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秦泽一脸疑惑地看着李百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来长安也不过才两年有余,却已经由庶人功至泾阳侯,突厥一战更是风头无两。如今满长安百姓无不是对你称颂有加,可是你知道世家如何看你吗?”
李百药说着又是摇头叹息道:“无论如何崔家乃是天下文人之魁首,你与崔家交恶就是与天下文人交恶。知道每天送到中书省的奏章中,有多少是弹劾于你的吗?”
被弹劾这件事,秦泽早就有预料了。只不过他却一直没有当回事,所以现在听李百药这么说,也没有感到多么惊讶。
他的这副表情落到一边李百药的眼里,当下也是又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里的怒火,继续说道:“你又知今日陛下为何不让那李义府继续说下去吗?”
秦泽摇摇头,这个他还真不知道。按理来说李二一直想要削弱世家力量,而这一次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哼,朝堂之事只是岂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三书六省十六卫,无不都是世家之人在支撑。就连左右仆射房玄龄、杜如晦,也与世家密不可分。你可知户部侍郎赵言和是什么出身?”李百药望着秦泽,见他终于认真起来,也是耐心道。
秦泽望着李百药,而后摇摇头,他对这些向来不甚理会,所以自然也是不知。
“乃是赵郡李氏门人。”
秦泽摇头,不知李百药是何意。
“那你可知当今一品大行台尚书令崔颢是何出生?”
“崔家?”秦泽试探地说道。
“那你可知京兆府尹宋文正是何出生?”李百药依旧是语气不平不淡地问道。
宋文正是什么出生秦泽自然知道,当初就是他告了自己的御状。
李百药见秦泽不说话,脸色却是丝毫不变,继续说道:“那你可工部尚书、吏部侍郎、太子詹事、御史大夫、秘书监、太府卿、国子祭酒、殿中监、黄门侍郎、太常少卿这些大臣中,有多少是世家之人吗?”
李百药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官职,都是三品以上的官职,所执掌的也都是朝中大权。听他这语气,秦泽也是忽然明白了过来。当下也是脸色变得煞白。
他终于知道当时为何阮诠在接过九天玄镜的时候,会轻拍自己的手。那就是他在警告自己,让自己莫言继续错下去,可偏偏自己所并未看出。
李百药见此,也是伸手一指背面的皇城说道:“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府门之人要已占据了朝堂的八成。陛下的确是有意削弱世家,可你认为这是一朝一夕可成之事?若是没有世家,你让目不识字的白丁,去执掌朝中大权?
你当陛下真不知,李义府背后是谁操控?你又何曾想过,若是今日那李义府当真当真众人的面供出崔家,又让陛下如何处理?治崔家一个欺君犯上的死罪?
当初高祖能够夺得李氏天下,世家之功当具首位。难道你要让陛下寒了天下士大夫的心,然后再来一次朝堂政变吗?”
话听到这里,秦泽的额头之上已经析出了冷汗。这些话房玄龄他们没有说过,杜如晦也不曾告诫过自己,怕是满长安的人,都等着自己一意孤行,而后再自尝恶果。
“朝堂永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陛下如今还离不开世家,之前许你所作,不过是警告一番世家。而这也是两厢默认之事,可如今秦小子,你过界了。不仅过了世家的界,还过了陛下的界。”
最后一句话李百药说的极重,尤其是一双眼睛之中,迸射出凛冽的目光,看得秦泽也是觉得通体生寒。
他的确把一些想的太简单了,他只看到了世家对朝堂的坏处。却是忽视了朝堂根本离不开这些人,如今自己的步步紧逼,不仅未能给崔家造成太大的伤害。反而让他们进一步获得天下文人的支持,也就是说……
“小子谢李中书点拨。”秦泽这一句话说的很诚恳,连带着施的这一礼,也是极其用力。
李百药见秦泽如此,脸色也终于是缓和了一些。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女儿的原因,这番话他也不想和秦泽说,毕竟这个时候,也就程老妖这种滚刀肉敢和秦泽交好。
除了他连房玄龄等人,也是不敢过于亲近秦泽,再说秦泽触犯的又何尝没有房玄龄等人的利益。也幸亏是秦泽在突厥建立的功业,以及陛下对他的看重,否则若是换了别人,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眼下见秦泽认识到了自己的偏失之处,李百药也是十分欣慰地点头道:“终究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那就要快些改正。至于冰魄铜镜之事,你也无需太过理会。
与崔家之事也是暂且缓缓,长孙皇后让你做了太子侍读又何尝不是想为你争取大儒的认可。这天下文人世家虽独占八成,可这些大儒才是真正的力量。
不论是李钢还是颜师古抑或是今日的张、赵二位学士,都是鼎鼎大名的大儒,你若是能够获得他们认可,天下文人自当承认于你。”
秦泽用力点点头,他已经决定了接下来的时间,就将心思全部放在封地白叠字以及军医署上,至于其它之事,秦泽实在是不想理会。
如果没有李百药这番话,秦泽估计依旧会自以为是的在朝堂上肆意妄为。可如今……
醒了,便要懂得克制!
“小子当谨记李中书教诲。”
秦泽再次施礼,却不想李百药却又是一声冷哼道:“既然解决了你的事,那你我二人就来聊聊小女的事。某可问你一句,究竟是做如何打算?”
果然是逃不开这个话题,不过因为先前的事,秦泽对李百药也是很有好感,所以也是诚恳地回道:“小子如今还未及冠……”
“哼,都说你沙场之上,有万夫不敌之勇,却不想也是如此敢做不刚当。”
李百药语气一寒,这一手也是让秦泽暗暗叫苦,这翻脸比翻书都快,关键是他气势又极其强大。弄得秦泽只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
秦泽抬起头看了看李百药,又想起了先前李诗韵的话,顿时就感到脑子一阵混乱。
李诗韵今日所作,无异于当着天下的面表露了自己的心意。原本对她秦泽心中就不忍,如今再这般……
“哼,你可认得此物?”李百药见秦泽一脸的犹豫,又是断呵一声,拿起一物向着秦泽说道。
秦泽也是抬头一看,登时就是后退三步,差点没有摔倒在地。脸色也是变得煞白,顿觉口干舌燥。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天雷勾地火()
这世上不可能有无缘由的好,也不存在无来由的恶。
秦泽自知与李百药之间并未有多深交情,事实上两个人也不过是见过数面。虽说之前救过李诗韵,可其中之事却也不堪。
所以先前李百药能够点醒自己,也让秦泽十分感激。
只不过在看到他手中所拿之物之后,秦泽也是立马没了心神。
“李中书……”
秦泽叫了一声,却是被李百药给伸手打断。
“小女向来孤傲,芙蓉湖之事也好,今日这元夕诗也罢,某自可不理会。只是此物你又该如何解释?”
李百药手里拿着的也是一块玉佩,只不过这块玉佩秦泽却很熟悉。因为他曾经对这个研究了很长时间,却还是一无所获。
“某知你乃是重情重义之人,否则若是换了别人,老夫早已将其活剐。”说到这里李百药也是将手里的玉佩一收,而后拍了拍秦泽的肩膀道:“接下来就莫要再露头,小女的事自然也可以从长计议。”
秦泽看着李百药,只觉得整个人完全是迷茫的状态。当初在醉春楼上若柳离开之时,说给自己准备了一份好礼,当时秦泽还不明白是身什么意思。
而如今看来……
“李中书还请多多小心那醉春楼之人。”秦泽也是冲着李百药提醒道。
而再看李百药却是一脸的笑意,听了秦泽这话也是摆摆手,笑道:“此事倒不用你操心,还是先处理好你的事吧。”
秦泽最后是如何回到泾阳侯府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就连自己如何是躺在了床上都不知道。
第二天日晒三干秦泽还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却是打门外进来一人。抬眼一看却不是那王雨曦还会是谁,秦泽原本心里就在犹豫如何对她开口,如今见她突然到来,也是瞬间没了话语。
王雨曦来到床前,看着秦泽那双眼无神的样子。也是不由地咬牙叹了一口气,直接上去将被子给掀开。然后让冬雪将一边的衣衫给拿来给秦泽一件件穿上。
“夫君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又是神勇无敌的大将军,如今做了泾阳侯,自当是风头大盛。惹来一下花心的蜂蝶也是实属正常,倒是你这在这里堵气又是何意?”王雨曦一边给秦泽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秦泽听了这话,也是反应过来。心道怕是王雨曦已经知道了李诗韵的事,当下也是挠挠头道:“原本就是答应于你,又怎敢反悔,出军塞里你等我一年有余,实在是难以愧你。”
“哼。”王雨曦轻哼一声,伸手在秦泽的脑袋上一杵,也是没好气地说道:“人家都已经将嫁礼送到了府上,难不成夫君要让我一个女人家,去面对李家不成?”
“嫁礼?”秦泽也是一愣,脑子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如今整个长安无不是流传着泾阳侯与长安第一才女暗结姻缘的风言风语,而今日李府更是直接送来了整整十八箱的嫁妆,现在还等在正厅。想必也是顾及自己的脸面,只是夫君若是再不出去,可就没那么好说了。”
王雨曦哀怨地瞥了一眼秦泽,心里也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秦泽如此这般纠结于李诗韵,不就是考虑自己的感受,这让她心里十分幸福。可一想到自己这正室还未过门,这小妾就出了两个,也是忧愁地要紧。
很早的时候王雨曦就能看出秦泽与李诗韵之间的暧昧,所以才会向秦泽提出这样一个看似无礼的要求,可现在看来……
“多情的胚子,偏偏又如此出众。”王雨曦白了秦泽一眼,小手也是攀到秦泽身后,准备给他穿外衫。
却不想这身子正靠上去,就突然被秦泽给一把抱住。王雨曦也只来得及惊叫一声,随后就被秦泽给扑倒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春香还在这里呢。”王雨曦红着脸,用手捶了秦泽胸口一下,眼睛也是开始躲闪。
秦泽却是嘿嘿一笑,伸脚一蹬就将床纱给放下。随后笑眯眯地看着怀里的王雨曦道:“这下就没人看见了。”
说完也是不等王雨曦反应,就俯身吻了下去。
“嘤~”
王雨曦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呼叫,想要挣脱,却是觉得身体越来越无力。尤其是感受到秦泽身上的雄壮气息,更是让原本还挣扎的手,也随着他的动作,而逐渐放下。
秦泽也是感受到王雨曦的身体温度正在升高,尤其是鼻息之间呼出的气体,也是更加炙热。
天雷勾地火,情到浓处自然深。
秦泽和王雨曦俨然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秦泽一双手已经开始在王雨曦身上游走。只不过也就在此时,王雨曦却是突然反应过来,而后直接张嘴咬住了秦泽的舌头……
“呜~”
舌头一阵吃痛也是让秦泽瞬间清醒,原本已经探入的手,也是迅速就收回。
“你若是再这样,我可就再不来见你。”王雨曦红着脸,白了一眼秦泽说道。
秦泽侧过身子,斜躺着搂着王雨曦道:“该是前世修了多大福分,今生能够同床共枕。”
“哼,和你共枕的可不止损我一个。”王雨曦伸出手,在秦泽的手臂上狠狠一揪,没好气地说道。
秦泽挠挠头,看着王雨曦的眼睛,十分诚恳地说道:“生同眠,死……”
“呸!呸!又在咒我不成。不就是娶个小妾,怎弄得我里外不是人,难不成想让妾身被人戳脊梁骨不成?”王雨曦伸手堵住秦泽的嘴,没好气地说道。
这士大夫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虽说秦泽这样正室还未过门,就开始纳妾有些不合乎常理。可终究也是泾阳侯,再说了不管怎么说,这再进来的也就只能是妾。
“哪个敢戳你一下,我定要打断他的手。左手戳我打左手,右手戳我打右手,非打他下辈子都抬不起手。”秦泽手下用力,又是紧了紧抱住王雨曦的手。
王雨曦也是被秦泽这句话给逗笑了,也是知道不能再这么躺在这里。
李家终究也是长安一等一的大家,让人家在那里等着也是终归不好。于是也是推开秦泽的手道:“如今人家还在正厅候着,你这般与我厮混,岂不是悖了人家的面子。”
秦泽却是又伸手将王雨曦给抱得更紧了,惹得王雨曦又是一阵推搡。只不过忽然瞥见秦泽一脸的沉重,也是慢慢收了手。
“夫君可是为何烦忧?李姑娘虽说是长安第一才女,可入了这泾阳侯府,也终究是一个小妾。妾身身为正室,正好好生刁难于她,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夫君就不用再为此事烦忧。”
王雨曦还以为秦泽在烦忧这件事,也是柔声开脱道。
秦泽看着王雨曦,见她这么说也是轻轻一笑。
“雨曦你知道吗,我来大唐已经两年之多,却是从来没有感觉这里是我的家。若不是你,这世界我也不该有丝毫留恋。
这一次你夫君更是差点惹来了杀身之祸,可偌大的长安竟无一人提醒,都是等着看小子笑话……”
秦泽搂着王雨曦也是絮絮叨叨地将先前的事给和盘托出,这些东西藏在心里实在是太累了。尤其是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更加让秦泽感到这世界了无生趣。
王雨曦听的很认真,也听得很安静,她知道秦泽这时候需要的更多的是一个倾诉对象。
一直等到秦泽说完,王雨曦才笑着将秦泽的手抓起,而后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你听,妾身永远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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