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尖一跳,忙回过身,才发现傅天琅的身影。
高大俊逸的身形就像一株小树,站在她身后瞬间把她比得娇小无比,就跟个娃娃似的
乔莞抬头仰望他,心想这人吃什么长的,那么高。
“琅哥。”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于她手中的棕色围巾,“给谁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乔莞噎了下,说道:“给阿爸的。”
看着他明显失落的眼神,她有些不忍,但还是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转身回屋。
再来说说乔爸收到围巾的反应,如果真要对比,那么乔妈织的就是商场里上万的牌子货,而乔莞的,那就是地摊十块一件的次品,于是在品牌与地摊货之间,乔莞的围巾只在乔爸手上待了不到五分钟,便被他转送给了傅天琅。
傅天琅默不吭声的接过,宝贝似的围在脖子上,自此以后,每一年的冬天都能看到他戴着,不管那条围巾有多破、多旧,也不管他是否飞黄腾达都从未改变。
再然后,一晃眼四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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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不得轮回的人()
四年后,又是最炎热的夏季。
七八月份的天气,让这个久不见雨水的小镇闷热得就像一个大蒸笼,混着满地的尘土味,到处蒸起腾腾雾气。
面对酷暑,镇上的生活条件相对落后,也没个像样的电器商铺,所以家里装有空调的人家还算少数,至于那些没装的,除了吹吹风扇,最能解暑的方式,就是在乌河里淌一回。
这一年乌河里的水尚且清澈,河里游鱼悠游,杨柳依依,在岸边,不少村名垂钓洗衣,也有小孩儿下水游玩,一派祥和平静的景象,谁还会记得不久前在河里溺毙的孩童。
乔莞混在人群中央,听着大妈大婶们的高声谈笑,弯着腰,垂着脑袋搓洗衣服,远远看过去,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溜溜的长发梳成两条麻花辫子,一件灰扑扑的麻布裙子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尺寸将她衬得更为娇小。
乍看之下,其实这一年的乔莞算不得惊艳,她的五官还未长开,稍显稚气的脸庞给人的第一印象只是白、干净,还有一种不属于农家少女该有的白皙。
乔莞在河边待了很久,蹲得腿有些麻了索性找了快大石头坐上去,两条细白的小腿贪图凉快,分别探入冰冰凉凉的水中解暑,直到一条水草轻轻绕上她的脚踝,她这才不太高兴的掰开。
随即,原先在她脚边游荡的幽魂这才飘然溜走。
乔莞搓掉额上的汗,她想起前段时间有个**岁的孩子在这里溺死,当时事情闹得有点大,尸体捞上来的时候有不少人围观,其父母更是哭天喊地,悲痛欲绝,最后这对夫妇不知从哪听说早夭的孩子下不去地府,于是找了个道士在河边做法,一做就是好几日。
乔莞把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扔进一旁的水盆,心想这家子一定是遇上了骗子,瞧,那小鬼根本没被超度,反倒在湖中游水,伺机寻找替身。
乔莞心底发寒,如果不是家里停水,被乔妈喊出来,她也不会上这条河边洗衣服,不过好在这只水鬼刚死不久,怨气不重,但因为是做了替身,不能投胎,只能在周围游走,寻找一个比他的魂更薄的人
她眼瞅着在一旁搓洗衣的大婶,不打算逗留的抱起水盆,恰好天际响起一道响雷,没多久一片乌云飘来,突然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轰隆”一声下起了小雨。
淅沥沥的雨声惹来一片欢声笑语,毕竟这可是今年以来第一场雨。
乔莞抓了抓头发,刚洗过的衣服堆在盆里,吸了水的布料要比她想象中更重,平时在家里洗衣服,走两步就能晾晒,如今还得大老远的搬回家,她个子又小,走起来可谓是相当吃力。
她吭哧吭哧的走在青石地板上,那群大婶大妈见着下雨看,都招呼着自家孩子上岸,收拾收拾,没一会儿功夫,原本热闹的岸边已经走得差不多。
乔莞绕了一圈,抬头瞅了眼越下越大的雨,索性摘下草帽盖在衣服上,而后小心翼翼的往桥上走。
搭在河中央有一条木桥,她不知道这条桥是什么时候建成的,但是打从她有记忆起,木桥就存在了,要说起年份,似乎比她奶奶都要老。
雨天路滑,乔莞没敢走太快,此时她也没法走快,好不容易渡过这条河,从桥上下来,距离她家还有些距离。
她也不着急,慢慢走,谁知在路过一个草丛堆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诡异的儿歌。
“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
乔莞停下脚步,淅沥沥的雨水还在下,四下无人,她瘦瘦小小的身影往草堆后一站,几乎已经被遮掩,但是透过杂草的缝隙,还是能隐约的看到河边蹲着一个男人,他因为背对着她的关系,她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能肯定那是一个陌生人。
乔莞听着他在那小声的哼歌,手里似乎牵着一根红线,后脑勺光秃秃一片,显然就是一个秃子。
“小喜鹊造新房,小蜜蜂采蜜糖,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他歌声不断,嗓音略带沙哑,半蹲的身影让人猜不出身高。
乔莞又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这是一个怪人,刚要走,脚步又是一顿。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河中央,小雨渐急,将河面打出一洼洼的小坑点,而就在这时,一团白雾缓缓的探出了河面,呈人形,通体清透,仔细一瞧,那是一个孩童的死魂。
它在河里荡了一下,而后顺着水流朝男人的方向流动,直到凑近了,乔莞才发现在河面飘的,是一块刻成小人形状的黄杨木
白雾仿佛被吸引住了,幽幽的覆上那块木头,包裹成一团,直至完全钻进去
这时,浮在水中的黄杨木似乎上下动了动,那男人便停下哼唱,开始收线。
乔莞看着他迅速的从水中将黄杨木拉出来,而后又用黄宣纸包好,她吃惊的发出一声惊叫。
男人立即回头,看到她的时候怔了下,却不忘把纸包塞进包里,冷不防的站起身,迈开步子朝她走来。
“丫头。”他叫她,笑得格外和蔼可亲,“就你一个人”
乔莞眼瞅着那个不足一米七的瘦小男人,尖嘴猴腮,腿****顶,虽然极力像她表示友好,可那模样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她僵在原地,不吭声,脸色比那刷墙的油漆都白。
“怎么不说话”他咧开嘴对她笑,露出的一口黄牙告诉她,这是一个常年嗜的人。
她双眼紧紧的盯着他的脸,总觉得这人熟悉,而当他对她笑的时候,脑海中似晃过一抹灵光,吓得她一个激灵,抱在怀里的水盆“砰”的一声摔在杂草堆上。
男人眨眨眼,蹲下身替她把东西捡起来,而他再凑近一些,乔莞立即嗅到了一股将近腐朽的气息,那是一种老人味,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但是看他年纪不大,顶多也就三十出头,怎会浑身腐臭
乔莞没有细想,她忍着捂鼻子的冲动,小腿肚抖个不停。
“丫头,咋不说话哑巴”男人笑呵呵的想要摸她的头发,却被乔莞一个后退躲开。
她看着他的眼睛都直了,怪不得她说这人眼熟,原来他们见过,不在阳间,在地府。
她还记得当初老鬼把他从奈何桥上带下来,交给她,并吩咐下来,这人生前作恶太多,不能投胎,让她带去油锅那滚一滚,脱一层皮,往后就在地府干活。
乔莞当时一头雾水,问起原因,那老鬼差不耐烦的又说:他生前靠给人养小鬼,替富人转运挣钱,本来这行业就是有违天理,损阴德得很,但如果是一般的小鬼,下到地府,最多就是进畜生道,不至于永世不得轮回,可他并不满足于此,为了得到更多财富,起了坏心,竟拿活人炼魂,弄出一只红衣小鬼,最终不仅害死了自己,更害了数条人命。
“丫头,叔叔这有糖,你告诉叔叔你是几年几月几日几时生的,叔叔就把糖给你好不好”男人从口袋里掏了掏,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颗多彩的棒棒糖,凑到她面前晃了晃,阴测测的笑。
乔莞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用力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好孩子,告诉叔叔,叔叔不是坏人。”他继续诱哄着,那颗糖都快贴到她脸上了。
乔莞不停后退,可这人一直紧逼着她不放,她一个小孩儿,怎么跑得过一个成年人
后来乔莞被逼急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执起洗衣盆就往他脑袋上敲,幸好这人个子不高,她又是地处高地,所以“咚”的一下,男人被她敲了个结实。
他“哎哟”一声,捂着脑门倒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不断:“我xxx,没教养的臭丫头,做什么打人啊”
乔莞没回话,飞快弯下腰,草帽和盆子都不要了,只捡起那几件沾了土的衣服,就跟被鬼追似的,一撒丫子飞快的往家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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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看光()
压抑的空气,阴沉的乌云,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衬着小雨,天空压压一片,几乎是瞬间便将白天变成夜。(。。)
乔莞的头发、衣服、鞋,全被雨水打湿,加上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浑身上下沾满了污泥,狼狈得亦如一只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猫儿。
乔妈给她开的门,看她一副落汤鸡的样儿,问:“怎么了你的洗衣盆呢”
乔莞气喘吁吁的抬头,额前的刘海不停滴水,朦朦胧胧的模糊了她的视线。
“掉了。”
乔妈气不打一处来,轻轻敲了她一记:“你这丫头,让你洗衣服也能把盆弄丢了,一会儿等雨停了出去找,找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乔莞杵在那里,浑身上下都在滴水。
乔妈见状,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心疼的把人推进浴室:“快洗洗,我出去买只老母鸡,今晚给你炖口汤喝,别感冒了。”
乔莞轻“喔”一声,听着乔妈把大门阖上的声音,扒掉身上的脏衣服,拧开热水器开始清洗。
乔家这几年环境渐好,每年乔老爹的药材加上傅天琅给人做木工,偶尔卖点小饰品的钱,加起来不少,也许如今的条件还比不上镇上的一些大户,但至少洗澡已经不用再烧热水了。
乔莞把头发洗干净,打开柜子,从最下层取出一瓶护发油,挤了一点均匀的抹在发尾,一股淡淡的花香味令她忍不住想起了傅天琅。
这瓶发油其实是他买的,她们三姐妹都在镇上长大,虽然女孩爱俏也喜欢打扮,但绝不会如此讲究,说起来还是她前年吵着闹着要剪头发的关系。她当时头发长容易打结,所以找了把剪刀想让乔妈给剪了,乔妈起初不同意,后来拗不过她,正要下手的时候恰逢傅天琅路过,看着她那头溜溜的长发,取走了剪刀,第二天就给她带回来了一瓶全是英文的护发油。
乔莞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拿起一块肥皂胡乱的在身上搓,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买这种女人用的东西,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那发油挺好用,至少她的头发没再打结。
关掉花洒,等到流水声戛然而止,乔莞伸手往架子上捞。
她捞啊捞
怔了下。
乔莞傻了刚才直接被乔妈推进来,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
她光溜溜的站在原地,眨眨眼,张嘴喊了声:“妈。”
没人应。
乔莞恍然大悟,乔妈刚才出了门,说是要买鸡,晚上给她煲鸡汤。
她咽咽口水,侧耳聆听浴室外的动静,静悄悄一片,心想在这个时间点,家里除了还躺在屋里睡觉的奶奶应该没有别人。
这么想着,乔莞只用一条洗脸巾围住上身,而往外探了探,这才光着屁股钻了出去。
她沿着走廊一路疾走,只想尽快回房换衣,谁知刚路过后院,眼角的余光便瞥到一道身影。
十六岁的傅天琅正是长个头的时候,那身材一年比一年拔高,体型也因常年下地劳作的关系,变得更黝壮硕。
如今他笔挺的伫立在屋檐下,无袖的上衣露出了两条精劲有力的胳膊,更因为刚才淋过雨,上衣裤子基本是紧贴在身上,一并绷出了他一身线条流畅的肌肉,不夸张,但是紧实有力。
见到乔莞,他扔掉手里的柴禾,显然一副刚从外头回来的模样。
乔莞的反应本就慢,如今又受了惊吓,只知傻兮兮的与他对视,两条腿更像是生了茎,牢牢的扎进地里。
四目相对,傅天琅更是一动不动,只定定的看着她,静静的,眸中似有火焰在烧,“噼里啪啦”的就差没把乔莞灼伤。
一阵凉风袭来,吹上乔莞那副光溜溜,还没长好的小身板,她随即一哆嗦,想走,却有像被人施了法,一双脚丫子如何也挪不动。
傅天琅屏息而立,目光毫不避讳的在她身上流连,一点点,一寸寸的打量,其实就乔莞这个年纪的女孩,她的身材并不足以令人惊艳,或是达到热血沸腾的地步,但她唯一可以取胜的地方,就是她肤白,而且是一种扎眼的令人移不开视线的白。
这种雪白令他不自觉的联想到大河蚌内的蚌肉,用尖刀或是硬物将蚌壳撬开,露出的一抹娇嫩,似乎只要轻触,就能将它摧毁
雨不知在何时停歇,没了雨声的淅沥,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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