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嫁在外地,娘家开始有些钱了,腰杆儿自然也直流不少。
虽然不少之前同做长工的朋友与白姆妈说喜宝给他们的钱太少,白姆妈却憨厚的笑笑说:“如果没有小曹管家,这钱你哪里赚来?人要有良心,讲本分,莫贪财,连自己本来赚的那点儿也没了。”
生意做了半年上,喜宝偷偷为白把式和白姆妈置办了一个比他们家小的庄子,那庄子虽小,后面却自带着一亩地。
白把式拿着房契地契的时候,激动的老泪纵横,只说喜宝好,感激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阵阵的词穷。
喜宝却不说什么,只笑呵呵的一言带过,不愿意接受白家夫妇的感激。她独自在城南建宅子,能碰上白家夫妇这样的老实憨厚又本分的老夫妇帮衬,才是真的福分。
一晃近一年时间,喜宝几乎整个变了样儿,虽然不往女孩儿的模样打扮,五官和那脸面,却是比苏小妹柔和漂亮了好多倍。
苏夫人一直想着若自己认了喜宝做干闺女,是不是就能让喜宝像其他无忧无虑的女孩儿般生活。
可是偶然探口风时,却被喜宝拒绝了。
喜宝来到这个世上,如此活过一世,自然是要自在的过日子,哪怕就这样扮男装一生,总好过嫁给陈家二公子那样狗眼看女人的夫君!
她本来就不具备古代女子的妇德,怎么可能耐的住宅院里三妻四妾的日子,和被囚禁般的人生。
(9)曹家有女初长成()
冬日的合肥县仍然风雪连天,明朝南方的冬天还是有雪的。
喜宝裹着袍子坐在梅花树下赏梅,王二马便直接推门大大咧咧的走进了院子。
王二马如今也穿着裘袍,一副好人家老爷的模样,年前刚成了亲,如今也算是正经民户。
“曹小弟。”王二马大摇大摆进来,见到后院儿门口露出的喜宝的一截白袍尾,便直接走了过去。
如今曹家小宅院扩建,已经是曾经的二倍大了。
王二马在喜宝对面坐下,从小圆桌上端起茶杯就喝了两口,“刚下完雪,你怎么不在屋里好好呆着。”
“屋里炭火烤的人不舒服,又闷气,出来透透风,看看梅花。”
“你这还是个姑娘。”王二马心粗,单独跟喜宝呆着的时候,也不忌讳这个。
喜宝却白了他一眼,“王二哥又瞎说笑。”
王二马哈哈笑笑,随即放下茶杯,“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过了,陈家那未过门儿的大儿媳妇虽然死了,但是陈家一直还在给乡下那大儿媳妇的妈邮寄银钱,写信报平安。我花钱截下信件,写的都是说陈曹氏身体康健,与夫君和睦,与婆婆和睦的词儿。”
喜宝冷笑了一声,跟她想的一样,陈家把她赶出来,就是让她自生自灭。显然现在陈家以为她真的已经死在外面了,不好跟她这身体的母亲说,便一直谎话连篇。待过个几年,再通报说陈曹氏病死,母亲便不会多想,只当是自己女儿福薄了。
哼!
“你查这个做什么?”王二马忍不住好奇问道。
喜宝却没回答王二马的问话。
“我再问你,那陈曹氏的母亲可还好吗?”喜宝自打穿越过来,虽然有零碎的属于曹喜宝本身的记忆,却并不够全。只知道曹喜宝大名曹华浓,母亲曹刘氏,她是个私生女。
对母亲的记忆很模糊了,但是母亲一个人在乡下,哪怕她只是占用了曹喜宝的身体,却也该替她尽孝。她是想着,待生活富足了,便将母亲接过来同住,虽然她被陈家这般对待,母亲知道了一定难受,但是看她生活吃穿无忧,人又快活,也一定会宽慰不少。
现在鸡精销路平稳,生活稳定,小富即安,她已经开始考虑与母亲联系了。
“那妇人人生的漂亮,在乡下常受小地痞调侃,她却自在生活,对那些都不怎么搭理。今年她买的地里收成还可以,年过的也还成,就是辛苦孤独点儿。来年开春到时候要雇工种地,已过妇人操持着,也挺难为的。”王二马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都有难当家的小寡妇。
喜宝点了点头,她若回去接母亲,陈家人邮寄银子和信件过去找不到母亲,必然会派人查,到时候恐生事端,她抬起头,便对王二马又道:“王二哥,过一个月日子暖和些,你帮我亲自跑一趟过去,我给你个事物,到时候你过去,帮我把那妇人接来可好?”
“接来?”王二马皱起眉头。
“王二哥,不瞒你说,那是我母亲,我就是陈家那没过门就死去的媳妇曹华浓。你别与旁人说,我只道与你知晓。”喜宝神色郑重起来,“接来时,切忌跟母亲说清楚是我来接她,但是让她保守秘密,到时候我写封信你拿着,偷偷把母亲接来,不要让陈家发现。”
“我c!”王二马听罢忍不住爆粗口,“那陈家还真是名门,居然干这等龌蹉事儿!”
“陈家嫌弃我无依无靠,身份不和,当年我又生的黑丑,怎肯娶我进门。”喜宝叹口气。
“若你现在回去,也许便不会赶你了……”王二马看着喜宝在毛茸茸的灰色衣领下,衬的更白皙的脸,此刻天寒地冻,她脸蛋冻的通红,可爱的紧。
王二马觉得心跳加快,忙深吸口气,叹气道:“外面凉,你快进屋去暖和着,我外面还有事儿,先走了。那……那妇人的事儿你放心吧,我会安排。”
“王二哥拿极快乳糕回去,屋子里炉火热,吃这个凉快。”说着去院子里冻着的纯牛乳加糖雪糕,拿了几块儿给王二马,这才进了屋。
如果真有一日,自己有了更高的身份和地位,以如今姿容站在陈二公子面前,不知道他是怎样的神色。
喜宝突然有些期待起来。
如果朱管家或者苏夫人本身都有非常可怕的背景就好了,那么她便可以狐假虎威一番。
…………………………
合肥县冬季的最大赏梅局即将开始,苏小妹吵吵囔囔的非要去看,苏老爷的布匹商铺进货,苏夫人也要一起去帮忙点货分批,不能陪苏小妹去赏梅,便不允苏小妹一个姑娘家自己去。
苏小妹立马到了喜宝院子里打滚哀求,央着喜宝一起去赏梅。
喜宝本来不乐意,苏小妹偷偷拉着喜宝说要给她弄套女装,她们偷偷去赏梅,让喜宝也打扮的美美的,两个人去尽情的玩玩。
来到这里1年多,喜宝憋着一口气,就是想着将来风风光光的,让陈家看看,他们推出门外害死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想要让陈家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更是想着自己在合肥县立足一旦深了,陈家难以彻底将她像踩死蚂蚁那般轻易的搬弄,那么便立即摆脱低调隐藏身份的生活,高调亮相,然后当着陈家的面,好好相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的嫁了,让陈家的脸面彻底丢光,让陈家的风评彻底臭了!
明朝律法言明,人们的道德观洁癖也十分严重,如果陈家居然出了让未过门的媳妇诈死以不娶其过门儿的手段来糟蹋一个女孩儿的性命,将来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合肥县?
喜宝一直这样想着,却一直没能真的亮出自己的女孩儿身份,好好的享受自己这再次赚来的一世。吃吃喝喝忙忙碌碌,1年多了,突然被苏小妹一拉扯,她居然也活了心。
哪个女孩儿不暧昧,更何况来了这个时代,对明朝女性所穿的襦裙更是充满了向往,如今可以穿上那梦寐以求的长襦裙,做一个优雅的古仕女,诱惑力的确不小,喜宝抿着嘴唇想了想,便同意了。
于是两个姑娘便约好,从苏家出发,出门便坐马车,直接到城中心下马车,不让城南的大家看见他们出门。
整个过程,苏小妹都没对喜宝女扮男装的事情置评哪怕一句,仿佛一切都是这么自然。喜宝忍不住心里发暖,城南街坊邻居们对她的宽厚,是她1年里幸福感的最大来源,如果有一日她可以富贵,定不会忘记乡亲们在她困顿彷徨时对她所做的这一切体谅、和帮助。
(10)梅花寨()
合肥县的冬天并不似北方那么寒冷,却也有一种刺骨的湿冷让人耐不住这气候。
大家都裹着最暖和的裘袍,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去参加城中心梅花寨的赏梅花活动。
几乎是全城文雅夫人小姐们都积极参与的活动,不少老爷公子也来凑这个热闹。喜宝倒是觉得他们是来看美女的,就像仙道的chinajoy一样,男人们的主要目的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美人儿~
喜宝推却了苏小妹专门给她留的一身透红色长襦裙,反而选了一身嫩嫩的粉色配白色的。
细密的裙褶非常精致,一条褶皱是粉色,那么下一条褶皱就是白色,每一条上都绣有花鸟纹饰,像粉色凤凰的尾巴,又像是一条粉白相间的彩带拼成的裙子。这是非常精致的双色凤尾裙,算是比较素净的,适合少女穿着的。
喜宝穿上后,披上外裘,长裙露出一截在外面,更显得端秀可爱。
她上身的外裘是纯白色,虽然未必是昂贵的贵重动物皮料子,却也是非常不错的货色。白色的容貌托衬着喜宝白皙的粉面,显得高贵清透,已经彻底是个美人胚子了!
苏小妹看着喜宝这模样,如今尚未长成,还带着些微婴儿肥,却已经是这般傲人之姿,实在让人羡慕不已。
苏小妹吵嚷着要帮喜宝化妆,喜宝却躲过胭脂等事务,自己化了起来,让苏小妹惊讶不已的是,自认为喜宝肯定不会化妆,这些女孩儿家的事儿,她这个假小子怎么会懂,却不想喜宝画的又好又精致,俨然比她还强上不知道多少倍呢。
花冠裙袄,大袖圆领,穿起来做事情显然是不方便的,但是却有着古典的端庄美丽,韵味十足。
喜宝真是瞬间便爱煞了这些衣服行头,哪有几个女孩儿不爱美的。如此她更恨陈家数倍,若不是陈家那般,她何须如此女扮男装辛苦营生。好好投生了个贵族后裔,虽然落魄到底有一门实打实的好亲事,却被人给弃出门外,喜宝抿了抿嘴唇,哼,早晚她自己也给自己营生出时时可以打扮漂亮的生活!
上了马车一路咕咕噜噜的到了城中,喜宝第一次以女装见人,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
梅花寨其实也没有寨子那么大,只是个城中心小广场,本来就种着梅花,是条不错的街道,只是到了梅花盛开的季节,这里的美景便被围起来,成为一个游览景区,供雅人观赏品位。
喜宝和苏小妹并肩走进,苏小妹瞬间便被梅花吸引,嘴里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这里倒没有喜宝想象的那么多人,毕竟有闲暇来赏梅,又有心情赏梅的人可不是那么多的。
夫人小姐们几个成对儿,两两成伴的在河岸两边的各色梅树间穿梭,每一种梅花都有不同的姿态,有的是天生使然,有的是后天修剪,多的是刻意修成的姿态,附庸风雅,配着一些固有的诗词,引发一段故事,供观赏的人谈资。
苏小妹只是爱美,却不是那懂得古诗词和传说的雅人,对着那一些梅花树,便只是惊叹几句‘好美好美,好潇洒,不亏是花中君子……’云云。
喜宝默默赏花,偶尔配合苏小妹一些,免得让她扫兴。却不对这些花上硬附上的故事做任何评价。
虽然佩服梅花古寒乍绽的英姿,却觉得它小小一朵,少了霸气和雍容气场。
不少身边擦肩而过的青年老爷看见喜宝都会侧目几眼,苏小妹一身青衫,长相普通,更衬的喜宝粉嫩可人,雅致别韵。
更何况喜宝胜在新鲜,不少自认为合肥县的小娘子都识得的公子老爷,见到喜宝也是不认识,打头一次见,更觉得新奇。
便有那胆子大的,开始找机会吟诗作对,吸引喜宝的注意力。
正这当口,突然一个人声在两人身边响起:“这不是苏家的小姑娘吗?”
两人同时回头,却见是城南杂货铺子的老板娘王张氏。
王张氏三十来岁年纪,眼角有一些皱纹,却是笑纹,整个人健朗活跃,是个很有气场的妇人。喜宝估计她是狮子座。
王张氏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喜宝一遍,随即突然瞠目,“啊,你……”然后很快恍然,她哈哈笑笑,忍不住拉着喜宝的手道:“这是哪家的闺女,生的这么娇滴滴的,真是让人怜爱。”
喜宝被王张氏调侃的脸色微红,倒不是惺惺作态,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全城南的媳妇小姐都拿她当小正太调戏,实际上都是知道她是女孩子的吧。
如今碰上了,王张氏也不点名,只笑着调侃一番,却是让喜宝心里舒坦的紧。
王张氏跟喜宝二人笑闹了两句,便率先离开去各自赏梅了。
待王张氏走远,苏小妹忍不住看着王张氏的背影叹息:“也是个苦命的人。”
这王张氏夫家是个混赖,虽然有自己的祖产,却几乎被他给挥霍空,若不是有这么个媳妇,早倾家荡产了。那混赖男人却还不知道珍惜,整日里四处游手好闲,若不是王张氏本是个厉害的,恐怕也要抬小的进门的。
“她是命苦之人,可是她本性刚强。你瞧她如今的肆意人生,又何尝不是一种风光?”喜宝淡淡笑着,看着那抹淡紫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人潮中,“嫁给一个混不吝的老公,本来是不幸的,但是她这般很手段,率性活着,却也没糟蹋了这一世。”
“我听说她把自己的假装银钱全存在钱庄,每月里相公的月银也全都一并存进去,还跟钱庄签了死契,如果她死了,那钱就全送给钱庄,她相公一分都拿不到。”苏小妹也忍不住赞叹,要是她,可做不到这个份儿上,一个女人能在这世道活成这样,真是佩服的紧。即便她娘,也是不行的。
“是她会做人,上下打点的好。她夫君又太混蛋,上上下下熟人,里外帮工的都帮着她,她哪有什么怕的?她心里明镜的很,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跟相公对抗,那是敌不过男人的。”喜宝淡淡笑了笑,即便对女人最苛刻的明朝当下,也有这样肆意妄为的女人,心里不羁,表面张狂,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