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瓒离世前已给出生不久的母后定了娃娃亲,论及婚嫁时那人莫名受伤只能退亲,后面相看的几户人家,不是被皇帝远调,就是家中丑事被揭露,声名扫地。眼看马上二十的母后不得不在太后的劝慰下妥协。
说什么难产,气血两崩回天无力,真是笑话!母后从小习武,注重养生,每月的小日子都非常规律,她只用了不到四个时辰就生下自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气血不足?
袁懿眸色转深,既然佛祖庇佑,让他重生,他发誓定要好好过完未竟的人生,该是自己的东西都要拿到手!找出害死母后的人碎尸万段!让所有害过他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他神色越发森然,好想现在就杀了那些不安分的皇兄和妃嫔们。
“你冷么?”软糯的声音充满关心,一只小手给他把锦被拉高。
袁懿一怔,看见顾辞皱着小眉头,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搂得太紧弄疼她了,他连忙稍微松开,亲了亲她。
顾辞也摸摸他的脸,“饿了心情就容易不好,要不要一会吃个奶油卷?或者我们偷偷去御花园里烤肉吃?”
袁懿感受着怀里温软的身子和轻柔的小手在他肩膀拍抚,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杀意慢慢沉淀。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如果母后没入宫,他是不是能活得明媚幸福,像如今的阿鸾一样?有人为他遮风挡雨,不用经历那些不堪和算计?不过转而觉得没可能,哪怕是贫苦人家,兄弟还争食呢。狼就是狼,再怎么养得舒服,他也没可能和这个笨丫头一般,就知道惦记吃,好像活在桃源乡一样,怎么也学不会勾心斗角。
这些年萧律对他还是和前世一样教得尽心尽责,两人学的内容都一样,宫闱秘史阴私算计听了多少,可这个丫头就是没一点长进,死心眼得让人头疼。
这次是他大意了,没想到所有的酒都是被下过毒的,而且分量极轻,当时没反应。等他趁着烟火悄悄离开舫亭,准备绕一侧的林子,去前殿接顾辞的时候,遭遇四个刺客。林子里的禁军一个影子都没,明方的呼救信号也没人应答。明都和明方重伤,杀死了三个刺客,他也被毒镖射中,在燃起迷香的净房里假装晕倒,想诱唯一活着的刺客过来,好一举击杀。谁知那人见他昏迷,反而退去。他挣扎着潜入崇禧宫后殿,躲在太宗牌位下,一是想着有顾辞知道这个地方,明秀久不见他,定会派人来找,不会错过。另一个原因就是据说那里有安排暗卫保护。刺客没想要他的命,那必是要做局。只要能活下去,他不惧任何阴谋诡计。
没料到她也惦记着这事,自己躲得好好的,却在看到有人搜屋之后亲自来找。当时他虽不能动弹,神志也开始模糊,但还有知觉。看着她故布疑阵,给他解毒,心中颇欣慰,他的小丫头还是很聪明的。
待到事后回想她抖着身子抵在他身前生死不知,他才后知后觉,她一门心思都是救人,完全没想到要护己。她完全可以不在意他的生死,已经派人报信,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人责备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被暗箭射杀时,哪怕她真的拿自己去挡这一下,他再死一次,都不会怪她。
谁成想这个笨丫头就是宁可拼着自己会受重伤,也不肯做一丁点违心之事!
没人知道顾辞的伤是为他而受,都以为是要杀他的人误伤她。她自己也一句没提,或许以为连他都不知道。
他旁敲侧击地问,她一脸懵懂,还有些羞愧于自己‘视死如归舍己救人’的举动不是发自本心。
真愁死人,师父就算是再疏朗磊落慈悲为怀,也不乏政客的敏锐,对各种鬼魅伎俩洞若观火,阴谋诡计也是信手拈来,怎么就把她教得这么……舍己为人?
也不怪姑母一家子对他没好脸色,他们只因他没保护好阿鸾而不满,觉得她被无辜殃及。若是让他们知道阿鸾是为了他才受伤的……
就像他一想到,她或许也会为了别人挡在身前,只怕不光是脸色不好,必定连手都不听使唤地拿剑劈了那人!
他无比深刻地理解顾家男人现在看他的心情!
良久,袁懿舒展身子躺平,把胖团子抱到身上,肉墩墩的压着很扎实,他捏捏两只恢复白皙娇嫩的爪子,“一会跟太后、皇上请完安,我带你去东宫转转。午膳后就送你回家。”
“真的?!”顾辞喜出望外,连忙坐起来想叫甘棠准备收拾东西。
袁懿制住在他身上蹦起来的团子,“昨晚就开始收拾了,你顾好自己就可以。”
顾辞突然一愣,和他说起悄悄话来,“刺客的事可是解决了?”
袁懿也从善如流地贴着她耳朵说:“四妃和邱才人宫里都抓了不少人走。那两人一个是淑妃宫里管库房的,一个是德妃那管洒扫的。”
“有夜明珠的是哪个?”
“德妃。”
“德妃宫里人把广思王弄毁容残废?这得多大仇啊?!”
袁懿噗嗤一笑,赞许的顺顺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说的好!”
他事先交代明都的副手明津带了一个他的金冠,暗中跟着老六,他离开后,只要老六落单去更衣,就想办法给老六换上。大家都是皇子,服饰相似,只是他戴金冠,其他都是玉冠。他前世是知道老六偷偷藏着一个相似的金冠,说他去跟薛太傅上课不能再同去宫学,心里不舍,弄来做个念想,他当时居然信以为真。当然,也许那会的老六做的说的是发自真情实意。这次,他仍然很慷慨地送他一个金冠。果然,在黑暗中,老六被当成他摔成个猪头。
看来那晚不止一波人,事先不知彼此,没有配合。而且崇禧宫还有第三个要被算计的人在,那两人不是找他,也不是找阿鸾。难道是有孕的邱才人?
“……姚女官她们去哪里了?”
“御下不力,赐予长宁伯为妾。涉事宫女全部罚去掖庭。”
“姚黄姐姐身子好了么?”
“……还在休养。”
袁懿没说的是,姚女官一顶粉轿刚进长宁伯的门,就气绝身亡。魏紫和所有去护国公府接谢嬷嬷的人,尸体都在天象池里。所有和姚女官交好的宫女,太后根本不想再见到,已全部送去掖庭,姚黄是姚女官一手带出来的,也在此列,不知是不是还有命活着。
不过这些没必要让阿鸾知道,上次听到那个小宫女死了,她就抖得不行。
“……曾嬷嬷一家定罪了么?”
“一家人都处置了。”那个外室也找到了,虽然是尸体。
曾嬷嬷的丈夫儿子报了阵亡,实则被人抓到京郊,所以只能听命于他们,想方设法进清颐院。据她交代,幕后之人吩咐她在魏紫回宫路上上车,接近顾辞后拿住她交给魏紫,即便没下手的机会,也要把顾辞身边的丫鬟支开,自会有人配合她后续的事。曾嬷嬷的女婿还在外室的撺掇下,拿清颐院的消息去卖给那个外室身后的主人。
这样看来,抓曾嬷嬷一家的人和魏紫、姚女官是一波,父皇送了姚女官给长宁伯,难道是和长宁伯有关?买消息的人又是另一波,但那会他还在清颐院住着,说不好是冲着他来,还是冲着毓仪和阿鸾去的,和这次的事有没有关系。有了阿鸾出生时喝的奶水有毒这件前例,也得再查查清颐院的人。还有,能调动禁军的人,酒中下毒的人,在净房安排迷香的人,拿到邱才人荷包的人,两个有嫌疑的一宫主位,都干净不了。既然北关军中士卒这么容易被抓到京郊,看来不止京城,这些人和北关也联系上了。
可惜此事由汝南郡王一人独揽,跑腿的顾七还接触不到内情,不晓得这次皇帝会不会跟六年前老二老五暴毙之事一样,帮忙幕后之人把首尾扫干净。皇帝此时应该已经决定让姑父回北关整顿军务,不然也不会同意放小丫头回去。
“那个射伤我的人还没找到?”
“……没。”袁懿脸又黑了。
“我偷偷告诉你哦,”顾辞爬回他耳边极小声地说,“我应该记得他的声音。”
袁懿也压低音量问,“真的?这么厉害?”
“必须的!”顾辞骄傲地扬起汤圆脸,摆出一副淡定高冷范,哪知又惹得大流氓在她脸上啃了几口。
“讨厌!你没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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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去慈宁宫辞行,兴奋地搂着太后的胳膊扭来扭去,“祖母!我还没出去呢,就开始想你了!”
弄得正想说她‘不喜欢陪老人净惦记回家’的太后一下没词了,点了点她的小脑瓜,“真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您最近也不缺美人儿陪嘛!”
太子已立,破了长久以来皇帝不喜太子的流言,说明其他皇子没戏可唱,后宫一下子安静下来,四妃的宫门许久没人递牌子砸银子求见了。
不过年轻有为的英俊太子连个通房都没呢,京城有适龄女儿的人家一下子热情高涨,太后这边堆的请安牌子都能给八戒搭狗屋了。
“这是醋上了?也没见你来我这争宠啊。”
“无福消受美女热情啊!”
都知道袁懿和她这个小师妹要好,她又呆呆的,想打听太子的喜好岂不方便?得亏蓝女官消息灵通,把她的门禁看得紧,她才能免于被骚扰。
上次某某侯家的几个女孩借着如厕走错路,直奔顾辞屋里来。打头的据说是个很漂亮的庶女,知道这是郡主的地盘后,掏出一块极品羊脂玉观音挂坠,就说久仰她的大名,神交已久,心疼她身子弱一定要送给她辟邪祈福。看门宫女不肯通融,她就使劲往人手里塞,推搡中玉观音掉地上碎成渣。蓝女官和甘棠同时赶到事发现场,甘棠好声好气地赔礼,美女坚持哭得一脸梨花,看着碎渣末子活像被棒打的鸳鸯。蓝女官让人取来一张银票扔到地上,跟美女说,既是心疼东西下次拿盒装着,这钱够姑娘再买两块坠子外加一个结实的匣子了。美女含泪跟姐妹们回嫡母身边时,太后甩出一句‘府上家教堪忧啊’就端茶送客了。
若是平时顾辞也就假惺惺地说句‘卿本薄命’,可作为当事人,她大力赞成甘棠以后像蓝女官学习!
无知的阿钺也一针见血戳了甘棠一下,“行事不可堕了郡主威风。像姚女官那样温和有礼的人,真出事了不见得比蓝女官顶用。”
甘棠可是知道姚女官下场的,闻言脸一白,顿时痛改前非,没事就去和蓝女官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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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太后就轮到皇帝了。
外人都说皇帝养气功夫了得,面上一丝端倪不露,威严天成,心思深沉难以讨好。可顾辞有限的几次陛见都是皇帝抱着她发会小呆,所以作为小抱枕还是没什么压力的。
皇帝这次没说什么,摸摸她脑袋上的小鬏鬏,让她以后常来,就放人了。
穆总管送她出去,交给候在门外的明庭,伤愈回归的文青一脸喜色地带着几个御医迎面走来,给她行了礼,迈进金銮殿。
顾辞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明庭笑着小声说,“想来后宫又多了几位有好消息的美人。”
好消息?是又有人怀孕了?对年逾不惑好些年的皇帝而言,说明他身体不错,确实是好消息。
东宫离乾清殿并不远,明庭随她步行过去,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内侍都喜色盈盈,比平日还活泼几分。又不是自己媳妇怀孕,怎么这么开心?若是做样子,皇帝也没在啊,顾辞很是不解。
明庭和她闲聊,“在今年邱才人传出喜讯之前,已有六年没传出宫妃有妊的好消息了。”
宫女们高兴是因为有盼头可以一飞冲天了?那内侍们高兴个什么劲!?
“宫妃有孕,对伺候的下人来说也是好出路,大家彼此相依为命,宫妃若能生个皇子公主,将来开府能接母妃出宫,基本都会带上随侍的宫人。”
原来如此!
不过宫女们想出宫还可以嫁人或是当嬷嬷,内侍们是不是就只有这一条活路?
顾辞安慰地牵着明庭的手晃一晃。
不得不说袁懿的眼光实在很好,明庭和明方差不多年龄,他们给顾辞的感觉都不同于一般内侍,甚至年纪不大的明秀给人的观感也很不错。而且明方只在宫里收徒,没和其他有权有势的内侍一样,娶妻养子或在外面提携亲人谋财谋权。
“对我们宫人来说,这辈子指望的无疑就是老有所依。”明庭低声感慨地说。
顾辞想到明方、明津和明秀都受伤了,在宫中,生病或是有残疾的宫侍都不许出现在主子面前,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去处。又联想到前世听到的关于北京太监专用澡堂的杂乱不堪,明方等人若落到那样地步,着实叫人不忍。
“明方叔叔他们可好?”
“太子恩旨他们暂居东宫休养。”
“以后他们要出宫去?”
“能起身了,会派人送出宫外。说不定太子会赐下府邸。”明庭暗叹口气。
“他们可愿意帮我打理一些产业,我是说雇工那样的。”
明庭有些意外,“还请郡主和太子商议才是。”
“我想问的是,他们本人会觉得这个提议有点冒犯或屈才的感觉么?”
顾辞当然会跟袁懿说,他若是答应,那就是东宫诏令,可她想尊重明方他们的意愿,若是人家想归田园居,她也觉得挺好。
“……奴才代东宫诸人谢过郡主美意。”
37 抱个更粗的大腿()
顾辞在东宫书房门口磨地很久都没想好见到袁懿后该怎么说,她想做的事不知道该不该让一国太子参与。
屋里的袁懿早听了明庭的禀告,看她犹豫纠结,乐了半天才开门问,“还不进来?非要我请?”
顾辞乖乖进去坐他身边,哼哼唧唧地把话憋出来了。
其实就两个事,一是想在买下的那个小馆子处开个专门针对小厮、轿夫等下人的茶点铺子。那里虽在巷子里,但距离去东市、去上朝、去书院的几条大路都不远,适合下人们歇脚更衣,还可以搞外卖服务。这样的地方消息传得最快,比酒楼什么的更灵通,只是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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