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跟前的人,自当是比其他男随的地位要高出许多的。粗活累活都不用干,还有人跟着。
被女帝这么一通数落,崇欢一下子也找不到理由为自己分辨,但他熟知女帝的性子,所以并不害怕,只是假装惶恐道:“圣上,崇欢知错,求圣上大发慈悲,就饶恕小人吧”
此时,楚青珞正好捧着一盆茉莉走入内殿,才惊觉女帝也在慌忙行了礼:“下官不知圣上在此,扰了圣安,请圣上恕罪。”
现在是上朝的时辰,而且外殿也没人在伺候着,所以楚青珞不可能会知道女帝在此。
女帝闻声睁开眼睛,凤眉一挑:“你不就是盛典那日被季大人提拔的执行官么?”她说着转向崇欢问道:“叫什么来着?”一时半会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崇欢立刻就答上了:“圣上,她叫楚青珞。”
能跟在女帝身边,至少得有些长处或作用,不然要怎么混下去?
见楚青珞仍是俯首,还站得远远的。女帝说道:“免礼吧——走近些。”一眼又扫过她手中的茉莉,问:“季大人让你置办花草?”
楚青珞往前走了几步,恭敬回答:“是。”
“恩可朕喜欢的花是芍药,你不知道?”女帝语气中带着一丝丝质疑,整个宫里恐怕没人不知晓此事。
“回圣上话,下官知道只是听闻近日圣上头痛郁结,才斗胆为凤鸾殿配送了理气解郁的茉莉。”也许自己的行为是大胆了些,可她的出发点却是为了女帝好。
只有女帝好了,子严才有可能转危为安。
旁人都一贯是投其所好,可她这个小小执行官却敢做出不同的尝试,倒也算有几分胆识。女帝深深吸了几口空气,说道:“是挺香的,那就摆上吧。”
“是。”楚青珞照办。
外殿忽然传来了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圣上——”
看见来人是正一品女官龙葵,女帝的眉头下意识拧到一块,问:“出了何事?”
龙葵睨了一眼边上的楚青珞,硬着头皮说道:“圣上恕罪。今日朝中有大事决议不下,不得不请圣上亲自去一趟前朝”
“罢了。”女帝叹了口气,她知道龙葵绝不会为小事来叨扰她,只能忍者晕眩的感觉离开了凤鸾殿
凤鸾殿的香炉内,不分昼夜的燃着熏香。
这气味对楚青珞而言,实在是有些浓郁刺鼻了。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随即朝一个男随招了招手,等他到了跟前,才小声道:“你悄悄的去把这炉里的香灭了。”
“这”男随瞬间露出错愕的表情,十分为难。他是随楚青珞到凤鸾殿布置植物的男随之一,名叫和杞。可女帝凤鸾殿的香炉他一个小小男随怎么敢灭?
楚青珞见状,为打消他的顾虑,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了圣上好,让殿内换换新鲜空气,再将未燃尽的香料带走,没人会发觉的。”正好四下无人,绝对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是。”和杞虽胆小,但的确认同这不是在干坏事,便依了楚青珞的意思,去把香炉灭了。
这凤鸾殿的空气真该好好净化净化!
“再去选几盆绿萝来。”她索性又吩咐,和杞也都一一照办
紧接着,楚青珞又马不停蹄来到子严住的西暖阁,为他阁内摆上几盆吊兰。
此时,子严已经在西暖阁内不吃不喝好几天了,整个人都呈精神溃散状。
看到来人是楚青珞后,才终于开口说了话:“青珞——”
其实楚青珞之前也来过两次,都正好赶上他不在阁内。一个多月未见,虽好不容易碰上了,但此刻他实在没有心情与她叙旧。
看到子严如此萎靡,嘴唇还严重脱水泛白。楚青珞轻叹了口气,为他倒上杯温水。“你至少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和封建迷信斗争到底啊!”
他面带苦笑,摇了摇头:“吃不下。”微颤着接过了楚青珞好意递来的水,却只是拿在手上,没喝。
“你看你手都抖成这样了!赶紧喝了,再吃点东西。待会圣上回到凤鸾殿,你就去给她进献个礼物。”楚青珞边说边把一个大木盒子端了上来。
子严现在只是不能侍寝,又不是禁足,还是应该想办法重获女帝重视才是。
“这是?”
“棉花枕头,里面还参了些决明子就是草决明。”见他一脸木讷,又说道:“圣上不是头晕嘛,熏这么浓的香能不晕吗?睡这么硬的枕头能不晕吗?”
她也是为了帮子严一把,才狠下心忍痛割爱,把自己心爱的的棉花枕头无私奉上,这么义气的举动,真是可歌可泣!
当然,她打死也不会告诉他,这枕头她用过几天不过她还是很懂事的将枕头拿到太阳底下暴晒过后,才带进宫里的。
子严虽不认为这绵软的东西能力挽狂澜,但见楚青珞为他如此费心,还雪中送炭已是万分感激:“谢谢你,青珞。”
45 很合意()
从西暖阁出来,前面就是九皇子住的长宏殿。楚青珞无奈叹了口气,对身后的和杞说道:“你们进去把盆栽换了吧。”就算姬齐柏再捣蛋胡来,她这工作到底也还是要面对他的。
“是。”和杞带着其他男随们迅速把外殿的旧盆栽搬走。
楚青珞一人先进了内殿去
“楚青珞!你真的来啦?!哈哈哈——”姬齐柏一惊一乍地从座位上蹦起来,手上还高举着一个紫色的荷包,晃来晃去。“太好了!我正想着见你你就来了!七哥说的传闻果然很灵验!”
尼玛,原来姬齐然就是那个胡说八道的混蛋!害她被削头发的罪魁祸首!楚青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无语的盯着一脸兴奋的姬齐柏。
本想着当即就戳穿姬齐然是个忽悠小孩的骗子,但一看到姬齐柏这小鬼头手舞足蹈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很开心
哎,她又不忍心了。
“那九皇子可要好好保存了。”到最后,她还是妥协了,反正发都削了,就由着姬齐柏去吧。
如果一个无伤大雅的善意谎言能够让另一个人感到愉悦,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没有佛祖,人们还不是一样有信仰?
楚青珞虽没有拆穿,但不代表自己被整的事就这么算了。冤有头债有主,她待会儿就找姬齐然算账去!
长玄殿。
楚青珞一入殿,就劈头盖脸的先来一句:“没想到堂堂七皇子,原来是个编谎话的高手。”
她发觉姬齐然似乎真的很喜欢看书,因为他此刻手里又攥着本书。
姬齐然抬眼,惊喜的发现楚青珞的新发髻有些调皮可爱,不由一笑:“我说怎么最近宫里的女官们都一一看破红尘怒剪青丝了呢,原来原型在你这儿啊。”
楚青珞努了努嘴:“你还好意思笑?这还不是你害的?!”为了避免被外殿的和杞等男随们听到自己正在和姬齐然斗嘴,她是压低了声音咬牙而出的。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姬齐然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还把手放到耳朵旁,示意她大声点。
“”楚青珞鼓着气,三两步过去,冲着他耳朵大声道:“我说七皇子是个十足的骗子!”
“啧!”姬齐然微眯起一边眼睛,嫌弃的揉了揉耳朵。既然她知道了真相,他也就不再掩饰了,挑了挑眉:“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请问七皇子殿下,被削头发到底哪里好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说着,她又不自觉挑起那束齐脸短发。
姬齐然不以为然的抬了抬下巴:“说你笨以后你别不承认。”见她不搭话,又继续道:“不就是牺牲了几根青丝么,不然你现在还要继续应付我九弟,哪里有空在这跟我声讨?这么简单就能换来了安逸的日子,何乐而不为啊?”
“”楚青珞一时语塞。
他这么说是有几分道理,可古代女子不是都视发如命么?要不是她本人是个活脱脱的现代人,恐怕早跟他拼命了吧!
“这得不偿失!”她才不在意头发的事,反正都会长,只在意自己被姬齐然给愚弄了,所以才这么说。
“那好吧。”姬齐然假装沉思一二,又说:“我待会儿就去如实告知九弟这传闻是我编的,然后再告诉他只有每天都缠着你,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你”楚青珞又再次哑口无言,只能不甘心的怒视着他。
“你不说话就表示同意咯?那我现在就去。”姬齐然又故作起身状。
“算啦!如果九皇子日后也这般安分,就当扯平了!”楚青珞被迫愤愤不平的投降。
姬齐然鬼魅一笑,朝她伸出食指,勾了勾。
她蹙眉,迟疑
见她不动,姬齐然又一把拉过她,用极其暧昧的语气在她耳边呢喃软语道:“我们之间可没这么容易扯平,别忘了你还欠着债呢。”说完,松开手,又扬起他那魅惑的嘴角。
被他温热气息吹拂过的耳根有点发痒,楚青珞不由用手指捂住了耳朵。可自己的心脏却狂跳个不停不对,是原宿主的心脏在跳个不停!
原宿主好没志气!竟被姬齐然的美色所吸引!
见到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姬齐然十分满意,又戏虐道:“你该不会是怕了吧?记得你之前可是非常主动的。”
“我怕个屁!”嘴巴又抢在了脑子前面,楚青珞懊恼的挠了挠额头。
姬齐然俊美的脸一愣:“这么粗俗?”
见他眼神略带嫌弃,楚青珞一下来了劲:“还有更粗俗的,怎么样?很反感?”反感就对了,让情债什么的见鬼去吧。
姬齐然直直的盯着一脸洋洋得意的楚青珞,笑得更邪魅了:“不,很合意!”
楚青珞:“”
什么鬼啊——!!!
姬齐然就是一个超级腹黑变脸男!
46 福祸相依()
在城里辗转了两天,季洁终于找到了彦城最有名的男神医——喻老。她片刻功夫都没敢耽误,火速将喻老带进了皇宫
岂料,女帝的病竟然已经大好,身无不适,之前的晕眩症状也都全消。
季洁:“圣上,这位是闻名彦城的神医喻老,不如就让他为圣上把个平安脉吧。”
“爱卿,朕已无碍。”女帝的身子一贯都是由女医官调理,季洁带来的人却是位年迈的男医者,现下自己的身子又已无事,便拒绝了。
可季洁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说既然神医都入宫来了,看看也无妨。
毕竟季洁是花了许多心力才找到喻老的。
女帝见状,只好依了。
一条绢帕垫在女帝手腕上,喻老隔着绢为女帝把脉确认无疾后,女帝打了赏,便由季洁送出宫去了。
连喻老这样的神医都说女帝无事,季洁大大松了口气,她总算是可以安心了。
四公主听闻女帝忽然痊愈,特来给女帝请安
此时,女帝正坐在凤鸾殿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个白玉雕花小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着消暑解渴的绿豆沙。她气色红润,一扫前几日的憔悴神态。而子严则侍奉在旁,轻摇着手中的绫绢扇,两人时不时还低耳几句。
四公主微笑着上前:“圣上,今日可是见好了?”
女帝微微点了点头:“多亏了子严进献的一个特制头枕,连续两晚都睡得不错。”
“噢?竟如此神奇?”四公主面露惊讶之色。她顿了顿,发现殿内未燃熏香眉头不自觉轻皱,话锋一转,问道:“为何今日殿内没有熏香?”
女帝眉毛轻挑:“没有吗?朕都没发现。”
崇欢听罢,朝香炉走了过去,发现香料已尽,便朝其他两个男随斥责道:“难道竟无人发现凤仪香燃尽了吗?”
男随们面面相觑,殿内飘着清新的茉莉香,十分好闻。以至于连凤仪香未燃都没人察觉,竟活脱脱的被忽略了两人赶紧认了罪,立刻去把香料取来,重新点上。
殿外有名男随快步走了进来,跟崇欢低语了两句崇欢便来到女帝跟前禀告道:“圣上,龙葵大人和余飞大人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女帝精神尚好,嘴角微微一勾:“传她们进来。”
听见来人之中有正二品祭司余飞,子严心中一颤,定是为他的生辰八字起的卦象而来,不免心惊肉跳。
“圣上万安。”龙葵和余飞皆行了礼。
“免礼。”待她们抬头,女帝又说:“你们来得正好。余大人,朕问你,子严八字是否与朕相合?”
此刻,子严的手心已经渗满了汗,不知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一场虚惊还是一场浩劫
余飞不动声色的扫了女帝身旁的子严一眼,回道:“回圣上话,子严大人日支有正财,得贵人助,可得佳偶。另,大人的生肖属申猴,与圣上的巳蛇为**。因此,是决然不会与圣上相克的。”
余飞话音一落,子严整个人都懈了下来!真是万幸!他这几日过得,就像有把尖刀一直架在脖子上,一颗心高高悬吊着,随时准备受死。
一旁的龙葵此时不着边际的睨了余飞一眼,眼中似闪过一丝不屑,但马上就消失了,转而笑道:“恭喜圣上!”
四公主也眉开眼笑,上前道贺:“恭喜圣上得了子严大人这位**之人!”
听余飞这么一说,女帝倍感欣慰。她知道子严这几日一定寝食难安,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既不关你的事,就把心放宽,先回去好生歇息,今夜朕再传你。”
“嗳。”子严眼中有藏不住的波动,谢了恩,退出了凤鸾殿。
他此时心中五味杂全,一边是庆幸天不亡他,一边又是实实在在的体验了一把所谓的盛宠真是如梦如幻,如履薄冰。虽起因是瑞安怂恿,可自己也的确是随时会被舍弃的物件罢了。
只是,他本就命如草芥,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想了一会,发现余飞也出来了,便上前说道:“余大人,多谢了。”
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子严大人客气,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余飞语气生硬,就像一个不苟言笑的判官,能定人生死,却不带个人喜恶。
好在余飞就是这么个认死理的人,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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