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请了兄嫂来东宫过节的太子夫妻围坐在花房改建的游乐园里,看小大人七斤和一串小萝卜头玩得兴高采烈。六六八两和安安年纪相仿,天天一起去义塾上学,抱团玩得不亦乐乎,又钻又爬,七斤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还在坐着学步车的阿圣和锵锵,但另外两个走得跌跌撞撞想坐跷跷板的弟弟阿练和阿达就照顾不过来,很是苦恼。四个大人也不管,看他自己想办法解决,结果他撇开男孩们,只抱着锵锵坐旋转木马去了。
“七斤真有风度,会照顾小妹妹了。哎呀,二嫂你看,七斤会给锵锵擦口水呢。”
当爹的一个窃笑一个不爽:小小年纪就会讨好女孩子了!
晚上送走一群混世魔王,阿圣和锵锵累得呼呼大睡,顾辞问起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皇上为什么要去琅琊台过重阳节?”
“据说他曾经追去那里,才得母后首肯允嫁。”
“……这会去追忆似水流年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谁知道。”这么多年了,估计早就不记得彼此面貌了。
顾辞蹭蹭他的手臂,两人还在玻璃花房里坐着秋千轻摇。袁懿抱着媳妇抬头看月色,如果小丫头同样因生育而死,估计他也会对两个孩子又爱又恨吧?所以他现在也不怨皇帝,只是再难生出孺慕之情而已。
“哥哥,如果以后……你会去什么地方怀念我?”
“不许胡说!”袁懿惩罚地咬她的唇。
“我就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嘛。”
这个问题真问倒他了,袁懿开始认真翻当年回忆,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呢?似乎发现的时候已经情根深种了。
“是因为我从小就很漂亮么?还是我太聪明了?”
“……我,不记得了……”
“哥哥骗人!”顾辞一脸甜蜜蜜地亲上来,温柔如水。
好像第一次看见她,是趴在慈宁宫门槛上,觉得这个小丫头可爱得不行。后来每见一次都觉得更可心,小小一个,抱起来又香又软,舒服得很,从来都是开开心心地笑,心思单纯得一眼望到底,连一些小脾气都耍得让人不忍心苛责。不论什么时候的她,在他的记忆里都像是会发光一样,把那些不好的事挤到看不见的角落阴影里,他心里再留不下阴霾和不相干的人。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116 海阔凭鱼跃()
这个时空没有经历过爱南巡、爱烧钱、爱风月的大清半秃瓢皇帝洗礼,所以天子出巡这样难得一见的稀罕事比奥运更能拉动国内经济。而且顾辞记得康熙还是乾隆跑去找雨荷或盈盈时,监国太子不能自己对国事拿主意,得每日把折子内容写个节略八百里加急递过去,甚至特别急的折子不一定有资格打开看,连能不能出皇宫去迎接老爹都得打报告听指示,总之就是一个‘凡事皆请示’的态度。
这个想法正中太子下怀,凭啥你玩得开心,我和媳妇累得半死?
玉玺高高供起,重要的折子转交行辕所在,不重要的让詹事府看一遍归纳总结一下发过去,让皇帝一边玩一边批奏折,愈发显得勤政爱民。
乔阁老彻底没了事做,其他不得随行的官员发现不用担心现在要不要跟太子站位,纷纷集中精力与考成法做斗争,争取明年大朝会的时候,面子上好看些。
颇为清闲的太子夫妻开始琢磨怎么从南巡里继续挖些钱出来,都已经把习七放出去了,黑锅他也背牢了,不能浪费!
顾辞提了许多‘奥运套路’,比如发行限量版纪念币或主题瓷器什么的,甚至连顾尧佩剑的仿制品都可以好好卖一卖,再让才子们写诗作画,择优集成《南幸文选》拿去卖。还有,皇帝住过的地方以后怎能让人随便住?得官府发句话收点维护费吧?想继续使用‘皇家特供’的名号,得交些钱吧?不然别人仿冒官府也不理会的哦!
至于如何安慰背锅侠习屏知,看他愿意去建新城做一方牧守,还是留在某港口管收税和外事活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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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经济欣欣向荣之际,匈奴那边又传来不和谐的声音,不过好在他们不敢随便惹靖西军,而是在西域打转,往西北吞并畏兀儿和哈萨克,这会又冲着叶尔羌去了。叶尔羌与月即别常年征战,现下背腹受敌,过来向大虞朝求助。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袁懿险些想破了‘先请示’的规矩,直接下令支持畏兀儿和哈萨克复国,分化匈奴,以免他们成为顾辞口中的‘蒙古铁骑’。若是有善战的首领,想办法杀了,绝不能让‘黄金家族’出现一人!
好在他还是忍住了,认真上折给皇帝说明情况,若再让匈奴拿下叶尔羌,匈奴国土就和现在大虞差不多一样了。而且河套地区和新北关那片地方恐怕也会受其侵害,不如‘御敌于国门之外’,方可让百姓安居乐业。然后不管皇帝回复如何,他私下去信给明都,一定要防止匈奴人扩大地盘,集成一部。
为了应对再次扩张北上的匈奴,顾翀请旨建兴庆城,罗兢在抚顺城立刻跟进,如无意外,他这个正六品的知县过去就是正五品知州,再带上一群吏考上来的能吏,兴庆城很快会富庶起来,至少也会是个乙级城。同时老关也提请在黄江与高耸入云的祁连山脉交界处建卫所,命名为西宁,一来可为河套地区马场输送供给,二来那是离涴江最窄之处,便于与兴庆城互相策应。卫所建起有了人气,自然又是一个边城,哪怕匈奴不来,与和善的西域人做交易也不是不可以。
皇帝拿着袁懿折子看了许久,把顾翀、老关、池睿等人的奏折也翻了一遍,召来顾尧和萧律聊了一会,终于批了一个‘准’字。随折附上一首诗,‘王师出有名,今朝翰海行。战伐因声罪,驱驰为息兵。三阶愿治平,塞上牛羊耕。寰中皆赤子,域外尽苍生。’
顾辞第一次看见皇帝的诗,很稀奇地问袁懿,“原来皇上喜欢写诗啊!是不是觉得不应该打仗?”
“皇上的诗可不少。”袁懿不以为然地念起另一首,‘月掩椒房叹别离,伤怀始觉夜虫悲。露冷瑶阶曾寂寞,鱼沉沧海信难期。旧诗咏尽难回首,断弦声在未央宫’,“据说这是某年母后忌日写的。”
顾辞暗暗腹诽,该不会是后妃们怀孕了,一时觉得对不起萧潆才做的样子吧?
袁懿好像知道她的想法,悄悄在她耳边说,“就是老八、老九出生前写的,估计为了安我和祖母的心吧。”
“……哥哥,你有没有写过诗?”
“这种事纯属浪费时间,有空还不如和你好好亲热亲热!”
顾辞想到他的日常除了扑在公务上,真的就只在她身上花时间,完全的工作狂本性,和世宗皇帝这样讲究生活情趣,张弛有度的名士风流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他是不是更像太宗?
不晓得天赋重任的阿圣以后像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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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行慢悠悠地在水上一路晃过去,颁金节到了粤海城。苏家只买了粤海城到颖都城的随驾票,这会才看见米家和习七信中的‘福船’。多年未曾出门走动的苏老爷子直接拍板,全部家当押到东宫船队里,以后把自己当太子门人!即便之前心存异议的苏家人,也不再反驳这个决定。或许米家觉得福船即便武装好,和外夷打起来也不过五五之数,但福船绝对可以在北部湾横着走,下南洋都不成问题!这时候不接下橄榄枝,东宫自己搞定船队,别说喝口汤,油腥沫子都没了!
此时的米老爷子正在和习七大眼瞪小眼,太子这借钱的条件简直是空手套白狼啊……
可他也不能不应,拒绝了显得有私心,以后和东宫再没谈的余地了,不拒绝,这一口又咬得太狠了点。
“习大人,您给小老儿一句准话,这事是太子的意思?还是……”
“皇上日理万机,怎会关注小事。”
“……到底是哪位手笔?”
习七决定以后留在荔南城,把市舶司的事接下来,天津港肯定给任家,风津城应该是夏家,琅琊安东自不必说,粤海城有苏家和赖家,只有荔南城的机会最适合,这时米家这个盟友很关键,自然不能再看着老头子抠门犯蠢。
“东宫产业不知繁几,除了进献的七家铺子,……米老切莫再走眼。”
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说么?太子肿么看也不是个熟知经济庶务之人,东宫属官大多有功名在身,哪个会在‘商’字上花太多心思?太子妃可是稚龄开始打理庞大的祖产,术数能力甚至连积年老帐房都比不过,最好的例子就是她从来没用过算盘!
米老爷子感觉嘴巴有点苦,眨巴几下浑浊的眼珠子,嘬干壶中茶,拍板拿了五百万两出来,为了弥补之前的错误,特意在习七的帮助下上折子给太子,提议建水手学堂‘舟师堂’,米家赋闲老水手们愿意出任讲师,并献出全部海图。
顾辞觉得此事看皇帝意思,他们没必要发声,工巧阁和皇家钢铁厂的合作很顺利,虽然还没进行到试制阶段,但新钢种已能顺利通过许多前期测试,有望打造出真正的钢铁龙骨!有了龙骨,其他部件对工巧阁来说不是难题。一艘从骨架、舷板、甲板甚至桅杆都是金属的小型福船,以现在的兵器和火力完全无法抗衡,绝对会是海上一霸!
可惜,保守估计成品还得有三四年才能下水……
那会再办个海军学校更有针对性,现在还不如教水手们读书写字来得好。
这个意思转达到习七这,他请教过萧大管事,开始细细规划起来。
荔南城并无太多太子妃的产业,不过应米老爷子的邀请,九康堂已经开张,辟了一个小门面专门卖书,果然关于实施急救、防止疫症的各种图文并茂小册子俱有出售,米家很快让水手们配备上。另外水手们反映从京城缎绫阁买回来的背包非常实用,以及工巧阁的水杯、担架、轮椅等物也不错,习七决定请这些产业入驻荔南城,并且申请资金把当地的蒙学、女学和义塾办起来,以后就是现成的舟师堂基础。只要不让地方出钱,地方官自然乐意之至,非常配合。米老爷子知道这次不用出钱,也大方让所有手下不论年纪都可入学。
顾辞拿到报告非常开心,“这个习七好像一下子顿悟了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萧大管事授意的,这才是做事的好习惯嘛!”
“若他仍不开窍,估计只能派他去琉球了。”
袁懿一点不意外,习七是个聪明人,办事过于圆滑反而失了本意,现在知道怎么利用手头资源办事而不是想着另辟‘捷’径,才是正好。
“对啦,让他多培养通译人才,从口语到书面,字典和著作翻译都要。”
顾辞的英语很好,但目前不知道日不落帝国崛起没,除了提供二十六个字母,没有她用武之地。
明年,东宫船队就可以组建完毕,扬帆出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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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似乎没打算在过年前回来,从粤海城北上依旧是慢悠悠地节奏,估计过了定康城就到腊月了,如果不走陆路,破冰可是个花钱的活。袁懿上折自请去朔方城亲迎,总觉得在船上晃悠几个月的军士们战力严重下降,以防万一的好。
皇帝当然不许,让他守在宫里,清理好南阙门到午门的路就好。袁懿只能让朔方城的护军和坞镇的人注意安防。
“哥哥,要不我带着女护卫们去?”顾辞毛遂自荐一把。
“……”本来舍不得老婆的袁懿居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那年我出远门,我记得某人曾经答应过,如果按时回来,就再带我去一次朔方城的哦!”生完娃也没得健忘症的某辣妈开始翻旧账。
“好啦,你去吧。带好全部的女护卫,包括庄子上的。还有姑父的亲兵,姑母的护卫也别忘了……”
心花怒放的太子妃早跑出去收拾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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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当天皇帝在朔方城下了船,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坞镇通过进了行宫,脚底虚浮还在晃悠的众人很是意外地看到笑盈盈的顾辞在大门外迎接他们。
太后、毓仪、顾尧和萧律等人自然是喜出望外,皇帝也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您不让哥哥来,就只好我一个人来咯!”
“朕也没说你可以来。”
“您也没说不可以嘛!”
顾辞体贴地安排他们用了清淡的饮食和腊八粥。行宫是当地大户为其母新盖的五进宅子,古朴大方修葺一新,很适合下榻休息。
顾辞带来的护卫自动接手了行宫的安防,从船上下来的护卫们还得好好适应几天。她一边带着艺青挨个给众人诊脉,连萧律都没落下,一边说两个孩子和顾家一群皮猴的趣事,等艺青看完诊,早早让他们洗个热水澡睡下。***********************次日朔方城的御席很热闹,毕竟是最后一站,累了一路的人觉得快解脱了,盼了好几个月的人觉得不虚此行,宾主尽欢。顾辞没参加,和七嫂一起窝在角落自己吃,不停地有人来给她汇报情况——总之就是没有意外情况。“别担心,政泽和汝南郡王也有安排。”覃岫咏安慰她。现在没哪个皇子能与太子争锋,谁家能死忠到这份上了,拿全家人性命去跟着没前途的皇子拼?“我知道,只是有点不放心哥哥那边……”如果皇帝死了,太子获利最大,也难怪顾辞不避嫌疑一定要过来。其实她在不在说明不了什么,不过求一个自己心安而已。“……你不是很相信殿下的么?”“两个小东西闹起人来可厉害了!哥哥怕是会被他们烦死。”锵锵已经会说短句子了,脾气虽然好,但是很有韧劲,想要的东西拿不到,会一直跟你磨,直到你给或说服她。后者基本上很难,只有搬出袁懿来,‘是爹爹的’,‘爹爹不许’,她才可能罢休。阿圣刚会说话不久,除了‘八戒’以外,顶多说些叠字,生气的时候不爱理人,所以要时时刻刻注意他的情绪。好像除了她这个当娘的,别人问他原因,他都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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