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
他的应变能力还是极为强大的。
偌大的脚丫子已经踩到蒹葭鼻梁上了,又及时的打住,眼睛圆溜溜的瞪了半晌,随后脸上刷的一红,赶紧把以一个怪异姿势蹬到半空的脚丫子缩回去,拿被子死死的裹住了。
蒹葭本来就只顾着哭,这时候欣赏他偌大的脚丫子半天,眼泪都忘了流,就木愣愣的站在床前。
“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云翼脸蛋通红,死裹着被子,却是莫名心虚的不敢去看人家小丫头的脸——
上回实在太尴尬了!
他很的时候,都还不太记事的时候,家乡似是发了一场大洪水,正个村子都冲没了,后来的记忆里,没有自己父母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只是对那一场吞噬了一切的洪水记忆犹新,很小的时候,甚至看到雨天的小水洼都会害怕到发抖,看到水塘河流更是远远的就绕着走。后来慢慢的长大了,惧水的毛病是好些了,也不需要刻意的回避了,只是没想到,意外落水之后,那些不好的记忆就又瞬间复苏,整个人又像是丢了魂一样,又变成了那个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小孩子。
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天在宫里自己都做了什么丢人的事,事后想起来,就觉得丢人,尤其是蒹葭,最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视为洪水猛兽,绕着走的。
这会儿蒹葭突然出现在他房里,云翼整个人都慌了。
蒹葭本来也是被他的脚丫子吓到了,这会儿想起了正事,又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王妃……王妃不见了,一会儿王爷回来就遭了,你帮忙去找找吧!”
“啥?”她家那个不省心的王妃又跑了吗?云翼的眼珠子差点一下子瞪地上。
蒹葭抹了把眼泪,神秘兮兮的左右看了看,确定院子里没人,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他:“这是下午我从我枕头下面找到的,王妃说让你去这个地方找她。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不认识,你带我去!”
“啥?”云翼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他家王妃这次逃跑还特别约了他?难道是要约了他一起私奔的吗?就算要骗个保镖一路保驾护航,那也不带这样的,他家王爷的绿帽子,是随便能戴的吗?
云翼觉得他家王妃太不爱护他,太坑他,也太缺德了。
老大不愿意的一边车过来外袍往身上套,一边接了蒹葭手里的纸条,再一看,就是手一抖,眼珠子又落地上了!
青楼?!
她家王妃跑去青楼等着他去会和了?果然是王爷高一尺,王妃高一丈,这避难的地点都选的独树一帜,怕是任凭他家王爷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王爷的去处的。
云翼飞快的穿了衣裳,套上靴子,跳下床。
蒹葭见他如此的好支使,意外之余也是心头一喜,赶紧擦了把眼泪就要跟着走。
云翼见她跟着,可停下步子,挠了挠头道:“你别跟着了,怪碍事的,我一个人,快去快回,保证把王妃给带回来就是了!”
他又是傻子!
王妃真把他当傻子,因为他会掩护她逃跑吗?
云翼的心里,其实还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侍卫的,一种忠诚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蒹葭却对他不很放心,只是想了想,又觉得他说得是有道理,于是咬咬牙道:“那好!不过——这件事,你可别告诉王爷知道,”
“嗯!”云翼嘴上点头,心里却是暗叹一声——
王妃的丫头和王妃一样的天真,还真以为她们能瞒着王爷做成啥事儿么?
幼稚啊!太幼稚了!
云翼暗暗叹了口气,就提了长剑出门去了。
这边蒹葭趴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紧张不已,只是盼望着云翼能在王爷回来之前把王妃找回来。
这边云翼踩着夜色才刚走了不一会儿,西陵越一行就匆忙的回府了。
回来一问,沈青桐果然人不在。
云鹏脚下没停,直奔了云翼的住处,果然是扑了个空,心里稍稍安定,赶紧回去给西陵越复命:“王爷,云翼不在府里,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虽然只是一种可能,但是云鹏愿意相信,云翼是被他家王妃哄走了。
西陵越的脸色阴沉,一语不发,站在门口停顿片刻,就太价搜直接去了沈青桐那里。
蒹葭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本来她在枕头下面意外发现了一张半露在外面的纸条,知道沈青桐跑了,为了不连累木槿他们,这才没声张,一个人找去了云翼那里,请云翼帮忙去了。
而这时候,木槿和佩兰两人则是胆战心惊,在院子里坐立不安的等。
佩兰只是当沈青桐失踪了,而木槿却知道事情的始末,能把沈青桐要做的事情猜个大概出来,所以这会儿,是不仅担心西陵越先回来,堵住她们,跟担心沈青桐那里别是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两个丫头正在惶惶不安的时候,外面西陵越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俩丫头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西陵越举步进来,直接在两人面前站定。
他人在这里,自上而下就是一股子凌厉的威压之势,不说话,已经给木槿二人的心里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她人呢?做什么去了?”西陵越开口,语气冰冷。
说沈青桐帮着大夫人进宫去闹市,这根本就是她糊弄周管家的幌子,她根本就是借口进宫,以便于制造了那样的一个机会出府去,然后好设计脱身,另外去做些什么事。
而这件事,如果没有个丫头和她里应外合,她也不容易做到。
而在她的几个丫头里,西陵越几乎想也不用想的就知道——
木槿,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所以,她这一开口,就是针对木槿的。
第148章 国色天香()
西陵越迫供,这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木槿伏低身子在地上,却是一个字的狡辩也没有,立刻就开口说道:“王妃的确是出府去了,为着的,应该是北魏的摄政王。可是其中细节的东西,她不准奴婢问,说……说是如果王爷有什么疑问,到时候她会直接跟您解释!”
西陵越的手指捏成了拳头,额角的青筋似乎跳得更欢畅了。
周管家是真的担心要出人命,于是赶紧上前一步,打圆场道:“照这个意思,王妃似是胸有成竹的,王爷先别动怒,等王妃回来,一切就都清楚了!”
嘴上真么说,心里却也不客气的在骂娘了。
冲着北魏的摄政王去的?
她家王妃真是个仙女儿啊!人家堂堂一国摄政王,她这单枪匹马一女子就敢冲上去单挑了?
这简直是……
这个时候,周管家也就只剩下无言以对了。
西陵越这脾气,是能劝的住吗?目光凌厉的横扫过来。
周管家立刻垂下眼睛。
西陵越盯着跪在地上的木槿,眼睛几乎已经要在她背上戳出几个窟窿来了,一字一顿道:“她去了哪儿了?”
其实沈青桐走前,也知道木槿肯定扛不住西陵越那臭脾气,倒是没有为难她帮着保守秘密。
只是……
那种地方……
木槿就是为了她着想,也不想说的。
这个时候,实在是没办法了,木槿才心一横,吐出三个字:“崇明馆!”
仓促间跪在屋子里的蒹葭骤然一惊——
她一直以为沈青桐的确切去处木槿是不知道的,这时候听木槿一说,就急的想哭。
西陵越闻言,整个人却是瞬间没了反应。
倒是周管家和云鹏齐齐的倒抽一口凉气,这回连骂娘都不敢了,只剩下求神拜佛的声音了——
我的王妃啊!你真是我们的活祖宗!您要再给我们来这么两次,您是命大,不见得有事儿,我们一个个的小命恐怕就堪忧了……
没别的!绝对是心脏不堪重负,被吓死的!
周管家就差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了。
西陵越头顶乌云。
木槿瑟瑟发抖。
云鹏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打了个哆嗦,连忙上前一步,正色道:“那地方王爷不方便出面,云翼应该是被王妃带走了,您先别急,属下马上去找!”
说完,也等不得西陵越的任何反应,转身就匆忙的冲出了门去。
西陵越站在院子里,周身的气场冷凝,一尊瘟神一样,直逼得院子里包括周管家在内的所有人都几乎连气儿也不敢喘了。
沈青桐去崇明馆干什么了?
想想她是去见谁的,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对于自己的这位王妃,西陵越还是了解的,这会儿简直又开始头顶冒青烟,一声不响的转身就大步冲出了门去。
袍角甩在木槿脸上,带起一阵阴风。
他人一走,木槿这几个丫头刚要松一口气,不想顿时又是眼前一黑,却是周管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擦汗一边大口的喘气。
周管家已经三十多岁了,算是昭王府里最老的一批人了,在丫头们的印象里,这人一直都是个稳重又有主意的人的。
周管家这一瘫,顿时就把众人吓了一跳。
“周管家?”木槿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伸出一个手指头戳了他一下,“您……没事吧?”
周管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又缓了一阵子,这才撑着双腿爬起来,一边拍着袍子上的泥土一边没好气道:“你们这群姑奶奶,以后就行行好,让我多活几天吧!就算王妃再受宠,也就算王爷到了咱王妃面前,那就是一纸老虎,从来都雷声大雨点小的……可是,王妃的脸大,难道你们都跟着脸大吗?不是我吓唬你们,回头哪回真把他惹毛了,当场摘了你们脑袋,你们哭都没处哭去!”
说完,拍拍屁股,又一溜小跑的追着西陵越去了。
院子里,木槿和佩兰等人随后也都瘫在了地上,苦着脸面面相觑——
难道是我们不怕王爷那臭脾气吗?谁特么还会嫌自己的这颗脑袋多余么?可问题是——
连王爷都降不住的王妃娘娘,我们在她眼里那就是个屁啊!
脸大?谁的脸大?大家一起拿出来比比啊!
三天一大吓,两天一小唬,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好么!
*
崇明馆。
作为大越帝都的花街第一楼,这座二层的楼宇在整个青楼一条街上都是门脸最大,建造的最华丽讲究的。
夜幕缓缓拉开之时,这条街上就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姑娘们和恩客之间的调笑声,各家楼里传出来的缕缕丝竹之音在酒香弥散的街道上方弥漫,各色的灯笼辉映出五彩斑斓的光,映衬在一张张浓妆艳抹的娇媚脸孔上,那景象,纸醉金迷,远远看去,像是极尽奢华的一场黄粱美梦。
就在夜幕彻底笼罩大地,花街上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一辆华贵的马车就招摇过市的进了巷子。
十二名干练强壮的随从护卫,虽然大家都换了便服,但是只从这些人的气势和明显异于大越人的穿戴细节上——
姑娘们也都心照不宣,这就是这两天崇明馆里的常客,北魏来的那位尊贵的摄政王。
一时间,许多人涌到门边和临街的阁楼上,争相观看,想一睹这位权倾北魏的摄政王的风采。
那一行人,也不觉得堂堂设正旺光临这样的烟花之地有什么不脱,明目张胆的驱散了街道上的行人,直奔了崇明馆。
“哟!您来了!”里面浓妆艳抹的鸨妈已经闻讯迎了出来。
脂粉盖不住岁月的沟壑,过分的笑容之下,让灯光下,她那张涂抹了厚厚一层脂粉的脸看上去有了几分恐怖。
“您快里边请!里头歌舞才刚开始,是给您在大厅安排个好位置,还是楼上给您安排雅间?”鸨妈笑着引了人进去。
摄政王左右环顾,却没有马上答话,待到进了门,方才问道:“你们这不是有一位琵琶弹得极好的绿腰姑娘?她现在有客吗?”
鸨妈一愣。
绿腰是在崇明馆里不算最红的姑娘,但也排的上崇明馆的三大头牌之一。
本来这几天为了争这位来头非同小可的恩客,姑娘们就暗中各种的较劲,只是前面几天,这位摄政王过来,都是在大堂欣赏歌舞,或是叫几个乐师去雅间弹唱助兴的,倒是没见着留什么人过夜。
没曾想——
今天却进门就点名要了绿腰。
鸨妈是知道的,今天入夜已经有两拨客人点了绿腰陪酒,但是都被拒绝了,绿腰说她今晚有贵客要招待,一整晚都躲在房间里没露面。
却原来,这丫头是暗中已经勾搭上了这位摄政王了吗?
“好好好!”鸨妈眼珠子一转,立刻就反应过来,仍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引着他往里走:“知道贵人您要来,绿腰可是一早就在房里等着您了!”
“是么?”摄政王眯眼笑了笑,眼底神色玩味。
宫里的帖子,大越皇帝的贵妃约她在这种风月场所见面,这件事本身想来就偷着蹊跷,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其实一开始他就觉得这是个陷阱。
可是——
他对自己的人有自信,又兼之在刀尖上游走的久了,更是抵御不了这样刺激的诱惑。
毕竟——
据说大越皇帝的贵妃美艳不可方物,能独得帝宠十来年,就算是陷阱,他也愿意慕名而来,一探究竟的。
鸨妈引着人上了二楼,往最里面第二间,绿腰的房间走去。
楼下两个当红的姑娘就尖酸刻薄的调侃了起来。
“绿腰那小贱人,之前不是还装模作样的说攒够了银子要从良了吗?没想到背地里居然还玩出了这一手,居然是把北魏人都拉到了她那里去了!”
“从良?”另一个讽刺的嘲笑:“就她看上的那个穷酸书生,你真以为她能跟着过一辈子吗?说说而已,有高枝儿,当然要另攀了!”
……
大越的贵族女子,大都是和沈青荷一路的心思,哪怕这位摄政王位高权重,也没人愿意远走他乡,所以全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但是这些青楼女子不一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