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后来他即便到了北京,也没同刘宝宝断了联系。
这孩子其实也挺可怜,爸妈都忙,自小在食堂吃饭,寒假回奶奶家,暑假扔夏令营,没个家人照顾。他还记得,那是刘宝宝初一的那个暑假,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到北京了,夏令营五天放一天假,这孩子可怜兮兮问他,“我没地方去,我能去找你吗?韩老师,我可想你了。”
韩语那小心脏就心疼了,连忙答应。
那时候他刚到北京没钱,是跟人合租的一间房子,即便那样,他还收拾了半天,买了礼物,去夏令营门口接他。刘宝宝穿了一件黄色的t恤,是第一个跑出来的,一头扎在他身上,就跟个小猪仔似得,使劲拱了好几下,抱着他的腰说,“我可见到亲人了。”
韩语觉得,就跟养了个弟弟似得。
自那以后,刘宝宝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夏令营都定在北京了,每年的暑假里,他就带着刘宝宝四处逛荡,听他说课业有多难,抱怨许乐去东北了,没人陪他玩,还冲他说,“乐乐暑假要回来呢,为了见你,我还是义无反顾的来北京了,乐乐电话骂了我好几次,我都不接他电话了。”
等到夜里,他们就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开始他没钱,是一米二的小床,其实后来两三年他条件也不好,可为了刘宝宝,他租房子总会挑个有大床向阳的屋,就为了这孩子能舒服。他们在床上说天说地,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刘宝宝这孩子睡觉特闹腾,喜欢打转,他一夜里要起来好几次,把他枕在自己肚子上的大脑袋或者大腿拿下去,可即便那样,他也高兴,他喜欢这样,因为有人气。
他的父母,再也没联系过他了。
只是,时间一点点飘走,日子一年年过。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宝宝从一米六都不到的个头窜了起来,今年见的时候,已经有一米七七了,原本的包子脸也张开了,变成了个有着大眼睛的清秀小伙子。只是委屈的看人的时候,还是特别可爱。如果从老师的角度来讲,看着一个孩子,从小小的一只长成这样,可真是有成就感啊。但是长大也有长大的烦恼。
譬如两个人睡在一起,原本刘宝宝那些躺、枕、搂、抱的动作,开始让人觉得不适起来。他毕竟是个同性恋,同性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更何况,从跳下楼的那一刻起,他所能关心的人,也仅有刘宝宝一人。他没将他当儿子,但显然也不是当学生,当然,他其实一直只想着对这孩子好,并未考虑过身份问题。但如今,他必须考虑了。
于是,在刘宝宝住了十天后,韩语再一次从刘宝宝的手脚相缠中醒来,觉得烦恼来了。他必须得给两人的关系,定个位了。
他将刘宝宝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拿开,将刘宝宝的腿从自己腿上拨拉开,最后,将枕在自己肩膀窝里的刘宝宝的脑袋轻轻移到枕头上去,就想起来去摸根烟抽抽。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动,刘宝宝的左大腿就重新压了下来,随后,整个人也缠了上来,韩语干瞪着墙上的挂钟,前后不过五秒钟。
大腿在他关键部门搓了几下,韩语的脸涨得通红。他忍得有些艰难的冲刘宝宝说话,“宝宝,我要上厕所,你起来一下。”
结果这孩子朦朦胧胧睁开了眼,瞅着他说了句,“哥,你不六点刚上过吗?今天不是没活吗?多睡会吧,我困死了。”然后接着,又倒他肩膀窝里睡着了。
韩语那个气,只是这孩子连着几天帮他的忙熬到半夜,好容易睡个觉,也不舍得将他弄醒。他于是只能用这个诡异的姿势,来想想两人的关系,结果,在空调嗡嗡的声音中,他也睡着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韩语曾经很多时候想把两个人这种睡眠状态改变,譬如他再去买个小床,或者让刘宝宝早点去学校,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说到重点的时候,都被刘宝宝插诨打科的过去了。最重要的是,刘宝宝还将对他的称呼又近了一点,从韩哥,变成了哥。
他抗议过,可是他对着多少外国人都不打磕巴的口条,对着刘宝宝半点用都没有。这小子特别有理由的,学着女孩子抓着他的手晃着说,“人家都有哥,就我没有,你就不能不能可怜我?许乐都有呢,我就想要个曹飞那样的哥。”他一低头都是戏,“我妈我爸从来都不管我。”
韩语就投降了。他天真的揣度自己看大的孩子,就是想要个大哥哥吧,他小时候也想过呢。不过他要是知道,许乐和曹飞这兄弟俩的关系,恐怕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韩语终于松了口气将刘宝宝送到了学校,替他收拾完一切,拍着他肩膀说,“好好跟室友相处,有事记得找我。”
刘宝宝就问他,“哥,我是不是打扰你了,你挺烦我的啊。”
韩语笑了笑,“没,就是不太方便,等我租个大房子,你在过去住就好了。”
刘宝宝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得,没精打采的说,“那我知道了。”
韩语走的时候还挺高兴,觉得这事儿终于解决了。只是很快,他就知道并非如此。刘宝宝照旧每周去他那里报到,帮忙,实习,但从来不跟他提他在宿舍里的事儿。无论韩语问什么,都是挺好啊,大家都挺好的。
然后一个星期,他在刘宝宝的眼睛下面看到了黑眼圈,自此一直没消下去。一个月,他发现刘宝宝的白色t恤已经泛黄,压根洗不出来的样子。一个半月的时候,刘宝宝偶然一低头,他瞧见了这家伙白嫩嫩的脖子上,赫然长着几个大红点。刘宝宝好像挺难受,动不动就去抓一下。
韩语问他,“你怎么了?”
刘宝宝就把手立刻放下,回答他,“没,没事。”
韩语就冲上去,去扯他的领子看,果不其然,上面有四五个红疙瘩。他就问刘宝宝,“这是什么?”刘宝宝装傻,“就是起了几个疙瘩,没事的,几天就下去。”
韩语就怒了,站起来冲着他说,“把秋衣脱了,我瞧瞧。”刘宝宝不好意思的说,“不啦,真没事,哥,赶快忙吧。你这活还不少呢。我能帮你多干点多干点啊。”
韩语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对眼前这个孩子仿佛失去了掌控。他吼着他,“脱不脱?”刘宝宝好像吓坏了,一脸你别生气的模样说,“这就脱,真没事,你别担心。”
他站起身来,双手拽着毛衣的下摆,慢慢的撩起来,向着上方拽去。里面的秋衣被带起,露出白色的肚皮,外加一点红点子。随着毛衣被脱下,秋衣也落了下来,遮住了一肚风光。也让韩语变得更焦急起来,他嫌弃的直接走了上来,一把扯起刘宝宝的秋衣,刘宝宝不得不抬起胳膊,于是被秋衣罩在了黑暗中。同时,肚皮和后背都□□在外。
他感觉到因为受凉,皮肤泛起的小小的颗粒。然后,一只冰凉的指尖,摁在了他的后背上,那个指尖慢慢的滑动,从后背到肚皮,他的心渐渐异动起来,身体内部仿佛像要喷发的火山,随着指尖的游走,整个人烧了起来。
许久,在他的感觉里,那些时间仿佛滞留了许久,然后突然间,指尖消失了,韩语松开了手,衣服回落在身上,刘宝宝彻底回到了人世间。他低头一看,下半身挺起的无比嚣张,不知道韩语看见了没有。
他去看韩语,韩语却进了屋,好久才拿出来一个药箱,冲着他说,“应该是跳骚咬的。你们宿舍卫生不行啊。”刘宝宝就小声说,“他们都不洗澡,被罩床单也没瞧见换。有虫子也正常。”
韩语说,“不知道说说他们啊。”
刘宝宝不在意的说,“谁搭理你啊。说了更惹人烦,就这样吧,我拿点药就行了,反正也就四年。”
韩语看了看他,又想了想瞧见那半身红疙瘩的心疼,又问他,“黑眼圈这么严重,睡不好?”
刘宝宝就点头,“他们弄什么夜聊会,动不动夜里一两点,我有点声就睡不好。”不过刘宝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瞧着韩语,“哥,你不用担心,时间长了就好了。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原先是他们不说完我就睡不着,现在听到一半我就睡了,没事,别担心。”
韩语那颗心就跟在火里烤,油里煎似得,难受的不得了。等到了刘宝宝要回学校了,终归是不忍,于是咬了牙,“宝宝,你搬过来住吧,我在客厅加个空调加张床,不就成了。我去跟你们老师说。”
刘宝宝还为难,“不打扰你吧。”
韩语拍了拍他脑袋,“跟我说什么打扰。”
第114章()
刘宝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搬进了韩语的小屋子,甚至他买的小床还没送货。
对此,刘宝宝只是报以羞涩的笑容,韩语无奈之下,只能以实在那宿舍住不下去了,才会如此迫切来安慰自己,虽然他心里有点点感觉,可却不敢多想。
只是,同床这事儿却是不行了,韩语给刘宝宝买了药,让他自己抹着,顺便告诉他冰箱里有吃的,想吃自己热,然后以工作为由,去公司凑活了一夜。
当韩语离开的那扇门砰地一声关闭时,刘宝宝只觉得内心沮丧无比。他躺在有着韩语味道的大床上,上下左右的来回打滚,可也掩饰不了内心的空虚,只能拿起电话骚扰许乐,可想了想,又摁断了,给曹飞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在宿舍,警告他不准出门后,背起包来去找他了。
为什么不找许乐?刘宝宝直接否定了,上一次聚会他跟许乐说自己要追韩语,许乐那个诱拐良家妇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从那天起就决定了,这事儿不麻烦他。
曹飞被刘宝宝叫下来,两个人在学校门口一家酸菜鱼馆点了点菜说话。对于刘宝宝,曹飞的印象就是许乐的好朋友,比较娇气,喜欢往他们家苗圃里钻。按说两个人都认识六年多了,其实私下没交集,这也是他没拒绝刘宝宝的原因,总不能太不给面子。
不过,下楼前,他已经跟许乐报备过了,他记得许乐在电话那头沉思了片刻,给出的指示是,“他要问咱俩怎么好上的事儿,你就跟他说说就是了。要不,他肯定安不下心来。”
曹飞除了对家人和做生意,在其他方面挺粗心的,也没多想,就应了。两人点了一锅酸菜鱼,慢慢吃着,然后就听刘宝宝东拉西扯,就是没个正话。等着曹飞摸了摸肚子,觉得有四分之三饱了,就提醒了他一声,“我快饱了啊,你要是再不说正事,我可走了。我明早还要给乐乐送早饭呢,他这两天忙。”
刘宝宝就拿自己的大眼睛狠劲瞪他,许乐那个没义气的家伙,找了个曹飞也没义气,都是一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的大爷,不过这时候他可不敢得罪曹飞,就小心翼翼问了个问题,“你怎么追上许乐的?”
曹飞差点把嘴里的豆芽喷出来。许乐可算的太准了。
刘宝宝以为曹飞不想说,就求他,“给我讲讲吗,你们不能只顾着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让我喝啊。讲讲吧。别让我这么幼小的人走岔路。”
要搁着平时,曹飞真不想说,他和乐乐的私事,都是要日后老了躺在摇椅上慢慢回忆的,干吗要跟别人说?不过,既然许乐吩咐了,他就勉为其难的说了几嘴,从两个人日常默契,到泥石流塌方定情。然后,他就瞧见刘宝宝眼睛亮了,这家伙拍着桌子说,“我就觉得那次事儿出完后不对了,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这家伙道了声谢,往桌子上扔了二十块钱,直接拎着包跑了,连跟曹飞道别都没时间。倒是让曹飞有些摸不着头脑,拿着找回来的四块三,上楼去跟许乐打电话,“他这是怎么了?跟发了神经一样。”
许乐就将刘宝宝的打算说了,“他抱着这想法也不是一天了,只能让他撞撞南墙了。”曹飞静了静,倒是比许乐想得开,“这种事管也管不住的。”仿佛知道许乐是担心韩语,曹飞劝他,“韩老师又不是当年那个年纪了,他经历了这么多,应该知道该如何办和会承受什么后果。”
许乐想想也是,算是放下了心,他这边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两天后,小床和空调终于全部安装完毕,韩语也搬了回来。韩语的意思是,他睡客厅就行了,让刘宝宝进屋睡大床,这孩子夜里睡觉实在闹腾,床小的话,他真怕掉下来。
不过刘宝宝倒是没同意,抱着自己的行李在小床上赖着不走,他跟韩语一样,也是为对方想。自己不过是个学生,平时有的是时间补觉,韩语工作多,那么累,在外面睡不好,身体迟早受不了。两人推让一番,刘宝宝就差挂在韩语身上耍赖了,韩语只能进了屋。
抛却岁数,两个单身男人的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糟。
韩语原本的意思是,刘宝宝搬过来,做饭洗衣服这些,他都能干些,自己照顾他,却没想到,刘宝宝居然比他更会做。这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居然有一手好厨艺,韩语第一天吃到他做的饭,就惊异的不得了,不过刘宝宝倒是挺淡定,“我妈我爸都不管我,我上学没办法只能吃食堂,放寒暑假偶尔一个人在家,就不想吃了,只能自己做。”
他冲着韩语说,“我第一次做饭才二年级,比我们家煤气灶高不到哪里去。我记得是自己炒了个鸡蛋,倒油的时候烫到了手,可我还忍着炒完了,然后就兴高采烈的拿着盘子盛出来,准备美美吃一顿,结果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吃,盐放多了,齁死人。那时候连食堂也关门了,我就抱着盘子边哭边吃边喝水,可可怜呢。”
韩语听了挺不忍心的,伸手去揉揉他的头,“都过去了。”
刘宝宝就点头,“早过去了。后来我就慢慢学着做饭了。渐渐地就能掌握咸淡了,我爸我妈虽然没时间管我吧,但给我零用钱挺多的,我就去买了做饭的书去学的,前两年寒假没事的时候,还找了个师傅学了几天。味道不错吧。”
韩语就点头表扬他,“何止不错,简直就是大厨水准。”
“你喜欢,以后就我做饭吧。”刘宝宝十分淡然地冲他说,“我从小的愿望就是以后有个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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