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早饭的这个时间村里的夫郞正往地里送早饭,因着上次的画样子很多人赚了不少银钱,淳朴的乡邻非常感激这个外嫁过来的小夫郞,路上有碰到他的打了照面的都会开开心心的跟他说句话,每到这时梅画也会笑脸相对,还特意告诉人家自己去找割麦子的夫君,想做些力作能及的工作,减轻他的负担十四爷,咱们跑路吧。
梅画心思一转十八弯,那话说的不显山不漏水,既不会觉得夫家在他怀着孩子刚三个月就叫他下地不近人情,也不会说自己在家里不受人重视,一点地位都没有,而是跟大多数的夫郞一样,努力积极的跟着夫君一起把日子过好;
这几个月来,虽然共同生活在一处村落中,但很多人并不了解梅画,只是听风听雨的知道一些,也不熟络;
倒是这一次他的开朗和笑容,真真实实的叫好多人对梅花有了更全面的认知,性子好,不娇气,能吃苦,没有怨言,对夫家一心一意,可不是那等眼高手低华而不实之人。
一路走来,不经意的刻意张扬,留下一片赞叹的美声。
梅画万般得意地在心里对自己的投机取巧打了一个对勾,但是有一点,他根本不知道自家的都分布在什么位置,只有一次去后方村买肉的时候看到过山脚下好像有一块。
并且他对土地尺寸的丈量方式没有概念,并不晓得一亩地究竟是多大,又不想走冤枉路,所以只能问跟他走了大半条路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瘦条夫郞。
“哟,你说你家那一亩七分地啊。”瘦条夫郞一拍巴掌,后悔不跌,“那你可走错了,这冤枉路走的,你瞧瞧。”
梅画眨眨眼,心里骂娘,脸上一点不显,笑道,“不在这边么?”
他俩刚出了村落,眼前正是一望无际的金黄,当然,还有许多错落的穿插的拿着镰刀割麦秆的汉子。
瘦夫郞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你瞧,也怨我,我早问你一声好了,咱俩再往前走上几丈就是你家的二亩麦子地,我以为你男人收那一块呢。”
梅画顺着他的话往前看,眼前视线所及之处的一大片都是平地,不算自己的嫁妆地,他家好像两处麦子地,那这么说,山脚那应该是一亩多的了。
想明白了,梅画也没失意,笑么呵呵的说,“谢谢你了,婶么,我知道他们在哪了,我走了。”
“唉等等。”瘦条夫郞嫁过来好多年了,也知道他家的另一处在那,便热心地给他指路,
“你呀沿着这个麦拢走,看见前面那竖着杆子的地方了么,然后往右走,走上一刻钟看见山脚就到了,这地里都是咱村的人,要是找不到了你问一声都能告诉你。”
梅画记的认真,挺感谢他,道了声谢意之后就沿着地垄踩着小碎步走。
这会子的太阳还不晒,也就才七点多,土拢很干,但是非常窄,可见大家都把能种地的土地都利用了起来,至于走路的,能过脚就成。
梅画走的小心,时不时抬头看看前方的路,麦田里金晃晃的,劳作的人大都穿着朴实,以灰色的黑色的缝着补丁的为主,只有梅画似一抹移动的妖娆倩丽的风景线。
有人注意到他,不免有些错愕,抡起的镰刀停顿半饷,
“唉?爹,那是谁啊?咱村的?我咋没见过?”能问这话的一般是年轻的汉子,好奇的紧。
“你管是谁呢,赶快的,还有功夫瞅别人。”答话的是年长的汉子,头连台都没台,在他心中,麦收比看人可重要多了。
第129章()
夏日里酷暑难当,早晨的空气好的不得了,梅画踩着老太太一般的碎步慢腾腾的往自家麦子地挪动,近在眼前的青山,郁郁葱葱,满目的绿色,配着碧蓝的天空,好不养眼,凉风拂面,轻吸一口气,连身体感觉比以前轻盈了许多。
梅画的视力极好,离着山脚还有百米远,他的视线已然捕捉到了在弯腰挥镰的几个人。
干活的人只顾闷头洒汗,还没发觉一个意想不到人会到来,越来越近,梅画的小心脏越扑通的跳的不停,说实话,别看在外人面前乐的欢,其实他脑子里的那根线紧绷的快要抻段了,旁人的目光他自然不在意,就怕艾奇不给他面子,黑着脸叫他滚回去,那可真是丢了大人了;
他不晓得自家的这块地有多大,到跟前的时候看着割出来的大概有四百个平方了,只留麦茬的土地上摆着十多捆儿的捆绑好麦子堆儿,艾奇和周里钱窖几人只管割,艾美负责打捆儿,因为背对着人,等梅画站到地里他们并没发现。
梅画感觉自己手心都出汗了,瞟了眼离着远的艾奇,小心地走到麦秆堆旁,清清嗓子,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哥!”
艾美习惯性的答应一声,立刻觉得不对,扭过头看向声音来源,简直唬了一跳,
“哎呀,你怎的过来了非正式婚姻。”
他这一惊呼,离着不远的三个人都停了下来看向这边,周里见到来人是梅画,十分诧异和不解,暗想这是又顺脾气了?不整天躺着了?这一出出的,放着好日子不过,也不知道脑子里都琢磨些什么。
钱窖开心的不行,前两日他只以为梅画是身体不舒服,也没人跟他说梅画做的那些叫人苦恼头疼瞎折腾的事,乐呵呵地挥手跟他打招呼,
“嫂么来了!”心想这小嫂么多好啊,人没架子,长跟天仙似得,对自己还挺照顾,他二表哥也不知从哪捡来的福气,羡煞死人了。
梅画腼腆的冲他们笑笑,这羞人答答的模样也就能唬住钱窖一个人,视线不经意的扫过艾奇,只见他看了自己一眼,表情没松动,仍旧木着脸,该干啥干啥了。
梅画有一小搓的松心,没当着人骂自己可不是千盼万盼的么,可是你跟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我,那是啥意思??梅画感到特别的委屈,低下头扯着衣角,嘴里嘟嘟囔囔的。
艾美放下手中的麦秆,快走过来,又惊又喜,“画画怎么找过来?哥不是叫你在家待着么?这地里不好走,摔没摔到?”
梅画被冷落的小心肝得到救赎,阴错阳差的填补了方才的失意,抬头的间隙斜愣眼雷打不动行云流水般割麦子的自家男人,心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鄙视,转而扬起笑脸,
“哥,我在家也没意思,我想来帮你们,我帮你一起捆吧。”
艾美有他这一句话就知足了,也不责怪他不听话,其实把人留在家里他自然不放心,带过来又恐弟夫不愿意,从骨子里排斥做农活,毕竟这是顶着个日头又脏又累的,地里虫子也多,可比不得在家松快自在,他倒不期望弟夫跟着学,只想叫他坐到阴凉地里抬眼能看到人就成。
这猛不迭的突然出现可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喜出望外,艾美笑的合不拢嘴,“可不用你干,咱家这些人手就够了,你看到那儿了么?”艾美指着几米外的树荫里,
“你就去哪坐着,那壶里有水,渴了就喝,篮子里还有饼子,饿了就吃,快去,这地里脏,竟是碎屑。”
“哥!”梅画拽住推他的手臂,试图说服人,“我是来干活的,我不会可以学,我要是来歇着的还不如在家呢,我就帮你捆麦秆,也不累,你就让我学吧。”
“这怎么行!”艾美不赞同。
三个汉子只管劳作,也没人参乎他俩的话题。
艾美的手臂被摇的快松散了,无奈地皱着眉,“这……二奇,你看?”难题还是交给弟弟吧。
艾奇耳朵一直支愣着,听到喊他的名字立马抬起头看过去,擦擦流到下巴上的汗珠子,凝视着不敢跟自己对视的小夫郞,想了想,便说,
“哥你教他打捆吧。”
得了当家男人的首肯,梅画调皮一笑,小眼神虚瞟着艾奇,也不多言,推着艾美往那堆散乱的麦秆处走。
日头慢悠悠地往高处爬,火辣的热气扑散开来,梅画腰间的手帕已经湿透了,变了颜色,胡乱的塞在腰包里,打捆并不困难,梅画两下就学会了,做的有模有样,艾美怕累着他,不断地在他耳边嘱咐慢一点,劲儿小一点,别着急之类的,梅画乖巧着应着声,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不含糊,其他的还好,就是麦穗上的刺挺叫人恨的,稍不注意就扎到手,梅画绑的再利落也是生手,被麦芒扎到那是很正常的翱翔天外。
扎的多了,也疼习惯了,梅画没坑一声,就是手掌上的红点看着令人心疼,一乍瞅还怪吓人的。
家里的小夫郞来了,最不会做活的人都要表现自己,这个认知犹如一支强针剂,几个汉子的动作更迅速了,除了喝水的时候,几乎没歇气,有梅画当捆手,艾美偶尔也会割上几刀,时不时地瞅一眼弟夫认真严肃的小模样,心里越来越满足;
原本需要大半天才能割完,到了晌午这一亩七分地已然成了一片光杆司令。
几人七手八手的将最后一点捆完,也不说歇会,直接推了木车往麦场里运。
艾家村的麦场有三个,村民就近选择,已经成了定律,大家轮换着用,艾奇家用的这个麦场离着他家那二亩地麦子地不远,就是在梅画来的那条道上,当时他光顾着找人了,自然没留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处干土地。
木车是艾奇自己做的,用了两年了,顺手的很,车板子也大,三个汉子推车负责运输,梅画在地里看麦堆儿,艾美则在麦场占地方,用提前准备好的红绳隔出自家的范围。
捆成堆儿的麦子摞的老高,连着运了三趟才完活,梅画最后跟在车尾,提着空了得铜壶和篮筐。
这一大上午的汗水不是白洒的,即使中间加了几次餐,梅画依然觉得有点头晕目眩,脸色虚白,肚子唱开了空城计,干点活就喊热喊累,饶是梅画心性强大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一上午除了闷不吭气儿干活,他还真没嚷嚷一声受不住,让周里和钱窖大为惊奇刮目相看,就连艾奇都忍不住卸下冷漠的目光。
最后一车麦子卸完,钱窖把车推到一旁对几人说,“哥你们回去吧,一会儿给我送点吃的来就成,我在这看着。”
别人还没说什么,艾美最先反对,“不成,叫你二哥在这,你们轮换着来,跟往年一样。”从这到家并不远,走路用不了一刻钟。
艾奇也推钱窖,“你家洗洗去,一会儿来换我。”
“就这么定了,谁也别谦让,这才刚开始,日后有的忙呢。”艾美拽下头巾扑扇着衣上的草屑,“成了,家去吧。”
梅画特意从艾奇身前走过,脚步没有停留,但也够慢的,原想着会得到几句关心的话,结果都走过去三丈远了也不见那人动动嘴,真是没人情味!梅画恨恨地拧着手中的一支干草,神情别提多落寞了。
几个人穿着小胡同走,路过老周家,周里回去换衣裳了,就剩钱窖一人蹦蹦哒哒的,他性子乖张,嫌呼俩人走的慢,要过钥匙,自己跑回去了。
艾美敏感着觉察到梅画走这一段沉默了不少,他以为是上午累到了,充其量三个月的身子,盯着日头在地里窝了一上午,日头烤的人发焦,而弟夫又不听劝,愣是一刻也不歇着,细细地瞧着弟夫昨日被弟弟打过巴掌的脸蛋,之前用凉巾子冷敷了多次,这会儿已然看不出异样了,捏捏满是红点的手指,艾美心疼道,
“画画,是不是身子倦了?后午咱就不去了,吃过饭你好好睡一觉,你安心,谁也不敢说你什么,甭想这想那的,啊?”
梅画模凌两可的点着脑袋,嗓音低迷,“我不累,到时候再说吧。”
第130章()
麦收的时节庄稼人的饭食几乎是最简单的,很多人家晌午都不会休息,家里人送了饭,大口大口的吃下去,在灌上一碗水,嘴一抹,又继续投入到割麦子的大军里,能坐着吃顿饭已经算是奢侈了,更别说歇晌午觉了,那简直是梦想,而且庄稼人打小便是摔打出来的,身板硬实,自然没那么娇气,也不瞎讲究。
艾美打了一盆院子里水缸里的水,和梅画两人简单的擦洗了一番,然后就把梅画撵回房里躺着去了,自己则去园子里摘了点菜准备做饭。
尖椒洗干净切成块状,晌午时间紧,没工夫切细丝了,家里三个汉子,吃的多,艾美切了两大盘子,鸡蛋打了五个,搅拌均匀,这些都准备好了,才去舀面准备贴饼子。
家里的白面和米都是赶着吃赶着买,玉米面是今年春季下来的棒子磨出来的,新鲜的很,端午的时候艾美刚磨了一袋子送过来,这还不到一个月,吃了将近大半了。
米面这些粮食都放在东屋靠东墙的一个架子上,艾美端着盆进来,眼不错的直奔对面去,走了两步发觉有点不对劲儿,艾美站住脚,扭头盯向炕角的不知何时放在那儿的被子和枕头,整个眉头皱了起来,眉梢更显的吊吊着,原本浓稀得当的眉毛紧蹙到一起,浓密异常,叫人看了好像遇到了极为发愁的事。
然而,确实是这样,真是叫人头疼,注视着炕上的被子,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再结合今天弟夫反常的行为和状态,艾美当即猜出怎么回事了。
真是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啊,艾美忧心不已的一屁股坐到炕上,脖子上像是扛着一个大麻袋,脑袋被压的直不起来,无力颓然的低垂着,脸上愁云惨淡,气息不匀。
静坐了一小会儿,双手捂着脸沉闷片刻,这才起身继续舀面做饭,干了一上午活的人都等着呢,至于这俩人的家务事等吃了饭在解决,调和调和,毕竟是新婚夫夫,都得经历磨合的时间,人人都是从那前儿过来的,谁家还没有碗碰锅的时候,有什么说不开的,各自退一步不就结了么权斗兵谋之舞姬帝后。
心里盘算来盘算去,想着如何开口如何劝慰人,出口的话还不能叫弟夫多心,那孩子看着对什么事都浑不在意的,其实心细着,脸皮还薄,心里忒能藏事,轻易的撬不出来,一想到这里,艾美突然回忆起自己男人评价过弟夫的话头,看似容易亲近没有架子,见人三分笑,其实跟人的距离远着呢,倒不是说他难相处,而是很难交心。
艾美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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