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旦了结,吕柘顿感身上轻松不少,回到后院,温州城裁缝铺掌柜来了,还拿了一些上好的布料,燕红缠着文倩一起围着挑选。
掌柜的已经知道吕柘的身份,说话更加的恭敬,说道:“那日老爷吩咐的,让小人来给府上的两位小姐做衣服。”
吕柘点着头,原本想给文倩做几件衣服当做陪嫁,现在虽然这门婚事自己不同意,但做件衣服也无妨,说道:“好好使出你的手艺来,用些上好的布料,每人冬天夏天的各做两身,每件衣服不能重样,该给多少钱不会少了你。”
掌柜的陪着笑脸答应,这样的大买主一年中也遇不到几个。文倩说道:“给妹妹做吧!我那些衣服还能穿。”
燕红说道:“姐姐就做几件吧!你那些衣服都穿了好些年了。”
吕柘也说道:“这也是夫人的意思,女孩子总要穿的漂亮些才好,再说,家里也不缺这几两银子。”想起她陪伴了自己这么久,从没有提过任何的要求,只是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若不是那天燕红在裁缝铺前走不动,自己也想不到给她做件新衣服,说起来,还是自己有些亏待了他。
吴三省的事情了结了,刺配襄阳,虽然路途遥远,但有那几个兵士护卫,吕柘也不担心,据魏斌说,吴三省走到城外时,黑汉子也在路边等着,说是要一路送他到襄阳去。
纸坊的分红也办妥了,按照每人入股的份额,给大家发放了红利,吕柘本来是想亲自把分发的红利送到叶家去,当面羞辱他,现在也没了心情。纸坊里还留有大量的现银。吕柘在心里盘算着,要乘着这股东风,做一件更大的事情。
文倩在厨房里教燕红做炊饼,燕红拿了面团在案板上玩,捏成走兽,飞鸟的样子,只是她手笨的很,捏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像。文倩说道:“妹妹怎么就知道玩,过些日子倘若我走了,你便是想学也没了机会,若是少爷想吃炊饼,你又该怎么办?”
燕红撅着嘴,毫不在意的说道:“街市上就有卖炊饼的,少爷若是想吃,买几个回来就是了,那里用得着这么辛苦。”
文倩说道:“你这个懒丫头,真不该让你来伺候少爷,吴妈说的一点都没错。”
燕红赌气的扔下面团,说道:“姐姐怎么也这样说我。”
吕柘悄悄的走了进来,从后面将她抱住,拉着她的手在案板上揉着,脸贴在她的脸上,说道:“我来教你好了。”其实吕柘又哪里会做炊饼,不过是趁机揩油罢了。
燕红扭动着脖子躲避着,撒娇似的说道:“你这样弄的我做不成炊饼了。”
文倩叹息着低下头,做她的炊饼去了,虽然对于燕红的贪玩和懒惰十分不满,但吕柘似乎并不在意,看着两人亲热的样子,也只有默默的祝愿了。
寇老汉突然来了,带着一大筐子蘑菇,木耳等山货。自从吕柘带着兵士们到纸坊耀武扬威一番之后,他就一直犯心病,如今纸坊的红利分下来,他得到的比吕柘还要多,并且还有工钱。最重要的是,他认识到了那几张纸的作用,那可不是普通的纸,只要的纸坊的生意好,这几张纸就能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
吕柘很高兴,让文倩和燕红将蘑菇等东西拿到厨房去,好好的炖上一锅菜。又让衙门里的小吏去将魏斌请来,再去纸坊中叫了钱掌柜,他要和这几个人规划一下纸坊的将来。
文倩将菜炖好,装在一个大的瓦罐里端上来,院子里立刻香气四溢,寇老汉不住的说着好听的话,钱掌柜打趣的说道:“寇老爹,你这一辈子也没有见到这么多的钱吧!这些都是大人的功劳,若不是大人这般的经营,你又那里敢想这样的事情。”
寇老汉一脸的笑,脸上的褶子也平展了许多,端起杯子给吕柘敬酒,说道:“那是,那是,小人祖辈几代人都做这个,也还是个穷光蛋。”
钱掌柜说道:“你这是祖辈积德,遇见了大人,躺在屋子里就赚了这么多的钱,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好运气,大人也给我几张写着字的纸,这会准比你还要高兴呢!”说着,转过脸看吕柘,在纸坊里,他只能挣份工钱,却没有分红。
吕柘说道:“这个简单,我这里就有许多的股份,你若是想要,我现在就卖了给你,以后再有分红就是你的了。”借着钱掌柜的话,将股票交易的事说出来。
钱掌柜一时之间还盘算不清其中的利益,他做事向来谨慎,吕柘说的又随意,说道:“小人怎敢拿大人的东西。”一对眼睛转动着,揣摩着吕柘的话,说道:“大人若是真的体恤小人,今后若是有这样的事情,小的也想弄张那样的纸。”
吕柘呵呵的笑着,说道:“这也是两厢情愿的事,那些凭据当初都是一百两银子买的,今日卖给你一百零一两,说起来还是赚了的。你若是今日不要,等过上几日,就算是拿一百一十两银子也未必能买到。”轻松的说着,故意吊起他的胃口。
魏斌睁大了眼睛,当初他埋怨吕柘不花一分钱就将寇家的纸坊买了过来,吕柘曾说过要将那张纸变成钱,现在听着他和钱掌柜的话,倘若钱掌柜真的买了,那不就是将纸变成了钱吗?原来真有这样的事情。
吕柘又问寇老汉,问道:“你如今也算是有钱人了,这些钱准备怎么花?”
寇老汉咧着嘴嘿嘿的笑,说道:“家里的房子还是我爹当年盖的,小人想将家里的房子收拾收拾。”
倘若寇老汉说将这些钱重新投入纸坊,扩大规模,吕柘肯定会十分的高兴,听他这样说,心中不禁有些失望,这些人终究没有商业头脑,有了钱就想着买房子置地,做个土财主,但钱是他的,自己总不能连这个都干预吧!况且改善生活也是人之常情。
寇老汉接着说道:“昨个晚上,小人还和几个纸坊里的老伙计合计,到城南的窑厂里烧两窑瓦,家里的房子一下雨就漏,再不修就住不成了,再买些木料,将房子加固加固,大家伙凑到一处买,东西要的多了,自然能便宜些。”
虽然寇老汉不想将钱投入到纸坊的扩大上,但他维修房屋也能刺激经济,买瓦要花钱,烧瓦的人就有了钱赚,只要不是将钱存起来就好。吕柘说道:“这些也是应该的。”
寇老汉喝了几杯酒,似乎有些得意,说道:“要是年底的时候还能分这么多钱,小人想给自己寻个婆娘,如今这牙口不行了,跟儿子媳妇又吃不到一处,有时回到屋里,冰锅冷灶的,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要是有个婆娘管着,小人也能享几天福呢!”
几个人都笑了,寇老汉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难掩心中的喜悦,乐的合不拢嘴。
说笑一阵,吕柘说道:“魏主簿这次去泉州,说起沿海的一带的商户用大船装了货物卖到别的地方去,所获利益十分的丰厚,我想纸坊里的纸也应该卖到那些地方去。”
魏斌说道:“泉州一带的商户,经营货物的船只有十丈长,船下的货舱有一间屋子大小,每次出海所带的货物要装满十几个货舱,单是这一船货物的价值,就值数万银子,倘若咱们的纸能够装满一间货舱。”
钱掌柜吐着舌头,脑筋飞快的转着,说道:“那还不得咱们干上一个月,啧啧,要是这般的弄法,这钱还不得像水一样的流过来。”
02 文倩走了()
魏斌接着说道:“沿海一带的贸易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去东洋,经金国,高丽,到扶桑。另一条是去南洋,经真蜡,渤泥等国至大食、波斯。倘若咱们的纸能够卖到这些地方,就算是日夜赶工也未必够用。”
寇老汉张大了嘴,一块蘑菇放在嘴里也顾不得嚼了,他一辈子只知道埋头干活,眼睛只能看到纸坊周围五里之内,纵然听人说起过外面的世界,也只是当个有趣的故事而已。但如今不一样了,魏斌也是衙门里的老爷,说的话自然是千真万确的,况且经过吕柘的经营,同样是造纸,却给自己带来了不一样的收益,尽管还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对于吕柘和魏斌的话已是深信不疑了。
吕柘轻轻的咳嗽着,说道:“因此,我想在建一个更大些的纸坊,过几日就动工,新的纸坊要建烘笼,即使是天阴下雨也不影响生产,在建纸坊的同时,立刻招募学徒,等到纸坊建设好,这些学徒也培训好了。”
这番话说的几人连连点头,仿佛无数的钱正坐了船,排着队向纸坊驶来,挡都挡不住。钱掌柜眯着眼说道:“大人要新建纸坊,那是再好不过了,小人这几年也积攒了一些银两,原本想过些年回乡下买几亩地,既然大人还要再建个纸坊,小人也想凑个热闹,就算是为永嘉的百姓尽些心力吧!”冠冕堂皇的说着。
吕柘说道:“钱掌柜有这番心思也是难能可贵,只是纸坊里如今还有不少的闲钱,正好用来修建新的纸坊,就不用在集资了。”
知道他已经动了心思,想在纸坊里分些红利,股份转让这件事还需要落在他的身上才好,这是新生事物,一旦有人带头,那些有钱人才会效仿,自己只加了一两银子的溢价,也不算过分,他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算清这本账。
钱掌柜果然有些失望,但吕柘在关上这扇门的同时,又给他打开了一扇窗子,只是这样的方法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是否要这么做,还是要仔细的考虑。
看着大家情绪高涨,吕柘说道:“趁着大家都在,还有几件事情也一并说了,纸坊里的纸之所以卖的好,那是仰仗了寇家的手艺的,只是旁人见纸坊的生意好了,难免会模仿,咱们须得有新的技艺才行。我准备在纸坊里挑几个手艺好的人,生产之余,摸索着寻找其它的技法,使纸张的质量更加的好,所用的材料也更加的节省,也许还能造出其它的纸来,比如彩色的纸,或者在纸张中夹了特殊材料的纸,让别人难以模仿。”
寇老汉说道:“大人说的是,干纸坊就的凭手艺吃饭,若是没有旁人不会的手艺,这碗饭也就吃不下去了。”他是个手艺人,对技法的重要性那是有深刻体会的。
吕柘点点头,说道:“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吧!你选上几个人,每月多给些工钱,既然是摸索,就难免会有些耗费,让钱掌柜在额外的给些钱物吧!”
一顿饭吃下来,几个人都是尽兴而归,到永嘉两个多月了,只有这一次吕柘是发自心底的高兴,烦恼的事情解决了,虽然不算彻底,但高兴的事情接踵而至,怎能不让人得意。
燕红就像是一个快乐的小鸟,尽管有些笨手笨脚,但却把快乐带给了大家,纸坊里的事情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有魏斌在那里掌控大局,吕柘并不操心,安逸的在院子里享受着快乐。有时也会在燕红身上揩些油,文倩看见了也不说话,有时还会故意的回避,留给吕柘自由发挥的空间。
这天下午,江伯突然来了,吕柘的好心情一下子没有了,虽然也知道文倩终究会走,却想不到会这么快,厌烦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文倩迎了出来,说道:“少爷莫怪,是我让江伯来的。”
吕柘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不甘心的说道:“天底下那么多的男人,你为何一定要嫁给他,你难道不知道他已经是个病秧子,眼看着就要活不成的人吗?”气愤的说着,一点也不愿意看到旁边的江伯,气呼呼的走回屋子,‘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文倩跟着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少爷对我的好,文倩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只是人生终有离别,纵然不在今日,也在明日,好在燕红妹妹来了,我也可以走的放心些。”叹息一声,又说道:“燕红妹妹还小,难免有时贪玩,少爷多让着些,或许等她长大了,就会好些。夫人那里我前些日子已经去了书信,少爷不用担心这些。”
桌子上自己的墨宝还摆着那里,提醒自己遇事不要冲动,吕柘叹口气,说道:“你怎么这么傻呢?眼睁睁的看着火坑还要跳下去。”
文倩说道:“这就是我的命。”
吕柘说道:“等过了八月中秋节在走吧,我也好给你准备些嫁妆,不要让江家瞧不起咱们,这也是夫人的意思。”
文倩说道:“有没有嫁妆也没什么,少爷是个做大事的人,这些钱就留在少爷身边吧!也许能够帮得上什么忙!”停了停,掉下几滴眼泪,说道:“我明日一早就走了。”
吕柘无力的垂下头,文倩越是这样说,他就越感到愧疚,到了这个时候,文倩所想的还是自己,自己偏偏又不能对他有所帮助。
文倩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替吕柘铺好的被子,说道:“我想和燕红妹妹说些话,少爷今晚就自己睡吧!”看吕柘不说话,轻轻的退了出去。
夜里,吕柘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出现文倩孤单凄凉的样子,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文倩坐在一盏油灯下,一夜一夜,青丝熬成了白发。
穿了衣服起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文倩屋里的灯仍旧亮着。吕柘轻轻的走过去,站在窗边,只听文倩说道:“以后姐姐不在这里了,妹妹要多照顾着少爷,少爷有时爱发脾气,妹妹忍着些,他是个做大事的人,心里总有许多的烦恼。”
燕红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说道:“我知道了。”显然耐不住困倦,已经有些厌烦了。
文倩似乎并未察觉,说道:“咱们做女人的,谁不盼着有个好的归宿,妹妹比姐姐幸运,有个干净的身子,少爷又喜欢你,就是夫人也宠着你,若是将来能够跟着少爷,纵然做不了正室,少爷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燕红仍旧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知道了。”
文倩说道:“妹妹便耐得性子听姐姐多唠叨几句,你不会做饭,也不会女工,整日里只知道玩,好在少爷并不在意这些,可是咱们做女人的,终究是要照顾男人的,姐姐明日就走了,再也教不了你这些,你以后定要用些心才行。”
吕柘默默的走到院子里坐下,葡萄架上的枝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书房前的樟树,院子里的花草,都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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