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恭子已经不想和这个家伙说话了。
在这个家伙的身上，她只能感受到无所不在的狂乱和暴躁，还有近乎疯狂的兴奋激动。
“你这样的状态，其实是有问题的。”恭子说，“太不正常了，简直不正常到要让人发疯。”
“疯子和天才只有一线之隔，我正在打破天才和人类的界限，我即将得到我想要的最美的结果！”
老头子再次叫嚷。
恭子转身，和叶伊说：“我们走吧，这个家伙已经疯掉了。”
“我觉得他的情况不只是疯掉这么简单，”叶伊说，“他更像是被一种莫名的未知生物占据了思维。”
“这是铸剑师们一生都在追求的奇妙境界，据说只有进入这种境界后，他们才能打造出真正有意义的东西，所谓的人剑合一，天人一剑，就是这种状态下的产物。”
恭子解释说：“看起来确实有点像疯了。”
“那”
叶伊略带犹豫的看着恭子：“铸剑成功以后，他是不是会死？”
“难道他还可能活下去？”
恭子的笑容带着说不出的讽刺味道：“铸剑师是剑的附属品，武士也是剑的附属品，我们在不同的角度做着同样的努力，我们的命运——注定就是为了这些长剑付出自己的一切。但是不管结果走向何处，我们都必须走下去，这是我们存在的全部意义。”
“可你是——”
“八岐大蛇在日本神话中代表的可不只是邪神，更是足以毁灭人类的全部努力的强大力量。”
恭子直言不讳：“日本是个岛国，灾难无处不在，所以日本人比其他国家的人更加畏惧神灵也更加担心未知的威胁，死亡对我们而言是无处不在的凶残，更是我们最大的噩梦。”
“八岐大蛇就是噩梦的产物，对吗？”
“是的。”
恭子说：“我们害怕黄泉之国，我们又创造出伊邪那美命来代表死亡和生命的两重和谐，但是我们内心深处始终还是惧怕着死亡，所以有了八岐大蛇，八岐大蛇是不受控制的死亡，是真正意义上毁掉一切的死亡力量！我们无法逃避八岐大蛇的力量，我们只能在一次次的死亡对抗中寻找战胜它的机会，用献祭年轻的生命换取更加伟大的成功。”
“可是这些成功的代价——”
“铸剑师的死亡和英雄的死亡本质没有区别。”
说完，恭子下楼。
叶伊也跟着下了楼。
日本人的奇怪之处太多太多，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搞清楚。
她只关心一件事情——
两天后，能不能如愿拿到杀八岐大蛇的神器。
回到临时住处，叶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出云大社的巫女。
当然，和上次见面时相比，女人的模样明显多了几分温顺与和善。
“我不想让你生气。”女人说，“但是我必须实话实说，你的存在已经让出云大社感觉不安。”
“出云大社是有生命的实体？”
叶伊略带嘲讽的问着女人。
巫女想了一下，说：“我们使用各种办法好不容易让八岐大蛇和我们维持微妙的平衡，但是你们的做法却是试图破损我们的和平，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在你们看来，杀死八岐大蛇是正义的行为，但在我们眼中，这是对传统的损害，更是对未知的控制的失去。”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觉得你们正在控制着八岐大蛇？”
叶伊被巫女们的狂妄和天真弄得哭笑不得。
巫女低头，小声说：“虽然会被嘲笑，但事实上，我们通过特殊的手段抑制住八岐大蛇的暴怒。我们确实守护了这片土地，我们是居功至伟的存在。”
“但是你们也把我最重要的朋友推到了无法回头的痛苦境地！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的和平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不对，你们一直都知道，但是你们祖祖辈辈都这样做，所以你们不在乎！”
第1568章 随便行动（）
“对不起，但是我只能这么做。”
巫女毫无愧疚的表态。
叶伊笑了笑，反问恭子：“你知道她为什么毫无愧疚吗？”
“为什么？”
“因为慷他人之慨。”
叶伊说：“从始至终，付出牺牲的都不是她，也不是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她可以尽情地享受他人的牺牲换得的好处，然后轻飘飘的说一句，这是为了大家的利益。如果牺牲的人是她，是她最亲最爱的人，她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不介意不在乎吗？”
“不可能。”
恭子说：“刀子不砍在自己身上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人类也是如此。”
“是啊，人类只有在刀子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意识到疼痛，其他任何时候都——”
叶伊眼神一冷：“不过是别人的故事，为什么需要我替她觉得疼？”
“你很残忍。”恭子说，“不给她一点点的掩饰机会。”
“可这些都是事实，她确实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之上，不管别人为了她的幸福付出了多少努力，也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甘心情愿的做出牺牲，她只需要他们去牺牲，只需要一个牺牲的结果。”
“……闭嘴！我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人！”
巫女愤怒，大声抗争。
叶伊只是看着她，冷冰冰地看着，说：“你是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只是……只是你们的想法太……太……”
巫女突然语塞。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叶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曾经和伊邪那美命对话，也曾经见过葛叶夫人，还曾经和你们最崇敬的月读命有过亲密接触。她们都对我重复了同一个概念——所谓神灵不过是虚构的谎言，所谓的过去与未来，也全部都是撒谎。”
“那我们算什么？”
“刀剑如梦，仅此而已。”
叶伊轻描淡写地说着，一切仿佛都无足轻重。
巫女的表情却是濒临崩溃的破败。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不该做的时候做了正确的事情。”
叶伊淡淡的回答着。
她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回答巫女的问题，但是很显然，巫女想要得到答案，哪怕是个从根本上否定一切的答案。
“也许你是对的，”巫女说，“我是个自私的人，用劝别人去牺牲换取自己的成功，但是那又怎么样，出云大社的千年基业本就是需要无数人的生命和心血来浇灌。他们献出了他们的生命，我不也一样献出了我最宝贵最美丽的青春年华？”
“你确定你是献出你的青春年华，不是借着出云大社的名义回避现实？”
恭子冰冷地看着她：“你喜欢女人，但是同性爱情在这个世界上本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祝福，只有在巫女这个世界里，你可以尽情地和年轻女孩相处，不用担心被任何人用特殊的眼神看待。你只是想得到爱情，永远的活在爱情里面。”
“……你错了。”
巫女沉痛的看着恭子：“我年轻的时候确实喜欢过女人，但是自从我进入出云大社，逐渐接触接触到世界的真谛，我就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沉湎爱情的愚蠢女人，我一直都在尽我的全力做一个称职的人，一个能够让相信我的人都能感觉到快乐的好女人……”
“你敢让出云大社的其他人知道你其实喜欢女人吗？”
恭子责难地看着巫女。
“我……”
巫女迟疑。
恭子说：“你果然是做不到。”
“……对不起。”
巫女痛苦地低下头。
恭子叹了一声，说：“归根结底，你是个懦弱的人，你用你所谓的勇气包装了你的懦弱，用宗教作为铠甲让你的恶行也变得理直气壮，但是你自己其实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恶毒，所以你不敢接受也不敢承受，你只能永远躲在宗教的城堡里，以此回避现实。”
“对不起……”
巫女持续道歉。
恭子也不生气，只是说：“其实道歉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唯一的错误大概就是太在意自己的存在感，总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是生来就高别人一等的，你所有的坚持都只是一个笑话。”
“只是一个笑话吗？”
巫女叹了一声，说：“也许吧，也许你是对的。”
“我本来就是对的。”
恭子冷冷的说着。
她讨厌被质疑的感觉。
巫女也感觉莫名的痛苦，说：“但是对和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概念，很多事情换个角度看也是一种好结果，例如我喜欢女人这点，因为回归宗教，我可以在出云大社中更好地为大家服务，也可以更温柔的对待其他来出云大社修行的巫女，我作为大巫女的义务从未因为我的性取向就出现折扣，甚至，做得比任何人都更好。”
“……你说的很对。”
恭子叹息着，对叶伊说：“我们晚上去出云大社过夜吧。”
“……这个……”
叶伊看了眼身后的男性同伴，说：“出云大社确定能够容下我们所有人？”
“再朝前走的每一步，都可能面临死亡威胁，”恭子说，“所以我们确实应该做出必要的取舍了。”
“你的意思……”
叶伊的眼神骤然暗下。
恭子的话确实很明显。
她希望她舍弃她的同伴们，至少是在处理出云大社的事情的时候，暂时抛下她的同伴们。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叶伊反问恭子。
恭子说：“我非常清醒，我知道我们别无选择。如果你想要保护的人里面有你最亲最爱的人的话。”
“……我被你说服了。”
叶伊点了点头。
他们或许不是她此生的最爱，但绝对是她最亲的亲人。
“希望有一天，师傅也能回到我的身边。”
叹息中，叶伊走向李一剑等人，说：“师傅，我和恭子晚上要去一趟出云大社，但是那边属于女儿国，可能……你们可不可以……”
“没关系，你们随便行动吧！”
李一剑故作无所谓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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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9章 命运的代言人（）
第1569章 命运的代言人
李一剑年轻的时候曾经一剑霜寒十九洲，但是如今的他却是个垂垂老矣的廉颇。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在这场与远古神灵对抗的战争中，他这种曾经的强者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别说他现在已经苍老，哪怕是最年轻最强盛的时候，他能做的也不过是从旁协助。
所以——
不成为叶伊的负担，是此刻的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
叶伊其实也知道李一剑无法在这场战争中发挥哪怕一点点的作用，因此一直不知道如何说出事实才能不让师傅难受伤心。
现在，李一剑主动退步，她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说：“对不起，你们……”
“没关系啦！”
李一剑潇洒地说着，然后伸手：“小姑娘，钱……”
“没有。”
恭子笑了笑，然后让管家走出来：“他们是你的暂时主人，直到我回来以前，请务必照顾好他们！”
“好的，公主。”
管家毕恭毕敬地说着，然后对李一剑等人鞠躬，说：“请多多关照。”
李一剑能听懂简单的日语，闻言，知道对方是恭子留下来照顾自己的人，也跟着笑出声，说：“你可真是个——懂事的小姑娘。”
“我一直都很懂事。”恭子说，“比你预想中不知道要懂事多少倍。”
“哈哈！我看出来了。”
李一剑乐呵呵地说着。
恭子看了眼叶伊，说：“准备一下，我们可以出发了。”
“好。”
叶伊看了眼李一剑等人，说：“师傅，我们出门了，你们要注意安全。”
“好啊。”
……
……
叶伊等人离开不久，李一剑就遇上了一个预料外的访客。
坐在轮椅上的江泰德和——
紫微真人。
和几十年前的那次见面没有任何区别的紫微真人一如既往的青春端庄，仿佛一个被时间忘记的访客。
他慢悠悠地走进庭院，走到正在看风花雪月的李一剑面前，客气的说一声：“好久不见。”
在他身后，是被迫困在轮椅上的江泰德和推轮椅的面色冰冷的宋安宁。
李一剑早知道宋家上下对叶伊都没有什么感情，看到宋安宁和紫微真人成为同盟，不但不生气，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微笑着，说：“原来你们才是一伙的。”
“我原本就不喜欢叶伊，不喜欢这个野种，但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能免强容下她。但是她不该伤害天雪！天雪才是我的孩子！”
“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吗？”
李一剑大笑，说：“宋安宁，你知道你有多愚蠢吗？你真的以为宋天雪喜欢你，她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她在宋颖那边什么都没有得到！她为了让自己在宋家依旧有一席之地，才主动和你在一起！别天真了！她根本不爱你！”
“但是我爱她，”宋安宁说，“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很爱他，非常非常爱她，哪怕她从来都是在骗我，我也还是爱他。这是超越一切的爱情，你根本不会懂得爱情。”
“我爱过，但是我不想懂你们的爱。”
李一剑长叹一声，看向紫微真人：“你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我面前，可见你确实是把一切都纳入计算中了。”
“你的意思是——”
“你是故意的，不是吗？”
李一剑嘲笑的看着紫微真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难道不是知道叶伊要来离开，所以才兴冲冲地出现在我面前？”
“哈，果然骗不过你。”
紫微真人笑得很勉强。
李一剑的笑容却带着淡淡的忧郁。
“归根结底，你只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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