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如果自己真的不幸牺牲了,那人也会照顾好妹妹和母亲的。
聂卫国在礼成后就匆匆赶往进修的学校了,聂曼卿留下两岁多的儿子在聂秀卿的新家,一个人来到了西大。慕云昌在77年恢复高考后,参加了冬季的高考,考入了西大,于78年春入学。
聂曼卿对于慕云昌要上大学没什么意见,他走了她也算松了口气不再紧紧张张,一个人照顾孩子,和公公,累一点,她也不怕。她之所以来西大是因为一封信,赵慧寄来的信,里面只有一张慕云昌和她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孩的照片,那孩子比自己的儿子看起来更像慕云昌。赵慧想要表达的,她一点也不相信,她要亲耳听他说出口。
没有什么比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还有他惊慌的表情更能说明事实了,她就像一个傻子一般,眼看着他的儿子撒娇的抱着他的腿,眼看着他的女人偎倚在他的怀里,这样的情形她应该愤怒,应该伤心的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只有惊讶,和验证了事实后的说不清楚的轻松。
聂曼卿走到了一处葡萄架下停在了那里,腿脚有些酸软,却不敢坐冰凉的水泥凳子,只抓着葱绿的葡萄架藤蔓歇息,顺便回头望去,他也该追上来了吧。
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小跑而来,很快就到了聂曼卿跟前。
"曼曼,对不起。。。"慕云昌歉疚的说道,他怎么也没想到,聂曼卿能来学校看他,还被她看到那样的情形。他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扯住他不让他走的一大一小,承诺了好几个条件才被放行追了过来。
"我不想听道歉的话,我们去民政局离婚吧,你们过你们的,我只有一个条件,暂时别让我妈知道,她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了,我没尽到做妻子的责任,你也不用太自责,只要别忘记了闹闹是你的儿子"聂曼卿对慕云昌说道。聂曼卿为慕云昌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儿子,在家里为他尽心照顾父亲,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没有比聂曼卿更好的妻子了,只是自从生下了儿子慕闻朝后,她就再也没让慕云昌碰过,临产时如同梦境一般的相遇,让她再也没办法劝自己强忍着不逃离接受他。。。
"曼曼,我。。。"慕云昌想再说歉疚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看着聂曼卿苍白的脸,瘦的几乎风一吹就倒的身体,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个原来还鲜亮的女孩子不过跟着自己三年多就已经像褪了色的照片一样憔悴,他根本不配做她的丈夫,可是离婚,他从没想过要和她离婚,即使那个女人如何缠磨他也没答应,如今的年代离婚的人是要受人非议的,就像打上了异类的标签,孩子也会受人指点,他是男人且在外面倒是没关系,可她是在家里啊,但是现在他还能说什么呢?事情他已经做下了,是他没有管住自己做下了对不起她的事,当初他那么信誓旦旦的告诉那人,自己是认真的,绝对不会辜负她的,结果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们走吧"聂曼卿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决,说完强打着精神向前走去,她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关系了。慕云昌上了大学,户口关系都在西北市,他们离婚倒是可以在这里的民政局办理。
附近的民政局距离很近,两人是走着去的,聂曼卿随身带了相应的证件,离婚办的很顺利。
聂曼卿拿到了离婚证书觉得轻松了不少,虽然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她告别了慕云昌准备搭班车去聂秀卿家里接儿子回家时碰到了做知情时同屋的田忆苦。
"聂曼卿,真是你啊"田忆苦带着塑料眼镜抱着一厚摞书,看上去开朗了不少,笑的开怀,没了以前不合群的样子。
"是啊,我也差点认不出你,你在西大上学?"聂曼卿对于碰到熟人没有一点欣喜,她现在的心似乎掀不起一丝风浪。
"还没呢,在亲戚家复课,准备高考,你是来看慕云昌的?你们怎么样了?"田忆苦问道。
"我和他刚办了离婚手续"聂曼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淡淡的说道。
"啊?哎,离了也好,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慕云昌,这个人太没原则了,你走后,他有些不像话,以前也就罢了,都结婚了还。。。有件事我一直想说的,既然现在你们已经分了,我也没什么顾忌了。就那王建军死前那天,你们都去看电影了,我一个人再看书,那个沈修然被拉到县里批斗,晚上竟然还回来一趟,到了我们住的那房间一开口就问你去哪里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吓死我了,我说了后他就走了,后来又回来一趟,满身是血,换了衣服就走了,后来我听说王建军死了,然后沈修然就被判了刑再也没回来。。。很早以前我就想对你说的,可是,当时你和慕云昌在交往还很快结婚了,我就没说,沈修然对你真的很好,相比慕云昌来说他更适合你,哎,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你权当听故事吧"田忆苦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聂曼卿有些愕然,沈修然?怎么又会是他呢?她做梦也没想到是他,他当时正被关押在大队看守所里!那天的情形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中放映,黑暗中她害怕的要命,根本没注意周围由多少人,现在想想在王建军一从她身上移开,她就被慕云昌抱住了,被他不停的安慰,王建军没再打扰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他不可能只被她扎了一剪刀就丧命的。。。
"是啊,没什么用了,不过还是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聂曼卿说道,她只是惊讶片刻,便不想再去想了,一切都晚了,知道又能怎样呢?
"你想开点,早点离开那样的男人也好"田忆苦安慰道。
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聂曼卿虽然知道多想无义,却还是有些浑浑噩噩,和慕云昌到民政局离婚强撑着的精神在一点点的消耗,疲累从骨子里透出让她的身体不听指挥了,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看见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过,眨了眨眼又消失不见。
聂曼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转头想继续走,却又实在拿不上力气,瞧见不远处有个公园入口,里面太阳下的长椅被空了出来没人坐,她硬撑着走了过去坐了上去。太阳灼热的光芒笼罩着她,她却没出一丝汗,依旧觉得很冷,那冷仿佛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一般,让她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仿佛这样才能暖和一些。
坐在那长椅上后,聂曼卿没有积蓄到前进的力量,反而因为停下来休息而越发的累,这种累让她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帘垂下陷入到黑乎乎的梦境,她的意识却还有些清醒,挣扎着想醒来,却指挥不动身体,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她不停的努力,几近绝望,不,不行,她不能这样睡下去,她的小闹闹还在母亲那里等着她呢,她可怜的孩子还那么小,那么黏她,离开她片刻就苦恼不已,他不能没有她的。。。。
"丫头,丫头?醒醒了"聂曼卿觉得人中一痛,一个苍老的声音将她从梦魇中拉回到了现实。
"你这孩子怎么在大太阳下睡觉,刚才中暑休克,不是我经过觉得不对劲儿,你可就危险了"老人鹤发童颜很是和蔼,看的出他是真关心聂曼卿这个陌生人。
"爷爷,谢谢您"聂曼卿头有些晕,却是可以动了,很是感激这位老人将她叫醒。
"哎,有什么好谢的,孩子,你叫了我声爷爷,我也不瞒你,我是个医生,刚才给你把了脉,你体质太弱,生孩子又落下血虚之症,身体机能退化太多,还不如我这老头子,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不能再这样了。。。"老人眼带怜悯的看着聂曼卿由衷的说道。
"我知道,谢谢您,我的身体从小就不好"聂曼卿说道,她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好过,也这样过了二十来年了,对老人的话有些心不在焉。
"先天不好后天可补,没什么定数,我说的话你不要不当真,你要是不注意调养,把身体的老本儿都耗光光了,最多还有四五年的寿命了,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回去抓药吃,坚持吃个两三年,再多注意养生之术说不定可以再多活十年八年的。。。"老人唬着脸说道,让聂曼卿等着,从上衣口袋上拿出一支钢笔和小本子,撕了张纸写了起来,一连写了三四页,将服药的注意事项也列在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要写这些啊,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对比今世的幸福吧。。。
64番外四:前世最后一面(下)()
聂曼卿惊讶面前这个老人的热情;却也不好推辞;感谢了他,要去赶班车时,不成想这老人竟然要她跟着他去家里喝点药;不然这样子撑不住的,聂曼卿拗不过就跟着去了。也就是聂曼卿现在刚醒来;还有些晕乎;又不经常出门没什么处世经验;这才没有恶意猜想这个老人;还顺顺当当带着感激去了,如果是别人;估计就会以为这个老人是江湖郎中老骗子意图不轨了。
老人的家不远,聂曼卿跟着老人在他家里休息了一会儿,太阳越来越斜,要想赶上这一天的末班车就得赶紧走了,聂曼卿谢过老人出来按照来时的路往街上走。
此时过了一天最热的时间,燥热消去,光线温热,交错的巷弄两旁的房屋都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晕,阴影下还有丝丝凉意。聂曼卿慢慢走着,突然听到两个女声的吵闹声,虽然无意去注意,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张丽青,你不要脸,占修然哥哥的便宜,你没看见修然哥哥病了吗,不带他去医院扯着他去哪里?"略显中性的女声带着质问的口气。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儿,你能不能照照镜子,就你长那样,男不男女不女的,不要以为他对你有几分好意就不知道羞耻!"清脆的女声带着冷冷的嘲讽。
两人不甘示弱的对峙着,旁边扶墙站着的男子捏着眉头越发的头痛,看着此路不通了想着转回去再找条路走,缓慢的移动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一会儿就转了一个弯儿到了另一个通道,听到脚步声和惊叫声躲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后。
聂曼卿愣在那里,刚才年熟悉的身影,不是沈修然吗,难道是自己的幻觉,难道说对他的感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不过是今天又被人提起而已。。。
"喂,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的经过这里?"聂曼卿刚揉了揉眼睛,面前出现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拦住她问道。
聂曼卿垂下眼帘摇了摇头,见过吗?她也不确定。那女人见她摇头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聂曼卿走向之前看到的那个身影消失的门口,看着那深色的木门,轻推了下,门后扶墙站立的人,熟悉的眉眼,愈加深刻的轮廓刚毅冷肃,一双眼波光潋滟轻雾缭绕。
沈修然在门被推开后以为被发现了抬头看去,却是看见一个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人,夕阳的光影下瘦小的身影如烟一般,本来清淡的眉眼更是透着飘渺的意味儿,他不敢置信的定睛看着,不敢眨眼,怕眼眨眼人就不见了。
"卿卿,卿卿。。。"低哑的呼唤声让聂曼卿一个激灵,他在叫她,他的手伸向她,眼中带着满满的喜悦,如云破日出,又说不出的小心翼翼。
聂曼卿突然泪意上涌,不知道多久没哭过的干涩的眼涌出已经有些陌生的液体。父亲去世,母亲卧病,哥哥常年不在家,因为无人可哭诉,因为无人可依仗,她早就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将眼泪吞到肚子里,早已经不再随便的掉泪了,她是她小小孩子的后盾,是他的一片天,她必须坚强,可此时她强撑的坚强在看到这人的表情后就这样垮了。
聂曼卿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瘦小的手放在了骨节分明修长带茧的手中一下子被整个包住了。
"卿卿,是你吗?"沈修然还是不可置信,他觉得是自己被灌的药产生的幻觉,从早上起就开始头晕,全身不自觉发抖,现在因为强撑着走了一段路似乎更严重了。
"是我"聂曼卿的泪积满了眼眶。
"你,瘦了,为什么哭?"沈修然想伸出手给聂曼卿擦眼泪,离开了墙的支撑踉跄着眼看要倒在聂曼卿身上了,却是硬生生的歪倒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怎么了?"聂曼卿觉出沈修然的异常问道,撑住了一部分力量,手伸向他的额头试温度。
"我很好,很好。。。我一定是,在做梦。。。做梦是吧?"沈修然感到额头凉凉的触感看着距离如此之近的聂曼卿,眼神越发迷离。
聂曼卿的手抽离,看着沈修然那样的表情有种想放声悲哭的冲动。
"梦到你真好。。。"一瞬间的失落又被欣喜取代。
"我可以抱你吗?"沈修然试探的问道。
"可以"聂曼卿的眼睛已经被眼泪迷的看不清楚东西了,话音刚落就被温热的怀抱环绕,手臂的颤抖她能清晰的感觉倒。
"我可以吻你吗?"沈修然低头用手擦拭这聂曼卿的泪又问道。
"可以"聂曼卿仰头闭上了眼睛,紧紧的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只能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原来,他真的,真的是这样的喜欢她,他所说的因为喜欢才抱她吻她,是这样的情真意切。。。
"果然是梦,梦,真好"随着叹息音落炙热的唇贴在了凉凉的唇上,呼吸相接,渐渐的将温度传递。
"别动,我带你去看看"聂曼卿感觉沈修然粗重的呼吸挣扎了下,沈修然就离开了,只睁着迷朦的眼看着她,似乎怕她消失不见。
沈修然并没有抵抗随着聂曼卿走着。聂曼卿不知道沈修然怎么了,怕他有什么事儿,就将他扶向她刚才遇到的那位热情好心的老人的住所,那里距离这里不远,他们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他没什么大事儿,睡一觉就好差不多了,你怎么碰到他的?"老人家认识沈修然,对聂曼卿扶着沈修然来他这里有些好奇。
"路上碰巧看到的,既然您认识他,那我就走了"聂曼卿知道沈修然没事儿便想走,刚才伸向沈修然的那只手仍旧在他手中,她扯动一下,他看着她近乎哀求的语气说着"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