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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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悦-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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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自小是跟着汝州的舅舅长大的,前阵子回汝州探亲去了。”

    “这都两个多月了,探亲探这么久,你三哥不起疑?”

    窦童笑道:“上个休学日他就起疑了,说哪有探亲探这么久的,肯定你是怕吃苦,赖在家里不肯出来。他就准备带了邓家兄弟一起去阴家找你,最后被小六哥给劝住了。”

    “哦,他怎么劝的?”我有些好奇,邓训那厮是怎么劝住锲而不舍要把我培养成贴身保镖的窦旭公子的。

    “小六哥当时拦住说,纵然是阴皇后留了话,但女家的总归不能太急切。阴侯爷治家严谨,岳弟必然不至荒废学业。”窦童复述了邓训的话,随即便问我:“苏姐姐,小六哥说女家的不能太急切,难道他知道你是女的了?”

    看来,这厮还真是守信,他和窦旭那般要好,居然也没暴露我的身份,还跟着叫我“岳弟”!只是,我和他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却是不好告诉窦童的,我便只能含糊一声:“谁知道呢。”

    倒是这“女家”两字,并不是窦童所理解的意思。我往日经常在我娘和客户的对谈中听到这个词,意思很明确,就是嫁女儿的一方。

    一想到这层意思,我猛然怔住:不会吧,这窦旭竟将我和窦童的关系误会成了男娶女嫁的关系?!

    ――“你们怎么在一起?!”

    ――“这么说来,这事皇后娘娘都恩准了?”

    ――“你以后若是敢欺负我妹妹,我定然不会饶过你!”

    ――“今日之后,你若过不了我这关,就休想踏进窦府一步!”

    ――“我这做哥哥的难道能保护她一辈子?!亏那日皇后娘娘还叮嘱你照顾好童儿!”

    ――“你既已招惹了童儿,怎么还能再招惹窦媛小姑?!”

    ――“你如今和童儿的关系,有没有阴皇后点头,不都一样么?你趁早收起你那三心二意的虚浮心思来,窦媛小姑可不是好惹的!”

    一一回想,窦旭往日说下的这些让我曾经感觉惶惑的话,此刻竟都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窦旭从蹴鞠那日起,就认定了我是男子“阴岳”。在宁和巷里,他再次遇见的也是男装的我。而恰好那时窦童和我都撒了谎,还阴差阳错的扯出了阴皇后,就让他误会了是阴皇后在阴识寿宴上给我们指了婚。

    大约是想着阴皇后的这层关系,窦旭无奈接受了“阴岳”和窦童之间的关系。而这之后的种种,无非是他看不惯“阴岳”这个未来妹婿这般娘气,想要替他那个不怎么操心的驸马老爹好好栽培一番,好让“阴岳”给窦童当一辈子的保镖!

    我真是反应迟钝啊我!每次和窦童换了男装出行,从没想过男女有别这个问题,难怪我们一挽手勾肩,窦旭的一张脸便黑得象涂了墨汁似的。可以想象,他得有多爱他的妹妹,才能忍住在这样的时刻不来痛扁我一顿?!

    也难怪邓训这厮每每在旁促狭憋笑。他一早就知道窦旭误会了我和窦童的关系,却非但不说明,还摆出一副看笑话的姿态,等着我接连出糗!

    看来,不管程素和窦夫人怎么想的,已经到了必须要告诉窦旭实情的时候了。我的身份不重要,可要是这满京城的人都误会窦童与阴家少爷关系暧昧,受损的可是窦童的名声。

    心里惦记着下一次见面,一定要把这事给窦旭好好解释清楚,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竟再没了出府的机会。

    程素经过几个月的考察研究,最后给阴四爷订下了成义侯梁家的四小姐锦蕊。卦师合了两人的八字后,定下了次年四月初四为婚礼吉日。

    虽说现在才入冬月,离婚期足足还有五个月,但寻常人家准备婚礼尚且要忙乎几个月,对于京城有名的望族阴梁两家联姻,这点时间就显得格外仓促了。再加之,这是程素转正侯爷夫人之后,亲手操办的第一桩喜事,事关她的颜面问题,因此整个侯府都在她的指挥下忙得不亦乐乎。

    程素给我交代的任务,是协助七小姐阴月雯准备婚礼上的一应绣品。从鸳鸯锦到百合枕,从连理带到合欢结,要绣的东西数不胜数。按理说,这些东西在城里的绣坊都可以买到,程素却说自家姐妹绣的东西有祈福辟邪的作用,要我们用心准备。

    阴月雯是四姨娘生的,年纪比我大两岁。说是小时不慎坠进荷池,留下了病根。平素怕吹风着凉的,总是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门,我之前也是替程素送东西时见过她几面。

    想必也正是她这喜静的性子,让她的女红成为侯府一绝。程素与四姨娘素来交恶,这一次却重用庶出的阴月雯,这一举动竟让四姨娘感激连连。

    为了照顾阴月雯的羸弱身体,程素特意将府里的西暖阁调拨给我们用作刺绣的临时作坊,四五个丫环婆子每日炭火茶水都侍候得极其到位。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便和阴月雯一道,带着侯府里一帮女红出色的丫环婆子们充当起绣女来。也正是领了这件差事,程素还特意让岳平夫子去学堂替我告了假,说直到阴四爷大婚前,我都不必去学堂了。

    毕竟是侯府的婚礼,一应绣品都不得马虎,从花样、选料、配色开始,件件都不能有所疏漏。和阴月雯相比,我绣工差一些,可画工略胜一出。是以,前期主要由我负责绘制花样,阴月雯负责挑选缎料。每日傍晚,我们便一道去程素房里,将白日完成的花样和选出的布料请她过目定夺。

    程素的眼光是极其挑剔的,往往我画上十幅花样,她顶多选出三四种满意的。而最头疼的是鸳鸯锦的花样,用作被面绣制,尺幅巨大,这样的花样我三四天才能画出一幅,每每小心谨慎的递至她眼前,她却随手一翻,便说重画吧。

    这样一直煎熬到腊月末,我才终于完成了全部花样的绘制,开始进入绣制工序。自打花了一个月时间完成那幅“百寿图”后,我便对刺绣深恶痛绝。这即将持续几月的刺绣工作,于我而言,不啻是在领受刑罚。

    这期间,唯一让我感觉欣慰的是,我娘作为婚庆指导被接进了侯府。原以为我娘会和我同住,可程素却安排她和其他几位协助婚礼的婆子一道住进了侧院的客房。

第五十三章 白玉扳指() 
同在侯府,我和我娘一天里只有晚饭时能聚在一起。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我娘开始和府里的那些丫环婆子一样,一口一句“侄小姐”的唤我。

    这种滋味着实不舒服。于是,每每她这般叫我的时候,我都假装没听见。直到春娟提醒说:“杜妈妈叫你呢。”,我才点头“哦”一声。

    我和我娘之间,就象是被程素加进了一层什么东西隔着了,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时不在。

    有天午后,我抱了绣好的一套枕面去找程素,刚走到影帘外,便听见程素的声音。

    “这么几年都熬过来了,你总不会想要前功尽弃吧?这些年,你在京城里打拼,也见识了望族豪门的生活,这游戏规则就是这样,你我能够做的,无非是适应”

    “夫人说的,我都明白。这些年来,承蒙夫人关照,才有我们母女的今天。”

    我听得一惊,这后面说话的,居然是我娘。

    “是悦儿么?进来吧。”程素突然抬首朝我唤道。

    我只好掀了帘子走进去,我娘见了我,脸色竟有些不自在。她站起身来,有些客套的笑道:“悦儿来了?”

    我只是微微颌首,随即便面朝程素,将绣好的枕面递上去:“这是刚绣完的一对枕面。”

    程素含笑接过枕面,抬手慢慢抚过枕面上的一对戏水鸳鸯,朝我娘道:“苏家嫂子,你来摸摸看,这般细腻平整的绣工,放眼京城,又有几个小姐做得出来?!”

    我娘上前抬手感受了一番,眼中露出几许赞赏:“确实不错!”

    程素得意道:“悦儿如今可不只是绣工出色,我带她去参加夫人们的聚会,哪回都是她得的夸赞最多。只是你这当娘的没听着,听着了只怕要笑得合不拢嘴!”

    我娘躬身笑道:“这也是多亏夫人管教有方。”

    得到程素这般夸赞,我心里却没有半分高兴。待程素验收了这套枕面,我便躬身告退。

    走到影帘外,身后又传来程素的笑声:“再过两三年,只怕这递送庚帖的人要踏破我这门槛儿呢”

    庚帖,在程素替阴四爷选亲时,我就见识过了。这么个三指宽一尺长的一张烫金红纸片儿,就替梁家四小姐定下了她从未谋面过的阴四爷。

    或许是心不在焉的缘故,回西暖阁后,我在盘针时,竟被绣针戳破了大拇指。没来得及扼住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珠子便落在我绣了一半的合欢结上,我不禁一声惊呼:“糟了!”

    阴月雯凑过来瞥了一眼,一脸同情道:“真是太可惜了!”

    我很清楚,她可惜的不是这匹价值不菲的天罗锦,而是我花了半天功夫绣出的那片合欢花。锦缎染了血,不容易洗干净,只能作废。

    一旁负责茶水的杨婆子凑过来问道:“侄小姐,这作废的缎子,可以送给我么?”

    我将花棚子递给她:“拿去吧,裁剪了,还能绣个荷包什么的。”

    杨婆子笑道:“你这几朵合欢花绣得好看,我拿回去用姜汁盐水泡了,除了血迹,也还能用。”

    “姜汁盐水浸泡可以洗去血迹?”指头受了伤,一时也没法绣了,我便向杨婆子请教起清洗血迹的方法来。

    聊了一阵,杨婆子指着我拇指上结了痂的针眼道:“侄小姐要是拇指上也戴个银顶针,或许就好多了。”

    说起银顶针,我突然就联想起邓训那日套在我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来。射箭结束后,我忘记还给邓训,回侯府之后我却稀里糊涂的不记得放在了哪里。

    想到这里,我便起身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寻起来。

    春娟站在一旁诧异问道:“你这是在找什么?”

    “春娟姐姐,你见到过一个白玉扳指么?”

    “扳指?”春娟一怔,随即在床前跪坐下来,伸手在床下一阵探摸,拉出来一个上了锁的红木柜子。她从腰间摸了把钥匙开了锁,又从柜子里装着的几匹绢缎下摸出了个雕花盒子。

    春娟起身将盒子递给我:“诺,我给你保管得好好的呢。”

    “呵呵,这大柜子套小盒子的,你不怕麻烦么?”我接过盒子打开来,里面果然躺着那枚白玉扳指。

    春娟笑道:“麻烦算什么,这可是极品羊脂玉,万一丢了,我可赔不起”

    春娟跟了程老夫人多年,珠宝玉器见过不少,听她这么一说,我便有些诧异:“这个东西很贵重么?”

    “这枚扳指通体莹白,细腻润泽,比老夫人往日随身佩戴的那块成色还好,想必价值不菲。那日你沐浴时竟随手搁在木架上,也幸好是我看见了,若是被倒桶的杂工顺手搜了去,有你哭的呢。”

    价值不菲?我将玉扳指对着窗棂,只觉玉光流转,莹润通透,煞是好看。这么值钱的东西,还是得早些还给邓训,免得他着急。只是,如今筹备阴四爷的婚礼,我哪里寻得到借口出府呢?

    “你的手怎么了?”春娟瞥见我拇指上尚未清理的血迹,出声问道。

    我郁闷道:“方才被针扎了,害我绣了大半天的合欢结被血污了”

    提及那条合欢结,我突然灵机一动。绣合欢结的天罗锦只有开阳门附近那家“绮秀坊”里有。往日都是阴月雯去坊里挑选缎料,最近几日天气极冷,阴月雯的身体不适合出门,我正好可以寻了这个借口去一趟。只要出了府,我再设法去窦府溜一圈,到时候让窦童将玉扳指托她三哥还给邓训就行了。

    只是,我这番想象太过简单了一点。程素虽然同意我去绮秀坊亲自挑选天罗锦,却又安排了宁婆子陪我一道。这一趟,我终究也只能规规矩矩的在绮秀坊认真挑选缎料,不敢再做它想。

    天色阴沉,开阳门附近的街市也格外萧条,还不到寻常收市时辰,许多商户便已关门歇业。我抱着选好的天罗锦踏上侯府的马车,只感觉手脚都冻得有些麻木了,心下不免对窦童有了怨念:一两月没见面,她竟然也不主动来阴家看看我,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第五十四章 风雪交加() 
见我上马车后就一直在呵气搓手,宁婆子便笑道:“侄小姐这一趟着实辛苦了。其实,你若把那血污了的缎子给我,我拿了直接照着买,你也不必出来这一趟”

    “那废了的缎子,我送给侍候茶水的杨婆子了。”我瞥了宁婆子一眼,继续专注的搓手取暖。

    宁婆子也不再多话,掀了轿帘便吩咐车夫丁叔出发,马车便吱吱呀呀的跑动起来。

    马车没跑多远,车厢下面便突然传出“啪”的一声巨响。我和宁婆子都被惊了一跳。片刻后,马车便停了下来,只听得丁叔在轿厢外抱怨道:“真是倒霉,车轴断了!”

    “能修好么?”宁婆子掀了车帘皱眉问道。

    丁叔俯身看了好半晌,才道:“木轴和包铁都断了,一时半会儿是修不好了”

    宁婆子叹了口气,对我道:“看来,恐怕得辛苦侄小姐跟我步行回去了。”

    “走着还暖和些。”我抱起坐垫上的天罗锦,拉开车厢门便跳了下去。

    宁婆子下车和丁叔交流了几句,便跟着我一起沿南北街往侯府走。天色越发昏暗了,没走多久,天上就飘起大团大团的雪花来。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雪风一阵阵刮来,割得脸颊生痛生痛的,这光景,让人兀自就觉得凄凉无助。正是触景伤情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自身后“哒哒”传来,我还没来得及靠边避开,一匹高头大马便急速擦身而过,我被撞倒在地,马蹄卷起地上脏污的雪水甩了我一脸。

    “可恶!”我抬袖抹了一把脸,看着失手落在地上被雪水浸脏的天罗锦,郁闷不已。

    转回头,身后的宁婆子竟躺倒在地。我赶紧起身上前搀扶她:“宁妈妈,你还好吧?”

    宁婆子在我搀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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