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九山请示过平安科学院的钱主任,其实他在科学院的实习助理工作,就只剩下两三天了,科学院的学生助理是轮换制度。
吴九山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主,然而平安发展的太快人手太缺,他这样受偏爱的嫡系学生,也是忙的很厉害。
钱主任很快就做了批准,吴九山欢欢喜喜的跟着高校长坐飞机走了,一去就是三个月。
……
吴九山走了,像一阵风,但是风过留声,他给代售布料的布料行带来了巨大的风声。
布料行和平安科学院的女助理艾米小姐英雄所见略同,给这种布料起名为彩虹布。颜色真是新鲜美好漂亮的像彩虹。
他们只是一家普通的小门店,吴九山送来的布料只用了五天时间就销售一空。连店铺里的伙计都冒充顾客买了几尺布。
老掌柜也违背吴九山的规定,私下扣留了两卷布,但是他说的很轻松:
“这应该是一种新发明的染料,效果是很惊人,然而我猜,这种染料的价格应该不高。”
布店的伙计们说:
“单是这种染料,就值得两毛钱,我洗了泡了大半天,完全不褪色!新发明的?科学是很厉害的。”
布店的老掌柜和伙计们也是非常有见识的,民国了,他们还是比较崇尚科学的。然而有见识的他们评价还是低了。
这种染料颜色新鲜美好不褪色,只是它的一部分功效,它还有一种功效,那就是可以牢固的融合进棉布纤维,改善棉布的质量。
……
福花大染坊的老板和他的小舅子,做了缺德事,也是一直在留心大染坊那边,等着事情矛盾大爆发,根据情况,再决定如何处理。
然而左等没消息,右等没消息。
老板忍耐不住了,派遣小舅子回去看一下,小舅子到了大染坊,见小学徒们统一穿着浅蓝布料的对襟汗衫,同色的长裤。
小学徒们也辛苦,大染坊里干干净净的。干净了过分了。
小舅子问:
“客人把货拉走了?没有闹事?”
小学徒们抢着回答:
“布料染出来,颜色漂亮的很,客人特别的满意。”
“客人特别满意,还赏给我们一卷布。”
这个是没有心眼儿的,交代的太仔细。
另一个赶紧描画补充:
“是给我们搬货装车的赏钱。”
小舅子十分犹豫的把事情回报给了他的姐夫。
福花大老板又更加详细询问了小学徒们,检查了他们身上的布料。
坏人就是坏人,福花大老板没有因为避免一场商业纠纷而庆幸,反而策划了更多的阴谋。整个中国的纺织行业开始寻找吴九山。这种寻找比当初整个医药界都寻找山东先生还轰动持久,这种寻找,是血腥的。
中国最庞大的轻工业行业,百分之一千的利润预估。
足够买很多,足够买很多,人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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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空手套白狼一夜赚金山()
初夏的天气,白天是越来越暖和的,晚上还有一些凉气,福花大染坊的学徒工们穿着大裤衩排成一排,有些发抖。
其实染坊的工作,打赤膊的时候也多,染布工统一都用男工。然而今天的情况是有一些不同的,福花大老板把小学徒们的衣服收集起来,仔细认真的检查,每一寸都摸索到了。
电灯都被点亮了,福花大老板踩着桌子,凑近到灯泡底下观看,此时通用的电灯,都是钨丝的,所以还是有很大的色差。
福花大老板想了想,又吩咐了点蜡烛,一会儿又嫌弃蜡烛不好,吩咐换煤油灯。还扯下几块小布条来,用火柴点燃了,用手扇风,鼻子凑到很近的地方去闻。
最后福花大老板闭上眼睛,用手来仔细摸索布料,品味触感上的细微不同之处,又摸了自己的衣服,又摸小舅子的。
他小舅子参谋道:
“看这布料,应该是错不了。就是我们那天换过的一批,只是颜色鲜亮,找不到一点污渍,要说是因为恰好裁剪到了好地方,可是这么多件,也不太可能。那天煮出来就是有些不同,我们就该能发觉得,只是当时还是湿布,所以没太费心。”
福花大老板说:
“所以可以判定出来,那种染料有点神奇,煮沸了能消掉污渍,现在科学发展了,什么稀奇的事情都是有的,电灯电话,早一百年谁敢想?”
福花大老板的目光扫过赤膊裤衩小学徒们,脸色一黑:
“一群没脑子的,不会去找块布头披着?”
小舅子带着学徒们如蒙大赦的去找布头。旧年的布头大染坊里是有存货的,然而这也意味着,他们的衣服要不回来了。
这个年代的工厂主,作坊主,防偷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工人们偷东西的技术,花样繁多。所以小舅子拿出钥匙来开库房的大门。
值钱的东西。上次偷换客人的细布,早几天就被拿走了。库房里堆着的是染坊的十几口大烧锅,另外还有一些破布。二十个白色塑料的染料桶,大小和五加仑装汽油桶差不多。
染料桶是那个客人开车送来的,小舅子想起来那天打开它们的情景,金黄色蜂蜜质样的染料。很特别的香味,喉咙禁不住又抖动了几下。
小舅子顺手拿了两只染料桶去给他的姐夫看。
染料的用法很简单。配上一百倍的水煮沸就可以,然而小学徒们平时被呵斥习惯了,就十分有眼力劲儿,看着这种塑料桶也值得几个铜板。倒进大染锅里面的时候,顺手用水冲洗了一遍。染料煮沸后附着棉布非常牢固。日常温度的时候,竟然一冲就很干净。
福花大染坊的老板检查了燃料桶。十分的惋惜,竟然一点儿染料也没剩下。失算。要是早知道……凡事难买早知道,要是早知道,肯定会抱住那个年轻男子的大腿不让他走呀。
他小舅子也算头脑灵活,建议说:
“要不再煮一下?”
再煮了果然是没有煮出染料来,其实他们日常用的染料,那上等货也都是一样,第一次煮了能附着,第二次再煮是不掉色的。
福花大染坊大的老板在大院里,背着手来回转了几圈。
“恍惚只记得,吴(武)九(久)山(善)一个人名字,具体是那三个字也不知道,凌氏银行的支票也是通用的,那个年轻人大大咧咧的,直接给了钱,并没有提字句的事情。”
当时自己也是不会提字据的,已经交割了支票,利益完全得道了保证,更加上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存了偷梁换柱的心思。
转了几个圈子之后,大老板忽然笑出声儿来:
“其实想找人,总是有办法的,既然学徒们都说了,那个青年人对布料是满意的,那么他很可能还会来第二次。”
目下的主要任务,第一就是不能放松打听那个年轻人的消息。第二就是再给自己找个下家。
福花大老板目光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染坊产业。
一排简单库房,一片空地,大染那里锅才十来口,雇工不超过十人。要是和新染料的主家做买卖,只怕底气不够啊。
找一个手面阔绰的下家,才算是圆满,自己做中间人,两面吃卡,就能赚个金山银山,其实也不怪福花的大老板心大,此时的上海,大买办阶层也很多,空手套白狼,一夜暴富的例子是挺多的。
找那个年轻客人的任务一时半会儿没有进展,然而下家是好找的。福花大老板给自己选择了晋华纺织厂。
……
民国时代,重工业的发展是需要国家力量的,国力太弱,办不起来,轻工业在精明的商人和买办阶层的努力下,迅猛的发展起来。
纺织厂投资少,见效款,是当时的民间资本首选行业之一,国人又数目巨大,所以轻松的成为世界第一纺织大国。
一战时候对欧美轻工业是有很大的妨碍,与此对立的,欧美军队和民间的大量服装订单,使得中国纺织业迎来了第一个春天。
一战后五年,欧美的轻工业又缓冲过来,加上日本也是个人口大国,政策先进,大量的洋布开始冲击国内市场。
纺织业进入了灾难期,祸不单行,不光是洋货的冲击。工人们吃饱了饭,也不任劳任怨了,各种纠纷,不断发生。
晋华纺织厂是上海数一数二的大型纺织工厂之一,辉煌时期,引进流水线二十多条。工人高达两万人。
现在因为产品大量积压,卖不出去,所以只保留了三人之一的工人,薪水也消减到六成,还经常出一些古怪盘剥的规定。
福花大染坊的布料就是从晋华纺织厂里拿,虽然以前是经常有往来,然而他是小生意。人家是看不上眼的。
到今年,福花大染坊的老板贪图批量进货的便宜,拿了一大批布,结果就压到手里了。
现在不同了,福花大染坊的老板直接昂首挺胸的走进晋华纺织厂,请求面见大老板,口气很大,有大生意和他们谈。
本来晋华负责销售的主管们是看不上他这种小作坊主的,但是今年行情不好,货物积压很多,老板满脸横肉,压力大到压死人,所以主管们这次对这个口气很大的作坊主比较客气。
当做一件好消息,摇电话请示晋华的大老板。
……(。)
192冤枉了人家也有可能()
晋华纺织厂的大老板住在法国租界的一处花园洋房里,和周边普通开放式的花园洋房不同,他们家的墙极为高大厚实,墙顶上面拦着铁蒺藜。
二十多个佩戴枪械的打手来回巡视,戒备森严。
春天的时候纺织厂才刚闹过武力暴动,晋华大老板能够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挺住,说明他不是个软弱可欺负之人。
事实上他不光不是软糯可欺负,他还残暴凶横,组织罢工的工人也被他指挥打手打死过几个。他不光是对武力对抗的人不好。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包身工人,他也是极尽剥削之能,包身工被活活累死,丢去郊外喂野狗的也有。
此刻晋华的大老板正在家中独坐喝茶,喝了几口,心情不好。茶杯茶碗扔了一地,碎渣子飞溅。
工人闹事,货物积压霉坏卖不出去,都是糟心事。
忽然有女佣来汇报,说是纺织厂销售那摩温的电话。
他就更没好气了,骂道:
“一群废物,这又是来讨工钱的,也不怕撑死。”
骂归骂,他还是强忍着过去听电话。
电话那头的销售那摩温声音带着喜气,有个老板过来厂子拜访,声称有一些大生意。又解释说,这个老板以前经常往来,只是以前生意做得小,如今真有大路子,也说不定。
晋华的大老板脸上有了一些喜气,立刻派汽车夫把染坊老板连同那摩温接来。
染坊老板本来坐在来接的汽车上,还有踌躇满志,然而走进那座花园洋房,摘下帽子小心行礼。一抬头,心中咯噔一下。浑身冒了冷汗。
这个传说中的成功商人面色真是不善良那,不禁暗暗后悔起来,以前也是隐约听见人说,晋华是个大厂子,但是对待工人不好。
那个时候染坊老板完全不以为然,工人都是穷鬼加懒鬼。对他们好也是白费。
心思转了几转。染坊小老板一直堆着笑,小心的说着寒暄恭维自我介绍的话。
因为还拿不定对方的底细,所以晋华大老板一开始还是比较客气的。让了染坊老板坐。
染坊老板谢了座,将夹在腋下的桑皮纸包裹的布料拿出来,是一份在小学徒那里搜刮来的未裁剪布料。
解释说:
“自从鄙人开办染坊以来,一直关注科学界的消息。如今有西洋朋友研制出一种新的工艺流程,可以将污浊发霉的布料置换一新。成品的颜色也是新鲜亮丽的,所以想和晋华做一些合作。”
晋华纺织厂的大老板满脸横肉,心思细腻如发丝,他拿起布料来仔细摸索。又用鼻子闻又用舌头舔舐,又上了打火机。
经过一番折腾检验,晋华大老板的眉目和气起来:
“从毛坯子布料做成这样的成品。需要多少工费?”
染坊小老板早有算计,立刻回答说:
“成本三毛。如果量多,还能有折扣。”
他这样说也是有底气的,那天他和年轻客人寒暄,也问过他成本的价格,那个年轻人回答的是,也没有算过,一毛钱吧。吴九山的一毛钱说的是全部成本,布料和人工。
“这样很好!”晋华大老板拍了一下手。
“只是我要亲眼看过你们做工的流程。”
染坊小老板推脱解释说:
“流程是保密的,您肯定也知道,如今欧美流行这个,叫做什么专利技术。”
在十里洋场混饭吃的人,那一个个的,谈判技巧都是老练的。
晋华大老板倒也痛快:
“那我出一批布料,你先给我做一批样品出来吧。”
晋华厂子里积压的发霉布料很多,可以做些标记暗号再让他们印染,这样就很容易做出鉴定,再商讨价格。
本来纺织行业,织布和印染是两个分开的部分,大部分办厂的人都会分开办,然而有一些十分庞大的集团,也经常会做成全面发展的样子,晋华大老板对印染的事情,还是比较在行的。
染坊小老板心里发愁,就是上家的人还没有找到那,现在去那里做样品?然而他脸上并不显示出来,十分肯定的说道:
“既然这样,就请您准备布料,我带回去加工,一个月后给您送来!”
晋华大老板的眉毛拱了起来,满脸横肉抖动:
“需要这么长时间?我可是有点等不急呀,哈哈。”
染坊小老板解释说:
“设备都是从欧美那边来?如今还未有装备整齐。所以时间多些,以后大规模合作,一批货几天的时间应该够了。”
晋华大老板哈哈的笑,吩咐打手上热茶,然后就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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