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他才适应。
那个时候的自己,瘦得只有皮包骨了,皇姐的老部下,韩将军黑黑的铁汉子,见得他都红了眼眶。
偶尔他也会想,许死了去了地下有父皇在,他还会更好受,左右,在沧州的时候,除了皇姐,他是了无牵挂。
这些都过去了,说起来只让她心里难受罢了。
容华笑了下,以后有她在呢,有她陪着他,所以也没有再提,却皱了眉头看向他,问道,“你身上的毒——?”是正德帝给他下的吧?心肠真是真毒。
当年的周很不过是个六岁多的孩子,他能做怎么?
怎么就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呢?
真是小肚鸡肠的男人!
知道容华是猜了出来给自己的下毒的幕后主使了,周珩笑了下,道,“他那是害怕。”他们兄弟姐妹九个,那一年后,就只剩下他,皇姐和皇兄三人了。
父皇那么疼爱自己,皇兄是担心自己会有异心,虽那个时候自己不过是个孩子,他也是容不下的,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
“是通过谁的手,给你下的?”先皇那么宠他,他身边的人肯定都是可靠的人,要给他下毒,想必是不容易的。
周珩摇了摇头,“当年我昏迷了两日,我身边的宫女和内侍悉数都被杖毙了。”所以谁下的手,大约是查不出来了的。
想来便是身边的奴才!不过也已经都死了。容华带着怒意说道,“真是狠心,你才多大啊。”
周珩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和道,“没事了,我已经没事了。”想来要不是他被人下了毒,然后远走沧州,过了这些年来才回京,他们也不会遇到吧?
那么巧合之下,他当时是秘密去了趟南方,然后秘密回京的。
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吧。
“许我经历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能遇到你。”周珩温柔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如是三月的泉水一般悦耳动听。
她从异世而来,也是为了遇到他!容华展颜点了点头,脸上的笑靥如是春天的海棠花一般明媚。
心里如是羽毛划过,柔柔的,又如是喝了蜂蜜水,甜滋滋的,心似乎,能飞上天空一般的轻快。
周珩只亲了亲她的额头,就放开了她,突地想起一事来,道,“庄子四周盯梢的人还没有走,你们三个出去散步,玩的时候,多带些人,小心些。”
“他们不会那么大胆想对我们怎么样的。”容华微笑道。
她不算,徐家和董家都不是小门小户。
想要对她们三个下手的话,那也得要掂量掂量。说着容华就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流光姐姐把映姑姑当师父,当长辈,我去看看她。”
“嗯。”周珩点头,顿了下,说道,“映姑姑在她身边,到底是不安全,等将来真相大白再回她身边就是了。”
“嗯,我会跟流光姐姐说的。”容华点头。
风家是满门抄斩,如今映姑姑却是活着,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那流光姐姐就会落一个窝藏钦犯的罪名,不定徐家都要受到牵连。
如是周珩说的,这徐家的夫人们肯定就有人认识映姑姑,这些年,没有人发现,一来是,映姑姑深知自己的身份,所以向来深居简出,极少出门。
二来是因为这事流光姐姐亡母的陪嫁庄子,徐家人也都没在意。
所以,这些年来,算是运气好。
如今她们和周珩在这里,已经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了。
所以,映姑姑如今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昭王府首位森严,而且,周珩也不喜与人来往,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周珩却又是伸手拉住了起身的容华,凝视着她的眸子,认真问道,“泱泱,你怕吗?”那时候自己六岁,皇兄就容不下自己,如今他成年了,身上的毒也解了,只怕会更把自己当成了眼中钉!
将来可能要面对的,怕不怕?容华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摇头,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出来,“不怕。”
只要有他在,
……
“周彦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等容华出了屋,周珩就叫了林胜进来,问道。
林胜回道,“只是让人远远地盯着这庄子。”
“可查出来他中秋节贡献出来的烟火和白凛有关系没?”周珩面容冷冽,问道。
怎么着,那晚他有意无意地拖住自己。
他和白凛肯定是有关系!
林胜摇头,“七皇子和白凛见面,似是非常的隐秘,查不到什么痕迹来。”
周珩眉眼越发的冷冽,“周彦槿那边查不到,那就想办法让牢里的白凛开口!”
白凛特意改头换面,无声无息地进了京城,他当然是不会暴露他的行踪,否则中秋节他怎么会那么顺利把人劫走?
周彦槿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关系,只是,照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周彦槿倒像是不知情,是被白凛给利用了!
“王爷。”林胜脸色迥然地看向周珩,“前几天,六皇子殿下去了大理寺,把白凛给打了一顿,然后又找了大理寺卿,六皇子离开后大理寺那边就把白凛看守更严格了。”
他们的人要进去,只怕是也难。
大理寺卿,刑部和都察院的一把手都是皇上的心腹亲信。
“那就罢了。”周珩摇了摇头,“白凛想活,他定会想办法抓住一切可以救命的人和物的。”
是可以进去,可也会惹得了他那位好皇兄的怀疑。
白凛若是想活命,他定然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的。
那就等着白凛自己把周彦槿拉下去吧。
而且,中秋节那晚,在场的人不多,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定能看出周彦槿故意拖住他的事来。
不用自己的动手,就有人捅出来的!如是另外两个侄子,大侄子周彦桓,四侄子周彦栎。
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都不用自己出手,只要等着就好!
让别人来揭发比自己揭发更好。
林胜点头应了。
……
容华去的时候,徐流光也是刚被丫头从外面请了回来,她刚和董玉兰带了丫头去院子里摘桂花去了,说是要做桂花糕吃。
两人就在院子门口遇到了,徐流光笑意盈盈地挽着容华往里走,“都是丹桂,可多了,回头我们做桂花蜜,又香又甜。”
“还养颜。”容华笑着接了话。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堂屋,映姑姑正坐在椅子上等着,见两人进来,就忙是站了起来。
“姑姑快坐。”徐流光忙道。
三人分别落了座,丫头上了茶就悄悄退了出去。
刚才周珩说的时候,容华是在场的,所以映姑姑站了起来,说道,“谢谢七姑娘的救命之恩,还有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无以为报……”
说着就要屈膝福身行礼。
徐流光愣了下,随即明白了映姑姑说的意思,立即就站了起来,扶住了映姑姑,“姑姑,使不得……”
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容华也忙是站了起来,扶着映姑姑的另外一边,扶了她重新坐了下去,“姑姑,流光姐姐当你是师父,你行这么大的礼,你这不是要折杀流光姐姐吗?”
“姑姑,你是要走了吗?”徐流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拉着她的手问道,眼角眉梢都是浓浓的不舍。
“嗯……”映姑姑颔首点了点头,眼眶也湿了,“我本姓风……”映姑姑把自己的身份说了一遍,然后道,“这些年来你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处,我很是感激,我早就有走的意思,只是一直放不下你。”若是当年不是六岁的她伸手相救,自己早就是冻死在了雪地里。
“姑姑。”徐流光抽泣了一声。
映姑姑伸手把她眼角的泪水擦了,“我到底是风家的人,要是被人认了出来定会连累你和徐家。”微笑道,“我也不会离开京城,我跟王爷说了,就留在王爷的身边,你要是想见我,随时都可以见面。”
徐流光擦了眼泪,笑道,“嗯,姑姑跟在王爷身边比我的身边要安全,姑姑不用担心我。”
这些年来,映姑姑谈吐举止都不凡,处处透着优雅,只是映姑姑不提,她也没有问,她有一身的医术,猜想着她是出身杏林之家,不想她出身鼎鼎有名的风家。
风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了多年了,可她听过不少风家的事。
如风家世代行医,是积善之家风。
如当年的风太医医术非常精湛,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就当了太医院的院首。
如风家是杏林之中的领头军。
……
她多多少少是听说过的。
原来姑姑不愿意跟自己去徐府,原来姑姑都不喜欢出房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看医书,研究医术。
原来,姑姑这都是是为了保护自己。
徐流光鼻子酸酸的。
这么多年,虽每年见面的时间也就只有她来庄子上是才能见到,可这么多年,亦师亦友,突然要离开她很是舍不得。
可舍不得也得让姑姑离开。
映姑姑红着眼眶,抚了抚她的鬓角,“等王爷好了,我就跟王爷一起走。”
容华看着也有些发酸。
“好。”徐流光点头,“我会吩咐他们提前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的。”
映姑姑颔首,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流光姐姐。”容华伸手搂住了徐流光,“姑姑就在京城,随时都可以见面的。”
等到时候还了风家清白,映姑姑便是风家的小姐,那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见面了。
就不用再躲着藏着了。
想见就能见到。
“我心里就是难受。”徐流光,拉住容华的双手含泪说道。
那一年她六岁,是母亲的死忌,去相国寺上香的路上碰到的映姑姑,大冬天的,映姑姑就晕倒在相国寺的山脚下,都冻僵了。
一晃快十年了。
容华拍了拍的手,道,“你这么伤心,姑姑肯定会舍不得走的。”
徐流光靠在容华的身上,难过了半响,然后抹了眼角的泪水,笑着道,“姑姑是为了我好,而且又不是见不着了。”说着眨着眼睛看向容华道,“我要是想姑姑了,你可得要帮我。”
两人两情相悦的,姑姑跟着王爷,自己想见姑姑了,当然得她帮忙。
容华脸一红,“流光姐姐,你打趣我。”
“我又没有说错。”徐流光笑着站了起来往外走,“我去吩咐人给姑姑收拾行囊。”
容华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找董姐姐。”桂花香,莲藕嫩,正是吃糯米莲藕的时候!
……
“想不到那周珩倒是有几分真性情。”傅久蔺抿着笑,手指轻轻地敲着书卷说道。
身在为皇室中人,传闻又说昭王周珩性情冷淡,这世间没有什么人和物能入得了他的眼。
居然情深至此,不是入不了他的眼,只是没有动心罢了!
亲随朱灼点头,说道,“如今大家都还以为他真的在王府呢。”亲随目光一转,道,“我们要不要把王爷在庄子上的消息放出去?”
“不用。”傅久蔺摇头,“他留在那里定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七皇子不就是没有查出什么出来?“我们要是动静太大,肯定会被发现的。”
朱灼点头应了,“小的知道了。”
傅久蔺笑容温雅,“只是不知道他如今的情况如何了……他也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算起来,还没见过手,不过周珩倒算是个不错的对手。
可惜。
他就要死了,许是没有机会交手了。
真是可惜啊!他还想会一会他来着。
朱灼问道,“要不要小的去打听一番。”
“不用。”傅久蔺摆手,望了眼窗外的秋阳,“快九月了。”
……
如是周珩所料,没几日,大皇子和四皇子就分别安排人在正德帝面前提了中秋节晚上七皇子的异样。
正德帝开始还没有在意,一个两个的在他耳边提,他回想了下,似是有点印象,不过人多,他也没有特意留意几个儿子的动静,如是就问起了刘公公来。
刘公公身为正德帝的心腹,当时是在场的,而且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正德帝这么一问,回想了一番,他就斟酌着说道,“陛下,七殿下和昭王爷感情深厚,多喝几杯自是应当的。”
那也就是,那兔崽子真的是故意拖住了周珩的人!
他拖住周珩的人做什么?
是为了让人能轻易偷到布防图?
那晚的烟花是那不孝子献上来的,当时候还是自己笑着允了内务府接的!
兔崽子!
他还没有死呢,他就惦记着自己身下的这把龙椅了?
不孝子!
“白家,白家!原来把清河那丫头嫁到林家,想来是他们早就盘算好了的!”正德帝沉声道。
白家和林家的关系,大家都是知道的,一开始,自己也是不希望女儿嫁到林家去,就是担心白家成了那不孝子的钱袋子,不过见女儿那么反对,还跑去了慈恩寺,林家那小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就成全了一对小儿女了!如今想想那一切定都是假的,都是他们装模作样地闹出那么一出戏来给自己的看的!
正德帝越想就越是愤怒。一个个把他当傻子耍呢?
连带着正德帝把清河公主算了进去。
“那臭小子好大的胆子!”正德帝气得立即就下了旨意,把七皇子圈禁在了七皇子府,又给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都下了旨意。
齐贵妃得了消息,惊得脸色都白了,忙是抹着泪水去御书房求见。正德帝直接吩咐了人把她送了回去,也幽禁在了她的宫殿里。
因为七皇子的关系,对成国公府林家愈发的不利。
叶世轩的死,越是往里查,成国公的怀疑就越大。
再再一次叫去刑部的时候,成国公一脸沉痛地直呼冤枉,只说自己和叶世轩情同手足,怎么会杀害他?至于那些证据,定都是有人捏造故意要害他的。
还说那些年,叶世轩在锦州的时候,他可是没过上半年就会看望他一次的。
回了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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