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为了这个皇位,为了这个大家都认为该自己得到的皇位,事情并没能按照朱元璋的想往发展。
“藩王的军力被消弱,可是我却还是觉得担忧。”他笑了笑,伸出手。拉住喜欢的小手,轻轻在掌内揉捏摩挲。
喜宝抿着嘴唇,半晌无言,看着他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怜惜。
她想告诉他,他想的一点没错,藩王势力将成为他继位后最大的危机。直到他离开才坐了4年的皇位。
可是她说出这一切,会在这个时空里造成怎样的影响?
“想要得到最至高的权力,本就要承受最至高的风险和忧虑。”她淡淡一笑。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指,“如果我们时刻都能活在当下,懂得自省,做到当下能做到的最好。那无需忧虑未来。”
她朝着他甜甜一笑,“经我这十几年的人生积累的经验来看。我百分之八十烦恼的忧虑,都没有真的发生。比如我之前在担心如果我要建医馆。没有靠山,每天被人砸场子怎么办?结果事情还没真的发生,你就出现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现在想想,当初不是白忧虑了吗?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时光,用在了无聊的担忧上。”
朱允炆听着她说的有趣,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想到自己每日里的忧思,想到自己承受的压力,他的笑容越发的加深,抽出喜宝攥着的手指,他伸手搭在喜宝的头上,轻轻的抚摸她的耳朵和头发。
她不似那些无知的女人,只知道安抚他几句不要害怕,却没有人能真的告诉他为什么不用害怕,更没有人能够真的跟他聊到这些国家大事而不犯糊涂。
喜宝的安慰却似乎有实质,让他真的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得到缓解。
她甜糯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最最温暖的怀抱,将他环抱起来,那样令人温暖和开怀。
与她接触的越多,越能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和那种特殊的能力——她能给他能量,能让他被吸引着,无力自拔。
“不一定会发生的忧虑吗?”他微微一笑,十几年的生命中,所有的一切他都独自承受着,今天却突然有了倾吐的**。
“喜宝,儿时我喜欢行诗,老师曾经说我若行诗作对,定能成大家。”他淡淡一笑,“可是母亲将那位老师赶走,换了一位老师给我。”
“小时候我狩猎一只兔儿,射在腿上,我用布条将其伤口包扎,它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我便养着它,常常与它为伴。”他沉吟半晌,陷入沉思之中,许久,才开口道:“母妃说我沉迷玩物,易丧志,将那兔子摔死在我面前。那小兔子口鼻流血,抽搐着直到再也不动。”
他扭过头去,看着喜宝,见她面上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怜悯,却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他伸手插进她发丝间,享受那顺滑的触感,继续道:“那时候,我才明白,我没有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和事。后来,我喜欢上一个宫女……只是觉得她笑起来很甜,让我不觉得寂寞……”他淡淡一笑,“等我发现母亲注意到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我不想让她惨死在我面前,却也知道母亲不会让她继续活着了。我将她送出去的路上,被母亲发现,当机立断,将她杀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低低的,虽然磁性,却让人觉得脊背发凉,“那之后,我再没有洗过什么人,没有喜欢过什么事,我一心一意的读史书,看左传。跟着父亲和老师学习处理事情。皇爷爷说我孝顺,机敏。哼……”他轻轻哼了一声,不知是在嘲讽自己,又或者在嘲讽……
“喜宝……直到父亲去世了,我做了皇太孙,开始跟着皇爷爷学着治理国家大事,去年开始,皇爷爷将一些奏折和国事的处理权交到我手里……母亲再也无法干涉我的生活和喜好。可是……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对什么都没兴趣了。”他低低一笑,“那些小宫女们各个见到我胆战心惊,行诗只图对仗却没有丝毫内蕴……”
他面上露出一个空洞的笑容,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搓弄喜宝的发丝,“我人生中已经仅剩朝堂之事,只剩下别人的事,别人的喜好,别人的态度。我虽为皇太孙,却要去考虑每个人的喜好和个性特征,要去关注一个巨大的人际关系网。”
就好像成了名媛,要想运筹帷幄,就现要付出自己的时间和态度,情感和自我就是代价。
“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想要过的自由自在,想要肆意而为。”他抬起头,期盼的看着喜宝。
喜宝点头,“我知道。”她声音依然糯糯的,却坚定了然,给人一种无穷无尽的安抚作用。
也许只是因为这三个字是她说的,他才觉得被安抚。
“是啊,我一直期望着做皇帝,想着那样,母亲再不能控制我,我便可以肆意而为了。可是,我突然意识到,到那时,我将被束缚的更紧,将更不自由。”他停下搓动她发丝的动作,冷哼一声,“我好像也已经习惯了,无法真的肆意枉为。”
喜宝想到他亲吻她时,顾及着她的感受,那些因为她发出声音而担心他不适时的停顿……
之前觉得的体贴和心暖,突然都变成了酸涩。
“殿下,我就要开始开医馆了。做医生虽然不会太赚钱,可是卖药却很赚钱,炮制药材也很赚钱,你帮我买了药材,又出人力,我就算你入股了,你想不想做富商呢?在民间有另一个身份,比如文公子,突然有一天,文公子变成大江南北知名的药材商人,培养了一大批悬壶救世的医生。即是功德一件,又是不同方式的一次自我重塑。”
朱允炆被她打断了思路和话语,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眼神烁烁,笑容飞扬的少女,她的发丝被自己揪搓的乱乱的,脸蛋红扑扑,嘴唇还红润肿胀着。
那样迷人可爱,那样富有生机。
“好……我做你的靠山,入股,让你去放手经营。”
(196)故旧病人()
喜宝送走朱允炆,怔怔的站在门口,半个月没下过的雪轻轻飘荡,落在面颊上时,丝丝清凉。
他跨出她家门时,回头瞬间脸上立即漾起笑容来。
她一直跟着走到门口,看见他微微清瘦的身影走到马车前,受人扶着轻巧的上了马车。
他身边有人陪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的背影显得那样孤独和悲伤。
悲伤的或许不是他的背影,而是她的心。
回到院子里,喜宝到一棵松树前,狠狠踹了一脚,树上的积雪立即飘飘摇摇,她抬起头,仰望着那些雪花全朝着自己铺天盖地而来,她却笑的很开心。
扭头却见曹靖站在回廊柱边好奇的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在那儿站着干什么呢,不冷吗?”
曹靖却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没“那位哥哥是谁?长的很好看。”
喜宝面上一红,走过去抖了抖身上的雪,摸了摸曹靖的头,“曹靖,如果我娘改嫁,你愿意跟着她易姓吗?”她蹲下身子,视线与曹靖齐平,真诚的看着他。
她觉得还是自己先跟他打个招呼的比较好,她可不希望这小子跟自己娘亲撒泼打诨。
曹靖被吓了一跳,忙摇头,“我不改姓,我就姓曹!我爹姓曹,我哥哥姓曹,你也姓曹!”他执拗的瞪着喜宝,越说情绪越激动。
她叹口气,轻轻抱住曹靖,低声道:“嗯,我们都姓曹。”
看样子,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好了,这样直接改姓,的确不太容易让人接受。
傍晚。母亲从外面回来,面上表情沉静,不喜不悲。她看了曹轩的信,终于放下心来,可是紧接着,却又沉默了下去,人生要做每一个改变,在这之前,都要经历一段很漫长的纠结。
人生到底有多少次艰难的抉择。
曹靖很疑惑又很紧张的看着她,喜宝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想去国子监吗?”
“跟哥哥一起读书吗?”曹靖好奇问道。
喜宝点了点头。
“想。”曹靖立即双眼放光,充满了期待。
“那跟着娘亲换个地方住,有很多长辈。有陌生的姐姐。未来可以进国子监读书,却先要跟新认识的亲朋处好关系,靖哥儿有信心吗?”喜宝站起身,牵着他的手,朝着曹家的书房走。
曹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以前长辈们都特别喜欢我,比喜欢哥哥还喜欢我。”
喜宝微微一笑,再次摸了摸他的头,“靖哥儿真厉害。”
曹靖却摇头,“这不算厉害,不算本事。爹说了。要像哥哥一样将来考取功名。”
能让所有人都喜欢,那比会学习更难吧?
喜宝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曹靖如果不改姓。就要以侄儿之类的身份住进去,倒也可以,反正她和娘亲都不准备让曹靖抢严家的产业,这样也能让严家人少些防备和排斥。
曹轩也不会愿意改姓吧。
她是不会住进严家的,母亲住过去后。她就还住在这院子里,到时候隔三差五去看看娘亲。反正娘亲有曹靖陪着。
她是女孩子,早晚也是要嫁出去的,娘亲应该会习惯和理解。
家似乎要散了,可是想到娘亲有个男人可以依靠和陪伴,总是好的。
什么时候,她得正式见一见那位严叔叔。
……………………
没几天,小喜就将喜宝要的所有药材都买齐送过来了。
喜宝于是开始加速教导四个小童捣药和整理药材,让她吃惊的是,这四个小童都非常聪明伶俐,办事情有逻辑有方法,甚至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强的多。
而且他们底子都不错,记忆力也好,让喜宝也羡慕了好一阵子。
有了他们四个,喜宝的工作进展比自己想象中要快的多。
这一天正忙碌着,家里却来了一个客人。
杜鹃将那位贵妇人迎进正堂时,喜宝还在好奇。
母亲亲自迎出来,站在正厅口,唤了声姐姐,眼泪便已经流了满脸。
那贵妇人上前拉着娘亲打量了半天,笑着道:“玉芷妹妹没怎么变。”
两个人互相挽着进了正堂,显然他们都曾经是很熟悉的人了。
喜宝回去吩咐了四个小童继续捣药整理东西,自己换了身衣裳,也去了正厅见客。
待进了屋子,刘氏见到女儿进来,便招呼她进屋子,为喜宝介绍贵妇人。
可是喜宝和贵妇人一照面,两个人就都咦了一声。
喜宝忙快速搜寻自己的记忆,随即惊喜的开口道:“张夫人。”
那张夫人也笑着道:“居然是小曹大夫。”
刘氏一怔,看看喜宝,又看看那张夫人。
张夫人见刘氏疑惑的模样,先笑着道:“玉芷,这是你的女儿吗?”
刘氏点了点头,“喜宝,过来见过大姑姑。”
喜宝先愣了下,没有深究,先行礼喊了声“大姑姑”。
张氏笑着,拉着喜宝坐在了身边,眼神里的慈爱,让刘氏都诧异了起来。
喜宝却不管母亲了,拉着张氏的手,关切的问,“我离开北平的时候比较急,没能跟您打招呼,您身体还好吗?”
她只怕张氏的孩子没保住,不敢直接问关于孩子的事情。
张氏却显得有些激动,“我按照你说的,常走动,不敢冷了不敢热到,不吃你单子上的东西,努力养着胎,虽然后面几个月都是躺在床上的,可是我底子好,也努力吃饭,最后虽然有些波折,可还是顺利生了儿子。生下来有5斤多呢。”
喜宝啊一声惊喜欢呼,“孩子还小,您没带在身边吧?”
张氏嗯了一声,“孩子太小,我不敢带着他波折,放在家里奶娘看着呢。”她扭头又看向刘氏,“我听说阿直找到了你,想请人来提亲,可是严家现在没有女性的长辈,很多事情都不好办。所以我就赶了回来,待操办完了,我再回去。”
“小外甥身边没有您在,只怕也不安生,我……我……”刘氏立即歉意起来。
张氏却很豪爽,她呵呵而笑,“你放心,我家大哥儿壮实着呢,家里婆婆还在,喜欢孩子喜欢的不行。我很放心。倒是你,我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看看你,之前,我们都还以为你……”说着,她叹了口气。
喜宝坐在边上,忍不住感慨,这世界真小。
接下来两个人开始叙旧,十几年没见,可聊的话题实在太多。喜宝一直插不上嘴。倒是她们只要一提到喜宝,张氏总是赞不绝口,甚至称喜宝为福星,怀着几分感恩的心情,语气轻快愉悦。
喜宝想,之前她还在担心着,可是现在严家的长辈居然是这位豪爽利落,又受了她的诊治的张严氏,在夫家,娘亲应该会更顺利一些吧。
(197)我心悦你()
张严氏送了一个玉镯子给喜宝,算是见面礼,两家便就认识了。
张严氏离开的时候,喜宝亲自送都巷子口。张严氏扶着喜宝的头,感慨那时候她出门行医,小小年纪便担负家庭的生计,很是心疼和怜爱的模样。
隔日,曹轩的信就到了。
喜宝跟娘亲商谈好,一起给曹轩写了一封信,将娘亲的婚期告诉了曹轩。
刘氏跟曹靖商谈好,不改姓,以子侄身份入住严府,陪着她。
曹靖本来还在纠结,直到曹轩的信送回来,曹靖才终于同意了。
曹轩在信里写到,他不需要进严府,母亲嫁给严大人,他照样可以得到照拂。只是委屈了母亲云云,日后在严府,希望好好照顾自己。
并建议曹靖以侄儿身份入住,反正他尚且年纪小,住在外院儿也是可以的。
曹靖见到自己哥哥同意了,这才答应下来。
喜宝看着刘氏反复读那信时的表情,叹了口气,“娘,不告诉他吗?”
刘氏抬起头朝着喜宝看了看,“这样不是挺好吗?做我的儿子,也不见得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她低低笑了下,更多的却是叹息,她有太多的遗憾和愧疚。
她没能陪伴他成长,却要享受他长大后的感情,这让她觉得惭愧。
喜宝只能陪着母亲安抚她,却无法替她做这样的决定。
转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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