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县衙外足足踌躇了两个时辰,眼看天色渐暗,他终于拿定了主意,策马离开南台县,一路狂奔至与南台县相隔百里的南丰县。
验尸房
白忆与莫伯立于张三的尸身之前,验看着张三身上的每一处刀伤,以及身体发肤上的每一处大小伤痕。
莫伯看完后扯去手中的手套,退身出了验尸房,白忆也跟着走了出去。
莫伯与白忆各自取过平日常用的铜盆,纷纷净了手,又喝下清茶润了嗓,莫伯这才道:“你怎么看?”
白忆道:“张三身上刀伤杂乱,共有十八处,更有拳脚之伤众多,却无一处是致命的伤口,他是死于失血过多,可见伤他至死之人,并非熟犯,而是与张三结仇怨颇深的仇人,是仇杀,且案发现场脚印杂乱,门窗未闭,故我推测,案犯是初犯,并无作案经验。”
莫伯点头,一脸的赞许:“你比我想像中还要聪明,你这样的天才,屈就于仵作之位实是可惜,便是师爷之位,也是当得起。”
白忆轻笑摇头:“莫伯过誉了,我不过一点妇人拙见,你莫要见笑便好。”
“你这哪里是拙见,便按着你的推测去抓人犯,必定很快便能抓到。”莫伯笑道。
第471章 杀人案()
二人说话间,阵阵诱人的烤肉香飘散而来,莫伯笑道:“看来今晚小白能饱腹一餐了。”
陈明杰一回到府衙,便立即派了人去请城中一品居的大厨,并让大厨将炮制烤乳猪的一应用具材料全数带齐,就在这府衙里烤制。
东西一品居里都有现成的,大厨一来到府衙,便立马开始烤制,不一会,那芳香四溢的烤肉味便让小白身前湿了一大片,那口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啊!!!
小白就蹲在火堆前,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烤乳猪,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就会被别人抢走。
那大厨也被这小家伙的馋样给逗乐了,他见过不少贵夫人贵小姐们养的宠物,有猫有狗还有鸟雀之类的,可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只满脸人类表情,浑身都是机灵劲的小兽。
大厨将烤制好的乳猪搁在了竹板上,转身去取菜刀,准备切成薄片,心道这小兽这般瘦小,这乳猪虽小,但于这小兽而言,也是巨大的。
然而,当他拿着菜刀转身时,那竹板上香喷喷正冒着热气的烤乳猪,却哪里还有半点踪影。
他举着菜刀上下翻找,翻遍了整个厨房,莫说烤乳猪不见了,便是刚刚那只可爱绝顶的小兽也不见了踪迹。
他暗想,难不成是那小兽将烤乳猪弄走了?可又马上摇头:“不对啊,那小兽个子也就烤乳猪的一半大,它怎么可能拿得动?”
就在大厨一脸苦恼的时候,在他头顶之上的屋瓦处,小白已经美美的吃下了半吃乳猪,正摸着滚圆的肚皮休息,等过一会再继续,那一脸的满足之相,令人捧腹。
自那夜后,小白显然对陈明杰的态度大有改善,见了他也不会甩脸子翘屁屁,偶尔还会跳到他的肩头蹭两下,这一蹭,陈明杰便能知道它的意思,它这是又馋了啊!
按着白忆与莫伯对张三尸身上的刀伤分析,陈明杰派了专人查办此案,不出半日便查访到一则重要的消息。
原来张三是村里的老光棍,年过三十未娶妻,并非因家里穷才没有姑娘肯嫁给他,而是他向来生活作风太不检点,但凡有一点子钱存身,便往那烟花胡同里钻,好人家的姑娘,谁肯嫁他?
数日前张三喝了点酒,路过同村翠花家门外,瞧见二十出头的翠花正抱着孩子在院里哄,那孩子一直哇哇大哭不止,翠花估摸着可能是孩子饿了,便掀了衣裳给孩子喂奶,她又怎知张三的一双贼目正紧紧的盯着她瞧,见她掀起的衣裳下那一大片细白的肌肤,便邪从心起。
他知道翠花的男人出海去了,起码还得一两日才能归家,他心里的邪念更是强盛,待翠花抱着孩子进屋后,他便偷溜进了翠花家的院子里,待得翠花熄了灯上/床,他便摸黑从窗口爬将进去,扑到床上强行糟蹋了翠花。
第二日,翠花的丈夫打渔归来,一进门见瞧见自家婆娘将脖子套进了绳子里,脚已经踢翻了凳子,他惊得冲上前将翠花救下。
第472章 法外之恩()
翠花哭诉着昨夜的遭遇,夫妻俩抱头痛哭,那石头本就不是个懦弱的人,婆娘受此大辱,他如何能忍下这口恶气,当下便提了刀冲进了张三的家,张三见石头提刀而来,一双眼里尽是杀气,他吓得腿脚发软,那里还有还手之力,被张三接连捅了十几刀,倒地后张三还不解气,又猛揍了他一顿,这才罢手回家。
这事渔村里知情的人不少,可大家都不愿意多说,毕竟是那张三先做下不仁不义之事,那石头如此报复,也有情可原,众人还在心里叫了好,只道石头是为这渔村里的人除了一大祸害。
故而昨日府衙的人来时,他们纷纷闭口不言,只道不明真相,可这世上,本就没有密不透风铁桶般的围墙,你不说我不说,不代表他不说。
石头也知这事瞒不下去,在衙役们还没将此事上报之时,他便自己来到了府衙,投案自首。
翠花心疼男人,便央了许多村民与她一同来到府衙,请求县令大人法外开恩,看在他们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从轻处罚。
原本杀人偿命,这是律法。
可这律法,也当讲人伦常情,石头杀人有罪,可张三糟蹋人妻子也有罪,错就错在,石头不该一时冲动去杀人。
陈明杰度衡许久,终于定下罪罚,判石头监禁三年。
若按律,杀人之罪,就算不斩,也是终身牢狱,可石头却只是获罪三年,也算是法外施恩了。
南丰县城,城北许氏医馆。
“师弟,你这话是何意?你让我为你骗人?”
许如月皱眉,看着眼前样貌俊逸的小师弟,面有不满。
宋宁苦笑道:“师姐,你当知我心,从前的恩怨我如今已经放下了,只一心想与心爱之人寻一良泽,共度余生,元秋是我这二十几年来唯一动心的姑娘,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忘记她,便如,师姐也没有办法忘记心爱的男人一样。”
许如月面上的不满之色渐渐被怜惜所取待,她与宋宁一样,爱,而不得,个中滋味,她十分清楚。
“话是这么说,可你这般骗她,总归是不好,若有朝一日她恢复了记忆,岂不是要恨你?”
宋宁摇头:“我管不了这许多,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可以在她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进入她内心的机会,我不想错失这样的机会。”
许如月想到自己,若她换成小师弟,面临这样的选择,她会怎么做?或许,也会与小师弟做同样的选择吧。
那日在屏东县外,她第一次见到夏元秋,便惊为天人,后又为她的医术与品德所折服,只叹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子,若她是男子,也会对她心生爱慕的吧!
“也罢,我便为你破一次例,做一回这无德月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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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南台县衙外。
白忆与莫伯并肩而出,约定去一趟拍卖行,去接收上次丹药拍卖所得的金钱。
二人刚出府衙大门,便有一道尖利的女声自远处传来。
第473章 偶遇()
二人刚出府衙大门,便有一道尖利的女声自远处传来。
“元秋!”
二人顿住脚步,侧目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绿色短袄,暗紫长裙的女子朝他们快步而来,那女子衣饰极简,面容干净秀丽,年约三十出头,却依然梳着少女发髻。
那女子快步冲到白忆身前,一把捉住了白忆的纤掌,惊喜道:“元秋,真的是你啊元秋,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元秋心头一跳,忙问:“你认识我?”
那女子眉眼一愣,问道:“元秋,你怎么了?连师姐也不认识了?”
“师姐?你是我师姐?”她皱眉,努力的在脑中重复着师姐二字,却半点也想不起关于师姐的丝毫信息。
“元秋,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认识师姐了?我是你师姐许如月啊!”女子急急问道。
她摇头,喃喃道:“我叫元秋么?”
许如月点头:“没错,你叫元秋,夏元秋。”许如月笑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找到你便好,如此师弟也该放心了。”
“师弟?”元秋依然一脸迷茫,师弟又是谁?
许如月叹道“你连师弟都忘了么?我本以为,你就算忘了全世界的人,也不会忘记他。”
元秋不解:“你这是何意?为何我不能忘了他?”
许如月心中叹息,也不知做这种诓骗人的缺德事,会不会遭报应,也罢,便当成全了师弟吧,她就行这一次恶:“师弟宋宁,是你的未婚夫,你们本是天作之合,又自幼一起长大,情设意合,自订终生,眼看便要成亲了,谁知却在一次上山采药的时候遇上了强盗,被他们追赶时,你不慎坠崖,师弟为了救你,也纵身跳崖,却依然没能抓住你,还以为就此生死两隔,如今你安然活着,真是天可怜见,师弟他总算也捡回了一条性命。”
元秋对她一应所言皆在心中反复回想,却半点也想不起相关的记忆,只那坠崖之事,在她梦中反复来回,或许真有其事,难道那双令她心疼痴想的桃花俊眸,便是这宋宁?
“你这又是何意?”她活着,宋宁便捡回了一条性命。
许如月道:“你如今记不起从前的事,也怪不得你如此一问,你可知宋宁对你之情,便是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你的性命,你若真的有个好歹,他绝不能独活,如今他便在南丰县,瞧他那模样,若再找不到你,怕是会为你殉情也有可能。”
原来,她还有一个对她如此深情的未婚夫,原来,她的名字叫夏元秋。
莫伯见她怔然,便道:“看来今日是去不成拍卖行了,既然是你的师姐,便到衙内叙谈吧,好好聊说聊说。”
元秋点头,转身请了许如月进入府衙,径直去到了她的住处,而莫伯则往陈明杰所在的前堂去了。
听了莫伯之言,陈明杰拍案而起:“那女人胡说,元秋的未婚夫,根本就不是宋宁。”
莫伯也是一惊,瞪着眼看陈明杰:“这么说来,她真的是夏元秋,且她真的有一个未婚夫,而你对这一切,熟烂于心?”
第474章 谎言()
陈明杰避过莫伯的眼神,皱眉道:“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我知不知道的事,而是这许如月,分明不怀好意,恶意诓骗元秋,实在可恶,我们当即刻查清她的意图。”
莫伯冷哼,看着陈明杰的眼神颇有不满:“这还用查吗?显然是那许如月身后,另有其人在安排这事,估计就是那自称元秋未婚夫的宋宁,此人之心,当与你陈明杰之心,一般无二,都不怀好意。”
陈明杰俊面微红,又无理与莫伯争辨,只忙着岔开话题道:“我与那宋宁怎能相提并论?我虽未破明元秋的身份,可也没有骗她啊!”
莫伯冷哼:“有何不同?认识也装做不认识,明知她的身份,知她亲人故家在何方,却依然任她流落在外,与至亲分离,你与那宋宁,究竟又有何不同?都一样的无耻罢了!”莫伯甩袖,转身便走,再不想掺和这破事,都不是什么好鸟。
他一气走到了夏元秋的屋外,几次想敲门而入,却都缩回了手,他不想元秋被人蒙骗,可又不愿看到陈明杰伤心落寞,心中矛盾重重。
他站在房门外,只见许如月讲述着夏元秋的‘身世’。
许如月道:“元秋,你既然全都忘了,也没关系,师姐来告诉你,你与我都是鹊神医的弟子,你是师傅收下的关门弟子,天资聪颖,对医之一道很有天份,也算是师门中最得师傅真传的弟子,你自幼被师傅于秋山脚下拾到,那时正值夏日,师傅便为你取名夏元秋,你初入师门时,还是个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孩,那时小师弟刚六岁,他与你仿佛天生便是有缘之人,你见了谁都哭,唯独与他在一块时会笑,晚上睡觉也只有他陪着你,你才肯安心的睡下。”
“缘分仿佛天注定,你与小师弟可算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双,上到师傅,下到众位师兄弟,皆早已默认你们的好事,只等着你及笄之后,便为你们大婚。”
夏元秋静静的听着,心无波澜,仿佛在听着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无干。
待许如月停下后,她淡声道:“为何你说的这些,我一样也记不起?”失忆的这些日子,她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她虽脑中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从前的事,可在听到某些词,她的脑中便会自然而然的联想出一些事,比如她治病救人的这些方子,比如她一拿起银针,便知下一步该如何做。
因为这些,定是存在于她记忆之中,印象十分深刻的东西,只需要一个引子,便能为她破开眼前的迷雾。
而许如月所说的这些,青梅竹马,生死相依,情定终生,这不应该是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记忆么?为何她连一点,那怕是一点的印象都想不起?甚至听完之后,竟有一种与她无关的感觉?
许如月一愣,尴尬的干笑了两声,道:“想来定是你自断崖上摔下来后,伤势太重了缘故吧,没关系,慢慢的便都会想起来。”许如月在心中给自己擦了一把汗,她一生中说过的谎话全数加起来,怕也没有今日多。
第475章 师姐()
也不知将来,若夏元秋恢复记忆后,会如何看待她这个师姐。
这时紧闭着的房门被推开,莫伯由外而入,他眼神冰冷的扫了许如月一眼,道:“既然元秋她记不起这些事,你也不要逼她,待她慢慢想起来,再议不迟。”
许如月皱眉,忙道:“可我那小师弟他——”
莫伯摆手:“你左一个小师弟,右一个小师弟,不如请他来府衙一见,兴许元秋见了他,会想起来也说不定?可若没想起来,你们也不必着急,便让元秋继续住在这里,等她有一日全都想起来后,再议亲不迟。”他终是没能说出实言,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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