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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流水,一晃已经是六月初,天气也暖和起来,院子里的那颗银杏树也冒了新叶郁郁葱葱,花坛子里的花各个含苞待放。
坐在树下,如意看着满院子的花草有些失神。红玉取来天水碧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虽是六月天,早起凉。”立在一旁,红玉轻柔的说。
“嗯。”如意投以一抹温柔的笑,又看向前方。“你说时间过的多快,一晃已经进了六月,不知不觉这一年又过了一大半。”字里行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一晃小半个月过去了,韩子狐再也没来过,下人私下里聊天她也听到一些。说是韩子狐这段时间只要回府就往书房一扎,偶尔也会去听雨阁用饭,至于留宿与否,她不得而知。
只是,虽然心里明白两人之间早已物是人非,可心底却还是忍不住会有一些淡淡的失落。
这些红玉都看在眼里。除了暗暗焦急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她只是奴婢,怎好随意置喙主子之间的事儿。瞧着如意总是这般闷闷不乐的样子。她也是心疼不已。
“今天天气好,说来奴婢也有好些日子没出去逛逛了,夫人就当是可怜可怜奴婢,带奴婢出去逛逛吧。”红玉故作哀怨的说。
如意笑笑,她怎会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心思呢。只是,她瞟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侍卫。想出去,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大约半个月前,院门口便多了两个站岗的侍卫。聪明如如意,她怎么会不明白,自己这是被韩子狐软禁了。
“说来楚悠也有好些日子没送账本过来了,想来是铺子里忙倒不出时间,正好今儿没事你就去跑一趟吧,顺便替我去看看瑾言,把我给孩子做的小衣裳给她带去。算算日子她也快八个月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些也不过是个由头,红玉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也不好总在院子里闷着。
“那怎么行,奴婢还要侍候夫人呢,要是奴婢出去了,谁来侍奉夫人。奴婢可不舍得离开夫人。”红玉嘟着嘴说道。
如意性格温顺,很少责罚奴才,日子久了,红玉说话也没刚开始那么拘束。
如意笑了。佯怒道:“小丫头竟敢忤逆主子的意思了。也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儿,去吧。我心里挺惦记瑾言的。这副身子又懒怠不爱动弹。”
“那奴婢去去就回。”
“嗯,去吧。小衣裳用红布包着放在柜子里你自己去拿就行。”如意吩咐说。
“好。那夫人您略坐坐也进屋歇着吧,贪凉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主子呢。小管家婆,这么小就这么啰嗦,以后看哪家敢娶你。”如意打趣道。
这时。厨娘张婆子和一个陌生的面孔从厨房出来。看情形张婆子好像在教那个陌生面孔什么。
院子就这么大,平时侍奉的人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忽然多了一个生面孔的奴才,如意不由得纳闷。
开口喊住正要离开的红玉。眼睛瞧着那个婆子,问道:“那是新来的么?”
红玉走了几步听见她的招唤,又走回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落在那个陌生面孔身上,“她是昨天新分来的粗使婆子。之前的粗使婆子辛婆子的儿媳妇生孩子了。辛婆子要回去照顾儿媳妇就请了长假。”
“哦。”如意点点头。“你暗中留意一下,手脚不干净的人断断留不得。”
“我明白。”红玉郑重的点点头。
“去吧。我再坐会也进去了。”
红玉拿了小衣裳,又嘱咐了几句才匆匆离开。谁知刚走到门口,便看见韩子狐还有夏晗意。
“子念哥哥,我还是跟你回去吧,祖母身子不爽,身边总得有个人侍奉。虽然音若姑姑和凝香姑姑侍奉的很尽心,可到底还是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夏晗意一边帮他系披风带子一边说道。
“祖母那你就安心,说来也是老毛病了。我回去看看就回来。无碍的。”韩子狐神色平静的说。
“既然这样晗儿就在府里等着你回来,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身体,当心累着。”夏晗意嘱咐说。
“嗯。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启程了,争取天黑前赶到。你回吧。”韩子狐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朝她摆摆手。
马蹄哒哒,扬长而去。直到韩子狐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她才恋恋不舍的转身进院。
红玉连忙躲在树后面,直到夏晗意走远,这才从后面出来。脸色有些难看。
等她回来已经快中午了。换了衣裳她先去了厨房看看午饭可准备妥当,进去的时候厨房正热火朝天的忙活着。打量一下都是夫人爱吃的菜,这才放心的从厨房出来去了正厅。
看着新换的白雪寒梅的门帘子,红玉微微蹙眉。她还是觉得合欢并蒂粉翠相间的帘子更应外面的景儿。
“夫人,红玉回来了。”隔着帘子红玉说道。
“进来吧。”如意的声音在里屋响起。
打起帘子,红玉捧着账本进屋。“夫人,这是两间药铺和酒楼的账本。瑾叶姑娘把账册送到药铺,楚悠姑娘见奴婢去了,让奴婢一并给拿回来了。”
说着,上前一步,将账册工工整整的放在炕几上,然后向后退了一步,重新站回到刚才的位置上。
如意正在给瑾言肚子里的宝宝绣肚兜。由于不知道是男孩女孩,无法根据男孩女孩绣应景的图案,因此她别出心裁在小红肚兜上绣了一株长满苹果的苹果树,寓意健康平安。
将手上的针线随手放在一边,如意拿起账本看了看。旋即抬头看向红玉,“可去看了瑾言?”
“去了。瑾言姑娘看见夫人送去的小衣裳欢喜坏了,直嚷着要过来谢恩呢。奴婢瞧着她的肚子真是不小了,坐一会便要起来走一走。气色也不错,白里透红。一看就知道被庄爷照顾的很好。可真是有福气呢。”红玉一一回禀。
“是啊,瑾言是个有福气的女人。如此这样我就放心了。”垂眸,尽是一片落寞,转瞬即逝。
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一幕,红玉心里忐忑起来,几番犹豫,终于开始忍不住开口。
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神色庄重。突来的举动吓了如意一跳,正想开口让她起来,却听红玉说。
“夫人,有些话憋在奴婢心里很久了,奴婢知道作为下人没资格置喙主子的事儿。可自从跟着主子开始,主子待奴婢就像妹妹一样,从来不说一句重话。奴婢那时就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好生侍奉夫人。所以即便夫人听完奴婢这番话要罚奴婢奴婢也一样要说。”
“有什么话起来说。地气潮。”如意已经想到她要说什么了,或许是上午出门遇到了什么。
红玉站起来,说:“夫人,奴婢知道您对爷还有情,虽然面子上表现的很冷漠做出一副无事的样子,可心里边一直放不下爷,不然您也不会正日闷闷不乐的。奴婢虽然不十分清楚您和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一点奴婢瞧得真真的,爷心里有你。有一次奴婢去帐房领月例银子,无意中听到听雨阁的两个小丫头说话,爷来的那天晚上原本是在听雨阁,不知为何突然就过来了,当时那边气的把屋子里的家什全都砸了,还说王爷每次去听雨阁只是宿在软榻上。又传正是因为这样夏姑娘才在茶里动了什么手脚,因此才惹恼了爷拂袖而去。具体真假奴婢不得而知,不过想来没有依据哪两个新来的小丫头也不会乱说的。假设她们说的是真的,那天晚上爷被下了药,为何舍近求远不留在听雨阁偏偏要到您这来呢?还不是说明爷其实对您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只是爷的性子太高傲罢了。”
如意很震惊,只宿在大榻上?怎么可能,他们可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她一直都知道夏晗意在他心里的位置,而自己是她杀父仇人的女儿。即便之前韩子狐对她有情,可她的身世横在两个人面前,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以他的性子怎么会。。。还在乎她?
…本章完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多了一股恨而已()
之所以把她留在身边不过是为了泄愤罢了。她不敢痴心韩子狐把她留在身边是因为爱她多于仇恨。
顿了顿,红玉忐忑不安的偷偷瞄了眼如意。见她没什么过激的反应。这才稍稍放下心。
接着说:“夫人,奴婢知道您在顾虑什么。奴婢倒是觉得这件事是您想的复杂了。”
如意抬眸,询问的目光探向她。
稳了口气,红玉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自古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乃不共戴天的仇恨,奴婢虽然学识浅薄可这道理却懂。您的亲生父亲是爷的杀父仇人,爷有此举乃人之常情。”
那天院子里闹出那样大的动静,虽然事后韩子狐强硬的把这此事压下来了。没有一丝风声流出去,可不代表她们心里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尤其是红玉当时就在现场。自然知道的比旁人要清楚。
“爷为了您不惜抗旨被圣上剥了爵位。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您在爷心里的分量么,您是爷仇人之女,爷完全可以处置了您或者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把你逐出府,为什么还要留您在身边。若是只为了父债子偿,那为何您至今还是韩夫人?而且吃穿用度上也丝毫没有改变。说到底爷不还是心里有你么?”
如意沉默不语,红玉的话在她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浪花。心很乱,突突跳个不停。
“红玉跟在您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奴婢知道您表面上看内敛沉静,可却有一身傲骨,宁远自己就这么苦着自己也不肯像爷低头。从前的事情奴婢也听说几分,是爷对不住您,可后来爷对您如何您比奴婢清楚,要说爷心里一点都没有您就是奴婢都不信,只不过是爷一时还没想清楚不知该怎么对待您,说到底爷也是一个高傲的人。您总得给爷一个缓冲的时间让爷自己想清楚了。以己度人,这件事换谁身上也不是一时半刻就想清楚的。您何必要一直这么冷着爷呢,您和爷怄气最后倒成全了那起子心怀不轨的小人,让人有可乘之机。夫人您三思啊。”
红玉是个心思通透的姑娘,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日日跟在夫人身边。自然看的清清楚楚。她冒着惹恼夫人被逐出府的危险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看着她这般自己苦着自己心疼么。两下里都是有情的,只是谁也不肯先低头,宁可就这么一直僵着。可到最后还不是两败俱伤,倒白白便宜了那起子不安好心的人。
那院的司马昭之心谁心里都清楚,巴不得夫人和爷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呢。
“我再好好想想,跑了一上午你也累了,去歇着吧。”看着她,如意说。
“是。”红玉福身。“奴婢告退。”
红玉走了,如意望着窗外发愣。回想之前,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好像都是那个被动的人,默默不语的忍受着韩子狐的冷落,是你的饶了一圈还会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即便费尽心机抢过来终有一天也会离你而去,所以她一直等着韩子狐的选择。他想通了想要和她好好过日子,她便欣然的配合他。他厌倦了,她便退回到角落里。不哭不闹,不争不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尤其是在感情里,她总是患得患失。倒没有红玉这个局外人看的通透。细想红玉的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韩子狐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难得了。正如红玉所说,若是为了泄愤大可休了她然后发落到府里做杂役,这样不更能让他有报复的块感么?何至于依旧给她正妻的体面,吃穿用度上一应俱全?
她是不是该依照红玉说的那样主动一回,放下高傲的自尊,包容他一次,给他一个想明白的时间?
心乱如麻,尤其是当她听红玉说那晚韩子狐极有可能被夏晗意下了那种药时,她的心更乱了,回想那一晚,韩子狐的表现是比平时癫狂很多,心里不由得对这件事又信了几分。
其实,他完全可以留在听雨阁,现成的摆在那他却不用偏偏跑到她这里来。这说明了什么?
想到这一层。这段日子来,第一次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带着一股小女儿家的娇羞。
说明他是在乎她的。
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这样想是对还是不对,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段情纠缠到现在,对也好,错也好,总不是一个人的原因,她自己也有一部分的原因,她的性子太被动,总是端着高高的自尊,不争取不强求。这些看在韩子狐的眼里对她是不是同样也是患得患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乎他。
所以那天听见她的那番话,韩子狐才会那样生气。或许自己也该主动一下。给他一个时间?
南郡边郊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内。
“阁主。韩府那边传信过来了。”一身劲装的男子手里握着一封信站在绯萝和聂焱面前。
聂焱接过信大致看了一眼,递给绯萝。
“你先去忙吧。”聂焱吩咐说。
“是。”
劲装男子出去后。聂焱看向绯萝。“你怎么看?”
绯萝将信叠好,随手放在一边。看向他。“我不信。”
“为何?”聂焱挑眉。“信上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韩子狐对董如意是真的失去兴趣了,这段日子一直留在大小姐的院子里。”
“可是他并没有碰大小姐不是么?”绯萝挑眉扬起一抹讥讽之意。“你也是男人,若是你真心喜欢一个女人,能做到与她爷爷同房却不碰她么?”
聂焱沉默了。无言以对,神色复杂的看了绯萝一眼。“也许是你的情报有误呢?大小姐和他是青梅竹马的感情。”
“青梅竹马?”绯萝一脸讥讽。“韩子狐那个人像来薄情。青梅竹马又算的了什么。”
“既然连青梅竹马之情都能轻易的抛在脑后,更何况是区区一两年的情分。这不是自相矛盾么。也许是你的消息有误也说不明,信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董如意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