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在树洞里,他被山里的那玩意下了什么咒怎么办?他明明该死在那儿的,却没死是为什么?
何愁不放心地问周通:“你看我正常吗?”
周通:“……”
何愁也觉着这话有歧义,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我身上有什么诅咒吗?”
“没有。”周通摇了摇头,“很正常。”
何愁蹙着眉头,那是怎么回事?不会是那天正赶上山里的那玩意心情好,把他给放了吧?
周通转而看向邹飞:“他有。”
何愁:“……”
邹飞:“……”
何愁呼吸一紧,追问道:“他怎么了?”
周通说道:“阴气上涌,坠于顶,结于印堂,他最近有劫。”
“能破吗?”何愁眉头蹙得死紧。
周通没回话,因为他也不确定。
何愁咬了牙说:“我帮你,你救救他。”
“你本来就应该帮我,肚子不疼了?”周通说。
何愁一噎,气得脸都涨红了,他看向一脸傻样的邹飞,最后一咬牙,给周通跪了下来。
周通:“……”
何愁阴着脸说:“你救救他,我、我求、你。”求你两个字几乎是在齿缝之间磨碎了挤出来的,何愁这人,别看行为举止还有作风都是一股子乡野气,流氓犯,但是为人心气很高,骨子里有一种难言的傲气,他本来就不待见周通,这一跪牺牲了多少,只有他自己清楚。
周通哎呀了一声,把何愁扶了起来,“何必行此大礼,我逗你的。”
何愁:“???”
周通笑得十分愉悦:“这不是你们蓝道常用的招数吗?”
何愁伸脚便踹:“我操。你大爷!!!”
郁结的气氛一下子活络了很多,有凌渊护着,何愁自然打不到周通,周通把他们俩劝了回去,何愁恶狠狠地瞪了周通一眼,揽着邹飞走了。
他们二人走后,周通长吁了口气,凌渊问道:“你怎么不跟他说实话?”
“邹飞的劫我想想办法吧。”周通叹了口气,“命这东西谁都说不准,我自己的命还在别人手里捏着呢。”
凌渊握住周通的手,说道:“你的命在我手里捏着,你别想死。”
“嗯。”周通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好好收着,别给我摔了。”
这一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村长中了邪的消息不胫而走,周通扯了点谎把事情压下来了,又让何愁他们弄了点传统的封建迷信活动安安小老百姓的心。
本来何愁死活不答应,凭什么给周通办事啊,出力不讨好,他有病才干。结果周通出了钱,邹飞就欢天喜地地应了,拿着钱就去换了身道袍,有模有样地跳了个大神。
何愁坐在板凳上抽烟,看着被人群围住跳得跟真的一样的邹飞,眼里的冷漠被暖意融化了一点,周通坐在何愁边上,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他挺有意思。”
“他救的我。”何愁知道周通讨厌烟味,故意把烟往周通脸上吹,“那时候吃不上饭,他给了我一口饭吃,后来就一直跟着他,到处骗人。”
“是这样。”周通一向能屈能伸,一点烟味打击不了他,他在背后掐了个符,何愁一口烟吐出去,正顶着风,将那口烟全堵在他嗓子口,呛得他连连咳嗽。
周通面不改色地说:“他生辰八字能给我看一下吗?”
何愁被呛得更厉害,涨红着脸一边咳一边问周通:“他真的?”
“嗯。”周通点了点头,“这是大槛,就像是鲤鱼跃龙门一样,要是他能翻过去,以后就都是好日子。”
止住咳的何愁报了一串日子上去,周通算完之后,说道:“丙阳火,丁阴火,今年太岁当头,凶中带煞,万事忌水。”周通琢磨了片刻,又道,“他的劫在水,运也在水,常言道水曰润下,主多变,这是劫也是运。”
“我不求他好运。”何愁道,“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就好。”
周通点了点头,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尽人事,知天命,随缘吧。”这话是他说给何愁,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等邹飞跳完,何愁去迎邹飞之后,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没去打搅他们的凌渊走了过来,他将周通抱在怀里,轻声说:“我不是这么想的。”
周通:“?”
凌渊在周通耳边轻声道:“我不仅要你无病无灾,我还要将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都给你。”
周通:“……”
周通无语地喊道:“端正!”
“啊?”正扒拉着手机看小说的端正猛地一惊,扯着嗓子回道,“怎么了,小通?”
“你自己看小说就好,别带着凌渊一起看行吗??”
凌渊:“……”
端正:“……”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
第二天,周通在何愁身上留了灵气记号,就让何愁一个人上山去找树洞。
周通等在山脚下不远处,片刻之后,那灵气记号停留在一个地方,何愁撕了符咒,找到了。
周通顺着气息跟凌渊二人一路摸了上去,在气息停留的地方站住。
地上还有何愁撕碎了的符纸,却不见何愁的人影,周通在周围看了看,跟昨天所见的那个树洞如出一辙,他蹲下来,循着记忆里何愁查看的位置,拂开茂盛的植被,在树根上找到了一个人为的叉形标记。
附近不见那座石雕。
看来这儿是真的了。
这个树洞比昨天遇到的那个还要窄,成年人进去要缩着肩膀才行,周通跟凌渊一前一后地进了树洞,却发现进入之后越来越宽,而且深不见底,在落地之前,凌渊抱了周通,两人平稳落地。
地上没了那些人骨,踩在脚底下的东西湿湿软软,是青苔,还是泡在一层薄薄的水里的青苔,黏了吧唧,没多久鞋底都浸湿了。
哪儿来的水?
最近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这里面怎么会积了水,地下水溢出来的?
周通四下看了看,还是没找到何愁的踪影,他又给何愁打了电话,那边报了不在服务区,何愁进去了不成?放在何愁身上的灵气出现在深处,很有这个可能。
“这里面灵气稀薄得很。”周通说道,“估计都被里面的东西吸收走了。”
“嗯。”凌渊走在周通身后,两人忽然停了脚步,周通目光落在前方,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井?怎么会有口井?”
第一百二十八张符()
那口井直通地底,原本盖在上面的厚实盖子被撞翻在地上,中间裂开几道偌大的裂隙,在裂隙之中还弥留着丝丝极淡的煞气,因为不流通的空气一直没能散去,实则轻轻一扇带动起气流就能将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留存至今的煞气驱散。
周通俯身往井里看去,这口井不深,依稀能见到底部,黑水沉沉,有锁链盘亘在井底,一直延伸到井外,在边缘盘绕了一圈。
凌渊将锁链捡了起来,摸在手里表面被水浸润得发滑,上面还间或生有一小簇一小簇的青苔,黏黏糊糊的,周通执起一小节,用手指摸了一下,放在鼻子旁嗅了嗅,说道:“上面有血。”
凌渊问道:“这是锁龙井?”
周通点了点头:“应该是。”他将锁链放了回去,查看一圈之后,道,“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锁的是龙,但是可以肯定锁的东西已经死了。”
锁龙井相传最早是大禹治水时留下来的。
尧舜时期,洪水横流,大禹被派遣去治理水患,初见成效之时,就有一条母蛟龙因担心危及龙宫,带领一众虾兵蟹将前来扰乱大禹治水,最后被大禹用计困在了井里,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锁龙井的传说几乎遍布全国各地,京城的北新桥、潭柘寺,泉城的舜井还有山城的巫山县锁龙村都有相关的传说,从而验证了龙存在的可能性。
不过这口井与周通之前见过的几口锁龙井都不相同,其他的锁龙井内冒黑水,且周围的锁链粗而长,直冲地底而去,蜿蜒曲折如同活物一样。人为逐渐向外拉扯锁链,会带动起井内黑水层层上涌,拉出来的再多一点,还会出现血沫一直飘荡在黑水表层。
这口井里的锁链却完全像是个死物一样,盘在那里,厚重而又沉闷,甚至连井里的黑水也死气沉沉地压抑着。
周通仔细看了锁链,在一处位置上发现了断口,断口明显是用刀劈开的,断的干脆利落,剖面十分整齐。
“有人杀了这条龙。”周通道。
凌渊在地上的那一团锁链之中找出了一小节彻底断开的锁链,更是证实了周通的猜测。
这些龙被镇压在井底自然会想尽办法逃离这里,可却被锁龙井困住,没有逃生之法,只能寄存自己的魂识在困住它的这条锁链上兴风作浪,有时候,你所看到的锁链即是这口井困住的龙。
之前在别的地方,有人不小心触动了锁龙井,井水上涌没过井口,就连血沫也随着上涨的井水飘了出来,锁链摆舞,是路过的天师擒住锁链七寸位置,将孽龙制服,重封入井中,加盖了封住锁龙井的井盖才算保了一方平安。
不过,周通怀疑这口井里封着的并不是龙。
如果龙这么好杀的话,那早些年刘伯温跟姚广孝直接就可以将孽龙杀死,还要大费周章地在北新桥的海眼里修锁龙井,建神庙,费心费力地欺骗孽龙乖乖待在井里干嘛?
而且,这口井里周围用了很多象形之法。
象形是他们惯用的手段,是风水局里造势的基本手段,比如说,你想求官运亨通,常会在家中摆出飞黄腾达、独占鳌头的风水局,这就是最基本的象形。
而这口井井口边缘,刻着一圈盘龙,头尾相抵,半截身子落入井里,如同寓意真龙被弃入井中一样。
好端端的,在这里拟了个锁龙井做什么?难道是为了镇住那里头的东西,以此来彼此掣肘?既不会让仿制的锁龙井内的伪龙得以自由,又可以利用此龙压制住井里的东西?可是,这龙已经死了,还是被人杀的。难不成是何愁杀的?
周通心中有疑问,却没有在周围发现更多的东西,就对凌渊说:“你还有别的发现吗?”
“没。”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何愁身上的气息快找不到了。”
凌渊:“好。”
两人又沿着狭长的小路往里走去。周围石壁没有经过后期修整,是纯天然挖掘出来的洞窟,给人一种一不小心就会塌陷下来的感觉。
凌渊贴得周通很近,全身肌肉绷着,神情也很紧张,很担心这洞会突然塌陷下来。
摸索着墙壁走过去,地宫内的水多得很,走着走着就有种在浅溪里淌水的感觉,脚底下黏腻得很,裤腿都被溅起来的水花打湿了。
前方几乎看不到头,这条路到底有多深?
就在这时,一声惊叫声骤然响起,周通一怔,听出那声音是何愁的,他忙开始在狭长的甬道内飞奔而去,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赶去,下一刻,又是一声惨叫,这次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一路狂奔,终于见到了点微弱的光,两人出了甬道,顿时一惊。
“何愁!”周通轻呼了一声,何愁转过头来,震惊的表情无以复加,他又跟小时候那次一样,在进了洞后被一些闪烁着荧光的粒子给吸引住,完全失去自我意识地走到了深处,而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半路上被打断了意识,站在这里的时候,就看到眼前这个老头。
那两声喊声,第一声是因为何愁受惊没忍住而发出的声音,而第二声则是来源于眼前这个老头。
那老头几乎已经不算是个人了,瘦弱得几乎皮包骨头,他骨架子极窄,皮肤紧紧地贴合在骨架上,仿佛没有肉一样,缩成了个人干似的东西瘫软在那里,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喘息着,沉重的呼吸声溢出来,竟是如同野兽一样,没人能想象到,它那个身子板居然能发出这种沉闷的拉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老头头发胡乱黏在头上,露出一小块一小块被拽下了头发血淋淋的头皮。周通仔细看那人,觉着十分眼熟,再一看,立马想起来这人是谁。
宁尘子。
他怎么会在这儿?
周通知道宁尘子不是什么好人,见何愁跟他站得距离极近,叫何愁过来,在周通跟这个老头之间,何愁就是傻子也知道选谁靠谱,他忙快步走到周通身边,完全忘了旧怨一样,大喘着气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周通看向宁尘子,又左右看了看。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间斗室,后面的路被一条较窄的溪流隔开,水流不深,却像是活水似的,涓涓流淌着。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斗室内床榻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像是给人生活的地方。
中间还放着个炉子,因为空气流动小,火很难烧着,星星点点的火花艰难地熬着炉子上的小水壶,里面发出细微的咕噜噜的声音。
宁尘子住在这里不成?
宁尘子自见到周通开始就将自己逼到了角落里,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不行了,换魂的术数他还没有练好,背后贴着用以贴合魂魄与**的符箓在这具身体上用不到两天就会连带着**跟符纸一起溃烂,这具**拿到手的时候才三十来岁,被他用了两三个月就已经变成了百岁老人才有的枯槁,其中那条将他打伤的黑龙“功不可没”,黑龙留在他体内的煞气更是加剧了这具身体的损毁速度。
他的身体远比周通看到的情况还要糟,皮肤与骨骼之间的血肉已经都溃烂成了腐物,内心的肾脏等器官早就失去了作用,就连大小便都不能自主。
他本来想尽快换一具身体,但却没能找到一个契合的,他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够容纳他魂魄的**,还需要一个入了道,至少能够操纵灵气的,不然的话,即便换了舍不能观气用气也只能等待这具**腐朽而死亡。
这样的身体不是那么好找的。
宁尘子没办法,只好先躲入这个斗室。
这里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地方,这山里好像镇着什么东西,煞气时常冲天,但大多时候都是隐匿着的,就在煞气冲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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