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本就是因宋大奶奶而起,宋大奶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们安排救人的事,对于现今由谁来当家,老祖宗不提起,谁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陆思琪到是个懂事的,此番受了这么大的罪,脱险回来却也没说什么委屈的话,反倒是去安慰老祖宗,让她放宽心,吉人自有天相,方霏一定会被救回来的。
老祖宗一直阴沉着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见陆思琪憔悴不少,忙安排人将她送回了陆家。
二夫人一向口齿伶俐,却也不敢触碰在老祖宗盛怒时去触碰她的逆鳞。看她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才试探着问道:“祖母,您老人家也别太担心了,娘一向福大命大。肯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倒是您要保重身子,别把自己累坏了,等娘回来。看见您憔悴不少,肯定又会自责难过的。”
言下之意,您老人家少管些闲事,都这把年纪了,就别操那么多心,这当家权该放手时差不多就放手,总攥着,累的人是自己。
老祖宗长长呼出一口气,睃了二夫人一眼,道:“就你那张嘴会说。但愿如你所言,方霏能平安归来,现今这家里也没个主事儿的人,这样吧,还是让二丫头暂时打理一阵子家务事,对她往后过日子没坏处。”
闻言,宋大奶奶闭了闭眼,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儿。
方霏两次失踪,老祖宗宁愿两次让家里头的庶女暂代打理家务,也不肯让自己正正经经的长孙媳当家。还真是固执得令人哭笑不得。
二夫人虽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但还是难免有些失落,但又一想,只要当家的不是宋大奶奶。那就说明老祖宗依旧不待见她,只要不是她当家,自己当不当家也无所谓了,这些年来争来斗去的,谁也没讨到好处,但只要不让对方讨好。自己也就等于是没输。
二老爷下令去江上寻人,赵大管事也安排了人跟着出去,虽然都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得去找,可他们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丝毫结果。
到了第二天下午,精疲力尽的方霏却自己出现在了角门外。
她沿着芦花荡一路往上,到了渡口时,早已经又累又饿,上了船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船到了上游的渡口,才被船家叫醒。
身无分文的她跳下船,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正蹲在渡口边上打算歇息片刻再走,却有人从身后喊了她一声:“大姑娘?”
一回头,便见到那个下巴上有着一道美人沟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肩上还挂着包袱,像是刚从外地回来的样子。
方霏努力地冲他笑了笑,有气无力地问道:“方洛,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耿叔去打理外县铺子的事儿了。”方洛简洁明了地回道,上前搀起她,扶着她边往前走,边关切地问道:“大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霏苦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只好回答:“一言难尽……”
“我看你气色很不好。”方洛抽出一只手来,覆在她额头上,试探了片刻后,才道:“大姑娘,你额头有些烫,我先送你去医馆看大夫吧。”
方霏摇摇头,整个人使不出力气来,几乎是挂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道:“不用了,我就是没休息好而已,你直接送我回赵家吧。”
方洛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声,才道:“好,那我先送你过去,你回去后一定要让人请大夫。”“我知道的……”方霏长长吐出一口气,拿外衫蒙在自己头上,闭上眼睛靠在他肩头,什么也不去想,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方洛一直将她送到了赵家的角门外,扶着她坐在角门前的台阶上,又上前去敲了门,才跟她道别分开。
等赵家的人开门出来,将方霏搀了进去,躲在拐角处的方洛才转身回了南街。
方霏前脚一进家门,后脚赵家上上下下便都知晓了此事。
宜宁堂和绿玉轩离得最近,老祖宗第一个拄着拐杖赶到时,方霏刚换了身干净得衣裳出来,正准备上床去躺着。
“好孩子,可让你吃苦了,快跟老祖宗说说,是怎么逃出来的。”老祖宗坐在床沿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赵荣昭回来时已经说了,对方是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方霏一个女人落在他们手里,还能毫发无损的回来,不由得让人有些怀疑,她究竟是怎么脱身的,连老祖宗也不例外,表面上是关心她的安危,实际上,却是担心她有没有做出让赵家丢脸的事。
方霏唇上起了一层壳子,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回道:“他们想将我绑架到外地去,我自然不肯,寻了个机会就抱着船板跳江了,托老祖宗的福,被水流带到了岸边,沿着下游走了一天一夜,这才走回来。”
“好好好,回来就好。”老祖宗紧紧拉着她的手,吩咐身后的吴妈妈:“赶紧去请个大夫回来,好好的给太夫人瞧一瞧。”说完,又对方霏道:“我看你又瘦了一大圈,家里的事儿我让二丫头暂时代管,你就好好的养好身子要紧,这段时间就别烦心家里的事儿了。”
方霏笑了笑,谢过老祖宗后,便躺了下去。
二夫人和宋大奶奶几乎同时赶到,不同的是赵荣昭竟然也跟着宋大奶奶一路过来了,宋大奶奶带着儿子上前言谢,又送来了好些补品。
二夫人也不甘示弱,又是送补品,又是要送丫鬟的,都被周妈妈收下了。
等到二夫人和宋大奶奶走了,只剩下老祖宗坐在床头等大夫来,在半途上遇到大夫的赵荣昭又领着大夫进来了。
老祖宗忙起身,将位置给大夫让了出来,让他给方霏请脉,赵荣昭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双手拧巴在一起,心里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方霏却是真的累坏了,她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一躺下,便放心地睡过去了。
大夫号完脉,老祖宗朝吴妈妈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道儿出了屋,进了对面的书房里去,吴妈妈从外面将门关了,亲自守在门外方便老祖宗说话。
赵荣昭则在床前站了好久,唇瓣几度开合,才低低的说了一声‘方霏,谢谢你’出来,说完,又深深地望了床上安睡的方霏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许大夫,你可要跟老身说实话。”老祖宗四平八稳地坐在四方扶手椅里,严肃地往对面的厢房望了一眼,问道:“她,昨儿可有被人糟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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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许大夫不光医术精湛,医德口碑也不错,行医半生,从未出过纰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很高。赵家只打回祖籍后,老祖宗有个是头疼脑热的伤风感冒的,全都是让人请的许大夫,从不请别人,老祖宗特意命人将他请来,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老祖宗,不知你这话何从问起?”许大夫捋了捋胡子,疑窦顿生。
方霏是赵家的太夫人,又是孀妇,老祖宗这么问,难道是怀疑她背着人红杏出墙?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老祖宗直直盯着许大夫,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她必须要知道最真实的情况,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能等到纸包不住火了,让赵家名誉扫地,她不能让赵家的声誉受到半点质疑。
见老祖宗如此严肃,许大夫也知道事情严重,慎重地回道:“虽不老祖宗为何会有此一问,但老夫敢用毕生的信誉保证,贵府太夫人没被人侮辱过。”
老祖宗将信将疑,问道:“许大夫,此事事关重大,你可不要欺骗老身。”
闻言,许大夫举起一只手来,竖掌发誓道:“老夫敢用自己的性命做担保,老夫方才所言,绝无半点不实。”
许大夫的医德是有目共睹的,在赵家镇口碑极好,现在又拿了自己的性命发誓,老祖宗对他的话才算是彻底放了心,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地,当下点点头,又问道:“那她身子怎么这么弱?可是出了什么毛病?”
短短一天而已,方霏就像是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憔悴至极。
“她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在江水里泡得久了。寒气入骨,若不好生调养,将来势必要落下病根啊!”许大夫举头望了望屋中的横梁,暗自叹息一声。
年纪轻轻的姑娘。虽说守了寡,但也不至于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吧,若是落下了病根子,将来吃亏的可是自己。
老祖宗也跟着叹了一声,愁道:“那就麻烦许大夫你了。务必要开最好的药,决不能让她落下病根儿。”
老祖宗发了话,即便许大夫开出用几百年老人参熬水给方霏泡澡,这家里的人没人敢说什么闲话,就算有,也只敢私下里躲起来说,若是传到了老祖宗耳朵里,谁也讨不到好果子吃。家里的事儿有赵大管事和二姑娘打理,宋大奶奶即便心里再气,也没什么可说的。此事全是因她而起,害得老祖宗出了五十万两银子不说,方霏大病也是因为她,对于家里的决定,宋大奶奶完全没有任何发言权。
那五十万两银子是老祖宗私下拿出来的,自然是要算到大房的头上,大老爷不在府中,宋大奶奶又是个爱面子的人,只好从自己当年的嫁妆里拿了不少东西出来,让人送到了老祖宗那边去。
老祖宗闲闲地睃了一眼。不耐地挥挥手,轻描淡写地道:“送到老赵那里去吧,充入公中,我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婆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全部带进棺材不成。”
宋大奶奶不敢反驳,只得低头称是,万般不舍地将东西送去充到公中去了。
方霏打从回来后,便一直在静养,除了老祖宗随时能出入绿玉轩外。连宋大奶奶、二夫人没事也不敢上她那里去打扰她,老祖宗亲自交代了,谁敢上方霏那打扰她休养,别怪老祖宗不讲情面!
二夫人那边,最近日子也不好过,本以为方媛回了娘家,她只要一直假装不知道,就能将她拒之门外,但她着实低估了田氏的撒泼能力。
方霏虽不待见田氏母女,但对她们还是不错的,又是固定给月银养着,又是请了人专门伺候她们,现在除了牛婶儿外,又多了一个朱嫂。
方媛以往总向往着能嫁进去赵家,只要能嫁进去享福,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不管是妻也好,妾也罢,她都乐意,可真等到她如愿以偿了,才知道自己是有多傻。
大户人家的妾,跟奴才唯一的区别就是不用干活而已!|
没有二夫人罩着,在家里头那群姨娘面前,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若早知今日,她当初肯定是坚决不会同意做妾的,若是二房长子的正妻,二老爷的那群姨娘怎么敢给她脸色看!
方芳的病一直反反复复的,方霏每月又多给了田氏一些银子使,方媛此番回去在家里住了一阵子,不用小心翼翼地伺候那群‘婆婆’,简直是乐不思蜀,田氏轰了她好几次,她也不肯回去,还说什么等方霏下次回来时,她跟方霏一道儿回去,等于是方霏亲自来接她回去的,显得体面些。
田氏不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也就没去管她,直到入了冬,方媛每天早晨开始呕吐时,田氏才慌了神,但她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一下就想到了什么,立马带着方媛去方家镇上看大夫。
结果还真是如她预想的一般,方媛怀孕了!
田氏不禁喜上眉梢,当初二夫人可是承诺了的,若是方媛给二房生下长子,二夫人就要让儿子把方媛扶为正妻,回到家里后,立马让人到赵家送信,让赵家派人去接方媛回来。
最近陈世子家中有事,带着人回京了,二老爷便搬去了县衙住,图个清静,省得整天听一群女人吵闹,烦不胜烦。
他一走,二房便是二夫人一手遮天了,听道田氏捎来的口信,二夫人急得团团转,暗忖方媛怎么运气就那么好,一次就能怀上了呢。
但儿子一口咬定自己没碰过方媛,那她肚子里的货是从哪里来的?
思来想去,二夫人是烦不胜烦,便决定装作不知道,打算不搭理田氏,田氏等了几天也没见赵家有人来接方媛,不禁有些恼了,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亲自带着方媛上门来了。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田氏这次走的是角门。直接让人去通传,就说她要见方霏。
经过上次那么一闹,赵家的人没有一个不认识田氏的,但最近太夫人在静养。谁也不敢去打搅她,门上的小斯有些为难地道:“老夫人,我们太夫人前些日子病倒了,最近正在静养,老祖宗亲自吩咐了。谁也不许去打扰太夫人,不是我们不去通传,实在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田氏劈头盖脸的打断:“我可是你们太夫人的娘,怎么,做娘的来看看女儿也不行吗?我就是听说她在你们赵家三天两病的,这才过来看看,是不是你们赵家虐待我闺女,你们推三阻四的,难道是心虚了?”
谁都知道田氏并不是方霏的生母。只是继母而已,但田氏非要端出方霏母亲的架子,谁也拿她没办法,最后只好让人去请示家里头暂时当家的二姑娘。
二姑娘本就是清冷的性子,听了门房的话,不耐地道:“这种事来问我做什么,既然是你们太夫人的娘亲自上门,那就问你们太夫人去。”
门房上的小斯尴尬地道:“可老祖宗交代了,没事不许去叨扰太夫人。”
谁都知道田氏是个泼妇,门上的小斯们不敢拒绝田氏。当然是最好找个人出来背烟锅,到时候田氏要骂,也骂不到他们头上去,二姑娘又不傻。也知道田氏的名声,自然不肯当炮灰。当即将手中的账本‘啪’地拍在桌子上,不悦地道:“那就去问老祖宗,问大奶奶,不是家务事儿,少上我这里来嗦!”
连二姑娘都发火了。门上的小斯也不敢再说话了,只好硬着头皮,打算去老祖宗那里走一趟,却在半道儿上撞上了从宜宁堂回来的宋大奶奶,忙上前将情况说给了宋大奶奶听。
宋大奶奶想了想,便跟着门房上的小斯一道儿出去,亲自去见了田氏,老远的,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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