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重生之苓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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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重生之苓娘传-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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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对静默半晌,大郎点了点头说:“王霏你是不必担忧,她是相公家女郎,论是谁谋事,王家都要保她。——至于诸清延此人,若是谋反者另有其人,诸清延是清白的,我定然力保他。”

    华苓道:“大哥有情有义,这样是很好的。只是,”她握紧了拳头,说道:“只是恐怕,此人是当真处心积虑潜入我大丹来的。你看他是爬到了什么位置上?弩坊长官,主掌军需制造。在别的什么文职上都没有干系,但在军器监,他在军器监一干几年,恐怕是将军器监的底子都吃了个透。”

    “在前唐,也并非没有周近倭国、百济、高丽等国遣使来中原学习,但我中原人教他们些礼义廉耻罢了,从不肯叫他们学到我们制造武备的机密。此人就这么回了新罗,若是我们大丹不能迅速反击,一举攻克,给新罗留下喘息之机,那么,等新罗人消化了那些技艺,他们能带来的麻烦比现在更大!”

    大郎道:“你所想不错。只是东北已经入冬。”

    两兄妹对视一眼,心中都觉有些悚意。

    新罗兵马渡河攻打大丹州城,准确地避开了大丹军队最强的地方,又是在十月底才发兵。这个时候发兵,正好能越过大丹在鸭绿江的封锁,在大丹转上一圈,搜刮资源。新罗军行进快速,很明显有诸清延的指点,对大丹军队的了解不浅,只要行军路线设置巧妙,完全可以不与大丹的大批军队正面对上。

    进入十一月,鸭绿水很快就会封冻。届时不论是从上游还是下游,新罗的军队随意找一段河面,就能重新返回新罗。

    而此时,东北区域已经太过寒冷,大丹的兵马不可能大肆攻打新罗,大雪纷飞,即使打下了也未必能守住。

    诸清延此人将时间算得太妙了!

    华苓问:“新罗出兵攻打,第一是为从大丹夺取粮食罢?”

    大郎说:“定然。今岁新罗田土是严重失收,不从大丹夺些粮食,到来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新罗子民便要挨饿。”

    “到那时,他们的战力也会是最弱的时候。”

    大郎细细想了想,叹道:“诚然。返回头来想才发现,新罗人在此时发兵也是不期然中的必然。”

    “大哥,此人心计太过可怕。”华苓睁大眼,她想起了数年以前,江陵谢氏族内曾经发生的动乱。她催促大郎将当时留下的备案记录都取了出来,说道:“你可还记得,当时你随两位族兄坐族里的楼船下金陵,结果楼船起火的事?”

    “若是当时他便处心积虑接近于你,这事的真面目又是如何?”

    大郎面色渐渐如千里江河封冻,冷声道:“你说得对。是我还未想到这一层。此人包藏祸心,害我全族。今岁是不成了,来年开春,不论如何,定然要将新罗纳入我大丹版图,将此人揪出凌迟而死,方能消我阖族之恨。”

    华苓点了点头。她站起身,福了一福身说道:“那我先回园子里去了,若是还有新的消息,大哥便派人来告诉我。特别是……特别是与卫五有关的,不要漏掉。大哥,拜托你了。”

    大郎颔首,又安慰了华苓一句:“卫五武艺高强,定能平安归来,你也且放宽心。”

    华苓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回了园子。若是付出些什么,就能明确无误地换卫羿平安归来的话,那是真好。

    ……

    金陵,大长公主府邸。

    “赵戈,过来。”

    晏河走进赵戈习字的偏厅,淡声道。

    小小的孩子正跪坐在矮案之前,手握狼毫,吃力地临着帖子。才不到五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耐性?赵戈身边是晏河给他请的教授,专门选的一位特别严厉的男教授,教学生毫不容情,只要赵戈一个坐不住,有些神游的迹象,教授就取戒尺打他的左手心,直打得赵戈柔嫩的掌心皮下充血,肿起来老高,五指连合都合不拢。

    也不知是吃了多少回的苦头,直到左手都结了几层痂,赵戈才终于学乖了,不论是不是真的定得下心,都学会了在面上装一层乖巧的颜色。

    “娘。”赵戈恭恭敬敬地朝教授请示了一下,才站起了身来,小跑步跑到母亲跟前,小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这孩子有一张很普通的面容,顶多能算是有些清秀,与给予他基因的父母都如此不同。

    庭院外是下着薄雪。

    晏河袖着手,垂眸朝这个孩子看了许久。年近三十,这位大长公主的面容依然极美,眼角上挑,眸色如点漆,眸光潋滟,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赵戈期期艾艾地凑过去,小手扯着母亲的衣角,问道:“娘是要带戈去玩耍吗?”

    晏河缓缓颔首道:“明日你苓姨姨会回金陵来。娘近日忙,送你去与苓姨住一阵子罢。”

    听到能见总是十分温柔的姨姨,赵戈很高兴,但听到母亲说要他与姨姨住在一处,又不情愿了。他吸了吸鼻子,说道:“戈自己在家中,不去姨姨家住。”

    “你需去。”晏河淡淡说完,叫教授来领赵戈回去习字,转身走了。

    赵戈站在屋子帘外,泫然欲泣,扁着嘴看着母亲的身影走远。

    ……

    “霏儿,饮了这碗药罢!”

    “霏儿,饮了这碗药罢!”

    王霏缩在床角,双手环抱着隆起的腹部,面色苍白,眼神呆滞。

    王家三房太太坐在女儿床前,一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才熬出来的药,一手持帕抹着泪,哭求道:“霏儿那,霏儿……饮了这碗药罢……当初是娘害了你。千挑万选,才给你选了这样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夫婿。怎料得,那却是个杀千刀的,就一张好皮儿,里头全是黑的,脏的!……里通外敌……杀千刀的啊……是娘不好,是娘不好啊……这块肉就不要了罢……霏儿,我的霏儿,你还年轻着呢,赶早再选一个好夫婿,照样还过好日子……”

    王磷立在床尾,眼目含泪,也是说道:“姐姐,喝了药罢。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姐姐,我们家是好不容易将你保下,但你腹中孩儿是那诸奸贼的血脉,是绝不能留的。姐姐如今也不过二十二岁,往后还有许多好日子。”

    看着母亲将药碗越端越近,王霏尖叫了一声,将那碗打翻。滚烫的药汁有一半洒在了三房太太的身上,烫得她跳了起来。

    一屋子的人都是手忙脚乱,给三房太太抹拭衣裳上的污迹,扶正钗环,洁净颜面种种,又有要上去给王霏整理的,被王霏一脸惊恐地挥开了。

    王磷不知所措地站着,想了想,还是劝王霏道:“姐姐千万莫要念着那奸贼了。若他当真心中有你,又怎肯将你置于如此境地?我们家将你接了回来,你可知苏州诸氏如今是满门抄没!若你还在那其中,你想想,你如今会是什么下场?叛国贼子满门抄斩,偏支妇孺全数罚入贱籍。你是出身我金陵王氏的世家族女,你细细想想,若你也被罚入贱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如浮萍一样孤苦无依,召之几来,呼之即去,你真能过那样的日子?”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王霏捂住了脸,痛哭失声。忽然,她抬起头来,面上满是希冀。她面上甚至有几分笑容,轻声说道:“你们一定是哄我呢,阿延他只不过是出外公干,待明年开春便南返了罢?阿延与我成婚数年,他待我是极好的。好容易为他怀上了孩儿,这是他的嫡长子,我定要为他生下来。”

    眼见着竟是有些痴然样子了。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的了啊……”三房太太扑上去,抱着王霏大哭,摇着她道:“乖儿啊……快快将药饮了罢,饮了就好了,好好睡上一觉,往后爹娘重又与我儿选一门好夫婿,这回定然是擦亮了眼睛,细细选了,绝不委屈我儿一分!……”

    王霏微笑着不说话,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霏娘,是你不听管教,竟给家族蒙羞!”王家三房老爷大步走进来,疾言厉色呵斥道:“左右,还不快快侍候霏娘将药饮了!若不是念在你毕竟也是我王家血脉,若是流落在外,越发是令我金陵王氏蒙羞,你以为我王家还能容你在家中?你腹中的是孽种,是祸根,绝不能留!左右!还不速速听令行事!”

    “是!”

    左右侍婢们壮着胆子,上去固定住了王霏的手脚,又有人倒来了一碗热腾腾的药。

    “爹,爹!不要,爹!这是我的孩儿啊……求爹饶他一命罢!”王霏拼命挣脱了束缚,滚下地去,五体投地给父亲行拜礼,哭着哀求道:“孩儿无辜啊……爹,我不求能养他,让我将它生下来罢!生下来,留他一命,不论是送到那里……爹……”

    王家三房老爷分毫不为所动,冷声道:“都是泥塑木胎的吗!还不快快将她扶起,这般滚倒在地算什么!服侍霏娘将药饮了罢。”

    王霏不住哭求,终究还是抵不过人多势众,被硬灌了一碗打胎药下去,半日后小产,娩下一个已成型的女婴来,元气大伤。

    亲家竟选了一户通敌卖国贼,金陵王氏深以为耻,从此讳莫如深。王霏虽然被接回了家中,但阖家上下都不如何愿意看见这个女儿,过了半年,给王霏选了一户殷实江南人家,将这个女儿又嫁去了。

169卫羿抗命() 
  169

    在诸清延于押运途中半夜引火为乱;趁乱将朱谦潮船舱中的部分军事机密信件和大丹地图窃走之后,卫羿并未命人大肆搜捕,只是从麾下选了五十人,匀出一条船来,令他们顺水南返;一路寻找;若是寻不到;也直接回到鸭绿水去;将此事禀告忠武将军殷林力。

    毕竟当时夜深;又是在江郊野外;搜捕是很困难的。而且,虽然鸭绿水并不十分湍急;但只要识些水性;一夜悄无声息逃出十数里并不难。即使派出千人搜寻,很可能到头来也只是做无用功,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将物资送到地头上,卫羿并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不过,卫羿心中已经形成了对诸清延此人的深深的忌惮。他绝不会就此以为当时掷出的那一刀已经将诸清延杀死,这样危险的人物,不是见到了本人的尸骸,都绝不应对其掉以轻心。

    诸清延最后所窃走的那些资料当中,有涵盖了整个东北区域,并且标注了大部分卫氏军队营地的地图,而且此人带走的信件中,提到了部分大丹安插在新罗国中的眼线名单,这些都是大丹经营了不少年头的极重要信息资产,如今既然被落到了诸清延手上,保守起见,这部分眼线就已经不能再用了,这无疑是对大丹很不利的情况。

    在大丹潜伏十数年,一路左右逢源、高歌猛进,最后带着大丹朝廷的大量机密信息成功潜逃,如此心机、如此手段,若是这样的人再多上几个,大丹就很危险了。

    将粮草与东北北地的卫氏军队交接完毕之后,卫羿急急率队南返,船队还在那河流域,就得到了新罗集结兵力,悄无声息渡过了鸭绿水,吞下了整个新滩营地的消息。

    忠武将军立即集结兵力追赶新罗军队,但新罗军队行进极快,所选择的路径也出乎意料,一时间竟追赶不上。

    大丹在鸭绿水流域拢共就不到两万军士,如今轻飘飘地就被新罗吞去了两千多人,这是结结实实地从大丹的肌理上咬下了一大块肉来。这样的失利让朱卫两军上下颜面无光,大丹朝野愤怒之极。

    朱谦潮愤怒欲狂,与卫羿道:“此人可恨!太过可恨!新罗人必是从他带回的机密当中寻出了发兵机会。不将此人挫骨扬灰、诛尽九族,我如何能甘心,如何有颜面回去见族中父老?阿羿,我等需速速南返!不灭新罗,我誓不归家!”

    卫羿看了他一眼,道:“你看水中已经有些薄冰。如今是十一月一日,若是我等不能在江河封冻以前回到鸭绿水,不论是赢是输,我等都赶不及。若是赶不及,便只有等来年开春,我朝大肆向新罗用兵,才有立功机会。”

    “……确实如此。阿羿,还是你镇静些,虽然虚长些年岁,但我很应向你学。”卫羿是如此平静,就如同一块盘踞在山水之间的巨石,朱谦潮被他带着,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朱谦潮叹道:“此回我不慎被那奸贼趁乱窃走机密要件,此是我手上出的大错,对我大丹很是不利。又加想到回去定当受责,我是心绪乱了。——我等只能日夜兼程,但若是军情危急,赶返不及,暂且也只能望忠武将军决策英明,能及时将新罗人剿灭,一雪前耻。”

    卫羿握住了船舷,缓缓说道:“新罗人集结兵力不过近万,为吞去那两千五百人,又耗去千余。忠武将军麾下兵力是他两倍之数。他胆敢闯入我大丹地域游荡,但绝不敢驻扎过冬。江河将要封冻,新罗人定然会在鸭绿水彻底冻结之后,尽速渡河。”

    朱谦潮一拍大腿,激动道:“若是能知他欲从何处渡河,调集兵马,守株待兔,或能将其一网打尽。快,快,取来地图。”

    两人回到船舱中,摊开卫羿带来的那一份地图。

    地图在军队之中被列为机密不是没有原因的,大丹军队如今所用的地图,是将大丹整片国土的地形细细绘在其上,何处有山,何处是水,都有详细注明,并且其中还标注了边地很大一部分的军队驻扎地点。

    卫羿一点鸭绿水中游的新滩,道:“新罗人灭新滩营地,因此地是他往我大丹腹地的必经之途。他往内陆是为掠夺粮米。东北毕竟并不繁荣,他欲掠夺粮米钱财,定然要往数十里外的辽城州去。辽城州颇为繁荣,周近地势平坦,难守宜攻,只要拿下此城,新罗人便可以直接回返。”

    朱谦潮道:“辽城州有子民十数万。若是被新罗拿下此城,我等罪孽深重矣。”

    卫羿面色冰冷,他收回手,站直身体道:“怕是辽城已失陷,只不过,消息还未到我等手上。”

    朱谦潮大惊失色:“阿羿,你如何得知?!忠武将军麾下毕竟仍有一万五千人,如何能叫新罗人触及辽城州!若是当真如此,忠武将军是渎职了!”

    朱谦潮并不赞同卫羿的盘端,卫羿也不再说。

    在忠武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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