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冲过土墙的突厥将士,这一次没有继续冲锋而是开始不停地挖起地面。这是再给后续的骑兵扫清陷阱,而这样一来程怀亮也只能下令炸开最后一道深坑。
同样是一丈宽的深坑,却被疯狂的突厥将士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用身体给彻底填平了这道深坑。
不论是已经死去的身体,还是鲜活的身体,这些人早就已经发疯,不停地填着地上的深坑……
“守不住了,准备死战吧。”城墙之上,孙鱼府面色发青,望着城下的突厥将士长叹一声说道。
程处默也是阴沉着脸,伸出手正准备下令死战,却是突然感觉自己面前突然一暗。下意识地就抬头望去,当下就看到一架架热气球从自己的头顶飞过。
要知道因为秦泽不在,所以这些热气没有一个人会用,因为他们虽然已经让狗剩子教会其他人驾驶热气球,但却没有人知道应该如何发挥它的作用。
现在猛然看到热气球升空,也是有些疑惑不解,另一边的程处默却是一脸震惊地望着程怀亮。
可后者也是一脸的茫然,他并没有命令这支队伍呀!
“几位,别来无恙!”就在两人还在震惊的时候,耳边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问候。
“秦副尉!”
孙鱼府离得最近,也是第一个发现了秦泽的身影,当下也是惊呼道。
程怀亮闻言也是循声望去,立马就看到了秦泽那张熟悉的脸。顿时就二话不说冲了上去,对着秦泽的胸口就是一锤。
“咳咳~”秦泽哪里受得住程怀亮这一下,差点没被他给直接捶出血来。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程怀亮咧着嘴,笑得却比哭难看。
这个时候明显不是叙旧的时候,秦泽拍拍程怀亮的肩膀,又冲着程处默拱拱手,这才一脸肃穆地立在了城墙之上。
很快周城就带着第五小队围了上来,很自然地秦泽就开始下达命令。
而城下的突厥士兵,也是发现了城中突然升起了热气球。但哪里有一人识得此物,所以也就没有当回事。
可很快他们就后悔了,因为那些热气球飞到了他们的头顶之后,随后几颗炸药包就被扔了下来。
“轰~”
“轰~”
这种攻击要远比投石机投出来的炸药包来的猛烈,在热气球之下是没有到达不了的地方。投石机的射程有限,但对于热气球来说,却是根本没有顾及。
接二连三的爆炸终于让原本猛烈的突厥阵营开始骚动,可源源不断的突厥将士还在不停地向这里汇聚。
乞勃儿是下了必死的决心,总共还剩下的将近四万的大军,全部向着灵州城冲来。
隔着大军乞勃儿也望见了灵州城墙上那个素未蒙面的少年,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低声喃喃自语道:“越来越有趣了。”
对于这次攻城乞勃儿十分自信,这不仅是因为他有着五万大军,还因为他还有着突厥最强的牙军。这只军队颉利可汗足足筹备了两年,到如今也终于轮到他们派上用场了。
重骑战马拉着一辆重达数百斤的撞木向着灵州城奔腾而去,在撞木周围的是一支全部身穿黑色铠甲的队伍。将近有数千人,而且这些人竟然还几人一组之间还用铁链子拴在一起,看上去极其的怪异。
云梯、楼车、破城爪……各种的攻城器具,正跟在大军中心向着灵州城冲去。
乞勃儿就在牙军的周围,他要亲眼看着这座坚固的城墙,毁灭在他突厥的手上。
望着奔腾而来的突厥大军,秦泽也是在努力寻找着所谓的突厥牙军。可是因为对方全都是披着黑甲,所以根本就无从发现。
热气球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每次携带的炸药包是有限的。大约每个可以携带十二个炸药包,要是再多秦泽就不敢冒险了。
不过热气球上可不一定要装炸药包,面对如此密集的突厥大军,有一种东西却是更为关键。
秦泽挥挥手,新的一批热气球腾空而起,突厥将士已经习惯了头顶上的热气球,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用弩箭来攻击它。可是目前弩箭最多也只能射击到一百五十步的高度,根本就伤不到热气球。
所以他们也就直接忽视了头顶上的热气球,反正他们人多,根本不在意。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从天上掉下来的并不是熟悉的炸药包,而是一种不知名的黑色粘稠液体。
起初突厥将士还以为这东西是什么剧毒之物,可是到最后却发现,除了有些难闻之外却是根本没有什么,所以也就不在关心这东西。
足足五百余斤火油浇了下去,秦泽的喉头一阵蠕动。他回过头冲孙鱼府笑了笑,随后一枚青色的旗子祭出……
一只只火把从天而降,向着下方的突厥将士落去。
那些原本还不以为意的突厥士兵,立马就觉察到了不对……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燃烧,或者说是他们身体之上的火油在燃烧……
古有赤壁之战诸葛亮借东风,火烧曹军二十万大军。今有灵州之战秦泽借火油,火烧突厥五万大军!
火,从一开始就是人类敬畏的存在,不论是在灵智尚未开化的远古时代。还是踏入如今的文明时代,火都应该让人敬而远之。
但人类固执地认为火已经被自己所驯服,所以人们开始用它来照明,用它来烹饪……
可一旦这头猛兽发怒,就不是脆弱的人类能够抵御的。
就比如现在,在火油的助威下,大火这头猛兽变得更加的狂暴。这是灵州城外的第二场大火,第一场烧尽了数千突厥尸骸。
而这第二把火,烧的却是活人!
烧死人并没有什么,顶多看起来有些恶心。可是这烧活人,可就不单单是恶心了,反而更像是一种折磨……
就像是森林的一场大火,原本还葱葱郁郁参天大树,瞬间就被火焰吞没。枯萎的是它凋零的生命,燃烧的是它挺拔的枝干。在火里慢慢枯萎,最后变得卷曲,直至变成大火的一部分,在燃烧掉最后的一丝生命力之后,变成一缕黑烟,徐徐而升……
而烧活人却又与烧树不同,因为人会惨呼,会嘶吼,那些痛不欲生歇斯底里的惨叫,才是最折磨人的地方。
秦泽一双手死死抓住城墙,手指甲已经嵌入其中。他的脸上肌肉不停地蠕动,强撑着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可他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在忍耐了片刻之后,秦泽还是闭上了眼睛。一边的二虎走上来,递给了秦泽两团白叠子,让他能够塞进耳朵之中。
人屠白起,赵平关一战,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之后在灭韩、魏的战争中,又歼灭士兵二十四万,攻楚于鄢决水灌城淹死数十万……共计斩杀士兵一百多万。
可如果让秦泽看来,这火烧活人,却是更加的恐惧。
突厥太密集了,大火一起根本不用唐军做任何事情。这些突厥人就乱成了一团,哪怕是信心满满的乞勃儿,也是立马下达了退兵的指令。
半个突厥阵营被点亮,大火又是两个时辰,四万突厥将士,直接损失了一万人……
一万人,哪怕是听起来,也让秦泽觉得四肢发凉……
第两百二十五章 非战之罪()
秦泽是在二虎的搀扶之下,才走下了城墙。他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却是怎么也做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的鼻子里充满了死亡的味道,这味道让他很不舒服。
不仅是他不舒服,哪怕是程处默、孙鱼府他们,此时也都是一脸的凝重。都是静静地望着城墙之下燃烧的尸体,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如此,就更不要说那些守城的将士,甚至他们望向秦泽的眼神中,还夹杂着一丝惊恐。
这样一来,秦泽回来的喜悦也彻底被这场大火给冲淡了,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程怀亮再也坚持不下去,倒不是因为这场大火,而是因为心力交瘁。
王甫来了,看了看秦泽和他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可秦泽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眼神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他也只能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孙鱼府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纸笔。每天的战报都是他在写,可是今天这战报,他却如何也下不了笔。
一场大火焚尽一万人,若是论起功绩来说,秦泽自然是首居一功。可若是论起方法来说,怕是免不了落下一个杀神的名号。
孙鱼府进来之后,就坐在秦泽的身边。慢条斯理地给秦泽斟起一杯茶,而后送到了他的面前。
“乞勃儿大军已经完全退去了,怕是今天不会再有任何动作了。”孙鱼府端茶吹了片刻,却是又放了下去。
秦泽现在的内心很复杂,其实在他之前的计策之中,并没有用火油这个想法。可是今日回到灵州城,却发现这里有如此之多的火油,当下也是顾不得太多。
当时乞勃儿的大军已经攻破了第二道土墙,哪怕是炸开最后一道深坑,其意义也不是太大。
已经疯狂的突厥将士,肯定会奋不顾身地冲至城墙之下,到时候若是给突厥的牙军开辟出了通道,那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无奈之下秦泽只好让空中小队出动,用炸药包和火药弹来骚扰突厥大军。可是面对四万之众的大军来说,炸药包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而且灵州城的火药也不是源源不断的,乞勃儿困住了灵州城已经有四天时间了。不论是炸药包还是火药弹,都已经十不余三,根本就坚持不下去。
被逼无奈之下,秦泽就想到了火烧突厥大军的方法。在决定这么做的时候,秦泽的心是极其镇定的,就好像自己不是去烧活人,而只是去烤一只羊羔,或者是一头乳猪。
可突厥不是羊羔,也不是乳猪。那些撕心裂肺的嘶吼,到现在还回响在秦泽的脑海里。以前他对白起这样的杀神十分不解,可如今他却是佩服的要紧。
仅仅是一万大军,就他如此的惴惴不安,很难想象白起是如何撑住一百万人的冤魂。
突厥死不足惜,可火烧的这种方法,实在惨无人道。
不过估计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秦泽都没有办法再使用这个计策了。
而且灵州城里的火油已经所剩无几,而剩下的这些火油,秦泽还要用来支撑热气球的飞行。
而关于火油已经所剩无几的这个秘密,秦泽已经让人严守了下来。
乞勃儿之所以会退兵,就是害怕秦泽会继续喷洒火油,那样哪怕他有五万大军,也是吃不消。若是被他知道灵州城里火油已经所剩无几,那么被激怒的野狼肯定会上来反扑一口……
所以现在听到孙鱼府说乞勃儿的大军已经后退,秦泽反而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将火油的消息封锁起来,绝对不能被乞勃儿知道,为令之际就是拖延时间。我知道一些密道可以进入灵州城,派人出去继续通过这些密道运送物资,先填充灵州城的火药储量。然后再考虑绕至突厥后方攻击,接下来就看谁耐得住了。”
秦泽眼里闪射出了一点亮光,只不过回答起来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灵州城密道的事情,秦泽还没来得及告诉孙鱼府他们,就被崔二爷给抓走了。现在灵州城已经到了危机时刻,秦泽必须要把这些密道告知他人。
但这是老百姓的逃生通道,也就意味着一旦这些通道被突厥发现,那么灵州城的百姓就只能等死。
这不是一个好的结果,黄老当初之所以将通道告诉自己,那就是信得过自己。
所以秦泽必须要谨慎,哪怕是眼下,也是只打算将一条通道告诉孙鱼府。
一听灵州城还有密道,孙鱼府也是一喜,不过在听明白秦泽讲清事情的经过之后,也是面色凝重了起来。
“秦副尉放心,孙某自然有的放矢,绝对不会断送了百姓的逃生之路。”说到这里,孙鱼府却又是叹息了一声,望着秦泽有些为难地说道:“此次灵州城一战,焚敌之事怕是瞒不住的。”
“不要隐瞒照实上报即可。”秦泽明白孙鱼府的意思,他想要压住此事,可是这怎么可能。如今朝廷上下肯定都在注视这里,秦泽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可若是传入长安,怕是堵不住那些满嘴仁义的士大夫之口。到时候若是落下一个杀神的名号,怕是日后在长安也是……”孙鱼府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下去,他相信秦泽听得懂他的意思。
“昔日汉代重将周殷,背叛楚国替汉祖刘邦率军,九江一战屠杀六城百姓,其战无罪,却失在太过,最后落得民心尽失,士大夫朝堂请愿赐他个毒酒一杯。西晋仅耿弇以流沙活埋十万敌军,虽得大胜,最后却含恨而终。
秦郎,这火烧突厥之事若是落入那些士大夫的耳中。怕是又要生什么事端,若是陛下宅心仁厚倒也罢了,可如今你又与崔家交恶,若是崔家有意刁难于你,怕是也要受苦呀。”
孙鱼府这时候已经是把秦泽当成是知心的好友,他皱着眉将话说完,随后冲着秦泽裂嘴一笑继续说道:“此事听我一言,就说比计乃是我孙某所为,秦郎切莫引火上身。”
听孙鱼府的意思是要把所有的罪过揽在自己的身上,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具体情况,孙鱼府若是一口咬定,此事是自己所为,那么那些士大夫也拿他无计可施。
这就是这个奇怪的世界,崔二爷一句自裁谢罪,就能置秦泽生命于不顾。如今孙鱼府又是如此……
可是秦泽并不想这样,做了就是做了,哪怕现在让他重新选择,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放下这一把火。
战争原本就是残酷的,那些久居朝堂之上的士大夫,根本就意识不到这一点。满口之乎则也的他们,竟然用着怀仁的态度来看待残酷的战争,这原本就是一个笑话。
烧了就是烧了,秦泽之所以会这样,绝对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前途,他只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一万人呀,那临死的惨叫声,实在是太过折磨人……
“孙参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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