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色的褙子衬得她如霜雪一般雪白。
定定地看着燕霏,满眼的不敢置信,这三个字咬得极轻。
可众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已经相信了宁馨的话。
屋里的婆子和丫头都低低地垂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来。
“舅母,不是,是馨儿看错了。”燕霏摇头极力否认,“是馨儿刺激过度,看错了。”
宁馨一张脸惨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眼睛阴沉沉地看着燕霏,“我以前就知道你能装,不想你能装到这个地步,无耻到这个地步,也没有想到你是如此狠毒的人!你敢做,怎么就不敢承认了?”宁馨眼里一片赤红,“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说着又是激动地朝燕霏扑去。
宁夫人就忙搂住了宁馨腰。
“母亲您放开我,您放开我,女儿活不成了,女儿被她害得活不成了,您让我杀了她,让我杀了她。”宁馨极力挣扎着往燕霏的方向扑。
燕霏骇得紧紧攥住了宁氏的手部,“舅母,舅母您抓紧了她,馨儿她疯了,她疯了。”
宁馨疯狂,宁夫人抱都抱不住。
“燕霏,你去死,你去死。”宁馨盯着着她大声叫道。
“燕霏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宁馨嘶哑着嗓子尖叫着,她只有一个目标,那边是杀了燕霏,报仇。
“馨儿。”宁夫人又是哭又是哄,“你别这样,娘给你做主,娘给你讨公道……”
宁氏搂着燕霏往后避。
“疯了,她疯了。”燕霏惶恐地指着宁馨道。
“你才疯了,燕霏,你才是疯子!你这个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毒妇!”宁馨叱目,心里的恨意犹如决堤的洪水,“我要杀了你。”
猛地一下推开了宁夫人的手。
秀玉与秀英忙是扑了过去,抱住了宁馨。
秀玉急忙道,“小姐,您别激动,奴婢昨晚上跟您说过的,您还是清白的,是清白的。”
“是啊,小姐,您没事,是王妃娘娘身边的流苏姐姐过来救了您,您相信奴婢,奴婢不敢骗您。”秀英也忙道。
宁夫人是被宁馨推得一个踉跄,身边的丫头忙扶住了她。
宁夫人稳住了心神,听得了秀玉和秀英的话,沉声吩咐道,“绛珠,你去外面守着,闲杂人等都给我拦住了。”宁夫人费了力气抱着宁馨,忙转头吩咐自己的大丫头绛珠。这边闹得动静如此大,香客和尼姑们听到了声响肯定会过来瞧个究竟的。
要是传了出去,女儿还怎么见人?
“是。”绛珠忙点头应了。
“若是昭王妃来了,就请她进来。”宁夫人又吩咐了一句。这边出了这样的事,昭王妃离得远些,可既她的丫头过来救过女儿,那昨晚出了什么事,她应该知道一二的。
这莲花庵怎么会出现什么歹人?宁夫人心里的怒火如浇了油的火,一阵一阵往上涌。
可比起怒火和追究谁的责任来,她更担心女儿,女儿这个样子,她怕女儿会崩溃,会受不住。
“你说什么?”燕霏气极,怒目圆瞪着秀玉与秀英,“你们说是流苏那丫头救了馨儿的?”
秀玉与秀英点了点头,秀玉转头看向宁夫人,“若不是流苏姐姐来得及时,小姐恐怕,恐怕……”
宁夫人气急攻心,差点晕了过去,锐利看向燕霏,“燕霏你——”喉咙如是有只手紧紧地抓住了。
“不是我,不是我。”燕霏摇头否认,“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定是姐姐做的,定是她想要害我和馨儿,她这是想要离间宁家和我们的关系啊!”然后倏地站直了身子,“我好心邀她出来游玩,她却是包藏祸心,如此害我和馨儿,贱人,我要去杀了她。”
“霏儿,你别冲动,你别乱想,这事情怎么会和你姐姐有关系?你姐姐怎么会害你和馨儿?”宁氏忙拉住了她,“她这不是还让丫头救了馨儿吗?我们不能以怨报德。”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宁氏始料未及。
昨晚具体情况如何,是不清楚。
可她很明白的是,娘家这侄女遭了歹人,差点就被人糟蹋了,关键时刻是燕容华的丫头出手救的。
昨晚不是应该是亁丰帝?亁丰帝再如何,也不会是那等贼人啊?
宁馨是见过的,便是亁丰帝进错了房,那宠幸了宁馨,那也是宁家的恩宠。
可宁馨的反应,很显然不是亁丰帝。
所以,下意识,她相信了燕霏的话,这是燕容华的反击。
至于宁馨说的话,她也觉的女儿说得对,宁馨身上的痕迹她是看得清楚额,显然是遭人侵犯过的,所以她的说话,不过是情绪激动下的胡言乱语罢了。
她女儿好好的,一点惊吓都没有的样子,怎么可能带着歹人到宁馨的屋里来?
而且,宁馨说歹人还不止一个,那那些人,岂又会放过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
“她是救了馨儿我们是该感激她,可这里怎么会来歹人?她的屋子最靠近后墙,那墙直挨着后山,那些个贼人怎么就独独来了馨儿的院子?”燕霏阴沉着脸,怒道。
燕容华!
她竟然只救了宁馨!
宁馨哈哈大笑了起来,目光嘲讽地看着燕霏,“哈哈,怎么,燕霏你是不是气愤?因为容姐姐的丫头只救了我,你很气愤吧?昨晚那几个人伺候得你很舒服吧?你那叫声,我在这边可是在听得清清楚楚呢,燕霏你可是很享受呢。”
昨晚隔壁的房间到了天亮才停歇,那燕霏的叫声,男子的叫声,可是不绝于耳,只一墙之隔的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宁氏与宁夫人惊愕地看向燕霏,目光忍不住就往她领口的地方望去。
宁氏更是想扒开她衣襟看个究竟,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一众下人便恨不得把耳朵给堵上。
“你胡说,不是我,你听错了。”燕霏尖声反驳道,“是燕容华的声音,是她的声音,是她,我昨晚在房里睡得好好的,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都没有听到,你们说是不是?”说着看向竹画和竹青,大声问道。
“是,娘娘早早就歇了,一直在屋里没有离开过。”竹画和竹青点头,异口同声附和着燕霏的话。
宁氏松了一口气。
“你看,我就在屋里。”燕霏道,“是你听错了,昨晚那些人定是燕容华招来的,是她,一定是她。”
“燕霏,你说什么是我做的?”一声清冷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紧接着,容华带着醉彤和流苏两人走了进来。
五月的阳光还犹带着春天的明媚,屋外院子里的树叶随风飘动,一身鹅黄滚粉色边衣裳的容华步伐从容优雅地往里走。
走到了屋里,顿住了脚步,目光沉着冷静地扫了一圈然后落在了燕霏的身上,“你刚才说什么,说我怎么了?”
嘴角微微地勾着,就那么看着面色青了的燕霏。
燕霏张了张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咬牙道,“对,就是在说你,说你引狼入室,还连累了馨儿。”
昨晚她明明听得了叫声和动静的。
她燕容华仅凭两个丫头怎么能抵抗得了陛下和陛下带来的人?燕容华她难道不是应该和宁馨一样躲在屋里哭的吗?不是应该和宁馨一样疯了?可为什么,她能如此步伐从容优雅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来?
还是她和自己一样,想瞒天过海?装没事?一定是这样子的!
可皇上碰过了的人,又岂会让她装没事?燕霏愤怒的心底顿时又升起一抹异常的兴奋来,“是你对不对,是你害的馨儿,还假惺惺地装好人让人过来救她。”说着又看向宁馨道,“馨儿,你定是太过慌张看错了,是燕容华带的人过来的对不对?”然后又是极其愤怒地看向容华,“这样恶毒的事,你也能做出来,你会不得好死。”
容华看了一眼宁夫人,笑着看向燕霏,往她走了一步,“燕霏你这颠倒是非的功夫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身为继母,我知道我做得不够,让你在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你回来了,作为继母我是有很多不足,你恨我,对我不满,我都能理解,有什么不满那你尽管朝我来就是了,然则霏儿是无辜的,馨儿她更是无辜,你不能因为霏儿是我的女儿,馨儿是宁家的女儿,你就因为我的原因恨上了他们,而陷害她们,我做的不够好,你不喜欢我是情有可原的,可她们是无辜的。”宁氏看向容华说道。
后母难为,宁氏便把事情往这边扯。相爷那边女儿已经依仗不上了,可不能也失去了宁家这个靠山!
宁夫人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愤怒,听了宁氏的话,抬眸看了眼容华,又是皱着眉头搂住了宁馨,温柔地安抚着她。
“我是恨你,当年母亲在宁家发生过什么事,宁氏你心里明白。”容华目光一冷看向宁氏说道,然后又看向被宁夫人紧紧搂在怀里的宁馨,“可我再恨你,也不会因此对一个无辜的少女做那样残忍的事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燕霏,“流苏,去把人带过来吧!”
流苏点头,便是转身出门。
燕霏顿时惊恐,“什么人?燕容华,你不要想耍什么花招,你因为你那个早死的母亲恨母亲,恨我,恨宁家,所以,就想要毁了我和馨儿是不是?”
“燕霏,你怕了吗?”容华看向她,轻轻地问道。
燕霏立即挺直了腰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怕什么?”说完又加了一句,“只要你别买人来陷害我就是了。”
“买人来陷害你?燕霏,我要对付你,还用得着去买通人?还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容华笑着反问了一句。
燕霏脸色铁青,“猖狂,我看你能猖狂多久?”不就是有周珩和父亲给她撑腰吗?看她能得瑟到几时?
被皇上碰过的,周珩还会要她?父亲还会疼她这个丢脸的女儿?还有皇上放过她?
容华不可置否地一笑,然后看向宁夫人道,“今日起来的时候,我的丫头抓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想着昨晚宁姑娘的事,我就吩咐了下去把人抓了起来。”说着看了眼宁馨,与宁夫人道,“宁姑娘情绪激动,不如先避一避。”
看到了人,她还不得发疯?
“不要,我不要回避。”宁馨剧烈地摇头,揪着宁夫人的衣襟道,“母亲,我不要离开。”
“好。”宁夫人点了点头,看向容华道,“谢谢。”谢谢昨晚出手救了女儿,谢谢眼下还为女儿着想。
容华微微一笑。
恰好,流苏也押着李兴几个人过来了,四个人捆得严严实实的,进了屋,流苏手轻轻一推,就几人推到了屋子中间。
李兴几个荒唐了一个晚上,精疲力尽,刚被关了起来,他们都累得睡着了,这一被押过来,见得满屋子的人,都不敢抬头看,颤着腿就跪了下去,“夫人饶命,饶命。”
“啊。”宁馨一见到李兴就尖叫了起来,“畜生,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别怕,别怕,他们现在不会欺负你了。”宁夫人忙搂住了她,把她的头摁在了胸前,不让她看地上几个人的脸。
燕霏心似乎都要跳了出来。
他们怎么还在这里?
怎么还被燕容华给抓到了?燕霏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手心,看向容华质问道,“你带这些人来是什么意思?收买了他们来诬陷人吗?”
容华瞥了她一眼,朝流苏点了点头。
“说罢,是谁让你们来的。”流苏目光冷冷地扫向他们。
那目光如刀子一般,李兴抖了一下,埋下了头,“小的,小的……”其余几个人也都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开口说话。
他们明白昨晚做了什么事,如今落到了人手里,那不是死路一条?
“快说!”流苏往前走了一步,踩在了李兴的手上。
“啊。”李兴痛得哇哇大叫,立即道,“我说,我说。”
“是谁,老实招来,若是有半句谎言,我让你生不如死。”流苏冷声喝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李兴忙说道,然后抬头看去。
燕霏就勾了勾唇。
谁收买他们的?自己昨日白天见他们的时候,可是蒙着脸的,他们怎么能认得出来?
扫了一圈,目光便顿在了燕霏和竹画,竹青的丫头身上,然后又摇了摇头,很拿不定主意的样子,看向身边几人道,“你们也好好看看。”
三人也是同样有些不定。
李兴只好实话实说,“昨日那收买小的们的人都蒙着脸,小的都没有见过她们的真面目。”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她怎么和你们说的?穿样式和眼色色的衣服?头上带的什么首饰,耳上带的什么耳坠,还有手上的戒指和手串,手镯,脚上穿的又是什么鞋子?大约多大的年纪?”流苏的问题就蹦豆子一样地蹦了出去。
“记得记得,这个小的记得。”李兴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然后也你一言我一语便把话把当时见面的时间,地点等都事无巨细说了出来。
燕霏和竹画竹青三人听得背上冷汗直冒。
话说这衣服眼色和样式可能是有类似的,可昨日燕霏却是带了一支璀璨夺目的凤簪,脚上的绣花鞋前一只缀了一颗粉色的珍珠。
这一番下来,若都有类似的那便太巧合了。
还有,竹青和竹画的侍女服,那可是三皇子府里特有的款式,这大户人家下人的衣服也都是各有各的特色的。
李兴几人事无巨细描述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人,便是摸着脑袋看向燕霏说道,“这位夫人的声音,颇为耳熟。”昨晚他就怀疑了,只是在兴头上,哪会管那么多?
众人的目光就都看向燕霏。
宁夫人更是气得气血逆流,把宁馨交给了一旁的秀英和秀玉扶着,走到了燕霏面前,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你这阴毒的女人!馨儿是你妹妹,她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姐姐,你怎么如此狠心?”
“嫂子。”宁氏一下把燕霏拉到自己的身后,看向宁夫人道,“嫂子怎么能仅凭这些个地痞流氓的一面之词就动手打人?他们肯定是被人唆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