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铁卫- 第209部分

　　　　“是，属下立刻去安排人手。”王有田匆匆转身离开。

　　　　陈雨紧接着下达了第三道命令：“传令给邓范、蒋邪，做好变阵准备，只要宣府、山西的边军到达战场，立刻变方阵为横队，主动向前，发起攻击！”

　　　　“遵命！”

　　　　战斗部署完成后，陈雨遥望对面的金龙旗，心想，能否大败多尔衮，就看接下来的这三板斧了。

　　　　清军阵中，多尔衮失去了之前的气定神闲，大声呵斥：“不能让大军乱下来，给明军可乘之机，传本王命令，把巴牙喇都派上去，稳住局势！阿巴泰呢？派人找到他，让他继续指挥，把人马收拢来，继续进攻，不能这么挨打了。就算是用人命堆，也要打垮文登营，不用再顾忌伤亡了！”

　　　　命令下达后，原本拱卫在多尔衮身边的大批巴牙喇鱼贯而出，冲向了前方混乱的本军阵列，行使战场督战队的职责，试图稳控局面。

　　　　派去向阿巴泰传令的清兵却很快回来了，一脸慌张地禀报：“主子，不好了，据前方的兄弟们说，饶余贝勒在刚才的大火中阵亡了，听说是被炸膛的红衣大炮砸死的……”

　　　　多尔衮大吃一惊，追问道：“消息可属实？”

　　　　“奴才没有看到贝勒爷的尸首，但很多人都这么说……”

　　　　“再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确定之前，不能让这个消息动摇军心！”

　　　　“得令！”

　　　　说完话之后，多尔衮感觉有些头晕，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只能死死抓住缰绳，避免被身边的人看出不对劲，造成更大的慌乱，进一步动摇军心。

　　　　他的心里一片冰凉，战前的自信消失的无影无踪。几日之前，他还手握大败天雄军的骄人战绩，以一己之力围困明国京城，让明廷上下鸡飞狗跳，看似一片光明的前景，今日却被文登营几乎一举倾覆，之前所有的努力眼看就要化为乌有。

　　　　多尔衮心里绝望地想：阿济格在辽河几乎全军覆没，豪格在朝鲜惨败而归，还让杜度被明军生擒，两人前程一片黯淡，自己没少嘲笑讥讽。今日如果自己折损了阿巴泰，再被文登营击败，岂不是步了这两人的后尘？

　　　　正焦虑之时，忽然对面又冒出了冲天的火焰，伴随着巨大的呼啸声，无数火龙又铺天盖地飞了过来。

　　　　多尔衮大惊失色，究竟明军有多少这样的火器，怎么无穷无尽，好像用不完一般？

　　　　被打怕了的清军彻底失控了，无数马甲像无头苍蝇般乱跑，希望能避开这天降之罚，免得化为一具焦尸。

　　　　轰隆隆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火箭落在清军阵中，绽开了一朵朵绚烂的焰火，爆炸的气浪将一个又一个的马甲掀翻在地。在火箭的集群攻击和威力面前，人力显得如此渺小，任何挣扎努力都是徒劳的。

　　　　改良后的火箭更稳定、精确，但毕竟不是现代化的制导武器，数以千计的火箭也只能保证大概的攻击范围，并不能做到指哪打哪，小型榴弹头也不能和大口径火炮的炮弹相比，没有了红夷大炮弹药的殉爆之后，造成的直接杀伤其实并不算太大。但是火箭的数量实在太多，给清军造成的心理压力远胜普通火炮，连续发射几轮之后，清军严苛的军纪也失去了约束力，几万大军也在混乱中彻底失去了指挥。

　　　　关键时刻，东北方向又出现了数十面旗帜，大队骑兵出现在了地平线上——宣府、山西两镇边军在正确的时间抵达了战场。

　　　　“怎么回事，咱们后面怎么会有敌人，怎么不见探马回报？”多尔衮乱了方寸，大声询问左右，却无人能够回答。大战开始后，所有的兵力都投入了战斗，战况如此激烈，谁还会往自己的后方派出探马警戒？

　　　　“是时候反攻了。”陈雨大声下令，“传我命令：全军变阵，以横队向前推进，发起总攻！”

　　　　前方的数个千人方阵在口令声中变换阵型，正面保持不动，其余三个方向的战兵开始在军官的带领下整齐有序地往前方移动，逐渐形成了硕大的横队。陈雨直管的一个协的预备兵力也插上了刺刀，缓缓向前迈进。

　　　　邓范和蒋邪几乎同时举起了佩刀：“全体都有，前进！”

　　　　万余人的部队挺着刺刀缓慢而坚定地前进，放弃了背后的防御，然而此时此刻，擅长迂回袭扰的蒙古人不见了踪影，清军已经无力克制对方的推进。

　　　　宣府、山西的骑兵也加速奔跑起来，一往无前地奔向了混乱的清军，总攻开始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大捷（）　
混乱中的清军又遭遇了两面夹击的困境——前方是以整齐队列推进的文登营，后方是呼啸而来的宣府、山西边军——形势陡然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放在往日，清军单独应付其中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在话下：文登营虽然强悍，但主力毕竟只是火铳兵，不管战斗形势如何变化，主动权仍然在清军手中，打不过还可以跑；宣府、山西两镇的边军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比京营等内陆明军强一些，但仍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几天之前这些人还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可是在几日的攻城消耗了大量体力后，又被文登营忽如其来的火箭打乱了阵脚，将领失去了对旗丁的指挥和控制，重重不利因素叠加，让这支镶白旗为主的清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凶险，现在不要提击败对手了，想要保存实力全身而退都成了奢望。

　　　　多尔衮已经不复之前的从容淡定，大声呼喊着让手下的梅勒章京去收拢溃兵，试图重新掌控部队，以应付两边的夹击。但事不遂人愿，熊熊大火中，牛录章京们已经找不到自己麾下的旗丁，汉军旗更是死的死跑的跑，不见了踪影，到处是无头苍蝇般乱窜的马甲，巴牙喇们为了弹压秩序，刀口都砍得卷刃了，也无法阻止混乱继续下去。

　　　　浓密的烟雾中，文登营士兵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铳口的刺刀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渗人的光芒。许多清军马甲急于找到一条出路，逃离混乱的战场，避免葬身于大火之中或者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下，纷纷自发地举着马刀冲了上去。

　　　　“停止前进！”

　　　　“准备射击！”

　　　　口令声中，火铳兵们镇定地停下脚步，端平了铳口对准了扑过来的清兵。

　　　　“开火！”

　　　　命令从营官通过队官、什长、伍长一级一级传递到每个角落，所有人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

　　　　“呯呯呯……”

　　　　密集的枪声响起，雨点般的弹幕笼罩了队列前方的一切事物，冲锋的马甲像是一头撞上了无形的墙壁，纷纷中弹倒地，无法逾越数以千计的火铳构筑的火力网。即便有零星的马甲侥幸冲到了对方面前，也很快被如林般的刺刀扎成了刺猬。

　　　　由于没有统一的指挥，清军没有成建制的抵抗，文登营一轮齐射就扫清了前方的反扑。解决了这一波威胁后，士兵们在口令的指挥下继续缓缓前进，像一道铜墙铁壁慢慢压向对手。

　　　　看着逐渐逼近的对手，丧失了信心的清军不敢再以血肉之躯去试探火铳的威力，下意识地调转头往后方扑去。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另一个方向的敌人似乎没有这么可怕。

　　　　但养精蓄锐已久、想要通过这一战洗刷耻辱的宣府、山西边军显然不是可以任意拿捏的软柿子。虎大威、杨国柱身先士卒，在家丁的簇拥冲在最前方，毫无畏惧之色，他们想要证明自己仍然是大明数得着的强军，前几日的惨败不过是被羸弱的京营拖了后腿。

　　　　两边的骑兵轰然撞在了一起，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明军的体力更充沛、气势更旺，在白刃战中很快占据了优势，几个回合下来，清军就逐渐不支，一窝蜂地往后退。

　　　　虎大威砍下一名马甲的头颅后，举刀高呼：“鞑子也不是三头六臂，大家伙不要怕，跟他们拼了！”

　　　　明军士气大振，嗷嗷叫着扑了上去，紧紧咬住撤退的清军不放。

　　　　局部的战斗进入了清军与明军交战最熟悉的模式，占据上风的一方在后方追杀，另一方则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敌人的刀刃之下，任其宰割，没有还手之力，只是肆意收割对手生命的变成了明军，双方调换了位置。

　　　　见此情景，文登营停下了脚步，原地不动，只是端着火铳刺刀保持戒备。清军调头跑到了这个方向，看到队形整齐、严阵以待的步兵阵列，不敢冲过去，只能往两边逃窜，跟随而至的明军骑兵也追了上去，开始了追逐战。

　　　　一阵微风吹过，硝烟慢慢散去，整个战场的态势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望着混乱追逐的战场，陈雨露出了自信的神情：“多尔衮败了！”

　　　　厮杀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斗志全无、精疲力尽的清军最终仅剩一半兵力逃走，留下了数不清的尸体和辎重。这一战，以明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宣府、山西边军与文登营会合，讲着不同方言、拿着不同武器的士兵们聚集在一起，发出了胜利的欢呼，声音回荡在辽阔的战场上空。

　　　　“胜了，胜了！”

　　　　经过战场清点，此役斩首八旗清军八千余人，汉军旗和包衣一万多人，而文登营死伤不到两千人，宣府山西两镇死伤三千余人，战损比例不到对手一半，是不折不扣的大捷。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多尔衮趁乱逃走了，但饶余贝勒阿巴泰阵亡，是继杜度被擒后又一满清权贵战死的辉煌战绩。

　　　　虎大威和杨国柱下马来到陈雨面前，满心欢喜地行礼：“末将见过文成伯。多亏了伯爷运筹帷幄，才能有此大捷，让我二人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陈雨谦让地说：“二位本就勇猛过人，宣府、山西也是一等一的强军，只是受京营拖累才会吃败仗，今日不过是制造了机会，让二位发挥了正常的实力而已。”

　　　　两人笑得合不拢嘴。这位文成伯打仗厉害，为人处世也是令人佩服。其实这一战若不是文登营摧毁了清军的意志，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地击败多尔衮的大军？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却不贪功，真乃高风亮节。

　　　　战场还在打扫，报捷的使者已经快马加鞭进城了。陈雨热情邀请虎大威和杨国柱到营中商议后续事宜，两边的军队也各找地方安营扎寨。

　　　　远处一处山头，高起潜和祖宽等人表情复杂地看着前方的战场，一个个默不作声。

　　　　良久，祖宽失落地说：“没想到他们居然就这么把多尔衮的左翼大军打败了？高公公，那咱们怎么办，会不会被圣上以不出兵参战为由责罚？”

　　　　“小人得志，猖狂不了多久。”高起潜脸色难看地说，“放心，有咱家在，皇爷不会怪罪下来的。走吧，我们赶在他们之前入城，进宫面圣。”

　　　　一行人下了山坡，回到了山下待命的军中，然后率军绕开战场，往京城而去。

第四百八十四章　谗言（）　
一万多清军在平原头也不回地前进，身上满是灰尘和血迹，神情说不出的疲惫。与入关之时的意气风发相比，此时的他们狼狈不堪。

　　　　多尔衮神情落寞地坐在马背上，一言不发，也不愿和任何人谈论几个时辰前的战事。

　　　　有人来报：“睿亲王，成亲王已经率军前来接应，进入大名府就能与他们会合……”

　　　　“现在接应还有什么用？”多尔衮不耐烦地摆手，“本王用不着岳托来可怜，绕开他们，直接从喜峰口回盛京。”原本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握，并不希望岳托来安定门下分一杯羹，但战败之后，想法就截然不同了，岳托的“知情识趣”变成了见死不救，怎么看都觉得此人面目可憎。

　　　　其余将领也觉得让镶红旗的人来看自己笑话不是个好主意，内心也颇为赞同多尔衮的说法，没有一人出言反对。于是这支残军拐了个弯，绕过大名府，也不与岳托会合，径直往喜峰口去了。

　　　　两日后，多尔衮独自从喜峰口返回关内，岳托的右翼大军无人呼应，孤掌难鸣，也放弃了继续劫掠的念头，带着一部分抢来的财物和青壮匆匆返程，与多尔衮前后脚离开大明边境。

　　　　至此，满清这次浩浩荡荡的入寇就这么虎头蛇尾地草草结束了，虽然也带回了部分丁口，但与预期的目标相比，相差甚远，根本不足以填补汉人包衣南逃的亏空。此次军事行动从战略层面来说是失败的，完全没有达到皇太极的目的；即使从战术层面来看，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虽然多尔衮消灭了天雄军，让卢象升重伤不治而亡，但紧接着又折损了将近两万人，还让阿巴泰阵亡，得不偿失。

　　　　多尔衮吃了败仗回到盛京之后，会面临怎样的暴风骤雨，陈雨并不关心，他现在要面对的，是文登营与朝廷的关系。

　　　　出于民族大义的考量，加上卢象升的感召，陈雨没有计较崇祯、杨嗣昌等君臣背后针对自己的谋划，放下个人恩怨，在朝廷最难熬的时刻挺身而出，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清军，挽救了京师，阻止了明王朝进一步滑入无底深渊。但是战争过后，自己该怎么面对朝廷，朝廷又会怎么对待自己，一切都是未知数。

　　　　很快，朝廷的命令来了。相同的兵部行文同时送给了陈雨、虎大威、杨国柱等人，让他们只带几十名护卫只身入京，陈述战事的来龙去脉，接受朝廷的论功行赏。

　　　　文登军营的中军大帐中，陈雨随手撕碎了盖着兵部大印的行文，嗤之以鼻：“既然这么戒备，又何必让我入京？”

　　　　蒋邪说：“伯爷，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京城水深得很，咱们就不必去冒险了，谁知道那些人会干什么？”

　　　　陈雨抖了抖另一封书信：“你说得不错，陈新甲单独送了一份亲笔信，称兵部的命令是在杨嗣昌主导下发出来的，他不能做主，但在信中提醒我：杨嗣昌对我成见很深，高起潜之流也屡进谗言，只身入京并非明智之举，劝我最好留在城外。”

　　　　张富贵不忿地说：“这是什么世道？打了胜仗，还要提防自己人，还有没有公道了？”

　　　　陈雨沉着脸说：“虽然让人心寒，但也是意料之中，某些人就是这种尿性。现在仗打完了，朝廷那些虚头巴脑的赏赐我也不稀罕，等休整之后，直接返回山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