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本来就是一个相互学习的过程,这次大胜比优呼二人的影响更深远,启发了各国有针对性的发展克制蒙兀骑兵的战术。而打了胜仗的拜巴尔和马木陆王朝,很快会成为天方教的最后救赎者——因为报达将彻底毁于兵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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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合马和帖古尔在两河流域的作用更多的是牵制报达周边的军力,不让他们派出援兵,另一方面就是防着点斡勤捞过界,一个从尼尼微往南,一个打苏萨、勃萨罗向北,慢慢把波斯高原西麓的重点城市扫荡干净,等待老爹亲临报达。
当然,他们想跟纳木班一样快速收拢诸城也很有难度,大食人面对来势汹汹的蒙军,战意远甚于畏惧,士气高涨,悍不畏死。概因形势直转急下时,穆塔迪米菲从经文中探出头来,亲自出面,宣布发动‘护教圣战’。他是穆圣和胡达在人间的唯一代理人,海里凡是********的唯一精神和世俗领袖,地位比天方教地区各王朝的国君‘素丹’,或掌握军权的‘异密’、总督更崇高。作为帝国和教派的最高统治者,这个位置有非常严格的血统要求,一旦走马上任,则拥有信徒们无条件的崇拜和服从,权柄更甚于教皇。在他的召唤下,即便是最温和、最厌恶战争的天方教徒,都会拿起武器参与圣战,因为这是可兰经明文赋予海里凡的责任,也是教徒必须遵从和履行的义务。
所以面对群情激昂的‘人民战争’,阿合马两人不到三万的精锐兵力没太多优势可言,凶残的屠杀往往更激起教众的反抗。再彪悍的战士,要应付一群时时刻刻愿意与你同归于尽的敌人,伤亡和损失也难以承受。关于这一点,如果他们有机会认识在伊拉克战场周旋几十年的美**人,相信彼此之间一定有很多苦水可以交流。
现在,斡勤和术赤台的大军来了。
162 大食之冬()
斡勤与阿合马同时出兵报达,实则给了大食人周旋的余地和契机,可惜伊思达被留在阿巴鲁身边,报达城里的权宰阿卡米只想着左右逢源,愿意提供大食诸城的防御细节,提出的条件仍是老生常谈,让十叶派的阿里家族后裔成为下一任海里凡。斡勤置之不理,蒙兀人不需要一个摆在自己头上的‘神’,哪怕是摆设也不行,斡勤、术赤台和帖古尔三路蒙军目标明确,同时直奔报达而去。斡勤在沿途城市留了少数兵马牵制或围困,不再放任阿合马的人对这些城市进行掠夺和屠杀,接管的意味十分明显。他从北路的亚述古城渡达遏水,向报达西北进攻,南路的术赤台急行军向报达东南方向的希拉进攻,阿合马与帖古尔到克尔曼沙汇合,攻向报达东部。
形势严峻如斯,穆塔迪米菲抛下经书,召集重臣研究防御方案,在城中组织起军民七万人马。其他将领提出日夜巡逻、巩固城防等建议被阿卡米否决,他坚持认为固若金汤的城池足以抵御蒙兀人的攻城车,而且在蒙兀人靠近报达前,这片土地上的天方教徒和大食军队可以拖延足够长的时间,能通过外交手段化解这次危机。轻信阿卡米的穆塔迪米菲接见了斡勤的使臣,表示口头退让,愿意协助缉拿蒙兀人的‘杀父仇人’,恳请宽限一年时间,大家开开心心地过完斋月,双方再坐下来讨论细节。
这种敷衍的态度简直是火上浇油,斡勤派一万多轻骑长途奔袭,在萨拉迈遭遇大食守军。大食军以大将费度为首,却配有一个阿卡米的信臣艾格为掌印副官。费度侦知蒙军急行军而来,趁其尚未站稳脚跟,偷袭了一把。斡勤边战边退至提克里特,费度不欲再追,以免落入圈套,艾格却宣称此时蒙军没有增援再不进击以后没这么好的机会,催逼他立即追击。费度无奈跟了上去,双方力战入夜也没决出胜负,只得休兵僵持。
斡勤怎么可能让他们安静地睡一觉,他大胆地派出大部分人马掘开达遏水的堤坝,将大食人后方的平原淹没。不是所有的破釜沉舟都能带来胜利,有时反而是斗志崩溃。次日凌晨,两军再战,突然发现没了退路的大食军战意尽失被全歼,费度战死,只有艾格一人逃脱,返回报达传讯。
穆塔迪米菲得知萨拉迈失守,立即下令修缮城墙戍楼,沿街布置路障,征集全城居民参加保卫战。阿卡米再次派出艾格,一方面是听从穆塔迪米菲的指令去和斡勤议和纳贡,拖延时间,不提投降,另一方面私下献上重金,恳求宇宙天团蒙兀大大提携他家二叔公做下一任海里凡。
斡勤嗤之以鼻,砍死艾格,直接兵临城下。他没有急于攻城,先开凿绕城一周三米深的壕沟,防止城内大食人逃跑,等待术赤台的合围。
神宗九年的夏天还没过完,报达已被三军围城。六月三十日,斡勤下令攻城,曾由大食工匠研发贡献的巨大石炮和火弹发挥了大作用,报达城郭的戍楼全毁,三军一齐压上攻城,墙头战斗极为激烈。
术赤台还搞了一出离间计,以矢缚书射入城中,宣布阿卡米一系已私降蒙军,会任下一任海里凡,以献出穆塔迪米菲一家子的头颅为条件,谕降城中百姓和贵族。一直玩弄谋术的阿卡米猝不及防,与阿里一族的权贵们一起,被愤怒的逊奈派教徒捉住,吊在城门上,接受蒙兀炮火的洗礼,尸身俱碎。孱弱无能的穆塔迪米菲失去主心骨,只得不停地派官吏或儿子数度出城纳款求降,以期能拖延时间。斡勤不为所动,持续攻城,为了防止大食人逃脱,在河上造桥造船,日夜巡航达遏水,拦截和射杀试图泅水而出的居民。十日后,穆塔迪米菲带领儿子、官员和贵族等三千余人,跪在破碎的城门前示降。
蒙军入城后,开始了历时近二十天的屠城。
心知在斡勤手中占不到便宜的阿合马兄弟大开杀戒,除了少数汉裔、景教徒被赦免以外,城中成年男子和老残病弱之人屠戮殆尽。这些天方教徒的头颅垒成一百多座‘京观塔’,年轻妇女被运回雷伊,或卖给大公教国家做奴隶。城里美轮美奂的宫殿,藏书百万的图书馆,闻名世界的学府,以及宏伟壮丽的天方寺建筑,皆被付之一炬。近百万人的报达,大食最富有、最宝贵的古都,约有八十万人丧生。
对于斡勤这个已经‘皈依’天方教的汗王来说,本该对地位超然的海里凡网开一面,但蒙兀人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在头上架起一个‘神’来昭示自己的正当统治,穆塔迪米菲的特殊身份,仅能让他在死前得到最后一点尊重——按照萨满教的教义,斡勤赐予他最慈悲的‘不见血之死’,让他的灵魂可以保留在血液中。传承三十七代、历时五百多年、高贵不凡的海里凡一族,被装进精美毛毯制成的麻袋里,由蒙兀铁骑践踏而死。
报达的沦陷,标志着曾经统一而强大的大食帝国坠入寒冬,这片孕育了苏美尔文明的古老土地分崩离析,互相征战,再难重现昔日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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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字军手中夺回圣城,成功击败纳木班的拜巴尔,麾下又有两个同样战胜过蒙兀人的优素玉甫和呼延揭,使得出身低微、以僭越上位的马木陆人,在天方教世界里拥有了巨大的政治影响力。他们被视为可以在蒙兀铁蹄面前拯救天方教的新守护者,赞吉王朝的残余势力,不愿意追附蒙兀人的鄂图曼天方教徒,从斡勤汗国内逃难而来的难民等,纷纷涌入埃及。
胜败乃兵家常事,蒙兀人只要及时用一场大胜来ko马木陆骑兵,也能再次把天方教徒的信心打入谷底。就像在喀布尔山口失利后,斡勤马上亲率主力,追上优呼二人,在申河之战中擦去这个污点一样,如今从安纳托利亚高原南下的巴合黑也希望能用一场胜利,来教训这支敢于挑战蒙军威严的天方教‘残余力量’,为儿子报仇。
不过想象中的马木陆vs蒙兀大战没有立刻点燃,巴合黑止步于安条克,先肃清领地内的不安分因素,挡住斡勤伸入两河流域的手,彻底控制安纳托利亚高原,甚至在鄂图曼人的协助下,派出一支军队拿下富浪岛(塞浦路斯)。
如此一来,拜巴尔有了充分的时间去接收大食帝国的所有遗产。他不但携胜占据大马士革,宣布赞吉王朝从此归附埃及,还堂堂正正地将一位幸存的海里凡家族后裔迎接至一片荒芜的圣城里,此人是穆塔迪米菲的叔父,前任海里凡的儿子,穆斯坦。整个马木陆王朝的天方教学者被聚集到开罗,由埃及的天方教律协会审查核实穆斯坦的世系正确无误,认定其为新一任海里凡,阻止了阿里家族染指‘海里凡’称号的可能性。
在修葺一新的圣城里,拜巴尔为这位侥幸逃过报达大屠杀的老人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就职典礼’,并且从这位傀儡手中,接过正式册封他为‘埃及和黎凡特’素丹的证书。从此,寄人篱下的穆斯坦及其后代海里凡只具备东瀛天皇一样的功能:名字会铸刻在金币上,出现在每周五主麻聚礼的祈祷词中;穿上先知留下的斗篷,保管先知的各种遗物,如手杖、印信、牙齿和须发等等;主持各地新任素丹的继任典礼,签发册封文书;如果族中有女儿、孙女,就嫁给各地素丹,除此之外,便是在开罗最大的天方寺里足不出户地研究教义和经文。
另一方面,夹在也素亥与斡勤两大汗国之间的哈扎尔,因为伊思达辅佐巴合黑的关系,成为巴合黑身边的铁杆盟友。对于国君海顿而言,远交近攻,与巴合黑的合作让他有机会把疆域跨越高咖索山脉向南发展,彻底垄断卓章海和本都海之间的商路,氮素,他的两个儿子却有不同选择。大儿子鲁本受到拂菻教廷的拉拢,是个正东教徒,更倾向于与历史悠久的西方教廷合作。小儿子达甘的母亲是术忽人,自然愿意唯蒙兀人马首是瞻。巴合黑给身边第一谋士伊思达的奖励,是将富浪岛赠与术忽人定居,让千年以来谋求复国的术忽人能隔海与‘流淌蜜与奶’的圣城相望,看到了曙光。海顿的去世,让哈扎尔内部开始分裂,大公教跟摩西教开始对掐。
说起两教在哈扎尔国内的历史,还得从灭亡于大食人手里的安息古国说起。哈扎尔人骑着骏马来到卓章海抢地盘时,拂菻正在和安息死磕,眼看扛不住了,立马捧着黄金找上新邻居求助。哈扎尔借了人,拂菻却不会使他们的骑兵,他们只好自己上阵,来一出围魏救赵。哈扎尔骑兵捋了一把安息腹地,给拂菻解围,也让安息大伤元气,被大食趁虚而入,取而代之,随即演变成大食与哈扎尔的死磕。在天方教徒狂热信仰的支持下,视死如升天堂的大食人屡败屡战,将哈扎尔拖入消耗战,险些彻底击溃哈扎尔。缓过气来总结失败经验,哈扎尔人决定也找个神仙拜拜,把各大教派约来搞个‘坐而论道’。拂菻和大食都派出资深学者参加辩论赛,却不料术忽人也来凑热闹。搞清楚三家都源自摩西教,于是哈扎尔选了最‘根正苗红’的这家。
因为拂菻是好基友,大食是死对头,所以哈扎尔人也有不少景教徒。海顿在东西教廷分裂后,选择了支持正东教,这一点让摩西教徒感到不安。在术忽人之前的磨难史中,出于商业利益或对教廷的不满,西方诸国的摩西教徒一直挺愿意给信仰天方教的鄂图曼人或大食人当带路党,这等飘忽不定的节操值也是使得他们在欧洲列国形象极差的重要原因。现在海顿去见上帝了,拂菻自然希望哈扎尔这个抱了蒙兀人大腿的好基友成为牵制也素亥的一颗棋子,而术忽人希望在忽特刺身上复制伊思达的成功,再搞个岛或国中国作为复国的基地。
蒙兀人在宗教方面的宽容,既表现为斡勤这种不执着于某一信仰、诸教皆纳的态度,也体现在容易被当地宗教所影响,忽特刺则是后者的典型。虽然目前突进马扎尔口袋草原的蒙兀人,夹在虔诚的大公教国家孛烈儿和保加尔这个受拂菻教廷控制的国家之间,但不意味着忽特刺会想当然的在大公教与正东教之间选一边。被大秦帝国浸润过,充斥着各种繁琐的仪式和等级制度的景教,更容易为定居文明所接受。而出身游牧文化环境的穆圣,为了适应天方半岛上居无定所的迁徙生活,也为了更有效的凝聚这些生性自由、更难受到宗教影响的游牧者,将天方教教义设计得更具控制力,比如众多禁忌性规定,和简练的宗教仪式,这一点也使得天方教在游牧之地传播时,更有优势。所以忽特刺与斡勤一样,开始逐渐靠向天方教。当海顿之死让哈扎尔草原开始动荡时,这边的吸引力可比口袋草原大多了,毕竟围成一圈的山脉有太多不易攻占之地。也素亥高兴地冲向卓章海北的哈扎尔草原撒欢,而忽特刺顺势退出马扎尔草原,以科尔巴阡山为界限,清剿本都海港口的拂菻帝国势力。
宗教、血缘、协议或联姻,从来都只是政治的遮羞布,面对撕毁盟约的蒙兀人,达甘用重金贿赂希拉德,愿意为斡勤的势力越过卓章海大开方便之门,而娶了拂菻国君杜卡斯之女的鲁本寻求帮助未果,只能在互相撕逼中,直面也素亥的入侵。
斡勤与巴合黑需要重新确定一下彼此之间的疆域界线,没空往北发展,杜卡斯和科穆宁宁愿抛弃昔日盟友,换取蒙兀人不再西进的承诺。毫无悬念地,鲁本麻利的去见老爹了,先一步向也素亥俯首称臣的达甘彻底沦为蒙兀人的附属,哈扎尔汗国的名字在今后的历史中一笔勾销。
正当西方人高兴地看到恐怖的蒙兀人暂时放弃了西进的念头,要么与埃及的天方教徒争夺黎凡特,要么彼此内战时,一场比****更惨烈的灾难即将来袭。
163 黑死病()
也素亥自己在东边愉快地玩耍,忽特刺也没闲着,他要攻克的港口是迦法,在克里木半岛正西,隔海相望。这儿的许多人是蒙军西进时,被迫从克里木半岛离开的逃亡者,意志坚定地决不投降,依靠海路补给,坚壁清野,闭城不战。
忽特刺围城数月,久攻不下,闷热的天气里,瘟疫再次蔓延。
不同于上次,这次瘟疫迅疾猛烈,骤然发病,一夜之间,蒙军死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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