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忌惮的扫了一眼屋内残留下的雾,附耳过去说道:“乔同僚,小生本以为你资质平平,鬼气浅弱,论修为一定不如我,但经过这月余的观察,小生真乃大错特错”
乔莞愣了下。
弱书生继续说:“乔同僚,还有一事小生实在不明,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与那群恶意熏天的鬼物共处一室的”
“怎么会”乔莞摇摇头,与傅天琅在一起的时候,起初也许不好受,但她渐渐也习惯了那种冷,长期下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弱书生吃惊的回望她,就像看着什么怪物:“原来正编鬼差的修为如此高深,小生果然还有待磨练。”
乔莞对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绪,不过还是取来伞递给他。
弱书生道了声谢,俯身接过,随后慢吞吞的哀叹:“只可惜了那个男人,年纪轻轻却是命不久矣”
话落,他转身便想走,可谁知没走两步,就被人由后方揪住了领子。
“说清楚,什么命不久矣,琅哥会死”乔莞着脸,恶狠狠的盯着他,一副“如果说错话我就掐死你”的模样。
弱书生惊诧的张嘴,也顶着一副“我以为你知道”的嘴脸。
“傅天琅阴煞缠身,本就凶多吉少,而且乔同僚,你当真看不透他阴煞早已渗入四肢百骸,不出一年,他体内的阳魂必定会被吞噬殆尽。”
弱书生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眼珠子。
他们鬼差看的从来就不是人,而是皮囊下的魂。
乔莞面上的血色在瞬间腿尽,她只知道他体内的阴煞已经对他产生影响,毕竟傅天琅身手再好,也不过是一介凡人,试问一个凡人又怎么和成千上万的怨气抗衡
而自从傅天琅除掉了那几名杀手之后,乔莞已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他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但她万万没想到情况会变得那么严重。
“你说真的”她沮丧的揉眼,还阳之后她的鬼气确实被削弱了不少,加上披了一身****,灵魂没有出窍的时候,她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多了一双阴阳眼,至多能看个大概
“乔同僚,你帮了小生的忙,小生又怎会骗你唉凡事莫理,今儿个,这伞小生就取走了,往后你我两清,后会有期。”欠什么都别欠人情,弱书生拍拍胸脯,还好,还好,他还了个干净。
“等等,你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去煞吗”乔莞连忙拽住他。
弱书生僵了下,目光突然有些闪烁:“小生不知。”
他摇头,生怕她不信,再摇头,随后化作一缕白,“腾”的一下跳下了窗台。
乔莞皱皱眉头却没多想,也不管他走去哪,径自坐在那思考对策,可任她如何苦思悯想,直到天亮了也没悟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一枚红色的平安结落入了她的眼底。
那是一枚用细绳编织的平安结,看得出有一定年头了,而且手工也不算精细,甚至有些粗糙,细绳上的颜色也因为岁月的侵蚀而渐渐褪色,但看得出编织的人很用心
最重要的一点这是阳间的东西。
阴曹的鬼差怎么会随身带着阳间的物品
乔莞心里有些纳闷,但没多想。
默默揣入兜里,她只寻思着往后他找上门的时候再
往后他找上门的时候再还给他。
而这么一耽搁,天亮了。
乔莞扭头看向窗外,收拾收拾自己打算找点东西吃。
正巧乔妈给她来了一个电话。
乔妈:“阿莞,这么久了,你那肚子还没有动静”
乔莞窝在沙发里,声音有些哑:“没有,我们商量着暂时不要孩子。”
乔妈在那头停顿片刻,声音又强了一分:“这怎么可以婚都结了咋能不要孩子是阿琅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要是他的意思,我回头跟他说去,咱们当初可都是说得好好的,生了男孩要和我们姓乔”
乔莞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是我的意思,我想等大学毕业”
乔妈在电话中怒道:“谁规定读书就不能生孩子阿莞,你尽管生,生了妈给你带,一点也不会麻烦到你。”
乔莞缩着肩膀还在做垂死挣扎:“可是我不想”
乔妈:“哎,咋能不想呢我跟你爹都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累了一辈子,就指望着能在活着的时候抱上孙子,前阵子你爸身体不好,半夜还和我念叨这事,阿莞,妈知道你年轻,等得起,但我这老太婆就怕等不起了。”
乔莞低着头:“知道了。”
她敷衍两句,听着乔妈又念叨了半小时,挂电话的时候听到参娃的叫声。
阿妈,我要吃玉米糊糊。
一大早,整座傅氏大厦明显被笼罩在一阵低气压当中,而这种情况已经一连持续了三个月,并且越演越烈,更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这种时候,自然没有员工敢踩着时间上班,更别提迟到了。
上午十点,傅氏高管们低着头从会议室里出来,明显这几人刚经历过一场批斗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讲话,只是各自回到办公室披了件外套,暗忖这楼里的暖气是不是出故障了
高管前脚刚走,傅天琅后脚便离开会议室。
秘书亦步亦趋的紧跟其后,尽责的汇报今日行程。
汇报完毕,她提醒:“傅总,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傅天琅摆摆手,尽管两日没合眼,面上也不见疲态,只是那身原本就让人无法忽视的凛然气势,似乎又凌厉了许多。
秘书紧张得大气不敢多出,替他泡了一杯咖啡后轻轻带上门。
但还没走出两步,迎面又是一阵狂风,透着丝丝的冷意,瞬间吹乱了她的发型。
她惊叫一声,回头发现原来是远处的窗户没关好
窗外的天空雾蒙蒙的,眼瞅着快要下雨,小秘书便走到窗户边打算见将玻璃窗阖上。
却在这时,眼角的余光冷不丁的瞥到了一道红影,虽然那影子稍纵即逝,但她仍旧模模糊糊的看到几个矮小的孩童正扛着一顶红色的轿子,浮在傅氏大楼外的半空中,马不停蹄的往她的方向跑
匆匆的一瞥没让她瞧清鬼童的衣着,但紧接着不断涌入室内的凉意却让她惊得睁大了眼。
阴风还在吹,穿过她身体,让她瞬间从背脊冷到了脚心,可再往楼外看去,那里空空如也,除了几缕拂过的雨丝哪来的轿子
秘书揉揉眼,一定是她最近工作太忙,眼花看错。
与此同时,那阵阴风并没有离开,而是悄悄的卷入了傅天琅的办公室内。
地上的微尘被凉风吹起,头顶上的灯管跟着晃了下,而后叮叮叮细链相撞的脆响在屋内回荡。
一声接一声,扰乱人心。
傅天琅抬眸,门边的位置多了一位客人,那是乔莞。
而今她正梳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书生打扮,一袭白跑,衣袂飘飘的站在那儿与他远远相望。
他皱眉,对她这副模样本能的感到不悦:“你灵魂出窍打算做什么快回去”
乔莞不作声,目光来回的在男人身上逡巡。
披着肉身的时候她尚且看不真切,但如今
乔莞的脸色倏的煞白,她已经能清楚的看到傅天琅体内的两股“气”,一阴一阳,正相互纠缠,争斗着
从前她也见过这两股“气”,但在那时候它们阴阳共存,相互制衡,一直处在一个平和的阶段,可现如今,他体内的阴煞明显快要压过阳气,就像弱书生所说,相信再过不久,就会被吞噬殆尽
风吹起两条乌的长辫,乔莞震惊的看着他的脸。
如此糟糕的情况,她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不过这其实怪不得她,她曾经答应傅天琅不再回地府,不再管阴间事,所以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她的鬼差袍子一直被她完好的存放在柜中,从未取出,也就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身上的异样。
“莞莞”他拧着眉头与她凝望。
乔莞仍旧不回话,四目相对的一刹,她最后看他一眼,一甩宽袖,转过身便急匆匆的跑了。
傅天琅震在当场。
她这次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毫不眷恋的背影令他心跳有短暂的停住。
直到风声乍止。
“乔莞”他目光一凛,不再细想的追了出去,可只来得及看她跳上鬼轿的身影。
随后只闻鬼童一阵“咯咯”的尖笑,轿身便由60米的高空一口气冲入了地里,彻底的消失无影。
“傅总”秘书听到走
秘书听到走廊外的动静,探出头问道,“怎么了”
他弄不清乔莞的意思,薄唇在这一刻几乎抿成了一把刀子,最后他一语不发的抓了钥匙便匆匆下到了停车场。
取车,一踩油门,加速往公寓的方向驶去。
到了家,他径自奔向房间,而随着房门一开,一道小小软软的身影也跟着出现在他眼底。
女孩散着一头发,平静的躺在**上就像熟睡了一般,可没有魂魄,没有心跳的驱壳,充其量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傅天琅神色遽变,三个月来一直冰冷得毫无起伏的心脏,终于迎来了一阵绞痛。
他走到**边,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白如死尸的面容。
“莞莞”
他不敢置信,也难以承受,她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肯与他多说,转身就像抛弃什么物件一般的脱离躯体,消失无影。
他怎么会觉得乔莞已经是自己的人,她再也不会离开他她除了是他的妻子,还有另一个身份鬼差。
对比阳世间的身份,他知道她其实更喜欢地府的生活。
所以哪怕他有天大的本事,在这大千世界中能找到一个人,却唯独找不到一只魂。
“你竟敢说走就走。”嘶哑的嗓音在屋内回荡。
他垂眸望向自己的双手,已经被阴煞侵蚀了大半的感情,在这一刻竟起了一阵剧烈的波动。
乔莞其实并不像傅天琅想的那样要跑路,她只是坐着鬼轿回去找参娃了。
不过她这回走得匆忙,竟忘了留下一魂,至于与他解释
乔莞耸拉着脑袋,碰了几次铁板,她现在怕死了他那张冷脸,根本没勇气和他搭话,反正她也不会离开太久,顶多两日就会回来,而且他这么忙,应该不会在乎她去哪的,所以到时再说吧。
------题外话------
豆腐在下一盘棋。;
214 晚归()
“我我回来了。”她眼瞅着气氛不对,突然就像一个被家长抓到晚归的学生,心虚的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轻唤两声。
闻言,傅天琅阴沉沉的抬眸,待看清来人后双眼蓦的一凛,就跟要****似的爆瞠开来
“去哪了”
见他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躯连同那身迫人的煞气一起朝自己逼近,乔莞吓得喉咙一哽,一时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支吾两声,本能的往后缩。
见状,傅天琅脚步跟着一顿,两日过去了,仿佛无休止的等待已经快让他失去了原有的理智,而她如今的退缩,则更加剧了这种负面情绪的蔓延
“过来”他满脸阴沉的朝她伸手,眼看着就要握住她的胳膊。
“等等等琅哥,你别过来,我会被你的煞气烧伤的”乔莞退无可退,只能缩在角落里大喊。
傅天琅面色一僵,虽然没有上前,目光却仍旧灼灼的盯着她。
乔莞看他摇晃的身躯,这才留意到散落在房中的酒瓶。
“你喝醉了”这下乔莞也顾不得害怕,抬头瞪他,“不止喝酒,还抽了这么多”
她指了指落在**脚的灰缸,里面的头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傅天琅抿着唇,不答反问:“你去哪了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
以为你不会再回来。
银色的月光晕染了男人冷峻凌厉的线条,方才还恶意熏天的冤魂们也因为他渐渐平复的心境而有所收敛。
乔莞被他的眼神瞅得心乱,随即认错态度极好的低头:“我回了一趟榕江市,一来一回要不了多长时间而且你不是很忙么我就没和你说。”
看她带着点小心翼翼与讨好的神色,他垂在身侧的五指蓦然收紧,神色也是一变。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待他的态度,已经变得如此陌生与谦卑了
“琅哥,有什么事等我回去了再说我一个阴魂,委实受不住这满屋子的煞气呐。”她边说边打哆嗦,心里也越发的担心。
原来这些不受控制的煞气对阴魂来说杀伤力这么厉害,从前她有傅天琅罩着,觉得这群阴煞就像“小可爱”一样的无害,可如今当阴大于阳,傅天琅再无法压制他们的时候,这群雾便瞬间从“小东西”蜕变成能吃人的洪水猛兽。
难怪一般的孤魂野鬼从来不敢近他身,换做她也不敢,真冷啊
他不说话,她就当他默认,透明的灵魂在空中晃了晃,随后轻飘飘的钻回了身体里。
可刚回到肉身,乔莞还没来得及伸展伸展已经僵硬发麻的四肢,便被一块渐渐逼近的影牢牢罩住。
“抱歉”他胳膊一拢,紧紧的抱住她,附在她耳畔的声音也极为沙哑,“这段日子以来,让你受委屈了。”
想起她受伤的眼神,傅天琅心头顿时一紧,扣着她的手指也跟着微微的颤抖着。
他知道自己体内的阴煞正逐渐壮大,也一直隐忍这与之抗衡,可无论如何抑制却都是无济于事,而在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情绪总会不自觉的受到影响
乔莞轻轻停顿了下,虽然穿了一具“皮囊”,但跟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还是觉得冷,但比灵魂的形态好受多了。
“不委屈。”她心头一荡,不畏严寒的回抱住他的腰身,“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怎么会委屈琅哥你别担心,我已经找到替你除煞的法子,只要阴煞一除,你我就能回到从前的生活了。”
“你这次回榕江市,都是为了我”他眼中浮出几许异光,哑声问。
“嗯。”乔莞的脸贴在他胸口,听着对方一声声沉稳的心跳,伸长了脖子亲吻他的下颚,“这次我也有错,不该一声不吭的就走,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他停了停,以指腹轻轻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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