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梅画这么点小物件没出了一刻钟就在艾奇的手中出落的平滑无暇,将木屑碎末子抖落,又用湿布擦干净之后,艾奇把他放进里屋的小桌上,这样梅画一抬眼就能看见,然后自己顺着床边侧身躺倒小眯一会就准备下地了。
这一觉算是睡了个昏天黑地,梅画夹着被子拢着眉在床上翻了两圈才恋恋不舍的打个哈欠掀开眼皮。
“嗯……”慵懒的轻吟一声,梅画的小腿用力的蹬蹬被子,从未有过的精神饱满。
坐起身叠上被子,伸脚穿鞋时眼睛瞄到了一块原木平滑带坑的小板,梅画身体微微一顿,轻笑一声,呐呐自语道,“挺勤快!”弯腰拿过来上下检查一下,而后满意的点点头,心里油然的升起一阵愉悦,嘴里哼起了时下的流行歌曲。
到了夏天人就容易缺水,梅画连鞋都没穿利落就着急忙慌的蹬蹬瞪地跑去外屋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啊!”痛快的嗷一声,全身劲爽,这水还挺甜。
因着刚睡醒,肢体还略微僵硬,梅画趁这个时间把院子里的菜挨个浇了一边,前后院走了十来圈觉得身体缓过劲来了才洗干净手进屋。
家里只有一张吃饭用的四方桌,梅画从装衣服的箱子里找出一块比较旧的黑布,已经洗的掉了颜色,隐隐露出白色,估计也没什么其他用了,正好方便自己。
梅画把布铺到桌子上,四周余下五公分左右,正合适当做底布。
他先将两只小中毫温水化开,接着把自己中午想好的两幅画的颜色调出来,这个时代的颜料比较粘稠,略干,乍一看倒像是油画的颜料,只是原有的色彩上却不如油画料鲜艳,这绝对和制作工艺有关,梅画无心研究探索那些细枝末节,中午想到两幅画作,虽然不想一鸣惊人,但也得让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才行。
想来想去打算做一幅《富贵牡丹》,另一幅是《九鱼图》,在这个农忙的节气里,不管哪一幅都有极强的寓意,而且这两幅画的基调艳丽,着色鲜明,只要热爱生活的人看到他一定会心有所感,怡情悦性,就是为了图个好彩头也会买回去悬于家中,看着就赏心悦目。
梅画铺平一张长八十公分宽五十公分的上等宣纸,细细地研究好着笔思路后,拿起只沾一个尖尖的墨水的小毫开始下笔。
相比较繁杂细琐的牡丹图,九鱼图倒是省劲的多,九条鲤鱼全部选用吸引眼球的红色,背景则是暗绿色的宽阔荷叶,另外还有两朵粉边白瓤的荷花做陪衬。
梅画之前做过另一幅九鱼图,当时是他同学的一个生日,那人知道他擅长美术,而他妈妈特喜欢水墨画,于是便以生日礼物之情请梅画作了一幅图,只不过和他现在这副还点区别。
人一旦静下心来便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个时辰过后,梅画在这个世上的首幅作品问世,可惜如此意趣盎然玲珑巧妙的佳作无人鼓掌赞叹,当然梅画也不需要那种虚无缥缈的名头,他可以做的能够做的事情只图一个兴趣和喜好。
梅画对自己的绘画功底胸有成足,极其满意地将九鱼图放在卧室里的桌子上等颜料干透,转头回去开始思考下一幅画,反复琢磨之后开始润笔。
一个破旧的茅草房里,身形立正的端坐着一个面冠如玉凝神静气的少年,只见他神态轻柔,双眸颤动,白如凝脂的右手缓缓而动,指间夹着两只笔,时而换取,时而点墨,姿态随意,却严谨傲然。
进入最后的复色着色阶段,梅画放下笔松松肩膀,喝了半瓢水后又去院子走走,手盖在额头上瞧了瞧天上呈四十五度角位置的太阳,梅画扭扭腰肢转身回屋准备把最后一点做完。
这幅画难度倒是不大,因为梅画把色彩只定了四种,除去绿色和墨色,全图就只有红色黄色和粉色,剩下色彩用的都是渐变,整幅画的架构跌沓起伏,层次复杂,堪比山峦,色彩浓郁,雍容华贵;大气缤纷,品冠群芳。
梅画心舒一口气,静静的观摩几分钟后把他和九鱼图并排地放在一起,转而出去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突然间寂静墨香的氛围被惊扰,梆梆的敲门声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一个中气十足男高音,梅画叠桌布的手一顿,眼无波澜的看向门外,只一秒便收了回来继续收拾东西,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梅画进屋把东西放好,又把画收起来,整整仪容这才闲庭信步的走向大门。
第13章()
梅画哼着歌背着手悠闲自在地漫步而行,绝佳的视力直击自家厚实沉重的大木门被暴力敲打的呱唧呱唧响,这简直是肉与与木的疯狂博弈,也不知道门外的人有什么感觉?瞧这样子还练成铁砂掌了不成?又挑眉暗赞亏着这大门结实坚固,不然依照门外人的功力恐怕再来几下就得给拍散架了。
那人还不断地嚷嚷,大声喧哗,梅画斜眼掏掏耳朵,露出一个恶趣味的笑容,走到门前拿起门栓后周身气势一变,立刻风一样的闪到一边,只见眼前跳出一物极快的一晃,一个绿影嗖的一下飞了进来,速度之快的差点摔了一个狗啃屎!
估计那人也没想到敲个门就能让人心惊肉跳,如此丢人,将将止住步子站直身体之后脸上已然失了血色。
刘芬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来的一出吓的心理扑通扑通跳,但是当他看见梅画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地站那时,立刻忘了还在颤抖如筛的心肉肉,登时气的头顶冒烟,他嗓音尖利,仔细听还能发现他的轻颤,
“艾奇家的,你什么意思?你想害我我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是你二叔么,你怎么能害长辈?哎哟我的……”
梅画平生最讨厌别人拿手指着他,又见这人空口白话的撒泼耍赖,一秒钟冷了脸,唰的一下打掉他的手,声音无比平静却如冰碴子一样锋利,
“你是谁?滚出去,再拿手指着我,我就给你剁下来!”
刘芬芬本要照旧哀嚎的话被梅画豪不留情的暴力的堵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憋得满面通红,舌尖僵硬,还有刚才被他蛮横打掉的手,一阵阵发麻,再配上对方眼中的狠戾,立时站在那呆愣不动了。
现在正是太阳西斜家家准备做晚饭的前夕,路上都是来回走动串门回家的乡邻,方才刘芬芬那么旁若无人地大动静敲门已经吸引了好几个人的关注,这会儿更是招引的大家驻足停留,好奇张望,几乎每个人都心想:让你刘芬芬再横再欺软怕硬,再目中无人,哼!怎么样,这会被一个小孩子治住了吧,活该!
一大一小好像都没见到门口的看笑话瞧热闹的人,继续‘深情’对望,刘芬芬这会儿虽然心还吊着,但也顺了气,对自己说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场,他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服,下巴高台,气焰鼓起来,
“怎么进了我艾家门连家里的长辈也不认得,亏你还是大家出来的,我看也不怎么样,要不然怎么能官配呢?”
他到不敢直说梅画家里犯了事,毕竟那是朝廷下发办理的,其实他就想拿这件事臊臊梅画的脸,让他在村里如过街老鼠,只能藏匿的黑漆漆的屋子里,任他欺压,也让他知道他现在不是什么少爷公子,既然嫁近来了就得守规矩,即使他们分了家又如何,他还是艾奇的二叔么,到哪也错不了,是小辈就得孝敬!
梅画不动声色的打量这眼前这个人,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个头顶多一米六,身体略微发福,圆脸圆眼,长的好看的也就属那个鼻子了,但是得单独拿出来,要是配在一起还真丑的人神共愤。
梅画并没对这个二叔么的话有任何心绪起伏,这种下面子的小伎俩就跟毛毛虫一样,看着让人恶心却并不会害怕,余光见到门外凑热闹等八卦人,梅画心里一笑,面上却不显,徐徐地转个脚步面对几人朗声说道,
“各位么么大家好,我梅画自嫁与夫君艾奇后因着身体不适一直未在外走动,更因昨日撞坏了脑袋对自己的过往不甚忘记,日后梅画若有说话不当之处,还请各位么么不要挂怀,我心思所想并无任何轻慢无礼之处。”
简单的一句话把自己交代的清清楚楚,人家说了是不记得了,不认得了,不是有意见到对方后装清高不理人,再加上梅画的言行举止大方得体,神色清明,他这坦然爽利一举动瞬间得了周围人的好感。
再说梅画本就长的好,而且还未及冠,如果不是官配必然不会在这个年龄成亲,更会不嫁到他们靠天吃饭的乡下来,周围人自己家里也有相同年龄的哥儿,简单的对比一下,心里立刻柔软的化了成一堆水。
其中就有一位穿着土黄色长衫的面色红晕的男子端着针线筐向前走了两步,摸摸梅画额头上的一片青痕说,
“这孩子,一定吃了不少苦,一看你这身段气质我们还有什么不晓得的?咱庄稼人没有那么多事,你才来不要紧,慢慢的大家就熟悉了,心里也别有什么负担。”
他这一带头说,其他人也都纷纷开了话匣子,“是呢,之前我还说怎么一直不见艾奇家的,行了,这回算是知道了。”
“哎哟这孩子,怎么磕的啊,你看看,这多俊的一个哥儿啊,以后可得好生注意点,真叫人心疼啊。”说完还拿手绢拍拍胸口。
梅画这里得了大家的夸赞,不骄不躁,泰然自若,他这处世不惊的样子更是俘虏了一众慈母的软心肠,几乎每个人都围着他说长道短,讲东讲西。
过了会功夫,人群里有个眼尖的人白楞一眼还站在院子里的趾高气昂刘芬芬,轻蔑地撇撇嘴,他们对梅画好言好语,对他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大家都是一个村子住着的,谁家的事都知道个半斤八两,更何况他又是那么一个藏不住话爱显摆的人,当即扯开了嗓子:
“哎,我说艾奇二叔么,刚我们说话你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你呀也是老大的一个人了,别难为一个孩子,什么着急打紧的事也值的你急头白脸的,就算梅画刚来嫁进你家没生得感情,可艾奇那是你大伯哥的孩子,不看生面看佛面,有话好好说,你看把孩子吓的。”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梅画跟鸡蛋青一样滑嫩的小脸,心道,这得是什么山珍美味才能养出如此皮光水滑的小哥儿啊。
“就是,你家是娶媳妇了还是嫁哥儿啊,不过要真是喜事那也跟人家梅画有啥子关系?顶多是去你家喝喜酒,可瞧你那刚才那破锣嗓子,真是一点长辈的礼数都没有,你这一嚷嚷咱村里就别想心静了。”不是他爱埋汰人,实在是这人就像是一直在粪坑里住着,看见的人都想呸呸几下。
“你们!”刘芬芬怎么也想不到一刻钟不到的功夫门外的人都帮着这小崽子,一个个的不顾情面的让他下不来台,心里如打气筒一般光提气却撒不出去,知道今儿是让这小子耍了一道,心里纳闷怎么前些日子屁都不放的一个人怎么就转了性了呢,不过没时间琢磨了,紧紧袖子里的拳头,硬着头皮嘴角扯开说,
“哎呀,刚是我太着急了,主要是我当家的不是快回来了呢,我着急做饭,这不就是过来摘两颗菜的事儿,你瞧瞧,还惹下不是了,行了,没事没事,关上门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说得说不得的,”刘芬芬嘴皮子也溜着呢,停顿一下立刻转移话题说,
“小画我得赶紧着摘菜,等下次二叔么再来找你说话啊。”说完就往院子里走,谁知刚迈出一步就被人拽了后腰带,刘芬芬嘴里咒骂一句,艰难的露出笑容回头说话,却被梅画抢了先。
“二叔家没种菜么?”
“哎,你这孩子还真磕傻了,可不是么,我家院子里养着鸡,真分不出功夫来收拾菜。”
梅画安安静静的点点头,正义凛然地说:“邻里相帮本就正常,熟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儿,更何况,是二叔家呢?我家院子里菜多,二叔么想要就多摘点,哦对了,差点忘了个事,二叔么,我们家炒菜的油没有了,你也知道我这病了一个月,家里的铜板都花光了,就是这两日吃的饭也是大哥送过来了,我想着一会儿去二叔么家倒半罐油吧,礼尚往来才不失了亲戚厚道。”梅画心里阴测测的想,想占我便宜的人还没出生的呢,这次不让你出血也都让得你吓掉半条命!
刘芬芬本来胀气的心瞬间塌了下去,眼睛瞪的跟玻璃球一样,油和菜的价钱能比么?他们家自己都舍不得吃油好么?还半罐!他一滴都不想给!
礼尚往来个屁!
反应过来后立刻火烧屁股一样扒开围观的人,嘴里吵吵,“哎呀我忘了我家鸡还没喂,我先走了。”回家先藏油罐子!
周围瞧热闹的人看见刘芬芬差点摔倒的背影立马回过神来哈哈大笑,还有人边笑边骂,梅画至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次过分无礼的话,单单这份镇定就赢得了这些人的好感,临走前有人让他别在家憋着勤着出来串串门,梅画一一笑着答应了,等人不见了他才关上大门挂上门阀。
第14章()
刚才那事都不算事,梅画关上门就给扔脑后了,凡是占脑容量的不切实际的东西梅画一律当垃圾处理。
闹了这么一出现在怎么也的有六点了,梅画感觉肚子里空荡荡的,加快脚步进屋吃了两块发甜的糕点喝了半碗水才觉有了些力气,画画和与人说话都是脑里劳动,可比简单的体力劳作费心费神多了。
该做晚饭了,梅画望了眼远方的天际,便挽起袖子把中午买的两个棒骨洗净焯血水,然后放进院子里的小炉子上用一个铁锅清炖,中午见厢房里有胡萝卜和白萝卜土豆,梅画就进去拿了几个,还顺带了一个晒干的笋,准备炒肉吃。
灶台小筐里的馒头还有四个,自己吃一个就够,剩下的都给艾奇吧,谁让人家干体力活呢,弓着身一下午都在地里,想想就挺不容易的。
骨头锅开了后把切成滚刀块的两样萝卜倒进去,满满一大锅,肉香已经出来了,梅画没出息地贪婪地猛吸了几口,哎,谁让他不是讲究人呢。
梅画哼着歌切着土豆片,鉴于艾奇的饭量,这已经是第三个大土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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