥水。你路过时一时不慎踩了一脚黄泥,弄得靴子上都是黄泥。等你潜到了三夫人的院子,院门早已被人打开。你直接进了院子来到雨荷屋前的台阶处,然后刮了刮脚上的黄泥。”
魏风脸色不善,冷笑着却也不辩驳。
“出于谨慎,你先来到窗口捅了个小洞向屋里看看。见没有异常,才推门进了屋子,来到桌子前坐下。”
“此时雨荷心情不爽,三言两语便和你争吵起来。你当时有了些酒,便开始与她争执。其间你来到柜子前拉开柜门,历数你给她买的衣物饰品。不防突然发现雨荷那里有些内衣是你未曾见过的,且价格昂贵,便起了疑心。”
“你在愤怒中到处乱翻,又翻出一堆让你怒火中烧的东西。在此过程中你和雨荷撕扯起来,结果不小心将她掐死。我说的可属实?”
“我没有,你不要信口开河胡说!”魏风怒道,擦擦头上的冷汗。
“你不必狡辩了。”马梅怜悯的看着他:“我已经在你居住的房中发现了沾满黄泥的靴子。还有从雨荷房中拿回的袋子,里面是你平时送给雨荷的体己。”
“我们也调查了昨晚见过你的所有人。刘正峰交待,你到他家时神情惊慌,不像是刚吃完酒的样子。而且时间上和前面的调查对不上。”马梅把所有证据一一列出:“你不要再尝试隐瞒了,早早交待,争取从宽处理。如果能够有立功表现,我可以包你免除死罪。我想出于本心,你并不想雨荷死。”
魏风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的歪在凳子上。过了许久才直起腰来,眼里已经多了一丝认命的神色。
“真是冤孽。”他慢慢的开口说道:“我对雨荷是一片真心。本来想跟大老爷说说,让她嫁给我当老婆。没想到这个贱人背着我在府中勾三搭四,居然跟主子搞到一起。现在想来是我太傻,从一开始她就是把我当台阶,从来没有真心对过我。”
“她说了跟哪个主子有染吗?”马梅问道。
“没说,但是我知道是三爷魏雨亭。”魏风低沉说道:“魏雨亭平时就是个色坯。府中有点姿色的丫头,他都要招惹一番。而且他喜欢在女人身上搞各种花样,可笑雨荷房中的那堆淫具,还是魏雨亭托我在外面给他搞来的。”
“你把案件发生的整个过程详细说一下吧。”马梅提示道。
“自从三夫人死后,原来的丫头们都想着找个门路出去。雨荷想要到四夫人那里去,我知道四夫人一向高傲自负,不会随意接受新的丫头。而且是三夫人那里出来的,没得惹来晦气。所以我想把她介绍到二夫人那里去,她偏偏不听,非要去碰钉子。”
“晚上我们吵了一顿,结果又发现这个贱人跟其他男人勾搭。而且是府中的主子,明显是人家玩儿她。我盛怒之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没想到用力过大,一下子就把她掐死了。看到她没了气息,我吓得酒全醒了。此时已经没有办法,只能想想善后事宜。我便把平时送给她盛着东西的袋子拿走,又害怕在屋中留下酒气露陷,便倒了一杯酒出来掩饰我口中留下的酒气。回到院子里,我把刮在台阶上的黄泥清理干净,便匆匆出了院子。回到自己屋里把东西藏好、换掉靴子,又偷偷跑出魏府。所幸看门的家丁在屋里谈笑,依然没有出来值更。我就迅速跑到刘正峰那里,说是刚才酒楼回来,到他那里借宿一宿。”
“原以为没有留下什么破绽,没想到刚刚一天就被你们抓到了。”魏风沮丧的抱住脑袋,痛苦的低下头。
“三夫人之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马梅做完笔录,又问道。
“三夫人?”魏风紧张的抬起了头:“那件事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没说是你干的。”马梅一瞪眼:“只是让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的线索。现在是你立功的时候,你可要想好。”
魏风低下头,静静的思索起来。
第27章 魏府秘辛()
“就你知道的魏府的事,随便聊聊。”见魏风不知从何说起,马梅提示道:“或许你认为无关紧要的事,就是重要的破案线索。魏府的老太爷怎么一直没有看见?”
“老太爷经常不在府中。他喜欢到处云游,神龙见首不见尾。反正官面上的事,大都由手下办妥。家里的事,他也早已交给大爷打理。一年中,倒是有多半年漂泊在外。这次大爷大婚,也只是回来匆匆露了一面,然后就走了。”
“说说魏府现在几位爷的情况吧。”马梅问道。
“现在魏府由大爷魏竹亭打理,三爷、四爷协助。大爷是官面上的人,琐碎的事情一般不理。三爷一直没有入仕,掌管着家里的各式生意。四爷年纪还轻,主要是各处跑跑腿。”
“魏府还有自己的生意?”马梅奇怪的问道。
“那是自然。”魏风理所当然的答道:“魏家主要做陶瓷生意。庆州最大的陶瓷连锁升隆店,就是魏家的产业。从陶瓷的设计、烧制、运输、销售,都有专人负责。在庆州境内,魏家有四十多家铺子,分布在全州各府、县。还有三个大的制陶基地,分别位于庆州府、青山府、南平府的深山之中。魏家的陶瓷在枫云国南部非常有名,甚至京城中都有升隆店的分店。”
“原来如此。”马梅释然:“那魏府还有其它的生意吗?”
“矿产方面,魏家算是和徐家合股经营。因为亲戚关系的原因,这部分生意都由三夫人经营。这两年矿产生意做的很大,渐渐有盖过陶瓷生意的趋势。所以三夫人在魏家地位超然,凌驾于其他几位夫人之上。”魏风交代着外人不知道的、上不了台面的私密信息。
“做矿产生意,是魏家迎娶徐凤之后吧?”马梅问道。
“正是。”
“最近矿产生意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马梅追问一句。
魏风皱皱眉头:“生意这块一直是由大管家魏宇直接负责,一般别人都不能参与。不过大约两个月以前,好像生意确实出了点问题。那阵子感觉三夫人精神很紧张,脾气也大,徐家的徐霖少爷连着来了好多趟,好像商量着什么事情。再后来,矿业方面的生意就有所减少了。以前每隔一天,大管家就要到三夫人那里对一次帐。现在大约五六天,大管家才会到三夫人那里一趟。”
“两个月?”马梅想了想,把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魏竹亭为什么会娶霍震的女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哦。”魏风对事情倒是知根知底:“前一阵子,霍震老爷子的庄子上出了点事情。一帮农户冲击霍家,把霍家给围上了,还打死了霍家的一名管家。当时霍家到刑司衙门报案,魏大人亲自带着衙属将农户驱散。不但解了霍家之围,还将冲击霍家的农户中带头的两人绳之以法。现在那两名带头行凶的农户被判了死刑,已经报到京城去了,只待陛下勾决。霍家感激魏大人解围,便在家设宴款待魏大人一行。席间霍震的小女儿对魏大人一见钟情,便要爹爹到魏府提亲。魏大人对霍小姐也印象极好,就答应下来,所以才有了魏府前几日的喜事。”
“今后魏府势必要插手庆州的粮食生意了?”马梅微讽道。
“是有这个打算。”魏风点头:“一般这种联姻,大都包含着商业利益在里面。这是民间的潜规则,大家都心知肚明。”
“魏家倒是得利了,那霍家能得到什么呢?”马梅有些不明白。
“大人还不知道吗?”魏风解释道:“我家魏大人已经擢升为庆州的督粮道,负责庆州下辖大军的粮草采购和管理。如果霍家能够拿到军队的订单,那霍家成为庆州第一大粮商也不是什么难事。”
“霍震的鼻子够灵的。”马梅冷冷的说道:“居然能及时的切入进来。莫非当初的农户围庄,竟是一出苦肉计?”
“那倒不是。”魏风苦笑道:“这件事闹的很大,都出了人命。庆州府也曾经派出人员协助处理这起骚乱,所以作假是不可能的。”
“你家几位老爷家里都是什么情况?”马梅转换话题。
“大老爷魏竹亭共娶了五房夫人。三夫人前几天去世,现在还剩下四位。”魏风对此知之甚详:“二夫人和四夫人各生了一个女儿,大夫人、三夫人没有子嗣。”
“三老爷魏雨亭娶了两房夫人,都是本地大商户的女儿。三老爷为人贪花好色,除了在家里和很多丫头不清不楚,在外面还处处留情,惹下了不少风流债。虽然他的两个夫人没有子嗣,但是听说在外面和人生下了一个儿子。”
“四老爷魏东亭只娶了一房夫人。两人至今没有子嗣,而且关系一直不算太好。魏东亭为人谦和,在家里口碑很好。”
“他们三人的体术方面的能力怎么样?”马梅问道。
“三位老爷自小便都开启了武窍。武力最强的肯定是大老爷,三老爷最差。四爷虽说修炼时间比较短,但是每日勤加练习,早已超过了三老爷。再多的信息,我就不清楚了。”
“府里的女眷,他们之间关系处的怎么样?”马梅问道。
“大老爷的几个夫人里,最随和的就是二夫人了。”魏风想了想:“她的出身不比几位别的夫人,原来是清风阁的名角。因为家人在战乱中失散,所以才辗转来到清风阁做了一名歌姬。她为人谦和,对待下人也十分友善。大夫人是至仕京官的女儿,平时深居简出,早就不理会府中各种琐事。四夫人是二皇子介绍给大老爷的,平时高傲的很,很难接近。因为这层关系,大老爷平时对她十分尊敬。平时到了四夫人那里,也是毕恭毕敬的。”
“有一个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确切。”魏风犹豫一下,将猜测和盘托出:“说是四夫人生的女儿,不是大老爷所出。而是一个贵人留下的子嗣,只是托在大老爷名下寄养。看大老爷平时的情态,这事情大约不假。”
“哦?”马梅皱眉:“还有这么一段轶事。”
“五夫人刚进门,性情还不清楚。不过将来必定会负责魏府与霍家的生意银钱来往。只是不知道五夫人的进门,与三夫人的死是不是有关联。”
“你听说过三夫人那里有一个账簿这件事吗?”马梅问道。
“我经常去三夫人那里禀事,倒是见过几次账簿。”魏风回忆了一阵子:“其实家里矿业生意来往的账簿,都是由大管家魏宇向三夫人汇报,然后便带走留存到账房。只是三夫人向来精明,想来必定会留下一套总账备存。我曾经无意中见过几次账簿,但是到底保存在哪里,最后交给了什么人,我就一点都不知道了。”
“你见到的账簿是什么样子的?”马梅追问。
“不止一本。都是蓝色封面,黑色字体。有的厚、有的薄,估计记着不同类型的账目。”魏风答道。
“据你判断,三夫人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马梅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魏风犹豫许久:“这个不太好说。”
“说错也没有关系,不记档。如果因此而对破案有帮助,可以给你记一次功。”马梅合上笔录本。
“那我就瞎猜了。”魏风想了想:“应该是三夫人手里掌握了一些威胁到别人的证据,所以被人灭口。要说是大老爷派人干的,那时间点和方式都选的太不正常了。如果是徐家派人干的,然后嫁祸魏家,倒是有点可能。但是,他们就不顾及一点亲情?而且,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而必须用灭口的方式?这么一来,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了。所以让人难以理解。”
“那先到这里吧。”马梅拿过记录本让魏风签字画押:“你犯了杀人案。虽说不是有意害人,但是毕竟造成了严重后果。先把你关在刑司大牢,等整个案件侦结后再定罪。你如果有什么线索能够提供,可以随时让人来找我。这些立功表现,会最终影响到对你的判决。”
魏风点头,沮丧的随着衙役去了。
“不管怎么讲,雨荷被害案算是结了。”方见合上马梅拿来的笔录,轻轻的嘘了一口气。
“而且,我们对徐凤案的许多细节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孟英在旁边接口说道:“其中出现了新的证据账簿,让案子的起因和案犯的范围进一步缩小。”
“徐家和魏家的矛盾也浮出水面。”马梅补充道:“我大胆推论一下。因为某件事情,魏家和徐家的合作出现了某些龌龊,导致两家关系紧张。做为两家中间联系的关键人物,徐凤必定掌握着一些令双方都十分看重的东西。或许到了摊牌的时候,其中处于劣势的一方为了泯灭证据,或者除掉证人,才做出杀人恶行。”
“这件事对当事双方都很麻烦。不管谁做的,都是一次很冲动的蠢事。”方见覆手而叹:“我还是不能理解凶手的心理。”
“不会是女人干的吧?女人往往做事令人难以理解。”坐在一边的胡德海放下手中茶杯,笑呵呵的说道。
“你不知道方见的外号叫妇女之友吗?”马梅嗤笑一声:“女人的心思他最懂了。”
“那下一步我们应该如何确定侦查方向?”范成大及时的纠正了会议的方向,防止一次严肃的会议变成胡闹。
“在魏家暂时得不到太多的东西了。”方见思忖着:“不过我在魏风的口供中发现了一个细节。”
他把头转向马梅:“魏风说两个月以前徐家的矿产生意发生了一些意外。从这点,你能否产生一些联想?”
马梅眼睛一亮:“两个月前。。你是说,明珠矿案?”
“我们破获明珠矿案的时间,恰恰就是两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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