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那锁链穿透乔丽的身体,将一团雾打了出来。
乔莞看着那团雾慢慢的在地上成型,直至形成了一个**岁的孩童。
她心头大惊,那已经不是她平日常见的“魂魄”,而是有了道行,开始成型的鬼。
他们鬼差与阴阳师不同,阴阳师说白了就是人,人借助外力打鬼比方说符纸,而他们鬼差在本质上也是鬼,只是就职于地府,专司拘捕的工作,所以分下来的法器里都有镇魂的能力。
小鬼也没想到乔莞居然能使用地府的法器,他道行本就浅薄,也瞧不出对方有几斤几两肉,所以并不知道其实刚才打他的女孩也是个半桶水。
于是一转身,想借遁土逃逸。
但乔莞的动作比他快,又是一链子抽上去,听着锁链抽上灵体的闷响,她趁着小鬼疼得在地上打滚的功夫,连忙铐住他另一手。
小鬼吓蒙了,抬起一张绿油油的脸看她。
乔莞一咬牙,顺势铐住他另一只手,随后拖着锁链的尾端,一路往房里走。
她听到那只小鬼“吱吱呀呀”的在叫妈妈,又隐约察觉到空气中骤然加剧的戾气,心头大感不妙,难不成这屋里还不止一只厉鬼
这时她再也顾不得害怕,拽着那哭喊个不停的小鬼进了屋,打开无间之门直接把他关了进去。
而随着小鬼的声音消停,四周的空气似在瞬间凝结一般,霎时变得尖锐了起来。
“来了”猫跳**铺,迎面对着敞开的大门。
乔莞心想来的说不定是那小鬼的母亲,随即聚精会神,也跟着紧张的迎向正门,只是捏着锁链的手一直在抖。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地府的鬼差虽然都一个叫法,却是各司其职,比方说专司记录调查的夜游神,拘鬼捕魂的无常,接下来才到她这种引渡投胎的后勤。
可现在冷不丁的让她一个后勤工作人员上前线打仗,这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阴风肆起,四周的门窗开了又关,诡异的发出“砰砰”的声响,随后感觉到一股强风从走廊上往里涌,乔莞知道那东西要来了,于是摆好了姿势,正要迎战,门外突然传来钥匙孔插入门洞里的“叮叮”声。
乔爸他们回来了。
摆了一晚上的摊子,乔爸乔妈一脸疲惫的回来,身后跟着拿东西的傅天琅,而随着他踏入这个门开始,乔莞便能清晰的听到一连串的抽气声,随即刚才还喧闹不已的房子瞬间又恢复了往时的安静。
乔爸在门口换好鞋子,一扭头就看到跌落在沙发下的乔丽。
他怔了下,喊道:“阿丽”
乔丽拧了拧眉头,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爬起来,又摸上自己的脖子,只觉得那里格外的酸疼。
“我怎么睡在这里”
乔爸不明所以的瞅了她一眼,回过身发现从房里出来的乔莞,问道:“阿莞,你姐怎么了”
乔莞捂着脖子没让他们看到上头的指印,在摇头的同时忍不住又多看了傅天琅几眼。
她想起猫之前说的话,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那群厉鬼是真的很害怕他,就连猫也是,知道傅天琅回来早不知躲哪去了。
可是“屠杀”
乔莞咬咬牙,始终不愿相信,他即便再少年老成,年纪也还轻,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屋内恢复平静,乔丽虽然心头纳闷,却还是回房休息,直到第二日的夜晚。
乔爸乔妈用完饭,三人收拾收拾又准备去夜市摆摊,可刚下楼,还没走出多久,乔爸便接到电话。
电话里乔丽连句话都说不利索,哭哭啼啼的让他们赶紧回来,吓得乔爸乔妈片刻不敢停留的往回赶,谁知一进屋,看到的就是乔丽死死抱着乔莞小声啜泣的模样。
“你姐怎么了”乔爸将目光落到乔莞身上。
乔莞抿抿唇,看向乔丽的房间,心里虽然很清楚,却没敢说实话。
“爸爸”乔丽见到父母回来,也不哭了,扑上去嚷嚷道,“那面镜子,镜子里有个女人,咱们搬家吧,这屋子闹鬼啊”
乔爸一听顿时来了气,怒骂道:“胡说八道,世界上哪来的鬼”
而且他们除了这间屋子,还能上哪去
乔丽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可瞅着乔爸抬起的巴掌,委屈的闭了嘴,可稍后再也不敢留在屋子里,吵着闹着要和他们一起去摆摊。
“唉,你高兴跟就跟吧。”眼瞅着那天色,乔爸提起东西又要出门,换鞋的时候回头问乔莞,“阿莞,你来不来”
毕竟是最小的女儿,把她一个人留下他还是不放心的。
乔莞站在厅里,四处看了看摇头:“我睡觉。”
随后听着大门“砰”的一声合上,乔莞回了房间。
这一晚上她没睡,而是拿出法器抓鬼去了,傅天琅一走这间屋子就跟开派对似的,她已经数不清自己铐了多少只魂,塞进无间之门。
因为乔莞没穿袍子,所以用肉眼看,会瞧到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在屋子里扑过来,扑过去,手里大幅度的甩动,古里古怪,也不知在甩什么。
所以家里人出去了也好,省得大半夜看到她那诡异样吓坏他们。
猫看着乔莞的技术由生涩到娴熟,也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如今的一逮一个准,回头道:“你抓的全是小兵。”
乔莞甩着铁锁,听到脸色一沉,而后环视一圈。
她当然知道,若是真正的厉鬼哪那么容易就被她抓到,如今让她困在无间之门中的估计也与他们一样,是早前的受害人,可惜死后被困在这个地方,受人驱使。
随即乔莞又想到那晚的小鬼,还有小鬼被她逮住后,四周发生的异变。
“阿琪。”她累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跟你比起来,她的修为怎么样”
猫冷哼一声,没回话。
下半夜,乔莞在傅天琅他们到家之前回了房间,直到天际大白,乔丽让父亲把房间那块古镜搬去了隔壁的垃圾场。
乔莞远远的看着乔爸的背影,心头中觉得不安,因为之前她就去看过那面镜子,上头虽然萦绕着一股与那晚相似的气息,可她却找不到任何封印的咒文或者符纸,证明那东西并没有被封印在里面,反而这面镜子也许与她生前有着莫大的关联,如此一来,搞不好那东西会因为他们把镜子扔掉而发怒。
大白天的,乔莞躺在**上却如何也睡不着,看了眼在一旁打盹的猫,她心想白日傅天琅在家里休息,那群鬼怪不敢出来,于是放心的披上袍子去了趟地府。
昏暗的阴曹终日无光,每日在耳畔回荡的也只有铁索拽地,小鬼呜咽的声音。
“小丫头片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学”郑叔在**底下找了找,终于翻出了一本册子。
乔莞接过翻了翻,册子的封皮看起来很新。
鬼差虽然无法超度亡灵,但是能够囚鬼,而除了那三件法器,还有一些定身封印的口诀。
郑叔上下扫她一眼:“还有,快把你的门带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他们放在地府,这群东西都是横死鬼,你搁在我这他们也投不了胎,要是被上头发现,你和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乔莞:“”
居然被发现了。
回去的时候,郑叔突然叫住她:“阿莞,你的门里到底收了多少只魂”
乔莞默默算了下:“十六只。”
郑叔抿抿唇,告诫道:“够了够了,你最好找个道士给这群魂魄超度,能别收就尽量别再往里头塞。”
乔莞不以为然,一时半儿的让她上哪找个道士替亡魂超度而且城里的道士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她即便找到了人,也付不起钱。
回到身体以后,乔莞从**上爬起来,她感到浑身疲惫,却又睡不着,只能将小门板扣好塞进兜里。
她推开房门,恰好瞥到乔妈正站在桌子上擦灯罩。
见到乔莞出门,她忙张罗道:“阿莞,你去擦一擦沙发的背面。”
乔妈爱干净,只要有她在,家里总是一尘不染。
乔莞轻“喔”一声,拎着抹布搓去沙发后的灰尘,可当眼角的余光瞥到傅天琅敞开的房门时,她怔了下。
“琅哥去哪了”
乔妈连眼也不抬一下:“出去了。”
乔莞又“喔”了一声,可随即猛然回头,目光不偏不倚的与桌子上的孩童对上。
就在乔妈脚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看上去魂有点薄,怯生生的看她一眼,而后向乔妈伸出了手。
乔莞心头大惊,赶紧冲了过去:“住手”
乔妈也是一怔,刚要问她怎么了,腿部却像是被什么重击,身体在瞬间失去平衡,一个倾斜,直直的朝地板上摔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乔莞根本来不及阻止便看到母亲重重砸在地上的身影,而那孩童逃得也快,一溜穿过墙壁,跑了。
“妈”乔莞顾不得去追,连忙查看母亲的伤势。
“手,手”乔妈疼得缩成一团,额上全是汗。
等到救护车把人送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骨折了。
安静洁白的病房里,乔莞目不转睛的盯着打了石膏的妇人,眼里含着两泡泪。
这时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乔爸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咋了”
“擦灯罩不小心摔下来了。”乔妈笑笑,似乎没当回事。
“好端端的你擦什么灯罩。”乔爸怒道。
“脏了能不擦嘛这下坏了,不能给你们做饭了。”
“做什么饭,好好歇着。”
乔莞在一旁听着父母的对话,双肩微微颤抖。
乔妈瞅着她红肿的眼,安慰道:“这事不怪你。”
乔莞忍了忍,说:“妈,我们搬家吧。”
乔妈愣了下,拧着眉头说:“你怎么学你姐,别尽瞎说,咱们除了这还能搬去哪”
乔莞听着,又垂下了脸,她突然讨厌起这个城市,也只有进了城,才能充分体会到钱有多么重要,就像在他们小镇,尽管之前依然穷得叮当响,但日子过得却安稳,物价也不高,至少乔爸不需要天天在外头熬,最近她看他的脸,都已经青灰了不少。
如今所有的积蓄全花在房子上头,所以他们怎可能相信她的话,说搬走就搬走
“你下午的时候突然嚷嚷什么”乔妈盯着她不放,突然问。
乔莞怔了下,随即摇头:“没有。”
无论如何,她今晚就把那群东西给收拾了,不管他们背后有什么苦衷,只要伤害到她的家人,她就算拼了命也不会饶了他们。
到了傍晚,乔妈眼瞅着自己的伤已经处理妥当,便吵着回家,起初乔爸不愿意,说听医生的,住两天观察一下,让乔妈劝走了。
也对,他们现在什么环境,哪来的闲钱放在住院费上头
于是一家子坐公交车回家。
“你别管我,有阿莞呢。”
到了家,乔爸担心她的身体,本想在家里陪她,却让乔妈好说歹说,这才提起东西,和傅天琅出了门。
乔丽自然也跟了上去,打从上回的惊魂一瞥,她再也不敢在晚上留在家里。
墙壁上的钟声“嘀嗒”作响,母女两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直到乔妈犯困的猛打呵欠,乔莞这才扶着她回了房。
“阿莞,你去睡吧。”乔妈劝道。
“妈,我今晚跟你睡。”她守在**边不肯走。
“多大了,还黏着妈妈。”乔妈笑笑,让她上了**。
乔莞钻进她的被子里,嗅着母亲身上的味道轻轻吁了口气。
可她哪敢真睡,等到一旁的妇人呼吸渐渐趋于平稳的时候,又爬了起来。
她守在她**边,捏着****和小木门,警惕的戒备着四周。
这时由走廊上突然窜入一阵阴风,轻轻将房门吹开一个缝隙。
乔莞几乎是瞬间便有了反应,她以保护着的姿态站在**边,没多时,从屋外头进来一个孩童,乔莞认出了,那不就是白日推乔妈下来的小鬼吗
她心头一悚,满腔的愤怒顿时取代了先前的胆怯。
她动作很快,捏着铁锁的末端,将****拉伸到最长,触不及防的抽了出去。
看着小鬼不躲不闪的被打飞,乔莞将他逮进了无间之门里。
手心的小门在装入这只薄魂后微微发涨,她却来不及细想,阳台处便幽幽的传来歌声。
那是一首古老的旋律,配合着女人略微空洞的声音,远远的传进耳中只令人感到森然。
原本还在打盹的猫突然一个激灵,从**上跳了下来。
“是她”
不用它提醒乔莞也能感觉到那股格****冷熟悉的气息。
她用力的咽了口唾沫,看看敞开的门,又看看在**上熟睡的乔妈,拾起那件鬼差袍子,披在她身上。
那袍子虽然阴气重,阳间人接触久了会有损阳气,可好歹是地府的法器,本身就有镇魂的功能,披上之后魂薄一些的小鬼不敢近身,大一些的厉鬼也知道那是鬼差的东西,为避免麻烦,也不会轻易靠近。
可乔莞还是不放心,又把猫抱起来,说:“阿琪,我求你件事。”
猫斜睨她一眼,幽幽的瞳子里泛出绿光。
“看在我妈平时给你做了不少好吃的份上,你帮我守着她,如果有情况再通知我。”
猫不吭声,却舔着爪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乔莞见状,知道她是答应了,便也放了心,捏着两样法器出了房门。
今夜,这间屋子里的小鬼有默契的相继消失,原本吵吵嚷嚷的房子突然安静下来。
客厅的大灯不知在什么时候熄灭,乔莞试着摁了几次开关也没能打开。
可即便不开灯,在清幽的月光下,还是能隐约看到倚坐在阳台上的倩影。
那真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长发披肩,白裙飘飘,哪怕只是个侧脸都令人惊艳。
而如今,她在唱歌,对着月空清唱,声音空灵飘渺。
直到一曲必了,她回头看她,精致的五官在月色下惨白得吓人:“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运用地府的法器。”
乔莞抿着唇,心想她从未在这群鬼混面前穿过鬼差袍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