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顾普派人请顾尧,却只能等在东华门外,守门御林军不会为了一个男爵府的下人去打扰每日忙着和太傅一起陪锵锵的顾太尉,若真有急事,来的定然是护国公府的人。顾普无奈让乔嬷嬷去护国公府求见毓仪,只见到世子夫人身边的武嬷嬷,乔嬷嬷没敢露一丝言语,拼命求见长公主,武沉秋终于出面,她还想坚持,差点被直接送出门去。万般无奈之下,乔嬷嬷吞吞吐吐地说出顾悌和九皇子有误会,想请毓仪帮忙周旋。
武沉秋轻笑一声,“原来是这件小事啊。因着亲戚情分,府里不便插手,也就没管。小儿女之间常有口角,好在九皇子是个宽宏大量的,婚事不会有变,嬷嬷回去让四婶和老太爷放宽心吧。”
面红耳赤的乔嬷嬷一听,护国公府应该早知道顾悌之事,既然自家姑娘不顾廉耻想勾引妹夫,人家怎么可能出手帮忙,失魂落魄地回禀顾普和四夫人,四夫人闻言立刻又晕了过去,顾普知道四儿子指望不上,遂去信给孙子顾忻,让他想办法。
此时的顾悌无知无觉地在祠堂里缩成一团,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一错再错,比历史上的顾悌还要愚蠢,选了这样一条路。明明一开始只想着找个温柔老实的夫君,一心一意和和美美过日子,怎么会到了这一步了?!
九皇子不会退亲,他需要顾家这块护身符,她也不能退亲,没了这门亲事,已经二十一的她没人娶。即便她不嫁,家里也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二叔一死,男爵头衔和府邸都收回,哪怕府还在,也归大哥一家。顾忻会被她连累得失了前途,九皇子再落魄,也能让顾忻再无出头之日。而且她清楚这个亲哥有多鄙薄她这种不知廉耻的做法。没了亲人和身份,以后她该怎么活?难道就嫁给袁念,在他的厌恶憎恨里过完一生?
她无比悔恨自己执着于历史的顽固,八百年前就该死的太后现在好好地含饴弄孙,活不到成年的太子已经儿女双全,明明应该寿终正寝的皇帝眼下老当益壮,活蹦乱跳的太子妃更是个从未听闻的人物。
历史已经改变了那么多,她为什么不肯接受,还要抱着执念,一门心思认为一切会回归正轨!?为什么把时间浪费在嫉恨顾辞的无限风光上?明明应该鄙视婢妾、追求一世一双人的她,居然生出自甘堕落去当妾的念头!她是真心喜欢过袁念,怎么会鬼使神差地和太子说出那种话,还被未婚夫听见?!现在她连如何跟袁念解释这事的理由都编不出来,更何况,信也送不出去了。
回想一步步走来,她好像总觉得自己好似被逼到没有退路、只能如此选择的地步,但实际上完全可以随时抽身离去。没有嫉妒不平之心,没有攀龙附凤之念,哪怕最后还是嫁了袁念,也不会惹上这么多麻烦。她自以为的先知和优势,不过是作茧自缚的绳索,捆住的无非是‘不甘心’三字。
顾悌痛悔不已地伏地嚎啕大哭。
114 我们的未来是星辰大海()
总算坐完双月子的太子妃满血满蓝复活,除了身材更劲爆以外,没有任何不适!
先是当天和太后一起接见了请安的命妇们,应酬了整整三天,这次来的人都正经陪太后逗趣,再没敢撺掇往东宫塞人。然后正式接管宫务,用不上或没人住的地方封起来,梳理和精简人员,每个职位的职责和工作内容都细细规定清楚,值班表排好,保证‘一事一责一人’,绝对不会出现推诿责任扯皮的现象。经过一通跟朝堂一样的绩效整顿,每年一考核,采用末位淘汰制,考评最低的那百分之五的人就送去偏远地区当学监,监督被贬谪流放的犯官们搞教育。简直一举两得!
然后鼓励年纪大学识好的内侍宫女去帮忙修典,并许诺他们的名字一样会出现在校对名单里,有专长的愿意去鸿都或各地义塾,也支持他们考文凭。后宫前所未有的展现出新气象,都知道即便出宫也有奔头,何苦陷入宫妃倾轧,甚至夺嫡这种要命的事里。
眼看腊月快来了,腾出手的太子妃和老公商量何时搞定苏米两家。
“你觉得呢?”
“他们是何时再入京的?”
慈善会后应该都各回各家了。
“苏家大朝会后返乡,路上和士庚一道。米老爷子没离开过,一直在京。”士庚是赖姐夫的字。
顾辞看着舆图发呆,总觉得忽略了什么,袁懿怕她伤神,赶紧继续说,“米老爷子似乎对萧家颇熟悉,去了工巧阁琉瑛阁和九康堂好几次,买了许多东西,甚至还想请九康堂的大夫随同出海。”
“可有问为何需要他们随行么?”
海船不可能没有大夫随行,他们应该是看中九康堂的一些特色治疗技术了。不过九康堂从未藏私,各种新方法一律印出来在丹青阁卖,接受同行的指正和修改。所以杏林一改保守风气,各种学术交流非常频繁,尤其是许多人主动给各地的九康堂提供祖传药方以做辨证。
“明虚师父接待他们,说提到一些海上特有的症状,以及想卖海外药材过来。明虚师父做主应下药材一事,然后细问他们病症,却说得不明白,于是介绍他们去丹青阁买医书,年后九康堂也会开到荔南城,如有病人可送过去,九康堂的脉案是每月互通的,不必非得来京城求医。”
“恐怕病的不是咱们的人,是他们看到外夷有这样的病,想发财……”顾辞忽然灵光一现,想起航海时代里著名的疫病,黑死病和疟疾,赶紧给太子科普‘灭鼠灭蚤灭蚊蝇’的必要性,和美洲金鸡纳树的特效。
“若能把疟疾传入中原,他们岂不是能拿金鸡纳树来赚黑心钱?”
顾辞点点前世重庆附近的昌黎城,“这里的青茼蒿也能治,就是量少,好像荔南城和粤海城附近的也行,别处的都不好使。不过那种特殊蚊子在湿热瘴林才有,普通蚊子没这么厉害。”
“米家所图甚大。”
“无妨啊,先通过他们了解外面情况,我觉得他们想要海军支持,所以得让他们出大力气才行。”
“怎么才算大力气?”
“比如把澎湖拿下,给他裂土封侯都行。”
“我媳妇这么大方?”
顾辞知道他的皇帝病在国土上最为严重,可占不可分,讨好地和他解释,“目前我们的海军确实不如人家嘛,海图和水手都不足,而且还不知道外夷的实力如何,所以让他们去狗咬狗好了。等以后海船和水兵配备上,澎湖只是个稍微方便点的补给站,我们只要拿下这里,”她点点马六甲海峡新加坡所在之处,“守住这里,东边整片海域都能封锁住,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商船没有火炮的支持,那就是肥羊。我相信米老爷子已经知道燃烧弹的好处,只是他的木船不敢用。”
顾辞知道不是经历过海上风光的人要理解航海时代的意义很难,所以很想参与和苏米两家的谈话,至少也让她听个壁角嘛,这样才能有助于袁懿作出正确的决策,开始唠唠叨叨安利他,“你看陆地的面积就这么大,只占十分之三,剩下全是海水,一船货物没有十倍之利,都不值得出趟海。现在两家说白了都是走私,不过发觉安东军有动静,怕我们搞起官方走私,所以想先一步定下游戏规则,洗白自己的钱。但咱们不用怕啊,我们是官,漫天要价没压力,他们想就地还钱,还得看有没有这么大的底气。以关税或海贸利润换取时间和控制权,还是很划算的,最后说白了看谁拳头大嘛!”
袁懿目光如炬,神采如晖,看着舆图上的一片海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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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争取到旁听资格的太子妃窝在偏厅的小梢间屏风后,偷窥太子接待苏米两家的客人。
苏家代言人是苏大老爷,顾晓怜写信给谢苒说了一路上和苏家人来往的情况,东宫已经知道了苏家的态度和诚意。米老爷子却是个不好打交道的老油条,幸亏袁懿这几天经过媳妇的补课,至少知识面上能完虐他老人家。
众人的话题很轻松,基本上都是在聊这些年所见的外夷人是什么情况。
太子对红毛夷不列颠高卢等列国很熟悉,知道佛郎机里分为伊比利亚和波秋歌,对这些国家的区别和历史了解得非常清楚,让两家人心里狠狠紧了一下弦,重新评估了东宫对海贸的定位,毕竟海贸是萧家人一手搞起来的,他们只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等到太子问及外夷几次著名海战,以及如今还是不是大食的舰队最强盛时,连米老爷子的脸色都郑重起来了。
“殿下真是博闻广记,令人佩服!”
袁懿笑着和他们打哈哈,绝口不提他们上折子之事,按既定方略继续闲聊,连季风航线和各国贸易都谈到了,话锋一转,重点提问东瀛情况。
米老爷子心底暗叹,他们两家正是在南洋和澎湖上没落到多少好处,被佛郎机人占了大头,才想从东瀛分一杯羹,虽然风津城和安东城的水军并不做太多走私的活,但架不住人家是官,自己是民,又有太子妃的家底在,若没个途径切进去,日后定然是麻烦,所以才不遗余力地想和东宫合作。看太子对海贸的了解,恐怕之前是他们想得太美了。他当下立刻表态:“殿下,米家愿倾举家之力开展新航道,至于坞镇之事,全凭殿下拿主意。”
苏家自然跟进,并表示平南军无水军编制,愿意并入安东军。
事情顺利得有些意外,袁懿想起顾辞的提醒,更不敢接茬,把话题带到海外物产上,表示多多益善,尤其细问了一下米老爷子所遇病症如何。这次米家人没隐瞒,一个黝黑干瘦的老水手把所见病情细细道来。
方寸小间里的顾辞来不及思考,只能用速记的本事把每句话都写下来,她真是一孕傻三年,感觉脑子都不如原来好使了。
这事袁懿很重视,表示一定马上让九康堂研究治疗方案,尤其在沿海地区重点宣传,并且特意提示丹青阁可以买到所有的九康堂编写的防治手册。
苏大老爷神来一笔夸赞到,“殿下与太子妃真是夫妻敌体不分彼此啊!”
袁懿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脸,想到他是唯一一个没给东宫送女人的商贾,暗暗决定为了表扬他的上道,以后海贸可以考虑让苏家挑大梁。
米老爷子眼角一跳,这才相信了太子妃在东宫的地位,不是他以前想的凭家世和子女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的女人,那么东宫名下产业,包括所有收益也是太子妃一手掌管之事,应该也是真的!好在还没送族里的女孩入宫,尚有回旋余地。若今日与太子谈不出什么名堂,可以考虑从太子妃那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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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完了要过年,过完年还要休息到二月初六这个钦天监定的吉日,才开始新朝的第一次大朝会。这次是考成法实施一年以来第一次宣布考核结果,该找的关系,该跑的门路,过年时都应该烧完香了,这会端看皇帝如何处置不合格官员。
不得不说能做官的永远是社会精英,至少智商和资源不是劳苦大众可比的,半年前那次结果已经让大部分官员了悟考成法的功效,只不过时下作弊手段尚未发达,没有足够好的法子规避风险,哪怕主观评价再高,也不超十五分。完成没完成,横向与同级别的人比较,上下游一对接,问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的过错,谁的功劳,落到纸面上黑纸白字。
皇帝听着吏部的总结,心里什么想法没人看得出来。
百官考评之后就是六部总结,每个尚书依次发言,接着众议如何赏优罚劣。说重了吧总觉得面子上过不去,都是同朝为官的僚属,说轻了吧,一年里十件事八件办不好,谁敢保?何况半年前已经给过一次机会,仍不见改善,显然是能力问题。
一下子金銮殿里鸦雀无声。
皇帝毫不意外地让太子发言,袁懿就知道这种得罪人的事自己得上,好在有个可以偷师的媳妇,很淡定——想来定好即可,每级末位淘汰,最低的十分之一降级,下级最好的百分之五擢升,换级不换岗,降级的去下县,升迁的去富城,再者拿出内库一笔银子,按考核结果给奖励。
得罪人的事我出头,那皇帝的口袋就出出血吧。
基调一定,下面人立马知道怎么干活,倒是荔南城和粤海城请设市舶司的折子静悄悄地被皇帝直接递给太子,让他出个督办条陈。
吏部考功司的农掌司就在唐尚书的带领下开始细化末位淘汰制,耳目灵通之人自然会知道这是太子妃执掌宫务以来出的新政之一,于是顾辞突然发现自己从东宫门房和内奏事处收到的请安牌子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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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懿拿着市舶司的折子先去和詹事府众人商议,大家皆不赞成现在启动这事,在考成法的考核下,当地官员不见得愿意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去做,太子不是皇帝,官员用不着听东宫指挥。再者,做得非常好,容易留下东宫‘挪用国资与民争利’的印象,做不好是太子能力问题,怎么都不合适。说白了,想办成得费大劲,性价比太低。
之后袁懿又去找了刚把锵锵送回给顾辞的萧律讨论了一下。从之前拿到的消息看,风津城很早就在安东军的默许下和东瀛私下有买卖,米家受挫于澎湖以南,想转往东瀛也是应有之意,苏家的货物本与交趾高棉甚至暹罗互通,然而被阿鸾打通陆路商道后,规模缩水不小,也只能谋求与米家合作,要么拿下澎湖以南的南洋一片,要么挤进来集体分东瀛。说起来东瀛的互贸一直不断,多亏了萧家的支持,小丫头更是认为从东瀛赚银子是天经地义的事,除了为整治谢强家发难过一次,其他时候不说出谋划策就算不错了,也难怪两家直接找上东宫。萧律虽然也觉得现在不是开市舶司的好时机,但很赞成收服目前明显处于劣势的苏米两家,折子是苏米两家试水东宫的态度,现在若能拿出一个既不让皇帝心生不爽又能控制住两家的法子出来,以后必然事半功倍。可他不擅长商贸,不能提供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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