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将炉子改成了国公爷说的什么坩埚材料,是新炉,还要多烧些时候才有成果。”这样的事做多了,蓝立成也成了半个炼钢专家。“还是新炉,大家都不成用过,这一次就是炼铁了,并不能出钢。”
原来是这样,朱厚照好奇的继续查看。“这一次所练之铁,有几分把握?”
“微臣实话实说,只有一分把握。”蓝立成叹气道。
怎么只有一分把握,朱厚照、杜若两个人都震惊不已。“不是找出了失败原因吗,怎么蓝大人这么没有把握?”
“即使找到了症结所在,新来的这些矿石其实还是欠缺些。殿下又不允用木炭炼铁,微臣实在没有把握。”炼铁之煤含磷硫过多,其实有最好的一个解决方法就是直接用木炭炼铁。但是朱厚照觉得此非长久之计,拒绝了蓝立成的提议。
竟然是借此来诉苦的,朱厚照只觉好笑。“用木炭炼铁万万不可,其中弊病本宫已经向蓝大人说过了。还愿蓝大人谅解。”
“不过就是多伐些树木而已,哪里有殿下说的这么严重。”蓝立成完全不能理解朱厚照什么植树保土什么环保这些东西。他只知道用木炭炼铁能有捷径,因此多次想要说服朱厚照,想要他改注意。
“此事,皇上和殿下已经坐定了主意,蓝大人不必在言。”杜若可没有朱厚照这么大的好性儿,直截了当的把蓝立成的话给堵回去了。
朱厚照正愁如何回了蓝立成,杜若就帮了自己,果然两人心有灵犀,可惜他完全不知道杜若如今正在吃醋中,正等着收拾他呢。“安国公之言,正是本宫想说的。我大明有几百万大军。也后都要配枪炮,难道都要靠木炭吗?所以本宫还是那句话,大人休要再言。”
见事情再无回环之机,蓝立成只得作罢。朱厚照细问了许多事,其实也无甚看头,见差不多了,又策马返回原来暂住之处。
哪知马文升知道了杂造局发生之事早在那里等着了。那些账簿还没算完,司吏们还拿着算盘在那里噼里啪啦的算呢。
“微臣思虑不周,请殿下治罪。”马文升也不知道他们为了阻止自己一行人既然如此大胆,又或者是某些人想乘乱摸鱼。但是到底是自己不周之过,也只好揽到自己身上。
杜若也知道错不在他,也不理论。只问他查的如何了。
“今日各营中之人都各自团聚在一处,各有人看管着点录名册,应该不是营中之人做的,想来这两天的营门管的极严,他们也没能出营去,必定还躲在哪里。微臣已经派人四处以查看不合规制之处的由头,必要把这些人找出来。”
朱厚照听他说的极是,不在此事上纠缠,另问道:“马大人看了军备库,可有不妥?”这件事才是重点,京营里屯着粮草、军械、兵士衣物甲胄,一旦京城有难,京营的军备库就是整场北京保卫战的基础,京营将近十万兵马的吃喝供给都要从中而来,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这两年因为海禁的开放,准许商人自己之船出洋贸易,纺织厂等日渐兴起,吸收了多少无地之人。且这些工厂也招女工,即使工钱被压得极低,两夫妻也能将将养活一家人,比以前流离失所好了许多。这一点暂时解决了流民问题,至少在五年之内无忧。
至于压榨工人之类的暂时还未见端倪,可以暂缓考虑。如今只有两个问题是当即马上要解决的隐忧,一是中原逾富鞑靼贼心不死,二是纺织厂瓷器厂渐渐都起来了,由此带来的粮食短缺问题和林业资源枯竭问题也是一大问题。
民生之事尚且还能支撑几年,能容朱厚照慢慢来办。但是鞑靼一事实在不能再拖。前年辽东总兵官李杲与巡抚张玉、镇守太监任良合谋,以为朵颜三卫积弱可欺,欲杀其冒功掩罪,激怒朵颜三卫。
科道官弹劾李杲、张玉犯欺骗妄杀之罪,朱佑樘仅仅是想让他们致仕而已。朱厚照多次劝告,才判了流放西南,遇赦不赦。虽然如此,到底朵颜诸部对此事恨之入骨,于是纠结鞑靼支部火筛复仇,多次骚扰边关。
去年四月,火筛和朵颜三卫共万余人自大青山分兵几路进入威远卫,游击将军王杲和都指挥邓洪率军迎击,中了埋伏战败,九百余人战死。朱佑樘急命平江伯陈锐为靖虏将军,充总兵官,太监金辅监军,带兵去抵御火筛。五月,火筛五万人又侵扰大同左卫,游击将军张俊力战。但陈锐怯懦,让军队坚守不出,眼看军情告急。还是哈密许进星夜偷袭火筛大本营,才解了大同之危。
经由此事,朱厚照越发感觉军备废弛,军中沉疴,整整一年都在摸底盘查,近日才发作出来,由京营起开始整顿。
“不敢欺瞒殿下,军备库中在册之物十不存五,但是牵连之人实在太广,殿下还请斟酌。”马文升代替刘健入阁后与朱厚照还算相得,朱厚照这几年的心思也都在整治北京周围的治安上,这件事原本归马文升管,两人共事了几年,马文升也摸透了朱厚照,知道这位眼里是容不得一点渣滓。
京营之事牵连实在太广,多少勋贵都牵连其中,马文升就怕朱厚照气急不顾脸面将一切抖落出来,到时候文武群臣满朝反对就不好办了。毕竟这件事的初衷是整治京营而不是有罪治罪。
这就体现了朱厚照和马文升的思想上的差别,一个是坚决按照规则办事,一个是只要达到目的规则什么都是浮云。
听了马文升的话,朱厚照突然觉得没滋没味起来。
那边朱厚照心情不好,这边克里木却雨过天晴,高兴起来。
克里木带着商队窝在河对面的这座山里已经两天了,河那面鞑靼的军队还未拔营。
“大当家的,看这个样子明日小王子的军队就能全部过去了,咱们明晚就可以启程了。”金峰是个汉人,边关这两年不太平实在过不下去了,听说哈密还能活下去,果断投奔了哈密。在克里木手下讨生。
“我/**/他/娘/的,这鞑靼人实在是不给人活路,要不是大当家的反应过来,咱们就都要折在这里了。”哈密人经过多次战乱已经死伤殆尽,如今哈密成了西北第一贸易重地,其实居住的也多是汉人。克里木家的商队除了二当家的和哈密坐镇的是克里木的发小其他人都是汉人或者是不愿意跟着鞑靼混投奔哈密的蒙古人。这个汉子就是因为母亲是汉人而被排斥的蒙古人。
克里木听了手下人的话,胡子拉碴的脸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也不是他反应快,而是半路上遇见了安国公府往哈密运送草药的商队,才会知道鞑靼人入侵边关,知道要遇上他们早早的躲起来。只是不知道这仗是鞑靼会赢还是大明会胜。
“不知道刘当家的商队到了哈密没有,夏疫就要来了,今年的牛马们就靠这批药材了。”杜若的商队也不做寻常贸易生意,只单单为哈密运送一些紧急需要的东西,不过是沿路收集些消息探看各处矿藏而已。
“哟,应该是到了,这都七八天了,他们运的又是轻便东西,按理说昨日就该到了。“
“老天保佑啊,这生意没有三四月怕是又要做不成了,今年就看这些牲畜过日子了。”不知谁又提到这些事,大家一时寂静下来,都有些感伤起来,有家累大的,又开始谋划这几个月要怎么过日子了。
克里木也不说话,看着山对面密密麻麻的鞑靼营帐眯起了眼睛。
弘治十四年四月,鞑靼小王子,火筛诸部连兵大举扰边,自红盐池、花马池而入,纵横数千里,延绥、宁夏皆告警。一封封急报送入京中。
第五十五章 弘治十四年()
边关军情告急,马文升被紧急召回京中,只留下朱厚照一人。有马文升在朱厚照到底束手束脚,如今马文升走了朱厚照除了担心军情之外还有一些欢喜。朱佑樘又怕朱厚照没有可靠得用的人,仍将陈宽派来,帮朱厚照镇住这些侯爵老爷们。
虽然不喜欢马文升的做派,但是他说的的确有些道理,朱厚照纠结了许久,到底只在奏折上写了那实在不成样子的几人,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朱厚照放出了风声,只要将自己的亏空弥补,就既往不咎。有了先时处理那些人的雷霆手段,一时间京中到处都是卖铺子卖田地的,连物价都下降了几分。
对于这些朱厚照自然是乐见其成的。重新清算了账目,果然就饶过了那些补上亏空之人,开始重新整理京营操练规矩。
然而,那日杜若见刘东和朱厚照那一幕,狠狠吃了几回醋。朱厚照觉得他这些醋吃的无中生有,但是联想到自己前一世,知道这是杜若的心结,也就随着他的心。
两人都还小,也不能干出什么事来,到底不过是说些甜得发腻的情话同榻而眠而已。
至此朱厚照几天见刘东别扭着,刘东以为自己做的什么事遭朱厚照不喜欢了,伤心了好几日。直到朱厚照不再那么尴尬了,两人复才好些。
倒是杜若心思敏感,从此多注意刘东些。但是同样是因为前世之顾,只肯埋在心中自己思量,不敢再想像前世一样逼迫朱厚照因为自己的怀疑远了自己的朋友。
一时间伺候的诸人都觉得三个主子之间都怪怪的,但又无迹可寻。大家也只当小孩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并不惊奇。
朱厚照祖父虽然早早地就离开了军队,赋闲在家。但是到底当过将军,朱厚照对现代练兵之事也知道许多。有了陈宽这一个只听自己命令的人,朱厚照自然放手去做。
什么队列训练,体能训练都用在了场上。当然在热兵器无望的情况下,阵法练习还是必须的。另外古代一些特色的训练如劈砖,碎石,射箭等依然保留。军中的那些百户千户们也是不中用的,陈宽献计找了几百个武僧暂时来做营中的教习。有人坐镇,营中自然军容整肃,风气一新。
如今看来朱厚照有德有才又得皇上皇后的喜爱,太子之位坐的稳稳地。杜若是朱厚照身边唯二得意之人,杜若又自有一番长袖善舞的本领,京中那些世家子弟结交的不少,英国公世子张瑞就是其中一个。
张懋最后是连降三级,最后可能还会连这个国公的爵位也要丢了。这件事正在风间浪头上,京中大半勋贵尚且自顾不暇,哪里会多事去拉这个被厌弃了的英国公一把。实在没有办法,张瑞只好求到了杜若头上。
杜若也有自己的打算,看着这个样子,朱佑樘对朱厚照妥协了,降了英国公的职,自然是不会再动英国公的爵位了,因此当即答应了张瑞。
杜若自然也告诉了朱厚照,倒是朱厚照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并不多计较。
及至五月是朱厚照外祖母金氏六十的整寿,营中大局已定,朱厚照便又回了京,为外祖母大寿准备。
朱厚照在京营中事事烦心,消息到底有些不通。回了京才知道朱佑樘诏命保国公朱晖佩大将军印,充总兵官,右都御史史琳提督军务,太监苗逵监军,抵御鞑靼入侵去了。
没想到朱佑樘又旧病重犯,朱厚照真是气急了。鞑靼,火筛两只总共不过五万人,而明军沿途驻军上百万,不思量着让驻军主动防守,竟然听从了朱晖这厮的话,关门不出,等朱晖去解决边患。
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去年更换京营大帅,就让他监督三千营兼领右军都督府。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明武宗竟然听从朱晖,升迁者有一千五百六十三人,朱晖则加为太保。后来火筛勾结朵颜三卫入侵,他带兵抵御,竟然将功劳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冒领了许进的功劳。要不是杜若有商队在西北消息灵通,恐怕就要被他蒙骗了去。他辩解这是手下人做的,他并不知情,逃过一劫。但是当时朱厚照就觉得此时这人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如今朱佑樘不听自己的劝,执意相信这些劳什子“老将”“武功世家”,朱厚照气上心头来,不顾张氏的劝,直接冲到朱佑樘面前就直谏,直言此战必败。
朱佑樘对朱厚照是好性,但是也容不得朱厚照这样挑战自己的君父权威,当即就叫太监何鼎将朱厚照叉出去,关在慈庆宫中禁足。
第二天满京城都知道了,太子触怒皇上,皇上龙颜大怒,太子被禁足一月,连金夫人寿诞的寿宴也参加不了了。
朱厚照,朱佑樘父子两赌气,可愁煞了张氏。周太皇太后在后面虎视眈眈,周垚年纪小小凭借邵氏谋害太子案,太监织造**案连连升级深受皇上的信任,周太皇太后又有心离间朱厚照和朱佑樘。这样可不正是中了这些小人的下怀吗?
张氏也知道不好一味替朱厚照说话,只好耐着性子哄着朱佑樘,希望他早日消气了吧。张氏知道朱佑樘,朱佑樘又哪里不知道张氏。见她一天到晚不安着,连艾草都知道娘亲不高兴了,朱佑樘自然也知道张氏心中所想。
只是他自己也不愿意顺着张氏的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也冷着张氏,在乾清宫中歇了四五日。头天还好,第二日开始就有清宁宫中的各色女官宫女来送汤送菜,连带着着乾清宫的小宫女都浮躁了几分。朱佑樘还在气头上,张氏又不好像往常那样伸手管着这些小蹄子,乾清宫愈发不成样子。
在第五位太皇太后宫中的女官在晚上穿着甚为清凉的为自己送来了一碗玉竹赤羊汤后,朱佑樘终于忍不住悄悄回坤宁宫。
前面只有蒋琮一人提着琉璃灯在前,夜色如水,朱佑樘又想起了去年中秋节一家人赏月的时节。可叹当时“蒋老儿,朕真的错了吗?”
“皇上当然是没有错的。圣上和太子殿下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蒋琮当然知道朱佑樘心中所想,朱佑樘想的是如何在各方势力中寻找一个平衡点,既不让清流坐大,也不让勋贵做大。朱佑樘励精图治,任用贤吏,远离宦官,清流文官已经慢慢做大,渐渐成了一股气候。没有了宦官的牵制,朱佑樘只能不断抬高勋贵的地位,以勋贵牵制清流文官。
“可是照儿不能明白朕的苦心。”朱佑樘看着两侧的宫墙,都说说是九五至尊,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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