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痛苦而做出的任何过线的事情……”
“太深奥了……”
叶伊不想和这个强势又圆滑的男人打太极，她果断站起来，问：“能让我看一下他吗？”
“当然可以。”
男人优雅地点了点头。
他轻轻击掌，外面走进一个衣着和气质都好像从岛国的古装宫廷剧里穿越而来的中年夫人，气质雍容华贵的女人伏跪在地，毕恭毕敬地说：“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叶小姐，你可以叫她泷山，”鹰司公爵说，“泷山，她想见月——”
泷山夫人抬起头，看了眼叶伊：“大人，您确定——”
“非常确定，”鹰司公爵说，“她是月的药。”
“明白了，大人。”
泷山夫人毕恭毕敬地拜了一下，随即娴熟而优雅地将跪拜变成跪坐。
她单膝微微撑起，微笑着对叶伊说：“叶小姐，请随我来！”
说完，女人站了起来，侧着身体微微低头。
叶伊看了眼恭子：怎么感觉你们家都还活在十八世纪？
恭子眨眼睛：不好意思，我们家一直都这么传统，等级森严。
泷山夫人显然也读懂了叶伊和恭子的眉目传言，她轻轻地咳嗽一声，说：“叶小姐，您——”
“我对您没有任何想法，”叶伊坦率地说着，“是你们家的规矩实在太……让我有点不适应……”
鹰司公爵说：“传承千年的大家族，需要用法度化的仪式维持它的秩序，这里是别院，所有的规矩都已经最简化，如果是祖宅……不过你放心，呆的时间久了，总会习惯的。”
“我觉得我永远也不可能习惯。”
叶伊耸了耸肩，跟着泷山夫人离开充满了冬雪气息的房间。
第411章 美男蛇（）
沙沙……沙沙……
悠长的暗廊内，竹帘低垂，长衣落地，隐约可以听到竹帘外雪落的声音。
泷山夫人在叶伊的左侧前方带路，她走路的时候，正绢质地的长摆在地上拖拽，她走路的姿势也很特别，每一步都迈得很小，仿佛是脚侧相互摩擦着走路。
礼节是无可挑剔的恭敬。
他和叶伊始终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保养精致的左手端着精致的烛台，右手拖着衣摆，微微弯着腰，微微侧脸，古典的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
她已年华老去，被岁月沉淀下的气质却依然无可挑剔。
走在她身后，叶伊感觉很不自在，感觉像从简约快餐的平民时代闯入了优雅繁琐的贵族时代。
“叶小姐是不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泷山夫人突然问叶伊，她的汉语发音不是很标准，京都人独有的软糯散发出历史的味道。
在这样一位古典优雅的夫人面前，哪个女孩能撒谎？
叶伊如实回答：“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御家传承数千年，难免礼节繁琐冗长，何况叶小姐你是贵客，理应得到最高的敬意。”女人弯着腰说，“若是因此让小姐感觉不适，泷山在此道歉，请您原谅我的罪过……”
“泷山夫人，您也实在是太……”
叶伊被女人仿佛礼仪书版标准的谦卑折腾得彻底没了脾气。
泷山夫人继续在前引路，同时解释说：“我从十二岁起就为御家服务，主人和两位少主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生来就拥有至高的荣耀，但也必须从小就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沉重，性格上难免有一些……”
“我觉得月的坏脾气完全就是你们纵容出来的，”叶伊说，“你们实在太宠他了。”
“如果你知道月少爷因何而生，你也会觉得怎么宠他纵容他都不过分！”
泷山夫人的话里意思很暧昧。
叶伊不喜欢这种故意的暧昧口气，虽然她的说话方式很优雅。
“不好意思，我可能永远都不能理解你们。”
泷山夫人闻言，微微一笑，高贵的眼角闪过淡淡的哀愁。
她继续在前面引路，丝绸擦过竹席，发出沙沙的声音。
终于，她将叶伊带到了目的地。
她理所当然地跪坐下，将精致的烛台放在身前一寸的地方，双手推开绘有家徽的纸拉门：
“月少爷就在门后——”
叶伊已经听不见泷山夫人的声音了。
她自主地看着前方，门口的世界一片白雾茫茫，冰冷的雾气无处不在，隐约可以看到白雾中有浅红色的花树，深褐色的山石。
雾蒙蒙中，有一股气息反复游走，潮湿中带着血的腥臭味。
叶伊走进纸拉门后的世界，冷雾瞬间浸透全身，刺骨的寒意在皮肤表面游走，但是她只关心那股气息。
脚下慢慢有了类似水的粘腻，身后的纸拉门也缓缓地合上。
“月，你在哪里……”
叶伊张望四周，却无法感觉到好友的气息，反而是那潮湿又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清晰。
她只能低头，试图从白雾中找到线索。
突然——
潮湿的感觉擦过身体，叶伊本能地转身，但是那贴着身体的潮湿并不愿意被她碰触，她虽然反应很快，却也只是抓住了一缕青丝！
潮湿回归白雾，白雾中多了一抹转瞬即逝的黑色。
叶伊看了眼缠住手掌的青丝，说：“你让鹰司公爵找我来，我相信你，我过来了！但是你为什么又要躲着我！为什么！”
话说完，手掌的青丝便化为了红色。
这些红色落在白雾中，沉淀为缠绵的红线。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丑陋的样子……”
水雾深处，传来朝香院月的低声叹息。
“丑陋？能有多丑？变的非人非鬼，还是半人半兽合体？”
叶伊冷静地告诉不愿意露出面容的朝香院月：“你都不让我看你的脸，怎么知道我不能接受你现在的样子？难道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也会担心失去——”
“你不懂！”
朝香院月的声音突然尖锐，水雾中传来他的怒吼：“你根本不明白！我越是表现得不在乎，心里就越是在乎……我从小就……你……”
“找到你了！”
叶伊冷静地宣布着，身形左侧，抓住一只脆弱如午夜兰花的手！
“月，别再逃避！”
“不——”
即使一只手被叶伊用足以拗断的力度抓紧，朝香院月也还是选择了扭头滑行，他不想被她看到变异的面容，虽然借着浓雾的遮掩，她很难看清自己的身体！
叶伊很执着。
她紧扣着朝香院月的手。
“转过头，让我看你的脸！”
“不可能……不可能……”
“不就是身体出现蛇化迹象！又不是没见过你皮肤开裂的样子！”
叶伊强势地说着，进入房间那一瞬开始就不断朝外界释放的金色线条在这一刻全员激活！
嗤！
浓雾散开！
苍白的房间里，朝香院月最不愿意被叶伊看到的面容完全呈现！
他的身体表面布满了细小的蛇鳞，银色发青的鳞片，他的脸上也有同样的鳞片，眉毛和睫毛处有类似水晶结晶体的小小凸起，头发是往常的三倍长度，丝丝缕缕地散落在肩膀、胸前以及腰肌处，双腿被类似蛛丝的东西强行缠并在一起，表面覆满银青色的鳞片，无力地拖在地上，似乎下一刻就会完全转化为尾巴……
叶伊目瞪口呆。
朝香院月自嘲地抽回被她紧攥着的手，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可怕……”
“太美丽了……好像美杜莎，又像美人鱼……但是这也太……怎么可能做到……
人类就是和同为灵长类的其他品种的猿猴都存在着生殖隔离，又怎么能和变温卵生动物发生因交流……难怪你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太神奇了！原来世上真的存在类似美杜莎的生物，那是不是可以反推塞壬和人鱼这些传说中的生物也都是真实存在……
就不知道现实中的人鱼是人身鱼尾还是鱼头人身，如果是后者的话，我恐怕有点接受——”
“等一下，这些都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朝香院月忍不住打断叶伊的花痴。
第412章 春天的药（）
“用这种眼神看你的人可能是敷衍你安慰你？”
叶伊的反问让朝香院月彻底呆滞。
他争辩着说：“可是你不觉得很不正常吗？！我可是已经……已经……你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别忘了，我是风水师，风水师类似你们的阴阳师，每天都在和超越常识的东西做朋友！”
叶伊温柔的说着，单膝跪下，捧住他的脸。
她的眼神火热得足以让最冷的心也熔化。
朝香院月再次愣住，他太冷了，不忍心放开她的温暖，只能随她用炽热得几乎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寸寸打量……
叶伊贪婪地打量着他的身体。
半蛇化的他为了行动方便，全身只裹了一床被单，大半的身体都露在外面，而且屋内寒湿气浓，被单早就紧贴着身体，勾出坚韧的线条。
她不禁吞了口唾沫。
“说实话，如果我稍微有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都可能拿起刀子割下你的肉、抽你的血、拔你的头发……把它们寄给生物遗传研究所……
不过就算控制了这种冲动，我也还是很想知道你的身体的蛇化程度到底……是不是那里也会变得和蛇一样……不过这样也太……太不好意思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一直都想知道蛇的两个咚是不是和它的外形一样是类似透明果冻的粘粘的滑滑的感觉……
腾蛇那个混蛋从来都不让我捏它的咚咚玩……它说这样会显得我好像是个变态……”
难道这不是变态吗！
朝香院月在内心深处怒吼，叶伊的话带给他另一种含义上的害怕——
他开始担心这家伙会因为自制力失控，把自己现场推倒，压上去，上下其手！
想到这里，不愿被好友辣手摧花的朝香院月主动抓住叶伊的肩膀，郑重其事同时也语带讨好地说：“那个……小伊伊……你克制点……你冷静点，我……我只是外形出现蛇化……身体构造……内部构造还有重要部位……暂时还没有……”
“……那真的有点遗憾呢……”
叶伊叹了口气，眼角的光芒再次落在朝香院月的下半截。
朝香院月从未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被女人威胁贞操的一天，他苦苦哀求：“……他让你过来，是希望你帮我……不是让你……”
“放心，我对你的小花没有兴趣。”
叶伊仗义地拍了拍朝香院月的肩膀：“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这个……得先从我的病情开始解释……”
朝香院月挪了一下身体，让自己能更舒服地躺在山石凹间，几乎合为一体的双腿像鱼尾巴一样晃来晃去。
“我曾经和你说过，我的脑海里有一条蛇……”
他开始叙述，叶伊也正襟危坐在他对面。
“是的，你说过这件事，也让我看过你的蛇。”
“但我并没有对你说真话，”朝香院月说，“出云大社供奉的神灵，除了素盏鸣尊，还有八岐大蛇。大巫女当年用神降请来的其实是八岐大蛇，也就是说，我是八岐大蛇和人类的后代，脑海里的这条蛇是我的血统，也是我的半身。”
“难怪……”
朝香院月的话虽然听着就荒唐，但看着他蛇变的身体，叶伊顿时又觉得一切都是合理的。
“我从小就受脑海里的蛇影响，经常会做出一些不敢回想的残暴事情，为了掩盖真相，我一直都任性妄为，经常做一些离犯罪只有一线之隔的事情。
熙通是最早知道我的痛苦的人，他无法拯救我，只能放纵我，不管我做出多过分的事情，他都不怪我，为我善后……
但是这条蛇一直都没有放弃和我争夺身体的主控权！每当新月或是其他阴盛阳衰的时候，它就会趁机占据上风，为了让它老实，我只能给自己注射少量的乌头碱或是其他的剧毒……对高等蛇族而言，这是一种非常有效安慰剂。”
“原来你一直都过得这么辛苦……”
叶伊承认，自己被朝香院月的叙述触动了。
“蛇变的情况到现在为止发生过三次，每一次都是七的倍数，第一次是七岁前，第二次是十四岁前，今年……我快要二十一岁了……每一次都会比前一次更加激烈、蛇变更加彻底……
我偷看过古籍，古籍说，出云大社数千年的历史上，出现过很多个……和我一样用神降生下的孩子，其中女孩基本会在二十七岁前消亡，男孩也都没有谁活过四十九岁……
所以，我的前人们留下了一句话，‘人生五十年，宛如梦与幻’……我想，这大概就是……第七次蛇变发生时，我就不再是我自己了……我将永远是蛇……”
他顿了一下，对叶伊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能被你杀死，在我彻底变成蛇以前，让我以人的身份死去……恭子没有能力……熙通太宠我……只有你，既有能力也能下手……”
“不可能！”叶伊打断了朝香院月的话，“我绝对不会杀害我的朋友！”
“但是真到那一天，你不下手的话，会让我更痛苦！”
朝香院月柔弱的脑袋搁在叶伊的肩膀上，哭泣着说：“我从出生开始就被那个东西一寸寸地折磨吞噬……我想至少不能让它成功……当我是朋友的话，就承诺我……在确定我已经无法回来的杀了我……杀了吞噬我的妖魔……”
他的声音很可怜，低哑中带着哭泣，眼泪顺着脸颊落在叶伊的肩膀上。
这让叶伊再一次深切地意识到他的柔弱，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比女孩子更加柔弱。
于是她抱住他柔弱潮湿的身体，贴着耳朵说：“我答应你！在你被恶魔吞噬以前，拯救你！”
“谢谢……”
朝香院月咬着她的耳朵说。
潮湿中带着一点血腥的气息充满她的鼻翼，让她感觉自己都快被这个味道弄得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