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手:“罢了,罢了,这都是命,不必再与他费口舌,无论他的结局如何,都是他的命。”
这时郭将领匆匆赶至议政殿,瞧见瘫坐在殿中的皇上,先是一愣,随即又恢复了常态,朝着朱晟行礼道:“殿下,朱焱闯宫了。”
朱晟阴沉的脸上终于泛出些许笑意:“好,按本王之前的计划,以天罗地网,围剿朱焱,杀无赦!”
朱晟周身肃杀之气大盛,眼眸中,泛有血光之色。
皇帝气得只喘,一双龙目死死的瞪着朱晟,怒道:“你这个逆子,他可是你的六弟,你的六弟啊!”
夏元秋心急如焚,起身欲往外头,却被守门的侍卫拦下,她抽出袖间的银针,欲再行刺穴伤人之法,却突觉后颈一痛,眼前明光暗下,意识消失。
他抱住她,将她扣在自己的怀间,桃花俊目凝视着殿外东南方,那里,正爆发着一场血战,他嫉恨了一生的人,很快便要死在那战场,可他,却生不出半点喜悦之意。
他将她抱往主座,让她靠在他的怀里,手紧紧的环着她的腰身,仿佛只要一松手,她的人便会再次消失。
没过多久,郭将领再次匆忙而来,这一次,郭将领之前的兴奋之色,皆被惊惧之色所取代。
“殿下,大事不妙!”
朱晟皱眉:“怎么?”
郭将领眉眼间的惊色无法隐息,颤着声道:“十八血煞,是十八血煞!”
朱晟不解:“什么十八血煞,说清楚点!”
“殿下,快逃吧,朱焱带在身边的十八名侍卫,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十八血煞啊!”
十八血煞,剑起头下,所过之处,地狱罗刹。
十八血煞的剑不轻易举起,可一旦举起,便必定刃血。
朱晟的脸色突然苍白如纸,原来是十八血煞,难怪当初落英谷一战,天一楼和他派出去的精锐,竟无一生还,可见当时的战况何其的惨烈。
第377章 胁迫()
不,不能说是战况,那些人,没有人配与十八血煞一战,他们是去送死的,只是去送死的。
“殿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朱晟知道,纵然再强大的天罗地网,也困不住杀红了眼的十八血煞,他们杀至此处,只是迟早之事。
他惶然起身,看到身边的昏睡的元秋,心头一喜,他并非一无所有,他还有她,就算走,他也要带她一起走。
他俯身将她抱起,迅速往殿外冲。
郭将领皱眉道:“殿下,您何必还要带她?她只会拖累你。”
朱晟不理郭将领,径自报着元秋跃上战马,又取下腰间软带,将元秋的身体与自己缚于一起。
他打马奔离皇宫,抛下一切。
随后赶到议政殿的朱焱,见父皇瘫躺于地,赶忙将他抱至横榻之上:“父皇,您怎么样了?”
皇上摇头:“我没事,焱儿,快,快追!”
“追什么?”朱焱不解。
“焱儿,你六哥他,带着元秋一并走了,你快去追呀!”
朱焱心头顿沉,面色大变:“什么?元秋?她怎会在这宫里?她应当在千里之外的屏东,怎会?”他突然醒悟,是朱晟,他一直派了耳目盯着他,见他离开屏东,便向元秋下了手。
“别磨蹭了,快些去追,再晚就来不及了!”皇帝焦急万分,他曾错过一段大好的姻缘,因此悔恨了一生,他不想他的儿子也走上他的老路。
朱焱命邢影留下照顾父皇,他则跨马而去,一路冲向宫外。
刚出宫门,他便遇上朱晟的部下,一顿拷打后,终于得知朱晟的去向,他的马儿是千里良驹,确定了方向,策马狂奔,不消多时,便遥遥瞧见朱晟那一身的流光衣锦,在晨光与飞扬尘土间烁烁生辉。
朱晟发觉了对他狂追不舍的朱焱,自知身下这匹战马并非那千里良驹的对手,心中懊恼,瞧见前方有一片密林,他干脆扯了缰绳拐入密林。
密林内地势陡峭难行,晕了许久的夏元秋也被颠醒了,她一睁眼便瞧见自己被绑缚在朱晟的胸前,而后面传来朱焱的怒骂声,她知道定是朱晟败了,这才捉了她逃出皇宫。
她挣扎着要解开她与朱晟之间的绑缚,却令朱晟一个不稳摔下马背。
朱晟摔下,而绑缚在他身上的夏元秋自然也不能幸免,朱晟甘心成了夏元秋的肉垫,幸好只是摔下马,地下又是青草泥地,倒也没有受伤,他用力扯去绑住二人的腰带,起身用腰带绑住夏元秋的双手,她这双手,可救人,也可杀人,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干脆弃马前往,不断的在密林中穿行,而朱焱的千里良驹,也受密林这种特殊地域的限制,根走跑不快,还时有撞树的危险。
见朱晟弃了马,朱焱也干脆跳下马背,掠身于密林间,循着朱晟的脚印,步步紧追。
朱晟拉着夏元秋,也不知在密林中穿行了多久,眼前突然一片豁然开朗,密林之外,竟是一方断崖,崖畔寒风阵阵,可见断崖之下,是一方阴寒之所。
第378章 莫生帝王家()
朱焱亦赶到此处,眼见着元秋被他禁锢于身侧,心头怒火喷涌而出,沉声道:“朱晟,是男人,就不当拿女人做挡剑牌,咱们之间的事,不该牵扯到她。”
朱晟冷笑:“朱焱,你不是战无不胜么?怎么,你也会有怕的这一天?”他的手,缓缓扣上了夏元秋纤细的脖颈,仿佛只消一用力,那娇花一般的生命,便会枯萎凋谢。
夏元秋急道:“你别管我,快杀了他。”
朱焱怎能不管她,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举起:“别伤害她,只要你放了她,我保你不死!”
朱晟摇头:“你错了,我不需要你保我不死,我要你死,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活在这世上,不是你,便是我。”
朱焱的眸光紧凝着元秋因为痛苦而几乎扭曲的脸,大怒道:“你松开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快松开她。”
似乎感觉到身前的人儿不太妙,朱晟扣住她脖颈的手慌忙松下五分,见她大喘着粗气,他俯头在她耳边道:“今日,我便让你知道,天家儿郎的薄情寡幸,你猜,在你和他自己的生命面前,他会怎么选?”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缚住双手的腰带也已经松开,她伸手至袖间去摸银针,却谁知手刚触摸到针包,便被他抓了出来:“别搞小动作,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一直脾气这么好。”
她想要推开他,而他却不动如山,这便是力量的差距。
“你无耻,你混蛋!”
朱晟冷笑,不再理她,扭头看向朱焱,似笑非笑道:“想要救她?很简单,站在那方青石上去。”他指了指断崖畔的一方青石,那石面光滑,而石后便是深渊,晨露未尽,石面湿滑,一个不小心,便会滑倒落崖。
“不要,朱焱不要,不要听他的。”夏元秋惊恐的大叫,她知道朱焱的性子,他一定会为了救她而冒任何的险。
朱焱丢下手中的长剑,依了朱晟之言站在了那方青石之上。
朱晟面色越发的张狂,他自怀间掏出一柄匕首,正是当初夏元秋用来救他性命的宝刃,而如今,他却要用它来要他兄弟的性命。
朱晟将匕首丢在了朱焱的脚下:“你和她,只能活一个,你知道该怎么做?”
朱焱紧紧盯着夏元秋,看着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柔声道:“别哭,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给的,如今便还了给你,也算圆满。”他缓缓俯身,拾起那匕首,看着匕首上那璀璨的宝石,叹道:“都道七星宝刃失传于江湖,没想到,竟在你的手中。”
朱晟冷笑:“你道只有你朱焱才配藏宝?少废话,自我了断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扣住夏元秋脖颈的手又紧了三分,疼得夏元秋小脸苍白。
她不断摇头,忍住那难以呼吸的痛,拼尽全力道:“夏子默,你若敢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越是这般,朱晟心头之火便越盛,他朝着朱焱道:“还不动手?”
朱焱紧盯着夏元秋,想要将她的脸,刻入骨髓心魂之中,若有来生,他一定还要再遇见她,与她再相知,再相守,只愿莫再生于帝王之家。
第379章 悔悟()
利刃出鞘,那寒光冽冽,纵是隔着数丈之遥,依然能感受到,那宝刃的锋利。
夏元秋朝着朱晟道:“朱晟,你这一世,枉为人子,枉为人兄,父待你诚,你却报以背叛,弟待你仁,你却报以利刃,如你这等无德无行之人,何配为君?便是做人,也不配。”
朱晟不理夏元秋,一双眼只盯着朱焱,他始终不信,朱焱真的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夏元秋的性命,可当朱焱将利刃自鞘中拔出,脸上的绝决之色,眼底的不悔之意,令他心颤,他曾在元秋面前说,天家儿郎,尽是薄情凉性之人,原来,唯有他才是薄凉之人,朱焱并不是,他拼命杀进宫,为救父皇,又愿以身换命,换夏元秋存活于世,为救心爱的女人。
所以他才能得到父皇和夏元秋全心的爱,而他朱晟却不能,因他本性凉薄,不配?
“不要,不要啊!”夏元秋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朱晟的控制,想要去阻止朱焱,却只徒劳无功,眼睁睁的看着朱焱举起了右臂,那锋利无比的刀尖,对准着自己的胸口。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自朱晟的掌间掷出一颗石子,那石子正中朱焱的手腕,将那利刃击落在地。
不过一刹之间,朱晟犹如朗朗玉山般的身形巍巍将催,仿一息之间便老了十岁,俊面泛着浓郁的苦涩,他松开了夏元秋,呢喃道:“是我错了吗?一直都是我错了吗?”
他争,自他记事起,便一直在争,以各种方式,争利,争权,却唯独未在父皇面前争过宠,因为他想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要让父皇看见他的好,真心的爱护他这个儿子。
可是一直以来,他以为,父皇的眼中,只有立下无数军功的朱焱,从未有过为国库挣下丰盈厚利的朱晟。
所以他恨,所以他要夺走属于朱焱的一切,可这一切,并不属于他,从前不属于他,将来也不会属于他。
他松开了夏元秋,叹息道:“你终究没有选错人,他很好,很好,足以配得上你。”
夏元秋顾不上其他,扑入已经朝她走来的朱焱怀中,拼命的捶着他的胸膛,哭吼道:“混蛋,你竟然想丢下我,你好狠的心!”
朱焱紧紧的搂着她,仿若搂着失而复得的珍宝,那般用力又小心,原本悲凉的心,霎时之间被填满,那般满足,仿佛一生都已无怨无悔。
一阵破风之声自朱焱后方响起,夏元秋抬眸,恰见一枝利箭穿云而来,箭尖所指,正是朱炎的后心。
不及多想,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而那势疾的利箭,却‘扑滋’一声,刺入她的左肩,那利箭之势狠疾无比,她被刺中后连连后退卸力,那脚一步踏上那湿滑的青石,竟一时没稳住身形,坠下断崖。
被夏元秋猛力推开的朱焱将将在岸畔稳住身形,回头间,却见夏元秋中箭落崖,心口顿如被撕裂般疼痛,他狂吼声,扑身上前,却未能抓住夏元秋的半片衣角,他没有多想,毅然纵身下跳,希望能追上元秋下坠的身子,那怕结果是死,也好为她作伴。
第380章 生死相伴()
朱晟冲上前欲抓住朱焱的身子,却只撕下了他身上的一块布片,他的惊呼之声回荡在谷间,来来回回,不绝于耳。
议政殿内,宋宁正为皇上解毒,他捏着银针的手突然一抖,心头有若重击。
皇帝看着眼前这张与朱焱极为相似的脸,忙问道:“怎么了?”
宋宁一直不肯看皇帝的脸,那怕为他诊脉驱毒,也只垂眸动手,亦不回答皇帝的任何问题,仿若二人结有仇怨。
可此时,皇帝有此一问,他不由自主的抬眸,凝着皇帝的眼睛,神情微慌:“朱焱,怕是出事了!”
皇帝挣扎着坐起,伸手紧紧揪住宋宁的衣袖,急道:“你说什么?他出什么事了?”
宋宁摇头,捂着自己的胸口:“我不知道,只是感觉,他出事了!”
邢影面色不愉,沉声道:“宋公子,我家王爷只不过是追着梁王出宫,那梁王武艺再高,能高过我家王爷?就是十个梁王,也抵不过我家王爷的一根手指,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皇帝却对宋宁之说深信不疑,自他第一眼瞧见宋宁,便知宋宁便是当初在灵燕国被人抱走的孩子,是他的儿子,是朱焱的哥哥,他们是双生子。
双生子之间,本就会有一些极为微妙的联系,宋宁他说朱焱有事,那一定有事了。
“邢影,快,快多派些人出宫,去找靖王,一定要将他找回来。”
邢影见皇帝如此着急,原本沉稳的心也跟着慌张了起来,匆忙应声退出议政殿。
然而,待邢影回宫里,他带回了梁王朱晟,也带回了靖王与夏元秋双双坠崖的噩耗。
皇帝不信焱儿和元秋已死,立马又派了大批人马去寻那下崖之路,望能找到二人的踪迹,就算是死了,也当寻回尸骨,好生安葬。
宫里的侍卫寻至那悬崖之下,见竟是一条河流,于是顺着河流往下找寻,果然找到负伤昏迷的靖王,却如何也找寻不到夏元秋的身影。
靖王醒来后,又亲自去了断崖之下的沟谷,将那沟谷间,一遍遍的找寻,却再未有元秋的踪迹。
甚至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未能找到。
那日靖王立于沟谷河畔,伤心至极,仰天狂啸数声后,吐血倒地,自此大病,这一病,便是三个多月。
药王谷老谷主亲自为他治病,每日悉心为他熬制汤药,见他气色一日日好起来,人的精神却一日不如一日。
皇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单独见了百里长风,请求他一定救救焱儿。
百里长风原本便十分看重朱焱,见他这般模样,也是难过,想到生死不知的外孙女,他心底一股子无名火便往上窜,冲到了朱焱的榻前,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甩手便是两个耳光,怒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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