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阿姐,就是你托我送饭菜的那人,他还托我向你道谢呢!”小虎一脸的兴奋,完全没有在意到少女渐青的面色。
“小虎。”少女将银锭递还给一脸诧异的小虎手中,声音低沉的说道。
“阿姐,怎么了?”见少女一脸郑重,久与少女相处的小虎感到一丝不妙。
“小虎,你可知晓咱们的身份吗?”
“阿姐,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是渔民啊。”望着少女铁青的面色,小虎愈发感觉不妙。
“是,我们是渔民。但我们是用双手打渔,然后到城里去卖,我们所得的一分一厘都是用劳动换来的。”
少女从小虎手中夺过那枚银锭,然后递到小虎眼前。
“可是这枚银锭呢?你我未出半分劳力,却收了人家如此多的钱财,小虎啊,这是不义之财,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少女望着小虎的脸,痛心疾首的说道。
“可是,阿姐,你不是还给萧大哥送去饭菜了吗?”似乎觉得心中甚是委屈,小虎昂起头一脸倔强的争辩道。
“那饭菜可值这十两银子?”少女将手中银锭举起,目中泛着莹光。
“值……”小虎低下头,嗫嚅道。
“小虎!”少女咬着嘴唇,面色铁青的呵斥道。
“你平白拿别人的银子,阿姐只是恨你年幼不晓事,可若是信口雌黄,小虎,你可知阿姐对你有多失望!”少女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银锭,望着自己弟弟那张年幼的面庞,眼中的热泪扑簌簌的滚滚而下。
“阿姐……”小虎望着少女充满泪水的眼眶,姐弟连心,一双虎目中也不由得溢出泪来。
“小虎,我家虽是寒苦之家,但爹爹自小便教育你我,嗟来之食不可食,路遗之物更不可取!如今,咱拿了人家的银子,那可是日不得安,夜不能寐啊……”
“可是阿姐,有了这十两银子,阿爹的病就可痊愈,你也不用太过操劳了啊……”
小虎望着面前的少女,一脸的天真之色。
“小虎……”
少女摩挲着小虎稚嫩的面庞,脸上浮现一抹欣慰。
“小虎,你的想法,阿姐理解。但你可曾想过,今日你我用了这白白所得的十两银子,他日该当如何?难道一直希望有他人施舍于你我?”
少女攥起小虎的手,目光莹莹,却是一片坚定之色。
“咱家穷,爹爹又卧病在床,生活却是拮据困顿,但你可以捕鱼,我可以织布,所得虽薄,但胜在心安……”
“即便爹爹知道此事,亦不会用这十两银子为自己治病。因为我家,穷的是生活,但不穷的是信念,是这副顶天立地的脊梁!小虎,这些,你,可明白?”
小虎含着泪,用力的点着头,那双似曾迷茫的眼神,似乎已在慢慢清明起来。
“去吧,把这十两银子还给那人,就说萍水相逢,一碗饭菜不值分毫。但江上儿女,却是不可平白收人财物,亦不可断了气节!此非做以颜色,只是求的心安……小虎,可曾记住了”
少女替小虎擦着眼角的泪水,言辞殷殷的嘱托着。
“阿姐,小虎记住了。阿姐放心,小虎这就去将这银子还于那人!”
小虎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水,从少女手中接过银锭,冲其点了点头,便跨上竹筏,打算向着萧逸的方向划去。
“阿姐,你看!那人不见了……”
小虎正欲撑蒿向萧逸方才所在之处划去,抬起头,却见方才那地方已是空空如也,那还有萧逸的半个影子。
少女也走到竹筏上来,向着萧旭所在之地打望,遥遥望见萧逸所在之地已是人去船空,只有几只江鸭在水面上纵情的嬉戏,溅起一朵朵顽皮的水花。
“这可如何是好……”少女望着不远处的空旷,蹙着黛眉,喃喃说道。
……………………
此刻,在距萧逸方才所在之地一箭距离的一处芦苇丛中,一位身着蓑衣的男子,正盘膝坐在竹筏之上。
男子面容刚毅俊朗,正是方才与小虎谈话的萧逸,此刻萧逸一手捧着一碗白米饭,一手拄着竹筷,夹着一只碗中的醋鱼。一双剑眉时而紧蹙,时而舒展,约莫半柱香后,萧逸面前的饭菜皆以清空,萧逸顺手折过一支芦苇竿,一脸惬意的剃着牙齿。
“这饭确实美味,菜烧的火候也恰到好处。即便江州城中聚仙楼所烧的醋鱼也犹有不及,十两银子……或许给他少了啊……”
第3章 江上楼船()
少女轻蹙黛眉,手中捏着小虎还回的十两银锭,望着远处平静无波的江面显得一筹莫展。
“阿姐,要不这银子你先收着,若是哪天再见到萧大哥,你再将这银锭还于他,不就成了吗?”
小虎眨着一双虎目,一脸纯真的说道。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唉……”少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小虎说道:“小虎,先进舱中吃饭,稍后趁着天色尚早,你我赶紧去往邬江城,寻个好的摊位,将这些鱼卖了,换些银钱补品,回来熬与爹爹吃。”
“嗯,好嘞!”见银锭之事已然搁置,阿姐也不再追究自己,小虎颇为欢喜,随少女进舱中吃了饭,便再次跨上舟头,拿起竹蒿,一杆一杆的奋力向前急速划去。
时近中午,尽管是早春时节,但那一轮骄阳却依旧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小虎光着脊背,站在船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小舟慢慢的向前行进着,两边密密的芦苇丛,上面不时的落上几只雪白的江鸥,冲着小虎"咕咕"地叫着.
小虎打了一声唿哨,江鸥受了惊,"扑棱棱"扇起洁白的翅膀,一股脑飞向了远方.
邬江之上,无论是江鸥抑或是野鸭等,渔民皆视其为朋友,平时打渔归来,若是篓中有卖不掉的小鱼,渔民将其置于船头,那江鸥便会飞来,叼食而去.若是遇阴雨天气,渔民却提前不知,那江鸥便成群盘桓在空中,诫以渔民不宜打鱼.是故,在这邬江之上,数百年来,人鸟之和睦,却也堪称一景.
"咕咚咚",取过水袋,小虎一仰脖,喝了几口凉水,水入喉管,顿时觉得清爽不少,周身血管都觉得舒展开来.
"咦?"放下手中的水袋,小虎抹了一把嘴上的水渍,抬起头,发出了一声惊呼.
"小虎,怎么了?"此刻,恰逢少女掀起舱帘,款步走出,听到小虎的惊诧声,不由得问道.
"阿姐,你,你看!是楼船!是楼船!"
小虎兴奋的张着嘴,望着不远处一艘渐渐驶来的遮天蔽日的大船,回过头来,向少女大声的叫道.
少女抬眼望去,果然见到前方不远处,一艘巨大无比的楼船,正向着二人缓缓驶来,那船高约数丈,远远望去,犹如洪荒巨兽一般,那船头似乎插着一面巨大的旌旗,在江风中微微飘荡.
"这船,好大啊......"
小虎抿着嘴,望着渐行渐近的楼船,发出由衷的赞叹.
少女也目不转睛的望着.比之小虎不同,少女虽也震惊于此船之宏大,但最为关心的,还是这船的出处,以及这船上载的何人。
之所以如此在意这船上为何人,乃是少女知晓,这楼船非为游船或渔船,乃是大夏水师专用作战的战船.
大夏自十九年前与北凉作战失败后,便定都洛安,于次年在乌江之上设水师一支,以御北凉于门外,水师设总督一名,官职为正二品,下辖三营,人数共九千众.
每营设都统一名,职为正三品,下设参将两名,参领六名,分别为正四品,从五品,其下更有参职军官若干.
水军营设在距江城五里外的邬江驿,与江城互为倚助,共御北凉.
但水师操练之时,往往在乌江下游,是以渔民虽知晓水师的存在,却往往难以窥见其貌,更别说这高达数丈的巨舰楼船,更是闻虽有闻,却是见所未见.
此刻见这楼船并未在下游巡弋,却来到这上游渔民捕鱼的地方,少女不禁有些心生疑惑.
但尽管不知那楼船之上所载何人,但想必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少女嘱咐小虎将自己的小船划向苇丛中,为那艘即将驶来的楼船让开道路,避免那溅起的波浪波及到自己.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艘楼船便已距小虎姐弟不足百步,波声涛涛,竟有些震耳欲聋.
待这楼船来至近前,小虎姐弟俩才发觉方才看的有些偏了,这楼船高度岂止数丈,纵是十丈也超了,宽度四丈有余,那船两侧数十支巨大的木橹在与江水碰撞间,发出阵阵的怒吼,可谓震彻天地。楼船方首,两侧设有战格,大小如同窗户般,战格中,更是横列着一柄柄散发着寒气的长矛,在阳光照射下,闪现着点点耀眼的光亮.
船中,更是伫立着三重高楼,飞阁流丹,那飞檐下,更是系着缕缕的大红流苏,江风吹拂下,掀起朵朵的红浪,犹如桂殿兰宫,精美之极.
至船首桅杆,一面巨大的旌旗迎风招展,上面以红丝镌绣了三个大字:安乐侯.
“我的天。。。。。。”
眼见得面前一幢庞然大物巍然耸立,且只从百步之远便窥得如此豪华之景,小虎激动的有些不知所以,握着竹蒿的双手都有些发抖。
少女也有些激动,不过却无小虎那般失态,只是第一次见到规模如此宏大得楼船,心中感到颇为惊奇.
"轰轰!哗哗!"
随着阵阵雷鸣般得水浪声,那巨舰楼船,离小虎姐弟越来越近,二人已经看清了楼船上一排排整装铠甲的士卒.
"阿姐,你看,是水师官兵!"
小虎指着船舰甲板上那一排排身着皂青色内衫,外披铠甲,腰胯别刀的一众官兵,语声激动的对少女喊道.
"是啊,这是水师,这是我大夏国外御北凉的第一道屏障,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屏障,如此雄壮,大夏国民无忧!"
少女也是十分激动,双手合十,默默祷念.
毕竟水师并非人人所能见到,无论器械,布防,皆是大夏国的绝密。如今能亲眼见到这雄壮豪迈的大夏水师楼船,即便只是一艘,少女也自感此行无憾!
虽说大夏已失半壁江山,但国力并未衰微,尤其邬江以南乃是富饶兴盛之地,终年所纳赋税,有近一成拨付水师所用,要知道,大夏一年的赋税,有近七千万两白银,一千万石粮食,这比之占据大夏北部的北凉所收的赋税还要多上一成!这也是为何北凉这十九年来,日日夜夜不忘吞并大夏的主要原因之一,赋税钱粮,乃国之命脉!
七千万两白银中的一成,那便是七百万两白银,这些钱,已足够大夏打造一支钢铁般的雄壮水师!
"轰轰隆!"
如惊雷般,阵阵鸣声响彻在少女和小虎的耳边.二人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巨舰,心中激荡万分.
"卡拉!"
突然间,楼船顿挫了一下,前进的速度骤然变缓,那如巨兽般的巨舰竟缓缓的停在小虎姐弟面前,船上镌绣着"安乐侯"的大旗烈烈,在江风中傲意的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江面.
"阿姐,它停下来了!"
小虎一脸激动,仰起头,望着面前这艘楼船,高约四丈的船体,甲板上女墙内一队队头戴盔甲,手执利矛的士卒.心中的仰慕之情已到极点.
"是啊,莫不是有何要事?"
少女回答,眼见得船上官兵一个个释放的杀意凛凛,少女心中免不得有些惴惴.
果不其然,就在二人各存心思之时,船舰女墙边缘,探出一名头戴红樱盔甲士兵的头,向下张望了一遍,待望见身在小船上,一脸艳羡的小虎二人后,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微笑,大声呼喊道:"船下二位,可否上得船来,我家主人有要事相询!"
"上船?!"
小虎耳尖,听到上面那人喊声,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少女的双手,激动的声音有些发抖:"阿姐,你听到了吗,那水师的大官要请我们到楼船上去呢!楼船,是楼船呢!"
"真的?"
少女没有小虎耳力好,此刻听闻小虎所言,心中也是一阵激动,只是转瞬间又有些不确定,遂问道:"小虎,那水师上官要我俩上船作甚,我俩不过普通渔民,又无家世钱财......"
"唉!阿姐未免顾虑太多,我听那上官说,他家主人有事相询,怕是遇到乌江上难以解决之事,请我二人去释疑,阿姐放心,咱俩去去便下来!"
小虎眼中闪烁着亮光,望着楼船上三层装饰极为豪华富丽的楼阁,舔了舔嘴角,早已将此行目的忘却.
"可是阿爹......"
显然,少女心中记挂阿爹的病情,仍有些不放心。
"阿姐,咱就去片刻,片刻而已。你想啊,这可是大夏水师!等回寨子,我小虎也可以和狗娃他们炫耀,咱可是被大夏水师的上官请到楼船上的人!"
小虎仰起头,拍着自己裸露的胸脯,眼中一片傲然,彷佛那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狗娃便站在自己面前,听自己娓娓不绝的讲述着船上的诸多异事.
"好吧,就片刻,片刻而已."
终于,少女妥协了,望着自己弟弟那满是兴奋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二位,还望请速速上船,此处芦苇过多,不宜停船过久,待替我家主人释疑过后,必有重谢!"
那头戴红樱盔甲的水师士卒显然是一名有品职的将官,毕竟全船的士卒,头盔之上皆未有红樱,此刻他再次探出女墙,冲小虎二人高声邀请道.
"去!去!大人稍待,我俩这便去!"
显然,那名将官的二次邀请令小虎受宠若惊,他急忙抓起手中的竹蒿,一蒿一蒿的急速划行,渐渐的靠近楼船的船侧.
见小虎已然靠近,这将官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大喊一声:"放悬梯!"
"哗啦啦!"
随着一阵铁链击撞的声音,楼船下,小虎面前,落下一架一臂宽,近五丈长的铁链悬梯.
"二位,上来吧,要当心!"
"哎!"
小虎兴奋地答了一声,回过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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