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费。
出使不列颠的是新一任护国公世子顾勋,顾尧致仕后,直接让顾翱袭爵,自己安享天伦之乐。对于阔绰的东方人开辟财路的建议,不列颠的贵族们和国王含蓄地表达了同意,实则欣喜若狂,他们这样的岛国,比起对面陆地上的国家更需要便利的航线,以纽英兰为标的,购买中华运河工程公司的债券。只是其余的资金缺口,想颁布人头税代替田地税来筹集,引发了全国性的农民大起义。等使团离开时,他们正在焦头烂额地镇压善后。
二郎顾劲、五郎顾劭和六郎顾劻各自拜访斡勤、巴合黑和忽特刺,邀请他们遣使一起返回上京,商议图瓦部之事。三郎顾励和八郎顾勉分别带着红毛夷和伊比利亚俘虏,很有礼貌地去跟两国国王换来郁金香的种子和美利奴绵羊。伊比利亚已占据了大马士革海的西大门,现在要新开一个东大门,作为海上老大,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很积极地想取代波秋歌的地位,成为大虞总代理,以及中华运河工程的大股东。九郎顾効为了稳定老伙伴波秋歌的情绪,同意向其出售福船,至于具体数量和条件,请他们派使臣前往上京一谈。
算数最好的七郎顾勤待在马木陆‘视察’运河准备工作,他将担任财务总监一职,和三艘军舰的六千兵力分别在苏伊士港和开罗停驻,首要任务是保障工程资金顺利到位,排除各方势力的干扰,其次是将款项用于雇佣技工、支付工钱和购买机器,以加快沙土搬运速度。当然,还有皇后姑姑私下交代的,搞一批大马士革弯刀回去,并要保证工奴们的饮食、保暖和治疗条件,以及亲爹顾家七爷转达的皇帝口谕,适当的时候,以股份收回债券,让欧洲人自己争夺运河控制权。
所以,整个项目的职责划分情况是,其他国家出钱购买中华运河工程公司的债券,马木陆维持工地秩序,工程进度安排和工地区域归大虞管理。项目总监是明秀,工程总监郭思若,除了跟着使团回国汇报情况的几船人,大多数通译、商人和士卒都留下了。
他们来这里可不是真为了做好人好事,除了收集情报,还肩负着掏空欧洲人钱袋子的重任。比如推销工造局最初级的蒸汽设备,可大大地节省人力,农场主们要不要人手一台?你们想省钱自己造也行,核心部件或者技术一样很贵。当然,最贵的是用于驱动蒸汽机的黑媒,好像你们这里没有哦!我们还有许多来自东南亚和南洋的稻米粮食,对你们这些农田都荒芜了的国家来说是刚需呀!应该更舍得花钱才对吧?玻璃、瓷器什么的奢侈品就更不用说了,只要舍得掏钱,咱们都能给你们弄来!当然,我们都是用宝钞哒,可以在开罗第一家中华银行用金银兑换,早换不吃亏哦,亲!
174 大一统()
《史记—天官书》有云,‘夫天运三十岁一小变,百年中变,五百年大变,三大变一纪,三纪而大备,此其大数也’。自太宗袁别揭竿而起立国之始,大虞已近百岁。历数许多朝代都在第一个百年左右出现由盛转衰的迹象,而在神宗手里,却显示前所未有的盛世吉兆。虽然他的尚武野心和独宠皇后颇受腐儒们的诟病,但打下的疆域实实在在是历代帝皇难以企及的不世之功。这一次大规模的出使活动,可想而知会带回西方诸国多少使者和商人,届时定然是一场‘万国衣冠拜冕旒’的昌荣之景。眼看奚川王领衔主编的《盛虞大典》即将完工,包括了外夷各国的典籍和译本,等着拍马屁的文人们开始摩拳擦掌,要好好吹捧、歌颂一下神宗皇帝的彪炳功绩了。只是这股风气很快被扭转,报纸用很大篇幅刊登了一篇总述欧洲历史的长文,朝野之间的舆论热点被巧妙地引导到西方人的‘治国之策’为何如此‘失败’,以致于时常引起巨大的社会****。
欧洲各国内部的城邦同盟被称为‘邦盟’,以防御共同敌人才彼此签订有一定约束力的和约或协议形成的长期合作,所以会推举出各自代表组成议会,投票决议,但仅针对采取共同的军事、经济或政治行动,协调彼此关系等比较表面的决策,真正的治理力量,如军队、司法、行政等机构属于各成员邦国独立执掌。虽然大家同心协力时能做不少大事,但彼此的盟约关系太脆弱,毁约如翻脸一般容易。不但独立或半独立的城邦如林,甚至某些沿海城市自成一体,往内陆走个几千尺,完全是另一种政权模式。而欧洲人经常因为战乱或贸易需要跑去不同的城邦谋生或定居,城邦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旅馆,只有利益依存,没有忠诚。
这种话题简直太助长文官、士林的文化优越感了,喜欢‘一统天下’的文士普遍认为这种邦盟简直不堪一击,大虞只要向不列颠学习,可以轻易分化他们,让其散成碎片。但也有目光敏锐之人看到类似高卢、日耳曼这种常年打个不休的地区,可能会因为长期面对共同的敌人,而集结起很强的凝聚力。像不列颠这般独立的地理位置,或基于天方教的基础,会使许多国家天然形成统一的利益和防御需求,说不定欧洲各国的统一意识不久之后就会出现。
如此争论一番,几位主编遴选佳文,一应刊出,赵孟宣笔锋一转,小评一则,认为大虞即便可以冷眼旁观欧洲大乱斗,但本国的‘大一统’要提上日程,早日占据文化、技术等方面的话语权,也便于规范新纳入版图的地区,好进行学习和推广。
两所大学和令德、鹤鸣等知名学府的教授、山长积极响应,发起联名提议,统一中华纪年,以简化日常应用。简而言之就是确定一个中华历史的起点‘元年’,来统一重修古史和今史,日后称呼日期也用这个,常规的‘X宗XX年’只在官方庙祀或史书里备注,便于普及国史。其实这就是顾辞印象中的公元纪年概念,只是她习惯的公元20XX年这种表述方式是按西方基督教概念确定的元年,中华上国的耆老鸿儒们当然不可能承认,得搞出自己的大一统纪年才行!
于是这些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老人家们突然焕发青春,开始挖坟考据,埋头编典的翰林和女文书们也从故纸堆里抬起头参与辩论,更何况还有最爱凑热闹的热血小鲜肉学子们。‘皇历定元’一事引起学术界大讨论,投稿之多简直堪称历史之最,隔着纸张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吐沫星子在飞溅。争论焦点集中在哪年才算得上是元年。以纪元之始的西周共和元年为起算年代,抑或中华民族的始祖三皇五帝为源头?是定为首位称帝的秦朝始一统天下那年,还是以首个世袭制朝代夏朝初年为始?又或以‘汉人’之由来的大汉建国为起点?
‘大一统’的概念出自《春秋》里的《公羊传》,‘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汉书》对‘一统’的注释为‘天下诸侯皆统系于周天子’,经过沸沸扬扬的溯本追源,中华皇历元年定为周朝开国之年,神宗十五年将正式称呼为‘皇历2754年’。
接下来舆论又神奇地转移到给堂堂大虞定‘国旗’、‘国徽’等议题上来,好在悬挂、铭刻于使馆或虞船上,标识国别身份。打了鸡血的饱学之士继续积极响应,甚至还有一撮人‘集社论道’,专门著书立作,研究为何华汉一族能保持数千年的‘大一统’思想。他们从伏羲画卦、仓颉造字,到秦始皇的‘书同文’,考证出正是汉字这种独特而稳定的辨识度,比起欧洲、大食等简单易混淆的豆芽文好得多,所以今人看到千年前的甲骨文都很容易识别,才能传承不断。尽管南北口音差异如鸡同鸭讲,但写出来的东西人人都能看懂,仅这一点就可极大地提升彼此认同感。而且,华夏文化兼容并蓄却强势,许多教义为了能在汉地传播,都不可避免地遵循汉人习惯,做出改动,没有爱闹事的宗教问题。还有人比较了西方资料,讨论中华上国之所以会产生大一统的制度,是为了兴修和管理大规模水利工程,‘治水帝国’的君主需要调控全国的人力和物力资源来完全人定胜天的大工程,才以此汇聚集体的力量,此君定是济朝皇帝的脑残粉。不过看看欧洲平坦草原上,顿河和窝瓦河离得这么近,都没修出一条运河,这种说法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顺应潮流,神宗明旨公布最新的大虞版图和国界线,南洋诸国去其国号,各处皆以城为名,划分辖下各岛和所规定种植的物种,以橡胶和通宁(金鸡纳)树为主。澳洲更名‘南洲’,纳入南洋范围,中南半岛以粮产为首要任务。北美洲也改称‘东洲’,南美洲称为‘下东洲’。确定了鲜卑荒野以北仍叫‘北冰洋’,东瀛与东洲之间的海洋还叫‘太平洋’。东洲西岸通往金山的港口称为‘宁仪城’(旧金山),地峡上的中转路线,西岸港口称为‘文定城’,尼加拉瓜湖改称‘斌湖’,东岸河口‘武定城’,连接南美洲的那条狭窄地峡称为‘国门峡’。
自己的国土定名后,也要规范一下邻居们的称呼,横亘山—卓章海—大马士革海一线以北还是欧洲,苏伊士运河和红海以西是非洲。欧洲与大虞国境线之间的地方,什么大夏、波斯高原、康居草原、黎凡特、天方半岛,统称‘中陆’。对外自称‘华人’,以代‘汉人’,日后,所谓的‘欧亚大陆’称为‘中洲’,再无东亚、南亚、西亚、中亚、中东之分,只有‘我国’和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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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个席卷全国的热烈讨论中,根据枢密院的战略,神宗静悄悄地调整了四军布防。
顾翀夫妻镇守库伦,阿格迪回白城,海林察驻于庐滨,由钟鼐带着翟竣、张辅等人解决图瓦部。镇北军已占领之地,由舆部征调堪舆科的学生实地考察,按大河流向划定牧区,即为‘河牧区’。大型湖泊周边若有渔猎民族定居,则为其留出‘盟府’,没有渔猎之人,也将盟府当成收容老弱病残之人的据点,同时,作为行商、施政、断事、开庙、办学、会盟之地。待到图瓦部平定,所有归附的汗王按旗下人马多寡,封王分区,归鸿胪寺下理藩司统一处理。
容临既已联络上林中百姓,可以和关三才一起,专心准备去横亘山安营扎寨之事,至于房良直,他的对手是斡勤汗国的蒙兀人。
平南军除了在普兰、扎达、亚东等地轮防戒备萨哈鲁和天竺之外,在中南半岛配合顾劢,蚕食掸邦和真腊,其余进入南洋九大岛,保护橡胶庄园,但有反抗者,流放东洲修路。
安东军没办法在东洲东岸占据海上优势之前,得靠陆地推进,保证领土不失。至于上面的土著印加人,人数那么少,完全可以送些东西打发掉。安东军目前除了在东海的对马岛节制东瀛以外,其他大据点只保留金兰湾和马公两处,小据点如大光、碧瑶等地保留一定船只,主要依靠平南军驻防,其余全部放去龙门和东洲,做战前准备。
大局既定,神宗的精力就要放在内政上了。如此规模宏大的‘大一统’运动,也昭示了一个巨大挑战,朝廷要如何在这么大的版图内顺畅地推行政令,并保证结果准确无误。古人曰过,‘皇权不下县’,中央与地方的信息隔阂非常大,参差不齐的各城状况对官员‘因地制宜’能力要求太高,同一条政策在不同地方实施的效果,也经常出现南辕北辙的现象。又有**这种万年痼疾,动辄春风吹又生,只能‘查、罚、换’,也没其他法子可根治。再好的体制,运行一段时间,内部仍会因为复杂的利益关系,形成了特有的筛选标准,从而影响或代替合理的考核机制。考成法考核官员们的工作质量,报纸传递政务信息,锦衣卫和都察院约束百官行径,这些都是官吏头上的紧箍咒,但远距离的控制又必须要放权,最好的做法不外乎封王就藩。
针对眼下如此辽阔的版图,神宗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为儿子们打好基础。为此,他的主要精力放在内政的调整方面,崇政院的工作量大大增加,应对各种博弈和妥协,不但扩大了锦衣卫的人数,还开始着手明年试行四品以上官员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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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军舰队顺利到达东洲西岸的金山,这儿曾发现金沙,吸引了中华矿业公司带着数万矿工入驻开采。经过测算、能通过平安河的船舶零件在文定城运上岸,在斌湖里组装完毕,几十艘小船载着军人、商人和官员们前往东洲东岸的平仪城,即顾辞前世的纽约。这里是整个东海岸最好的港口,也是欧洲人最早登陆的地方。不列颠人花了价值不到六十银币的小东西从当地印加土著手中‘买下’这片地方,还没等他们跨越高山密林,去发现五大湖,大虞拿着完整详尽的地图,驾驶火力威猛的舰队来撵人了。现在,由华人带上青茼蒿、东方蚊香等必备品,沿着河流往内陆探险。
作为安东军东洲舰队的第一任指挥官,单归很开心能摆脱顾文恺这个炫女狂魔,他的任务除了拦住欧洲人,还得找到金鸡纳树。可惜东洲不长这个东西,还是监军明庭坐着大福船绕下东洲一圈去平仪城时,在伊比利亚人的地盘发现了这个大宝贝。他从伊比利亚人手中救下一位印加酋长,对方出于感谢,将树皮作为礼物赠送,他赶紧用一套甜白瓷茶具和玻璃壶向酋长买下百棵成株,按照神宗之前的交代,大半送去爪哇岛,留点拿到平仪城试种。陆去海也跟着来了,在军队的支持下,他拿着地图从印加人手中,用各种小玩意儿刮了一大片地,并‘友善’地请他们去中南部平原放牧,划出一个疆域为他们的自治区。当然,眼下语言不通、看不懂地图、也没有国土概念的印加人以后是不是承认这个自治区,不在他的考量中,若自治区发现金银矿之类的好东西,还让不让人家自治,也不会提及,总之,‘先礼后兵’他是做到了的。郭思若的师弟徐有贞收获最大,他本意是考察一下有没有开通运河的可行性,搞一个和师兄PK一下,意外地在湾区北边的山区里发现一个金矿矿脉。
一个国家的土地扩张必须要有足够的动机,因为人口的压力需要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