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里寻几个见过匪徒的伙计过来辨识,待伙计们辨识确认之后,在做定夺。”
吕柘点点头,这般处理倒也妥当谨慎,不由得对司大刚有些另眼相看,或许他的能力只在破获案件上,处理其它的事情稍差些罢了。说道:“县尉大人辛苦,待事情了结,本官自当论功行赏,走,带我去大牢看看那两个匪徒。”
大牢就在县衙后面的山脚下,门口的牢子警惕的把守在门前,看见吕柘等人过来,纷纷行礼,司大刚说道:“那两个匪徒关押在何处?”
一个牢子说道:“回大人的话,匪徒关押在重罪囚牢里,已经戴上木枷脚镣,以防他们走逃了。”
司大刚说道:“好,这几日你们小心些,莫要走逃了匪徒,若是出了差错,不要怪我无情。”一脸威严的说着,派头十足,几个牢子齐声答应。司大刚这才转过脸来,对着吕柘说道:“大人这边请!”
永嘉县的重罪囚牢是地下建筑,里面光线昏暗,靠着几只火把照亮。吕柘曾经在临安的大牢里待过,对这样的环境并不陌生,但进了牢室里,仍然感觉有些意外,虽然牢室里环境较差,但两个牢子昂首挺胸的站在囚室中间的甬道里,警惕的看着有些空当荡荡的大牢,相比起临安城的牢房,这里算的上是戒备森严了。
整个囚牢里只有两个囚徒,戴着厚重宽大的木枷,一身的血污,坐在牢室的墙角里,司大刚走上前去,对着一个囚徒猛踢一脚,喝道:“狗贼,还没有过堂,装什么死,快些起来参拜大人。”
被踢的囚徒并不喊疼,一脸倔强的抬起头,恶狠狠的蹬着司大刚,没有半点的畏惧。司大刚似乎有些胆怯,避开他的目光,说道:“你这狗贼,倒还有几根硬骨头,等到过了堂,非把你这几根硬骨头敲碎不可。”嘴上不肯认输,但气势已经有些软了。
那囚徒缓缓的扭过脸,凶狠的目光落在吕柘等人身上,忽然像疯了一样,挣扎着想要扑过来,卫善快走几步,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那囚徒原本就有伤,又带着厚重的木枷,‘砰’的一声撞在墙上,歪斜着倒了下去,兀自忍着疼痛,扬着脸凶狠的蹬着吕柘,脸上充满了仇恨,卫善这一脚踢得着实不轻。
吕柘看着那囚徒,他的脸上有些血污,只是这凶狠的目光却让吕柘记忆犹新,如果这囚徒的手上再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吕柘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没错,就是曹靖庄子上的那个黑汉子,那凶狠的目光曾经让吕柘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既然黑汉子被抓到了,那么曹靖肯定脱不了干系,吕柘嘿嘿的冷笑着,说道:“好呀!好呀!咱们又见面了,曹靖呢?他不是你大哥吗?怎么他不在这里!”
黑汉子愤怒的说道:“狗官,你休要攀诬我大哥,老子好端端的在路上走着,凭什么将我拿了来,老子要到温州城里告你去。”
吕柘一点也不生气,开心的看着他愤怒的样子,说道:“好呀!你想告我是吗!去温州城可不行,你应该到临安去,到金銮殿上告我。”
黑汉子愤怒的骂着,他现在只剩下了愤怒的叫骂了,但这对于吕柘而言,没有一点的杀伤力。吕柘一脸的轻松,笑着撩起衣服的下摆,黄秋令识趣的拿来一个凳子,吕柘悠闲的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不急,不急,咱们慢慢来,你叫什么名字?”
黑汉子兀自怒骂着,卫善一脚踢在木枷上,那木枷少说也有四五十斤重,在加上卫善这一脚,黑汉子立刻把持不住,跌倒在一旁。
吕柘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不急不躁的。
23 威胁()
钱掌柜带着几个纸坊里受伤的伙计走了进来,黄秋令说道:“掌柜的来的正好,这匪徒嘴硬的很,快让伙计们看看,是不是这两个匪徒放火烧了纸坊,盗割桑树皮卖钱的人里,有没有这两个人。”
钱掌柜看着两个囚徒,指着其中一人说道:“有这个人,当时小的记得一共是三个人,用担子挑着桑树皮来卖,因为这桑树皮十分的新鲜,我还特意的留意过这几个人。”收购桑树皮的时候,是钱掌柜付的钱,所以他也前来辨认。
几个伙计也纷纷点头,一个伙计指着黑汉子说道:“就是这个人,我记得清楚的很,那天晚上他打了我一拳,疼得我半天都站不起来。”
吕柘满意的点着头,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黑汉子不再怒骂,说道:“今天载到你手里,老子认了,有本事你就将老子一刀砍了,老子要是叫一声疼,就不是好汉。”
吕柘嘿嘿的笑着,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怎么做的来,曹靖呢?这事情他也有份吧!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招了好些。”
黑汉子怒道:“狗官,要杀要剐由你,老子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若是想让我攀诬我大哥,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卫善一脚踢在他身上,骂道:“狗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快些如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眼见的纸坊里的伙计都指认他,这就是坐实了罪责,况且烧的又是吕柘的纸坊,他这条命只怕是保不住了。
若是别的案件,吕柘或许不会让手下人滥用刑罚,因为屈打成招总和草菅人命联系在一起的,只是这个黑汉子如此的倔强,又是个硬骨头,明明坐实了罪责,还是这样的强硬,看来若是不用点刑,还真是不行。说道:“不急,不急,你这案子须得慢慢的审,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几时你想说了,我再来就是。”站起来就往外走。
司大刚说道:“大人放心,他就是铁嘴钢牙,卑职也一定把它撬开。”
吕柘走出几步,突然又转回来,说道:“有一件事我要先告诉你,你若是死了,我就只好替你写下一份口供,然后拉着你的指头在上面画押,你也知道我想写些什么,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生怕黑汉子为了保住曹靖一死了之,故意这么说,让他死了这条心,这才带着得意的笑扬长而去。
拿住了黑汉子,就把这事情扯到了曹靖的身上,吕柘得意的想着,仿佛已经将曹靖攥在了手心里,自己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还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不是不交义仓粮吗?咱们先说道说道,纸坊里的损失自然要他赔偿,自己随便要个价,只怕他也不会还口。
这一夜吕柘睡得十分香甜,甚至睡着了都在笑,只要曹靖带头交了义仓粮,那些观望的人自然会效仿,剩下一个叶适,也就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杆,吕柘正在洗漱,只听的黄秋令在外面说道:“大人起来了吗?曹靖有事求见大人。”
这么快就来了,吕柘不禁有些得意,说道:“让他先候着,我还没吃饭呢!”懒懒的说着,拿起官老爷的架势,先杀一杀他的傲气再说。
慢悠悠的吃了早饭,吕柘才来到签押房,黄秋令正陪着曹靖说话,曹靖一脸的焦急,看见吕柘进来,连忙行礼。吕柘看都不看他,仍旧慢悠悠的迈着官步,走到椅子上坐了,衙门里的小吏端来茶水,吕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说道:“里正老爷不在庄子上练习武艺,跑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呀!”
曹靖忍住心中的不快,说道:“草民是为了义仓粮的事情而来,前些日子大人要兴办义仓粮,草民多方筹措,现在已经差不多备齐了,明日就先将一部分粮食送来,恳请大人在宽限三五日时间,草民一定如数将其余的粮食送到衙门里来。”
吕柘轻轻的放下茶杯,说道:“不急,不急,这些都是衙门里的公事,况且我已将义仓粮的事情交给黄大人办理,里正老爷有什么事就和黄大人说吧!”
曹靖躬身又是一礼,说道:“草民今日来,还有一件私事请大人帮忙?”
吕柘翻着白眼看房顶,说道:“我虽然不是永嘉人,但既然在永嘉做事,算起来咱们也是乡亲了,里正老爷有什么话只管说,只要不违背朝廷律法,能帮忙的地方我自然会帮忙。”心里也知道曹靖要说什么,更加的拿捏。
曹靖说道:“草民的一个好友被衙门里的差人拿了,他是个粗人,说话不懂得检点,多半是言语冒犯有些误会,恳请大人开恩,放他回乡吧!”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沓纸钞,恭敬的送到吕柘面前。
吕柘只是扫了一眼,既不推辞,也不接受,扭头脸对黄秋令说道:“有这种事?”
黄秋令嘿嘿的笑着,说道:“就是司县尉昨日拿的那两个匪徒,昨日也不曾细问,不知道是从那里擒获的,里正既然说是他的友人,又愿意作保,大人不妨。”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意思显然是希望吕柘能够高抬贵手。
吕柘看着曹靖送到自己面前的纸钞,一下子明白了,黄秋令一定是得了曹靖的好处,所以才这样说。在心里冷笑着,说道:“你是说昨天那两个匪徒呀!那可不是什么言语冒犯,纸坊里的伙计已经指认了,就是他们放火烧了纸坊,杀人放火,朝廷的律法里面可是写的明明白白,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曹靖尴尬的拿着纸钞,说道:“草民昨夜已经去过了纸坊,据那几个伙计说,昨日囚室里光线昏暗,我那好友脸上又有血污,因此也只是觉得有些相似罢了。”将手上的纸钞放在吕柘面前的桌子上,说道:“请大人行个方便。”
吕柘知道他一定是使了钱,或者是用武力威胁,说道:“里正老爷好手段呀!只是昨日纸坊里的伙计指认那两个匪徒,好多人都听见了,黄大人当时也在场,如今里正老爷说他们认错了,又有谁能作证。”
曹靖说道:“大人若是不信,将纸坊里的伙计叫来一问就知道了。”
吕柘的脸色渐渐冷下来,曹靖既然使了银子,纸坊里的伙计或许真的不再指认了呢。但这样一来,自己的脸面又往那里搁,这不等于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吗?原本昨天夜里想好了是要用这件事情来敲打曹靖的,主要还是为了义仓粮的事情,现在却突然成了男人脸面上的事情,冷冷的说道:“纸坊离的那么远,现在去叫人是不是有些晚了!”
曹靖说道:“卑职早晨来时,已经将昨天的那几位伙计请来了,如今就在衙门外候着,大人只要一声招呼,他们片刻就到。”
吕柘在心里想着,这可是你在逼我,说道:“好吧!既然里正老爷是有备而来,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黄秋令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犹豫的看着曹靖,曹靖却浑然不觉,说道:“有劳黄大人辛苦一趟了。”黄秋令叹口气,无奈的走了。
不一会,黄秋令领着钱掌柜和几个伙计走了进来。吕柘阴着脸,缓缓的说道:“你们听好了,有些钱可以乱收,有些话却不能乱说,说错了话是要惹祸的,到时候不光是你自己要受委屈,就是你的家人也要受到连累,你们可要想好了。”
曹靖脸色一变,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说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吕柘敲击着桌上的纸钞,说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钱掌柜和几个伙计吓得脸色煞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吕柘说道:“钱掌柜,我给了你那么高的工钱是让你干活的,如今纸坊里的纸生产了那么多,你即刻回去组织装船,运到苏州、湖州一带去,明日就走。”停了停,又说道:“这一路上你可要想清楚了,倘若是没有看清楚,那就不妨多看几次,可是千万不要说错了话!”说完这些,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在这里呆着了,站起来,大步的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只听身后的曹靖大声说道:“大人!”紧走几步赶上来,站在吕柘的面前,脸上没有一丝的卑微,只有升腾着的愤怒,说道:“大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还请三思。”
这是**裸的威胁,吕柘立刻愤怒了,针锋相对的说道:“多谢里正老爷提醒,只不过生死由命,祸福在天,里正老爷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莫要让眼前的这些富贵荣华,片刻间就成了过眼的云烟。”狠狠的甩下这句话,再不停留,大步的走了。
走出县衙,想着曹靖的威胁,心里突然有些害怕,水浒传里的那些英雄好汉为了义气,劫法场,攻城池,什么样的事情都敢干,看曹靖的样子,又的确有几分梁上好汉的味道,但他绝不是宋江,不会一味的忍耐,倒有几分晁盖的味道,重情义。倘若真的将他逼急了,说不定真的会舍了这一份家产,杀官造反,落草为寇,吕柘皱起了眉头,他可不想成为曹靖的试刀石。
24 买路钱()
心烦意乱的想着,不觉来到了大牢前。门半掩着,没有人看守,隐约的听到里面传来吆喝声,十分热闹。吕柘慢慢的走了进去,只见七八个牢子围坐在一棵大树下,一个职位稍高的节级神色庄严的将手中的骰子扔在桌子上,兴奋的喊道:“大,大,大。”
吕柘慢悠悠的走过来,众人竟没有察觉,三粒骰子在桌上的空碗里快速的旋转着,时不时的碰撞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声音,骰子转了一会停下来,正好是四五六,大。
那节级猛地一拍桌子,兴奋的说道:“今日运气真他妈的好,待会儿定要给财神爷爷烧几柱。”正要伸手去揽桌子上的钱,突然看见吕柘皱着眉头站在桌子边,立刻吓得手足无措,县尊大人做事向来严苛,即便是县尉大人做了令他不满意的事,也丝毫不会顾忌情面,更别说自己这个小小的节级了。
吕柘视若无睹的看着,眼前这几个牢子的行为根本就引不起他的兴趣,曹靖最后的那句话始终困扰着他,让他对别的事情提不起精神来。但是今天牢里的戒备仍然让他有些意外,昨天那种戒备森严的感觉荡然无存,很明显,昨天是因为有人猜到自己要到这里来,故意安排给自己看的。又想起吴三省来,如果有他在这里,定然不会让这些牢子如此的玩忽职守。问道:“吴都头呢?怎么这几日没看见他。”
节级愣了愣神,说道:“吴都头昨日病了,县尉大人让他在家修养几天。”
说起吴都头,吕柘突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