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徐坚走到容昭的床前,掀开帐子看了熟睡的人一眼,又皱眉道:“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瞧瞧?毕竟他的外伤也不轻。”
“多谢公子好意,请太医就不必了。毕竟我们公子如今是被徐将军看押着,总不好大惊小怪弄得满城风雨。再说,昨儿我们娘娘已经给叫人给公子用了我们西凉军中特质的外伤药,再过三五天那外伤结了痂就没事了。为今之计便是先发散一下寒气要紧。”梅若轻声说道。
“那这药方是谁开的?药可不能乱吃。”徐坚又道。
梅若忙道:“公子放心,紫姬姐姐虽然出身炼毒世家,但也通晓一些医术,这药方不过是寻常发散风寒的方子,药店的先生看过才给抓的药,没事的。”
“若是吃两剂不见效的话,还是要叫太医过来瞧瞧,你们家公子身体羸弱,可比不得那些糙汉子。”徐坚说着,又无奈一笑,说道:“说句不怕你们生气的话,这十板子若是换做是我,今儿照样活蹦乱跳的。可换成是他……就是这副模样了。”
梅若失笑道:“那是,徐公子这身板儿如铁打的一般,那十板子自然不算什么。”
“好了,你们小心伺候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去东院找我。若是我不在,就跟我的贴身丫鬟银杏儿说。”徐坚说道。
“多谢公子。”梅若深深一福。
“客气什么,本公子跟你家公子情同兄弟,你们住在这里虽然说是权宜之计,但也不必客气。只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了。”徐坚笑道。
“徐公子深情厚谊我家公子一定会铭记于心的。”梅若再次福身说道。
徐坚却受不了梅若的客套,忙摆手道:“哎呀,好了好了,我先走了,你们公子醒了我再来。”
梅若和旁边的几个丫鬟一起福身道:“送徐公子。”
“哎呦,可免了吧。”徐坚不耐烦的朝着身后摆摆手,大步流星的走了。
梅若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回头跟紫姬对视一眼,无奈一笑。紫姬也很是担心徐坚会坚持叫太医来给容昭诊脉看伤,刚刚也是紧张的很。这会儿徐坚走了,两个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梅若。”帐子里传来容昭虚弱的声音。
梅若吓了一跳,忙转身过去,关切的问道:“公子您醒了?哪儿难受?伤很疼吧?”
“刚刚是徐坚来了吗?”容昭问。
梅若点了点头,说道:“徐公子过来探视公子,这会儿已经走了。公子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奴婢去准备。”
容昭摇了摇头,说道:“我口干的很,你先给我弄点水来。”
梅若忙端了一碗微烫的白开水来,容昭趴在枕上咕咚咕咚喝下去,方长出了一口气,虚弱的问:“睿王怎么样?”
“那些打板子的护卫有不傻,怎么可能把睿王打坏呢?奴婢听陈公公说,睿王的伤比公子轻得多呢!您就放心吧。”紫姬小声劝道。
容昭无奈的苦笑道:“那就好,他本来就是陪着我挨打,纵然打的轻,也够冤的。”
梅若劝道:“睿王爷现如今住在德妃娘娘那里,公子且不必担心。宫里自然有最好的太医最好的灵药给他用呢。倒是公子您,这会儿身上火炭一样烫,奴婢也不敢叫徐公子请太医,可如何是好呢!”
容昭笑着伸出手去捏了捏梅若的脸颊,笑道:“我没事儿,喝点驱寒的汤药出点汗就好了。”
“都什么时候了,公子还开玩笑。”梅若嗔道。
“什么时候都不能哭丧着脸,都给小爷笑笑,有这将军府给咱们免费住,多好的事儿呢!”容昭笑着看看床前的几个丫头,又问:“容盛呢?”
“奴婢想着这里是将军府,自然不缺护卫,所以便叫他在城郊等狗蛋儿他们回来。公子此番受这么大的冤屈,我们必须得想办法抓住真正的凶手,为公子昭雪。”梅若说道。
“就是,到时候咱们把真正的凶手送到那皇帝老儿面前,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紫姬也是一脸的愤愤然。
“好了好了,凶手的事情先不要着急,在本公子的伤没养好之前,那都是徐将军要头疼的事情。今儿姐姐要从宫里搬出来去清风观,紫姬,你去悄悄地走一趟,看看那清风观里怎么样,姐姐住的用的可都齐全,那清风观的道姑们可还友善……”
紫姬忙应道:“公子只管好生养伤,奴婢这就去。”
“若有不妥之处,你想办法安排妥当了再回来。”容昭又朝着紫姬的背影喊了一声。
“知道啦!”紫姬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屋门。
*
容昭在梅若的服侍下吃了一碗白粥,一刻钟后又喝了一碗汤药,然后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下午,出了一身的透汗,不仅把屁股和大腿上缠的纱布给湿透了,连身上的中衣以及棉被都弄湿了。因伤口处奇痒难耐,梅若便拿了干净的衣裳,纱布,和药膏来服侍他更换。
这边刚把湿衣裳脱了,外边便有人说话,梅若吓得脸都白了,忙拉过被子来给容昭盖好,又抬手放下帐子。容昭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闭上眼睛装睡。
“容公子怎么样了?”顾忱在徐坚的陪同下进门,因看见梅若正在收拾衣裳,徐坚又问问:“这还没睡醒吗?”
梅若只得福身回道:“回二位公子,半个时辰前我们公子醒了一次,喝了半碗汤药,没说几句话又睡了。”
“可还发热?”徐坚又问。
“好些了。那汤药是有效的,只是没那么快。”
“也好。”徐坚看了一眼顾忱,叹道:“他身板儿弱,虎狼之药着实用不得。”
“说的是,我从家里拿了些滋补的东西,等他醒了你炖点粥给他吃。以惜之的身子骨儿,这番折腾怕不是丢了半条命呢!”顾忱回头吩咐随从,“把东西拿过来给梅若姑娘吧。”
“多谢顾公子。等我们公子好了,一定登门拜谢。”梅若深深一福,然后双手接过那随从递过来的四五个盒子。
顾忱笑了笑,说道:“说这些话就见外了。我跟徐公子都没把你们公子当外人。”
“是。二位公子对我家公子的深情厚谊,奴婢都瞧在眼里呢。”梅若赔笑道。
------题外话------
本珠不是后妈,患难才见真情嘛,哦呵呵呵……
第六十六回,吓尿了!()
容昭这板子挨的说轻不轻,说重也不是太重。三天之后,伤口结痂,也就没那么疼了。七天之后,伤口发痒,疼痛感几乎没有了。然而他却懒得应对那些来探视的人,不管谁来他都趴在床上装睡,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徐坚和梅若。
这期间容昭的亲娘叶氏来过将军府两次,说要探视自己的儿子。接过被徐攻给挡回去了。徐攻的说法也很合理——容昭现在是嫌疑犯,不是在将军府做客。亲人友人一律不准随便见。叶氏好说歹说,徐攻就是不松口,叶氏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留下一些衣物银两回去了。
日子无聊,容昭又因为养伤不能下地,每天都窝在床上,身上都快闷出毛来了。便叫徐坚出去搜罗了一些民间话本拿来打发时间。
徐坚也是个不爱读书的,小时候他爹叫他读书他整日淘气,认识的那些字也都是从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里学来的。所以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喏!这都是本公子的私藏,够你看个十天半月的了。”徐坚抱着一摞十几本话本子放到容昭的床头。
饶是容昭这样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也被这一摞半新不旧的话本子给震了一下,叹道:“嗬!还真行啊你!”
“怎么样,对哥哥我特别的佩服吧?”徐坚得意的笑道。
“佩服你不务正业?佩服你看这些不正经的话本子?赶明儿我这伤好了就去跟徐将军说,我佩服死他儿子了。”容昭笑道。
“嘿!我好心好意的把我私藏了这么多年的好东西拿来给你解闷,你却想着去告状!你这人真是坏!坏死了!”徐坚骂道。
容昭开心的笑着,随手拿了一本《芙蓉记》翻开看,刚看了没几行,便听见外边有人说:“公主殿下来了,奴婢给公主殿下请安。”
“唷,她怎么来了?”容昭说着把手里的书合上便趴在枕上装睡。
“我还在这儿呢,你这一看就是装的。”徐坚皱眉道。
“给你创造个机会。”容昭说着,一伸手把被子拉高蒙住了脑袋。
徐坚看着整个窝在被子里的一团,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跟进来的赵湄差点撞个满怀。
“咦?你也在啊。”赵湄抬手把头上的风帽摘下来,看了一眼紧闭的帐幔,又问:“容昭怎么样了?”
“睡着呢。呃,他已经好多了。”徐坚打量着赵湄身上黑色的羽缎斗篷,小声问:“公主是偷偷出来的吧?”
赵湄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噘起了嘴巴,老大不乐意的说道:“本公主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跑出来看他,居然还睡了。”
徐坚忙道:“等他醒了,我替公主说给他。”
“干嘛要等他醒?这大白天的睡多了也不好,把他叫起来吧。”赵湄说着,就要往里走。
“唉,唉……公主且慢。我听梅若说昨晚他伤口疼的厉害,还发热了。上午喝了两碗汤药才发了点汗,好不容易睡着了,就……比叫醒了吧?再说,我也听太医说过,多睡觉有利于伤口愈合。”
“真的吗?”赵湄狐疑的问。
“当然这是真的。不信你问梅若。”徐坚说着,转头找梅若。
赵湄心烦的摆摆手,说道:“哎呀好了好了,我信你就是了。”
“公主,咱们去外边说话吧,这屋里一股子药味儿……再说,咱们说话,吵醒了容昭也不好。”徐坚劝道。
赵湄又不舍得看了一眼容昭睡觉的那张床,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
徐坚带着赵湄从容昭的卧房里出来也没去别处,只在外面的小厅里坐下。梅若上了茶点便退了出去,简单别致的小厅里便只剩下了徐坚和赵湄两个人。
“容昭这几天怎么样?”赵湄还是一门心思都在容昭身上。
徐坚自然知道赵湄的心思,唇角虽然泛着苦涩,但还是大方的笑了笑,说道:“还好有陛下那句不许打死的话,行刑的护卫没下死手。但也是皮开肉绽。刚从宫里接回来的那一夜最难熬,高热一整夜不退,可把梅若他们给急死了。”
“父皇真是老糊涂了!这件事情明明就不关容昭的事情,他分明是被陷害的。”赵湄不满的嘟囔着。
“公主慎言,这话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可真真是不好了。”徐坚忙劝道。
“这里是你家,本宫这话若是从这里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你爹那那镇国大将军的位子也别做了,让给旁人吧。”赵湄不屑的哼道。
徐坚听了这话只是摸着鼻子笑,也不敢反驳。
“徐坚,容昭在你这里,你得好好照顾。”赵湄又道。
徐坚忙道:“公主放心,惜之也是我的朋友,照顾他……我肯定会尽心尽力的。”
赵湄扭头看着徐坚,半晌才叹道:“我这辈子,跟他是没有缘分了。也不知道他将来会娶个什么样的姑娘……对了,我听说顾明轩也很喜欢他,顾家对他也很不错,是不是?”
“呃……这个么,其实顾忱对惜之不错的,至于明轩姑娘么,还真是不好说。”徐坚含含糊糊的说道。
“你别瞒着我了。我什么都知道。”赵湄落寞的说道。
“公主……知道什么?”徐坚试探着问。
“我知道顾明轩喜欢容昭,容昭还专门为她写了一首曲子叫什么……化蝶?顾明轩还找伶人给这曲子专门编排了一出戏。虽然那天三皇兄出面打乱了我向父皇求赐婚的事儿,但容昭真正喜欢的是顾明轩吧?只可怜我三皇兄还为他挨了十板子,其实他跟我一样都是一厢情愿的。”赵湄说着,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徐坚快被赵湄这些话给整晕了,他心里嗷嗷的叫着,公主你是从哪儿看出容昭喜欢顾明轩的?容昭这小子心里装的明明是睿王好不好?然而不管心里怎么咆哮,徐坚脸上还是保持着平静。
赵湄又幽幽的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看着屋顶不说话,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徐坚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看到第三眼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静:“公主你这阵子在忙什么呢?”
“我能忙什么?不过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罢了。再过一个月我就要离京去北燕了,母后和母妃两个人整天拉着我准备这个准备那个,若真的这么关心我这么疼我,当时父皇准许那北燕王求婚的时候她们怎么都不说话?”赵湄冷笑道。
“陛下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更改的。”徐坚无奈的叹道。
“是啊!可是你看三皇兄,他为了容昭就敢去忤逆父皇,哪怕被打板子也不怕。”赵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神往,轻声叹道:“其实我觉得容昭很幸福——如果有人肯为了我去忤逆父皇,我就会觉得幸福。”
“公主,我……”
“算了,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真的忤逆了又怎么样?你看我这脖子……容昭不也是连看一眼都不看吗?”赵湄垂了头,一脸的落寞。
徐坚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腔深情若是错付,就算是赔上性命也是枉然。
沉默继续,屋里安静的诡异,徐坚听力超凡,似乎可以听见赵湄的一呼一吸之声。
“公主动身的时间定了没有?”徐坚忽然问。
“定不定有什么要紧?总是过不了二月便动身了。”
徐坚艰涩的说道:“臣……想办法送公主北去。”
“你送我?”赵湄诧异的看着徐坚,直直的盯着他看了半晌,方笑了:“也好,有你送我,这一路上便可安心了。”
“公主还想要什么,不方便跟皇后和谨妃娘娘说的尽管告诉臣,臣想办法去给您弄齐全了。”徐坚又道。
“这会儿我也不知道想要什么,等我回去好好想想,想起来了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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