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卖掉凭据的都是叹息连连,没有卖掉的却都幸灾乐祸,有人问道:“大人,眼看着年关就快到了,纸坊还分红吗?”
吕柘说道:“自然还要分,如今纸坊里的生意这么好,赚了钱干嘛要留着,我提前给大家透个信,到了明年纸坊里分的红利比今年还要多。”心想这个钱掌柜的果然精明,不声不响的就买了这么些股份,不过要说亏,自己才是最亏的,才卖了一百零五两银子,好在自己也不在乎这几十两银子的得失。
众商人立刻兴奋起来,交头接耳的说着,有几人说道:“早知道这样,咱们也多买些纸坊里的凭据,多分些红利。”
吕柘由着他们兴奋了一阵,这才说道:“诸位不要急,赚钱的机会有的是,如今我在楠溪江边的山上开挖水渠,就是要在水渠下面多建一些作坊,新的作坊都用流水作动力,既节省人力,又干活多,大家想想看,那钱还不是像水一样流过来。诸位要是愿意跟着我一起干,咱们还跟建纸坊时一样,拿了钱来集资,等到有了收益,按出钱多少分红。”
一听说又要出钱,众商人立刻开始盘算,场面到变得冷静下来。一个商人问道:“不知大人要建什么作坊?”这人到还没有因为吕柘的话而晕了头。
吕柘抬起头,目光如炬,自信的说道:“我要建一座水利驱动的大型丝织作坊。”
一个商人站起来,大声说道:“我出一千两银子。”
吕柘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与他合伙建了制衣作坊的那个商人。点点头,说道:“好,好,好,还是你有眼光,将来这一千两银子定然给你生出个金蛋蛋。”
制衣作坊掌柜说道:“不瞒大人,小人自小就跟着我爹照看这铺子,几十年下来,虽说也积攒下一些家业,可那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这些日子作坊里活计多的做不完,我把我婆娘的妹子,弟媳妇都叫了来,日夜赶工的做,温州城里仍旧催的紧。”
吕柘说道:“那你一定赚了不少的钱,怎么样!还满意吗?”
制衣作坊掌柜说道:“满意,满意,要是还说不满意就没人信了,我那婆娘每天从早上忙到晚上,累的跟个死人一样,晚上睡觉那呼噜打个跟个老爷们一样,就这还在埋怨我,为什么当初不将这作坊弄的大些。”
09 建设开发区()
制衣作坊是吕柘最新的杰作,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带来了很好的效益,并且投资也很小,相比起纸坊来说,这件事更能引起大家的好奇。吕柘得意的说道:“嫌作坊小那还不简单,你自己在投些钱,将他扩大就是了。”
制衣作坊掌柜嘿嘿的笑着,说道:“不瞒大人说,小人还真有这样的打算,可是我那婆娘却说我干了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还是跟着大人一起干的好。”
两人一唱一和的就像说相声,但这又是事实,吕柘到任后,别的事情没做,就是建了一个纸坊,县里的富商大多数都跟着沾了光。前几日灵机一动又搞了个制衣作坊,也是生意奇好,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谁能不眼馋。吕柘这点石成金的本领的确非同一般。
有人带了头,并且还在那里当托,几个胆大的商人也有些忍耐不住了,跟着说道:“算我一份,我也出一千两。”“我出五百两,大人什么时候要钱?”
眼见得众人情绪这么高,吕柘心中激情澎湃,说道:“诸位这么信得过我,我便跟大家说个掏心窝子的话,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低买高卖,赚的就是个差价,也有人薄利多销的,可终究还是要赚这个差价。所以不论你卖的多么便宜,总是不能低于进价。我如今就是要将这个进价降低,比如制衣作坊里从百姓那里购买布匹要花一两银子,我这里只要八钱,同样都是买布的,大家说制衣作坊买谁的布。”
众商人纷纷说道:“自然是买大人的布!”
吕柘点着头,说道:“这就对了,因此我在山坡上开挖水渠,用流水之力代替人力,这样不仅可以节约成本,还可以日夜不停的工作,一个织户一天如果能织一匹布,那么在这里就可以织出两匹布,这样价格自然就便宜了。”
宋朝已经出现结构复杂的织机,生产效率有了很大提高,只是这样的木质织机价格昂贵且容易损坏,普通农户根本无力购置,因此民间也有一辆织机能顶十亩田的说法,江南一带的富户购置织机,雇佣附近手艺灵巧的织户,许以酬劳,大量的生产丝织品销往海外或者北方地区,获取利益,这种规模化的作坊温州城就有。这些商人都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但像吕柘说的这种用水利作为动力的大型作坊,还并不多见,虽然水力驱动式织机已经出现,但还没有被广泛的接受。众商人虽然有些疑惑,但吕柘说的豪情万丈,不容他们不相信。大家都想,纸坊也是用水利作为驱动力的,眼下的生意那么红火,多半也是跟这个有关系。况且吕柘是从临安城来的,是天潢贵胄,皇帝的小舅子,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说行那就一定行。不由得纷纷点头,都是一脸的崇敬。
说起水力驱动,吕柘又想起让纸坊订购的那套铁制水力驱动系统,这些日子忙着工业区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进展如何。
说了一阵子经商的理论,比如规模化生产对成本的影响,先进设备对效率的贡献,新技术对产品的影响。这一套套的理论说出来,众商人一个个听的是目瞪口呆,只觉得吕柘就是上天派来带领他们挣钱的神,在没有一点的怀疑。
其实吕柘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真正高深的理论他也不懂,但这就足够了,对于刚刚进入作坊时代的宋朝来说,这样的理论正是他们需要的指路明灯。
水渠的修建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丝织作坊的地基也已经平整出来,楠溪江上,大量的木材被小船拖着运到工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只不过河道弯曲,又一些浅滩礁石,那些小船行走的甚为艰难,吕柘站在山腰处,指着河道对唐磊说道:“这条河道要拉直,浅滩礁石也要清除,咱们这些作坊建起来以后,要有许多的货物通过水道运输,楠溪江要行的大船才好。”
唐磊说道:“河道清淤拓宽,排除礁石并非难事,如今水位下降,正好可以施工,只是此事既耗费人力,又耗费钱粮,大人”自古以来,兴修水利都是利国利民,造福子孙后代的好事,但耗费的人力物力却很大,唐磊这么说,是担心他准备不足,仓促动工。
吕柘嘿嘿一笑,秋收已过,人力有的是,至于物力,不过就是吃的,用的,还有工钱,他从温州带了二十万两银子回来,后来寄存在当铺里的物品卖了出去,又陆续的收到四万两银子,只觉的腰包鼓鼓,还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说道:“没事,你只管规划,算好了所需的人力,物力,钱粮,咱们立即购买,明年春汛之前,务必要使楠溪江可以通行大船。”
水渠的最北边有一个落差很大的坡地,较大的落差可以产生足够的力推动皮囊鼓风,吕柘将这块地留下来,作为铁器作坊的修建地址,他去了城里那家给纸坊生产水轮的铁匠铺,看到一个健壮的小伙子费力的为火炉鼓风,不一会就累的一身大汗,即使这样,炉火仍然不是很旺,但小伙子已经累的直喘气了。
没有温度,就没有高质量的铁器,吕柘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因此将这块地留给铁器作坊,就是想用流水的力量来推动更大的皮囊给炉子鼓风,这样才能提高温度,当然,燃料也得改变,只有使用煤炭才能提高温度,木材的温度根本就不够。
用铁制设备代替木质设备,这是大势所趋,也是历史的潮流,吕柘想着,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一定要把这个建好,因此也让那几个去泉州的伙计四处打听打听,看看那里可以买到煤炭,当然,宋朝人管煤炭叫做石炭。
白天,吕柘在工地上忙碌,看着唐磊指点挖好的水渠砌上石块,又与他一道规划楠溪江疏浚拉直的工程,所需的东西,立刻就将魏斌组织人手采买,他现在有的是钱,根本就不在乎花了多少,只盼着能够完成这件浩大的工程。
晚上,又守在铁匠铺里,与铁匠一道设计新的炼铁火炉,鼓风设备,与丝制作方不同的是,没有人愿意参与铁匠作坊的集资,尽管吕柘说出了一个很好的名词,装备制造业,但县里的富商仍然提不起兴趣来,不就是打铁吗?有什么搞头。但这也难不倒吕柘,他有的是钱,足可以一个人完成铁匠作坊的兴建。
吕柘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到衙门睡觉,早上醒来吃了饭又赶到工地,虽然瘦了许多,但却觉的精力充沛。永嘉县城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他的工作热情表示敬佩,这可是知县老爷呀!当今皇帝的小舅子,怎么搞的跟头拉磨的驴一样,不知疲倦呢!
连铁匠铺子的师傅都翘起了大拇指,说道:“大人,您是尊贵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您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小人就好了。”
吕柘说道:“不要紧,等咱们的作坊建好了,我就安心的回去,睡上他十天八天。”
这一天,魏斌匆匆赶来工地,高兴的说道:“大人,大人,有好消息了。”
吕柘停下手中的活计,问道:“什么好消息?”
魏斌说道:“前些日子咱们从泉州买了一台水利织布机回来,卑职按照大人的意思,在乡间招募了许多手巧的工匠,有些学着操作织机,这几日下来,他们以日渐熟悉,要不了多久就可单独操作。还有些会木匠活的跟着请来的师傅学习制造织机,昨日已经造好了两架,运转起来也和那买来的织机一摸一样。”
果然是好消息,吕柘开心的笑了,这些是他前些日子吩咐魏斌办理的事情,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起色。
魏斌又说道:“昨天我听城里酒铺的贾掌柜说,如今乡下的地竟然找不到足够的佃户耕种,他在城西有二百亩土地,每年秋收一过,就与佃户签订来年的契约,可今年佃户们有了事做,往年租种十亩的,今年也就租种个六亩,他家里的地竟有几十亩没有租出去。”
“我问贾掌柜那怎么办,贾掌柜愁眉苦脸的说道,有什么办法,往年是佃户求着东家租种土地,今年到反过来了,成了东家求着佃户耕种土地,就这佃户还不愿意干,听说城北的几个东家已经许给佃户,可以免费的提供耕牛和农具了,这才将土地都租了出去。”说到这里,魏斌已经笑出声来,他一心想抑制土地兼并,平抑土地价格,并为此苦恼不已,想不到都被吕柘做到了。
吕柘这才知道他说的好消息是这个,如今自己的理想正在一步步的实现,而他的心愿也在逐步达成,可谓是两全其美,好上加好,说道:“如今山上的水渠已经快修好了,丝织作坊和铁器作坊正在筹备之中,可是还有许多的空闲地方,我想在建一些生漆作坊,缫丝作坊,那样就可以雇佣更多的人,土地的价格也会降的更低。”
魏斌激动的说道:“卑职全听大人的。”
10 狗咬狗()
临近过年前,水渠的工程已基本完成,虽然有些地方仍然需要加固。新的织机已经造出来了,操作织机的工匠也培训了一批,只等着作坊建好,水渠引水后调试。
看着已经勾画出轮廓的工业区,吕柘十分兴奋,穿越已经快一年了,自己终于做成了一件事情,虽然这一阵子的辛苦让他瘦了一圈,但感觉精神头却更加的足了,身上充满了力气。美中不足的是,作坊的开工要等到年后,毕竟春节对于大家来说太重要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想休息一阵子,好好的过一个年。
吕柘也只好暂停自己的计划,让魏斌结算了工钱,放大家回家,等到年后在照常开工。做完了这一切,魏斌来请假,说是想回家看看,这半年来,魏斌跟随自己鞍前马后的劳碌,这样的要求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尽管吕柘很像趁着这段时间的空闲,和他好好的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但还是说道:“魏主簿早去早回,这里实在离不开你。”
魏斌说道:“大人放心,卑职回家也不敢久留。”看着吕柘依依不舍的样子,说道:“大人好生保重,这些日子大人消瘦不少。”
吕柘哈哈的笑着,活动着手臂,装出一脸的轻松,说道:“不用忧虑,我这些日子觉得精神头十足。”这些日子吕柘时常与大家在一块吃饭,虽说粗茶淡饭没什么营养,但身体却越发的结实,饭量也增加不少。
魏斌前脚刚走,黄秋令也来请假,说是家中捎来书信,老母抱病在床,想回乡探视一番。吕柘这几日心情好,加上冬季衙门里也没有什么事,也就同意了。
百姓们开始准备起过年的年货,大街之上热闹非凡,吕柘呆在冷清清的院子里,只有孤独相伴,厨娘心怀忐忑的也来请假,说是想回娘家探望,吕柘叹口气,勉强装出大度的样子,说道:“去吧!去吧!这是尽孝的事,天王老子也不能拦着。”
转眼间,身边的人都走光了,突然从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安静下来,吕柘还真的不适应,衙门里空荡荡的,除了看门的老头,几乎所有的人都回家去了。
外面的街道很热闹,和冷清的衙门形成鲜明的对比,吕柘实在坐不住了,溜达着走出县衙,也没什么目标,就是随便走走,看看。街边的商户大多认识他,热情的邀请他到家里做客,可是大家越是热情,吕柘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在永嘉县,自己就是土皇帝,可是现在百姓们都开开心心的准备着过年,自己却忍受着凄凉。
挤出笑脸和这些人打招呼,但谁的家吕柘都不去,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孤独,铁匠铺子就在前面,吕柘加快了脚步,反正也是闲着,就去那里和铁匠聊聊。急匆匆的来到铁匠铺门前,只见门上贴着喜庆的对联和门神,大门却紧闭着,已经腊月二十六了,铁匠铺子早就关门歇业了。
吕柘只好又往县衙走,看着街上热闹的场景,好不羡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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